雨游朱家峪
連日溽熱,汗不能止。今晨醒來,天氣沉沉,微風陣陣,雨霧濛濛,一掃積時燠氣,這才真正是秋天滋味。
吃早點后正在整理畫稿,張玉泰來電話說:天氣可人,應當出去走走,到章丘朱家峪如何?我覺得好。不多時玉泰車到大門口,遂取道燕山立交橋向東駛去。
經(jīng)十東路果然調(diào)理得極有韻致。寬敞通達,車流如注,兩邊翠色,時隱青山,再有細雨蒸潤,更覺是現(xiàn)代化了。
半小時后過明水,再前行片刻向南轉駛上小路,又前行數(shù)分鐘,有青石拱門殘垛豁然眼底,這就是朱家峪了。
玉泰的家是章丘,朱家峪來過的。故收費老者前來道理,玉泰說是找什么飯店經(jīng)理的,車也就進莊了。在一排老墻老屋前的平坦地面停了車,此刻時斷時續(xù)的牛毛細雨颯然而至,我們?nèi)×藗悖恿艘路鹊搅诉@片老宅子里。
凡有年頭的房子都顯得深邃凝重,天井里角落里仿佛都有許多故事等你去聽,你得靜靜地用心去聽,這樣或許能得到冥冥中的某些昭示。老屋凡三重院落,沒有人管理,滿是灰塵,墻上掛著些應景的字畫,屋的迎門處擺了些粗糙的石雕,桌上堆著一些土布做的民間工藝品之類,顯得不善經(jīng)營。在內(nèi)間屋里畫著一幅農(nóng)民形象和豐收的水粉宣傳畫,是直接畫在石灰墻上的,有些年頭了,時間在這里放緩了,倒是勾起思舊之幽情。據(jù)玉泰講,這幅畫可能是張景慧畫的,他就是朱家峪人。
出了連片老宅向南行,山村的意思就出來了:雨霧朦山,山廓半顯半隱,煙云繞樹,里巷或明或暗;近處山坡雜樹泛著水光,成片民居青黛蔚然,路是青石鋪就,路邊小溪流水淙淙,山路順勢蜿蜒。徐行間,兀自有一面影壁墻聳在眼前。整個壁面已斑駁侵淹,因年久風剝,定睛處竟然有兩人形象疊影其間,亞賽后現(xiàn)代作品,給人以異樣的感受。
再前行,山路高低分野,三個岔路各成幽徑。屋舍錯落,老樹環(huán)擁,無論是雕石門楣,還是土坯老墻俯仰間都給人滄桑和神秘的感覺。隨便擇條路,拾階而上,且走且觀,移步換形處或瀏覽青山,或著意清泉,或沉吟古橋,或唐突頹垣,都有一種回歸原生態(tài)的意味。驀見一只黑貓蹲踞墻頭,又倏然躍去,一顯一失之間大似機禪。無心者可不顧,有心者正可參玩。轉過墻角,又是一戶人家,走進去有老婦人慈眉善目,相讓揖請??词ィ囱蛉?,看柴垛,看雞欄。唯有塑料臉盆和塑料瓶罐煞了風景,向人們間離出什么是過去,什么是現(xiàn)在。
這時小雨不知在什么時候已悄然離去,恰如陶淵明所謂“山滌余靄,宇曖微霄”。站在山坡間極目四望,雜木遮翳,一片油然。長吸一口氣,只覺心脾清爽滑潤,大可傲寄東軒了。再折入另一條老巷,只見諸多老宅子環(huán)堵蕭然,都是鐵將軍把門,已然生銹,可是門框上的對聯(lián)像是不久前貼上去的。玉泰解釋說,當?shù)赜酗L俗,宅子可以不住人,但每年春聯(lián)得換新的,以求庇護陰騭,于是釋然。
