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學習對小說閱讀教學的有效意義
——以《橋邊的老人》教學為例

福建省福州高級中學 肖 熹

一、深度學習的課堂特征

所謂深度學習，指在教師引領下，學生圍繞具有挑戰(zhàn)性的學習主題，全身心積極參與、體驗成功、獲得發(fā)展的有意義的學習過程。教學過程中，必然會遇到許多具挑戰(zhàn)性的教學難點，教師既不能因學生理解困難而越俎代庖地“詳細解讀”，也不能因“學生是課堂學習的主體”而將自己置于教學活動之外。

教師組織教學，應以學生為課堂主體對象，教學任務應引導學生發(fā)現(xiàn)問題、提出問題，帶動學生的主觀感受和理性思考，讓課堂教學過程成為師生共同深入探究文本的課堂活動。課堂教學活動的有效意義在于激發(fā)學生的內在學習動機，積極思考、挑戰(zhàn)克服知識難點，深刻理解文本知識所蘊含的情感態(tài)度價值觀，從而構建自己的知識結構，形成正確的價值觀。我遵循深度學習的教學理念，努力嘗試在《橋邊的老人》一課的教學過程中，呈現(xiàn)師生共同探究文本的課堂 活動。

二、課堂學習陷入淺層閱讀的誤區(qū)表現(xiàn)

《橋邊的老人》選自選修課本《外國小說欣賞》，是美國作家海明威創(chuàng)作的一篇短篇小說。小說全文不足二千字，主要以浮橋、逃難的人群為背景，以偵察兵“我”和一位孱弱的老人之間的對話為畫面主題，語言簡潔精煉，卻富含深刻內涵、多重意蘊，是提高學生小說閱讀鑒賞能力，引導學生思考探究小說主旨不可多得的課文范例。

本課如果按照傳統(tǒng)教法，從小說常態(tài)閱讀三要素（人物、情節(jié)、環(huán)境）進行分析，情節(jié)上主要講述了“我”作為偵察兵對于老人的勸說撤離，但老人心有牽掛，最終可能未能及時撤離，走向兇多吉少結局的內容。從情節(jié)看，本文沒有傳統(tǒng)小說跌宕起伏，一波三折的特點，學生也基本可以明確小說指向“反戰(zhàn)”主題，表現(xiàn)對戰(zhàn)爭的厭惡和控訴，對和平生活的渴望，對戰(zhàn)時地區(qū)普通百姓的深切同情。本文情節(jié)平淡，不足以吸引學生的閱讀興趣；文章“反戰(zhàn)”主題也顯而易見，導致學生初讀本文時會產(chǎn)生小說主題簡單，主旨類型化的閱讀鑒賞誤區(qū)。

這篇學生初讀時“無難點，無問題，無法產(chǎn)生閱讀興趣”的文章，可以嘗試通過引導學生進行深度學習，品讀文章含義雋永的人物語言，走入人物內心精神世界，進入特殊的戰(zhàn)時背景，從而由淺入深，由表及里地挖掘感悟文章的深層意蘊。這樣的教學過程即可引導學生圍繞具有挑戰(zhàn)性的學習主題，帶動理性思考，在原有文本基礎之上或縱向拓深或橫向拓寬或過程延伸，使學生有機會在原有知識基礎之上進一步增加廣度或提升深度。

三、深入探究文本，理解文章情感價值

（一）積極思考，敢于挑戰(zhàn)質疑

學生初步預習感知課文后，我在課堂上設置分角色朗讀這一活動環(huán)節(jié)。進入對話情境后，學生明顯增強了文本代入感，產(chǎn)生了新的思考疑惑。“戰(zhàn)爭的槍聲即將響起，人們都爭相涌過浮橋逃難，為何老人卻不坐上最后的幾輛卡車離開？”毋庸置疑，老人體力不支，疲憊不堪是重要因素。

但學生們通過進一步細品分析兩人的談話過程又引發(fā)了新的感悟理解?！拔摇焙屠先说膶υ挸跏迹拔摇痹儐柪先说募亦l(xiāng)，疲憊不堪的老人隨即露出了開懷的笑容。故鄉(xiāng)家園是每個人的根，戰(zhàn)火即將摧毀故鄉(xiāng)家園，老人對家園充滿了留戀。學生還關注到老人的不問自答，老人主動提及 “那時我在看管動物”，愧疚自語“只得把它們撇下了”，反復念叨“貓，會照顧自己的?？墒?，另外幾只東西怎么辦呢？”這表明身處險境的老人始終牽掛著與之相依為命的動物，關心動物甚至超過了關心自身的安危，至此學生恍然大悟，那幾只動物是老人生活的依靠，心靈的寄托，精神的支柱。直至戰(zhàn)前最后一刻，老人最后一個離開家鄉(xiāng)。對話內容探究至此，學生解決了難點疑惑，能夠明確老人不再挪動腳步的深層原因在于：戰(zhàn)爭即將摧毀他的故鄉(xiāng)家園和精神支柱，使他失去生存的希望和信念。因此，此刻老人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了。

（二）品讀語言，層層剖析內涵

孫紹振教授曾提出經(jīng)典文本結構的“三個層次”理論。第一層是顯性、表層的；第二層是隱形的文本潛在意脈變化、流動的過程；第三層則內涵更為深邃,涉及文體形式的規(guī)范性和開放性,還有文本的流派和風格。

