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 張樂妤
古往今來,關于昆山的志書非常多,昆山編纂地方志的歷史最早可追溯到三國時期?!短K州全書》本次影印的《弘治昆山志》以蘇州博物館藏黑格稿本為底本影印,配以中國國家圖書館藏清桂云堂抄本。本期“《現代蘇州》訪談”對話昆山市檔案館副館長蘇曄和蘇州市職業(yè)大學教育與人文學院副教授蔡斌,一起來為讀者解讀《弘治昆山志》的價值,以及它背后的故事。
《現代蘇州》:在《弘治昆山志》之前,昆山都有過哪些方志類著述,與《弘治昆山志》都有哪些關聯?
蘇曄:昆山是方志之鄉(xiāng),代有編修。以志為名的首部方志為宋代《玉峰志》,后有《玉峰續(xù)志》。時至今日,宋代志書流傳下來的,全國僅存30多種,而昆山就占其二,這是令人驕傲的文化現象,由此可見昆山人文淵藪,學術繁榮的地域特征。
昆山在宋代以來,歷元明清,歷代均有縣志編修。從宋淳祐年間至清末民初,編修縣志22部,其中宋代2部,元代1部,明代8部(存3部),清代10部(存5部),現存舊志11部。
《現代蘇州》:《弘治昆山志》現在留存的有哪些版本?請從文獻典籍的角度,評價一下《蘇州全書》所選《弘治昆山志》藏本的價值。
蔡斌:在江蘇省地方志編纂委員會辦公室編的《江蘇舊志收藏整理普查總表》中,著錄有三種《弘治昆山志》寫本,一是現藏于蘇州博物館的稿本,目前已被列入“全國珍貴古籍名錄”。《古刻名抄經眼錄》記載說:“《昆山縣志》十四卷,明吳祺修,顧潛纂。明弘治間墨印文章格寫稿本?,F藏蘇州博物館?!倍菄覉D書館藏桂云堂抄本,書心有“縣志卷十二”及“桂云堂”字樣。三是中國科學院圖書館、上海圖書館、南京圖書館、湖北圖書館所藏抄本,均為存卷一至十二、缺十三、十四兩卷,其中上海圖書館所藏抄本是二十世紀五十年代錄自今蘇州博物館藏稿本。
本次《蘇州全書》出版的《弘治昆山志》即以蘇州博物館藏黑格稿本為底本影印,配以中國國家圖書館藏清桂云堂抄本,既保留了稿本的樣貌,也使該著得以完璧。
《現代蘇州》:《弘治昆山志》緣何入選《蘇州全書》第二批圖書?
蔡斌:顧潛所纂輯的《弘治昆山志》,是我們今天仍能讀到的存世最早的明代昆山志。《弘治昆山志》體現出了顧潛的儒學修養(yǎng),很大程度上體現的是一種名臣干吏氣度的修志,是大臣修志,因而在凡例取舍中表現出的是對前志基于尊崇政教立場的有選擇的接受,善則從之,且做表彰。由于《弘治昆山志》主要是個人纂輯,而編纂者顧潛又有著鮮明的個人風格,因此在歷代昆山方志中是首尾貫通編纂者思想認知、有特點、有代表性的一部。
另外,《弘治昆山志》還具有較高的文學品質。顧潛在詩文創(chuàng)作時講求文筆,在纂輯昆山志時則用史筆,且其文筆與史筆間有著內在的趣味、情性上的契合,這也使得《弘治昆山志》的文字讀上去讓人覺得樸而雋永,簡而有味。
《現代蘇州》:請您介紹下顧潛、吳祺其人。
蔡斌:顧潛(1471-1534),字孔昭,昆山人,是弘治九年(1496)的進士。明代昆山名賢方鵬在嘉靖九年(1530)為顧潛詩文集《靜觀堂集》所作序言里,形容顧潛是文如其人、人與文一致的典型:“先生貌肅而禮恭,行方而言簡,望之若孤崖峭壁,凜不可犯,即之若雨竹霜檜,寒色可掬。蓋自蚤歲成進士、入翰林、授監(jiān)察御史、典學京畿,以至謝政,其風神之峻整、氣節(jié)之凌厲,猶一日也?!?/p>
明孝宗弘治年間,已出任監(jiān)察御史的顧潛回到家鄉(xiāng)養(yǎng)病,得到了時任昆山知縣吳祺的支持,編纂完成了《弘治昆山志》這一部昆山縣志。吳祺,《昆新兩縣續(xù)修合志·名宦傳》上有個人小傳:“吳祺,字貴德,豐城人。嘗為永平教諭,弘治壬戌(1502)進士,明年來知昆山,寬厚廉明,政務修舉,利澤及民。延請御史顧潛修《昆山志》。后擢御史,仕至副都御史?!?/p>
《現代蘇州》:作為我市重點文化工程推出的《蘇州全書》第二批圖書之一,請您具體介紹一下《弘治昆山志》史料價值。
蔡斌:首先昆山自江南開發(fā)以來,崇文重教,文風興盛,很早即為文獻之邦、人文淵藪,史料資源相對比較豐富。但顧潛在纂志時,仍對史料做了較為嚴苛的取舍。由于顧潛作為時任朝廷大臣的意識站位較高,他在史料遴選及內容表述的層面上十分追求能體現與政務教化攸關。比方說像南宋《淳祐玉峰志》里原本“祠廟”部分,有當時很多本地民間祭祀信仰的記錄,而到了顧潛修《弘治昆山志》時,就對此做了比較多的刪減;而在保留的王震故事里,恰恰是當事人以不怕鬼、不信邪的態(tài)度挫敗了狐怪的銳氣,風趣中自有儒者的價值取向。
在《弘治昆山志》中,顧潛還十分看重昆山歷代的科舉佳話,卷五單列“進士”一卷,基本做到了有其人必錄名,有嘉言良行必彰示。而在卷六中,顧潛不僅列出了獲得舉人的昆山士子,包括歲貢、薦舉、援例在內的一般認為非科舉正途出身的也一一登入在案。顧潛在從事《弘治昆山志》的纂輯時,還十分留意保存歷來郡邑舊志修纂者的相關情況。
《弘治昆山志》還有一個特殊的史料價值,就是該志在《卷六》逐一記錄下了明初曾參與編纂國家的大型文典《永樂大典》的沈余慶、呂昭、夏昺、衛(wèi)靖、周公冕五位昆山士人,從一個較為基層的縣級層面,加深了我們對已整體散佚的《永樂大典》的認知。同時也可證當時昆山的文教事業(yè)昌明,人才濟濟。
《現代蘇州》:可否談談《弘治昆山志》在文化傳承上起了什么作用?
蘇曄:古代方志凝聚著先賢的智慧。但毋庸諱言,舊志也有其時代局限性,然瑕不掩瑜,今天我們要正確對待,取其精華,去其糟粕。
我們要繼承發(fā)揚前人優(yōu)秀傳統(tǒng),學習前人編纂志書的擔當精神,傳承舊志所載的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繼往開來,在新一輪修志中把新時代黨領導人民推進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奮斗記錄好、留存好,當屬新時代方志人神圣之職責。
昆山市檔案館供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