老的村落,自自然然地把一個個院子、房子組合在一起,沒有刻意,反而構成了一幅極為和諧的圖畫,展眼環(huán)顧,皆成佳境。想現(xiàn)在某些新農(nóng)村,非得把農(nóng)家院蓋成城里的聯(lián)排房,整齊倒是整齊了,可韻致卻沒有了。這也難怪畫家們喜歡找偏僻地區(qū)的老房子去畫,不能光說他們有懷舊情結,更深層的原因是在老房子內(nèi)里有一種天然的親和力,有一種生命的托付感在里面,讓人覺得心有所系。至于從技巧層面說,老房子更適合繪畫表現(xiàn),這是誰都知道的。
眼前這片老屋已經(jīng)敗落,墻體斷裂,雜草叢生,原來的主人因生活不便利經(jīng)不住現(xiàn)代生活的誘惑,紛紛搬到城里去了。文化、文明;文明、文化!太多太多的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的沖突讓歷史與現(xiàn)實處于尷尬狀態(tài),說一聲無奈就算完了嗎?有多少事情也現(xiàn)代了,也便捷了,可是傳統(tǒng)、歷史、文化、文明卻永遠丟失了,就像滅絕的物種,將永劫不復!呵,呵,不說也罷。
午時在一處新翻修的大宅子吃飯。這里本是一個殷實大戶的居所,現(xiàn)已改造成飯店,在“和羹鹽梅”這方面現(xiàn)代的人們有著足夠的精明和智慧,連與院落相連的山洞、地下室里都辟成了可擺大圓桌的酒宴房間。在中國,唯吃飯這一層致廣大而盡精微,讓人浩嘆。
我們選擇在大門門洞用餐,這里敞亮而風涼。有胖胖的山姑娘手腳麻利地擺下小方桌、馬扎,再布好餐具,不多時幾樣山家小菜端上,抬眼處有綠水青山,小酌時有粗茶啤酒,一個多小時的說說笑笑,剛才的不妄之想也消去許多。
飯后又看了幾處風景,因是類同,且已是午后時分,便踏上歸途。
此時天已放晴,云朵斑斕地襯著西邊的太陽,這時的經(jīng)十東路周邊的景物都鍍上一層金色,與去時的景物有著不同的意象。自然界本來就是變幻的,何況人生,自然界本來就是多彩的,何況人生!
余暇觀以期時,去心形役;鳥倦飛而知返,歸去來兮。
又四十分鐘,回到家。
晴游朱家峪
仲夏,周六。
晨起攬窗,見紗云盈空,小晴薄日,且有風習習,以為是出行佳日。想擬出之書尚缺朱家峪照片數(shù)幅,便動了念頭,再約張玉泰。
一小時后,玉泰如約驅車至舍,余同內(nèi)人收拾畢,一同下樓。下得樓來,但見麗日高懸,光赫燦燦,幾縷云絲早已無影無蹤,是大光明。妻少怨嗔,忙將寬檐布帽遮顏,快步入車內(nèi),余則悵望晴嵐,仰天苦笑。
此番再到朱家峪,多有機心之嫌。四年前雨霧遐游,興來興往,純是逸形于神竅之外,今日為拍照而去,有待有執(zhí),正不可同日而語也。
還是這條經(jīng)十路,數(shù)年風雨過來,路與周圍景物已渾然一體,玉泰戲言說已出“包漿”。如果說早年這條路新被通衢,恰如初做羹湯之少婦,而今這條路已閱遍人間春色,是韻致無限之名媛了。
車迎高陽東向疾行,滿眼景物藍煙作浮,高樓回旋貫成一片,車窗稍稍搖下,便覺熱浪撲面。極目前方柏油路上,因光滲作用如涂油然,疾駛臨近,又倏然不見,忽想沙漠之海市蜃樓,與此亦差次相似。