1.謳歌“生命關懷”，樹立情感價值觀

扼殺生命的戰(zhàn)火即將燃燒，戰(zhàn)爭的硝煙即將彌漫上空，身體孱弱、已逾古稀的老人，在垂暮之年、在自己生命岌岌可危之際，不顧自身已陷炮火險境，依然傾盡全力地關心與自己相依為命的小動物們。遠方馴順的小動物尚且可以得到老人的牽掛關懷，但在法西斯炮火下被迫逃難的百姓卻無法逃離戰(zhàn)爭的侵略摧殘。老人樸實善良，富有同情心，他對生命平等的尊重，對生命價值的珍視，與踐踏人類生命的殘酷無情的殺戮戰(zhàn)爭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巨大的反差。兩相對比，更凸顯老人偉岸高貴的人格光輝，使學生對老人的形象立刻肅然起敬，對小說主旨產(chǎn)生了更深刻的感悟。

學生探究思考文章末段，繼續(xù)品讀意味深長的敘述語言?！胺ㄎ魉癸w機沒能起飛，再加上貓會照顧自己，或許就是這位老人僅有的幸運吧?！?“幸運”兩字力透紙背，流露出無盡的悲涼?！皬突罟?jié)的禮拜天，法西斯正在向埃布羅挺進。”“復活節(jié)”象征重生、拯救、希望 ，卻無法阻止戰(zhàn)爭和死亡的到來。在戰(zhàn)爭殺戮面前,喚醒人性的愛與善是人類拯救自我、救贖世界的唯一出路。

文章不僅展示出戰(zhàn)爭環(huán)境下普通百姓生活的流離失所、痛苦無助，表達對戰(zhàn)爭的強烈譴責（第一層次內涵），更謳歌了人性的善和愛，傳達出作者對生命的尊重和終極關懷。這是小說隱藏的第二層次內涵。

學生圍繞課堂難點問題，品讀重要語言，通過討論探究，深度學習，引發(fā)對生命的理性思考，揭示出“生命關懷”的深刻意蘊，為學生樹立了正確的情感態(tài)度價值觀。

2.控訴精神毀滅，揭示戰(zhàn)爭實質

老人滿心牽掛前途未卜的小動物，在自己生死攸關之際，依然惦念動物的安危，直至最后“他木然地說，他只是在照看動物”。 老人疲憊不堪，生無可戀，不再逃亡，停留在交戰(zhàn)雙方火力交叉的危險地帶，等待他的將是兇多吉少的結局。學生調動知識儲備，發(fā)現(xiàn)老人如同“祥林嫂”式的不斷傾訴，足以說明心愛的動物是老人的精神支柱，失去動物意味著失去活下去的希望和生存的意志。“只是”二字讀來令人唏噓不已，“木然”一詞更是刺痛讀者的內心。僅僅是照看動物這樣的要求都無法實現(xiàn)，可見文章不是僅停留于對法西斯戰(zhàn)爭摧毀家園和肉體生命的控訴，更挖掘揭示出戰(zhàn)爭的恐怖之處在于它對人們精神心靈世界的毀滅性的摧殘。

課堂上師生共同探究重難點，挖掘出小說潛藏著的第三層次深刻內涵，將“反戰(zhàn)”本質原因及意義做了具體呈現(xiàn)，展現(xiàn)出更為深邃的意蘊：由戰(zhàn)爭引發(fā)的對人類精神的關注和思考。

3.關注“迷惘”思想，展現(xiàn)悲憫情懷

課前我曾布置家庭作業(yè)，請學生收集整理作者海明威的生平資料，了解其代表的文學流派特征。令我驚喜的是，在深挖小說的三層內涵，獲得挑戰(zhàn)難題的成功體驗后，學生又全身心地投入文章，試圖嘗試尋找海明威文學流派風格在文章的“投影”。

學生積極探究思考，發(fā)現(xiàn)老人最后的喃喃自語還透露出無法掌握自身命運和無力保護動物安全的無奈無助，“木然”的神情更是展現(xiàn)出精神的恍惚和對未來生活的迷茫。而身為偵察兵的“我”不僅認真觀察敵情，也始終關心老人的安危。“我”多次勸離但勸說失敗，最終“對他毫無辦法”。老人關心動物卻無能為力，我關心老人也愛莫能助。根據(jù)“知人論世”的方法，再次對照文章內容后，學生獲得更深的感悟，即作為“迷惘一代”代表作家，作者海明威在文章中依然潛隱地表現(xiàn)出對未來的迷茫和對精神救贖的渴望，使小說充滿了悲憫力量。

根據(jù)孫紹振教授提出的經(jīng)典文本的三個層次理論，我引導學生對《橋邊的老人》進行課堂深度學習，使學生從“顯”到“隱”至“潛” 地拓展了小說結構主題，挖掘其“戰(zhàn)爭與人性”的深刻意蘊，力求帶領學生領略多層級結構的經(jīng)典文本的藝術魅 力。

四、深度學習的意義

學生淺層閱讀的廣泛性問題應該引起語文教師的足夠重視。深度學習不僅可以改變學生淺層性閱讀的現(xiàn)狀，培養(yǎng)學生勇于質疑、樂于探究的學習品質，而且還可以引導學生去關注人與自我、人與社會之間的關系，從而經(jīng)歷對知識的感知與理解、抽象與移情、感悟與升華、體驗與反思等活動過程，生成新的意義，樹立正確的情感態(tài)度價值觀，構建自己的知識情感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