過明水,到官莊,再前行片刻,路邊赫見大牌子,上有電視劇《闖關東》李幼斌扮的朱開山,這就是了,到朱家峪該拐彎了。
轎車正待打把南行,忽見一村姑攔在車前,壯實勻稱,眉眼周正,操一口地道的章丘話。這方言唯在此處聽才合機宜,唯自村姑說出才有別韻。開始以為是想搭車進莊,聽了片刻才搞明白,原來是攬生意的。她說她可以帶我們進莊,本來門票、停車費要花50元,給她30元就能帶我們進去。余不禁大發(fā)感慨,都說章丘人會做生意,此言不虛。淳淳如朱家峪者也被精明所算,四年后還未進山門,先得教化,教化我者,乃潑辣村姑,可見阿睹物之魔力。
待我等應諾后,玉泰即刻馳車南行,全不顧把村姑丟在后頭。玉泰見我回頭張顧便說:不用擔心,一會兒她就能追上咱們。果然,不多時一輛摩托車抄后趕來,瞬間與我等坐騎平馳,但見村姑頭戴帽盔,雙握車把,英姿颯爽,車后竟然有兩位女童攬腰擁坐。后一女童稍長,待摩托車超過轎車,女童目視并頻頻招手示意跟上,老到已極。這時摩托車繼續(xù)發(fā)力于朱家峪正門處左向轉,揚塵而上一石嶺,沿土路回繞東門,果然守門人見村姑頷首示意后,車行無阻。
車在山腰曠野處停下,交割已畢,得知此女系古村一酒家的經(jīng)營者,她是下山購菜,摟草打兔子,把我們捎進莊來,又順得小惠,兩全之事,何樂不為?并一再叮囑午飯可到她們店中去吃。再重上摩托,只一縷輕煙,消失在灌木壘石間。
余等正感慨未已,只覺赤日炎炎,周身火下,走到樹叢間,才有一絲涼意。
這次進朱家峪是沿半山小路進莊,村舍只在俯瞰之間。一覽之下為之氣索:觸眼是老墻新瓦雜糅成片,漫漫渙渙如白癜風然。舊之舊者,時光為刻刀,歷史為經(jīng)緯,人文內(nèi)涵,與日漸成,豈急功所為?鄉(xiāng)人短視,朱家峪亦不能免俗。
一路行來,專尋老墻石紋拍照不休。頹垣殘壁,歲月流年;樹影婆娑,俱是故事。過石徑,穿蒿叢,撿秀錯處著目;跨水渠,攀斷壁,捫肌理時用心?;幸娢萦顑叭?,游人聚散處是個大宅院,臨門石墻上掛著偌大的牌子,依然是《闖關東》劇照,大門上有匾,上書“山東菜館”。進得門來,庭院中擺放七八張小方桌,廂房的外壁上掛滿了鏡框,走近一看,都是拍攝《闖關東》的劇照。余問正在擇菜的女老板生意如何?女老板立刻燦若煙霞:“好,好著哩,許多領導都點名到俺這里吃飯……”話未說完,歡笑不止。
只因為朱開山一句“俺是章丘朱家峪的”,就風生水起,拉動內(nèi)需,什么是文化的軟實力,這就是文化軟實力!誠哉信然!
再一路瞻仰下來,見許多農(nóng)戶家已異于四年前。除了房舍翻新以外,諸農(nóng)戶開門納客,賣山貨,賣自織的土布,或立一牌子上書“到院中參觀收費一元”,改革之風已然吹遍每個角落。“幾處早鶯爭暖樹,誰家新燕啄春泥”,昔日純樸山民,儼然市場化矣。余拍照片時,小心翼翼地避開廣告牌、遮陽傘之類,實在避不開的,也只好將就。祖上之老屋,竟成后人賺錢之能器,先人有知,不知感慨幾何?
沿石板路且觀且行,較之四年前又多了幾處農(nóng)舍改成的飯店。余等走進一家“紅嫂炒雞店”,見院落小巧,干凈清爽,影壁墻上貼一大“福”字。余順便打趣迎上來的年輕女主人說:鄰家有約,孰好?女主人順口回答:她家好,那是大店。余說:“就沖你的實誠,就在你這里吃了。”
我們撿院中青石方臺側坐定,上有布幔遮陽,輕風徐來,兩腋生快,可觀墻頭之凌霄,可觀窗畔之玉米。一杯粗茶潤喉,頓令周身舒泰。果然判斷不錯,該戶小店待客淳樸,不多時四樣農(nóng)家菜端到臺前:一盤炒雞量大料足,自腌雞蛋咸淡適中,攤南瓜花餅金黃誘人,白豆腐沾山韭菜滑嫩爽口,都各有特色。真可謂“生野鮮鮮農(nóng)家味,葫蘆蒸熟酒家香”。大家皆不善酒,只一瓶啤酒聊做話頭之興。
余等在院中坐,恰在影壁墻之后,玉泰突然發(fā)現(xiàn)該影壁墻體寬墻厚,有些異樣。待女主人解釋,才明白這原本是糧囤。壁的背面上有小門,可以灌糧,下有小孔可以出糧,一體二用煞是巧思。據(jù)女主人講,在朱家峪只有這戶有這等建筑,這又為民俗研究提供了實證。
酒足飯飽后,沿街回返。但見禮品小攤,遍布街中,設攤農(nóng)婦昏然欲睡,所擺之物多為礦泉水和小飾件,游客杳然。在一個小攤前,玉泰花5元錢購得一個小提籃,荊條編就,形質天然。內(nèi)人于崖畔采得野花一束,置籃中,紫花有幽香,繚繞之間,給這盛暑平添幾分清涼。
走出村口回望,艷陽之下,古村泛著青光,向陽處屋脊墻頭有灼灼之氣,門洞窗口處因在暗部益顯幽深?;ɑňG綠遮陽傘廣告牌益發(fā)醒目,待踏進車門,開了一段距離,隔車窗再望,則茫然一片矣。
原路返濟,到家下午四時許。
太陽依然明亮,是一天最熾熱時光。
當年只道是尋常
——孫國章老師周年祭
連著下了幾場雨,這天,一下子就涼了,樹葉也開始銹黃,節(jié)令不欺人,是秋的滋味了。
一片梧桐的葉,無聲落下,濕的,我與它對了眼,只一下,心就濕了……
世界依然嗡著。
經(jīng)十路的車,排了長長的隊,望不到頭,也望不到尾。迎著來的是黃色的燈,順著去的是紅色的燈,紅紅黃黃都在忙,我知道人們的心頭最希望的卻是綠!——有了綠碼,才是晴天;有了綠碼,可度關山!
您遨游了,駕鶴去了一塊干凈的地方,去尋您的詩。一年前,也是秋天,也有雨,您是被詩魔牽走的,一年了,您好嗎?
本來以為,不會痛的,就像胳膊被刀割了,開始是不疼的,可是架不住隔天,隔天開始疼,隱隱的,再過些時候,這疼變成了痛,再等到夜,這痛就成了燒灼,就徹了肺腑、撕了肝膽,變成了慟!
這是咋了?
促織不是還在叫嗎?纖云不是還在飄嗎?
“缺月掛疏桐,漏斷人初靜,”幽人在哪?如何消得“寂寞沙洲冷”?
“小韋啊,來八馬!”
多少次了,隨著一聲響亮,我擲了剛剛蘸了墨的筆就去了。
“八馬”是茶葉店,有雅間,趕到時已經(jīng)有了幾位老師,笑吟吟地在座,見了我,他們高興,我見了他們高興上再加個高興!
每次的笑,就數(shù)孫老師笑得亮堂,一盞香茶過來,又過來一支煙,趕忙湊了火,我雖不善此道,此刻卻也吞了煙、吐了霧,惚兮恍兮,興會迷離;恍兮惚兮,吾心則夷……
哦,這是真正的坐而論道,這是真正的文人雅集——上下五千年,縱橫九萬里,從地上侃到天上,在天上打幾個滾兒再回到地上,有好茶好煙潤著,每個人都像膠東燉魚大鍋上貼的玉米餅子,熱騰騰、鮮亮亮、香噴噴,人人都舌燦蓮花,妙語連珠……
我是小字輩兒,每當此時,如進名山游,耳不暇聞,目不暇視,真似曾點風乎舞雩,又如子貢貧而學詩,洋洋乎正音大義,浩浩乎御風凌虛……
多少次了?記不清了,反正隨著茶店的搬遷,去過山大路,去過花園路,通常是下午,路上車很擠,公交車里更擠。每當龍門陣擺罷,華燈初上時,再移步附近酒家,依次坐下,此番茶就換成酒了。話題呢,話題繼續(xù),剛才是爭得面紅耳赤,現(xiàn)在繼續(xù)爭得耳赤面紅,常常是為了一句話、一個字、一句詩就縱橫捭闔,爬羅剔抉,諸位老師不遑多讓,剛才還是“大弦嘈嘈如急雨”,瞬間就成了“小弦切切如私語”,笑語歡聲一陣緊似一陣,再混著“干杯干杯”“吃菜吃菜”的勸,滿屋的煙也醉了。
此時的國章老師,幾杯白酒下肚,臉已放光,眼睛瞇著不做聲,人定在那里,整個人兒籠罩在煙霧里,我知道他這是在釀詩了。
這時的他,眼繼續(xù)瞇著,右手食指、中指夾著煙,無名指卻向前伸著,向前伸著在虛空里劃,就這么劃著,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維中,似乎忘了這是在酒局上,似乎忘了還有一圈朋友。他自顧自地劃著,陶醉著,以至于我現(xiàn)在用筆寫他,他就在我的對面,——他劃得那么專心,劃得那么恣意,我是真真地感佩他這個動作,這是他的標志,他的圖騰,唯獨他劃了,他才是詩人!
許久,無名指停止了劃動,隨后眼睛也睜開了,取過酒杯,一飲而盡,我知道他的詩已經(jīng)成了。
此刻我真想問一問他:您的《無魚之河》是這樣“劃”出來的嗎?您的《獨舞》《漫筆》也是這樣“劃”出來的?還有《饑餓·假寐·鐵》?
可是,我沒有問,現(xiàn)在想問,也沒有機會了。
我只是默默地打開您的詩集,默默地翻著看著,看著翻著……
驀地,這首“秋也相思”撞入眼簾:
距離又近又遠
痛苦
峭壁一般陡
風還不錯
來去都捎個話兒
什么是詩人?詩人就是把靈與肉托付上蒼和魔鬼的人,他無暇旁顧,他只知道迎著光明而去……
國章老師是孤獨的,他的右手無名指泄露了些許秘密;國章老師是痛苦的,要不然他的手指為何總是微微顫抖?國章老師是純情的,他有一顆尋求干凈的心;國章老師是快樂的,他把文字摶成了精靈,再讓這精靈舞動起來——無名指并不是在“劃”虛空,靈視里他能看見他自己寫的字、句、詩。他親文字、愛文字、懂文字、惜文字,他把文字濃縮到這個份上,就成了酒,就成了火,就能發(fā)光,就能發(fā)熱!
和酒閑聊
云開云合
都醉了
夜闌人靜,酒席暫撤,別人誰付酒錢也不中,他要親自點了票子,結了賬,再搖搖晃晃穿過馬路,消失在汽車、人流、燈影之中——于是,我就期待再過幾天他又來一聲:“小韋嗎,來八馬!”
我該走了
趁著還有點力氣
往事滴著血
送我上路
秋落了
前面可有白雪
夜又深了,有些涼,我讀著您的詩,想著您……
哦,再有一天,到明天您走了就整整一周年了!您自顧自地瀟灑走了,把我們忘了?
諸位老師、朋友沒有忘記您,就在今天,我讀到了宋遂良老師的詩,一讀之下,潸然薤露,悲從中來:
秋風秋雨哭國章,
建信悼詩增我傷。
八馬茶坊多少事,
當年只道是尋常。
謝謝宋師!是您的詩勾了我,才有以上如許文字,又恭請了最后一句做了題目。
謝謝國章老師!我知道,您忘不了大伙兒,您仍然戀著大伙兒,您怎能忘懷呢?您是時時刻刻戀著的——您在天國游,卻早早就把這眷戀留給了我們,留給了世間,您的眷戀就在您的詩里,就在這首《秋夢》里:
滿懷月光
捻成絲……
我看到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