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平望進士孫銳生平交游考

◎李 桐

【摘要】孫銳是南宋末期吳江平望地區(qū)的一名進士。他少負才學(xué)，十六歲時已是鄉(xiāng)貢進士，此后六十余年都在科考，中進士時，南宋已是危亡之時，個人的坎坷命運與時代劇變的苦痛為孫銳的一生賦予了傷感的色彩。孫銳個人的生平經(jīng)歷與交游情況，為研究易代之際的文人的個人選擇與思想轉(zhuǎn)變提供了獨特的案例與視角。

【關(guān)鍵詞】南宋；孫銳；交游

【中圖分類號】I206? ? ? ? ? ?【文獻標(biāo)識碼】A? ? ? ? ? ?【文章編號】2096-8264（2023）44-0078-03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3.44.024

基金項目：云南師范大學(xué)研究生科研創(chuàng)新基金項目“宋元易代之際平望進士孫銳創(chuàng)作與思想研究”（YJSJJ22-B10）。

一、身份考

孫銳（1199—1277），字穎叔，號耕閑，蘇州吳江平望人。康熙《吳江縣志》卷三十六人物（隱逸）記載：“孫銳，字穎叔。咸淳七年舉于鄉(xiāng)，宋亡，遂不復(fù)出，隱居平望之桑磐村。有林泉之勝，時時賦詩寓意。今所傳者有《耕閑集》，蓋宋之遺民也。”[1]2道光《蘇州府志》卷一百三人物隱逸上記載：“孫銳，字穎叔。咸淳七年舉于鄉(xiāng)，宋亡，不復(fù)出，隱居平望之桑磐村，林泉頗勝，賦詩寓意?！盵2]9另有乾隆《吳江縣志》《松陵文獻》、同治《蘇州府志》、民國《垂虹識小錄》等地方文獻亦大致依照前志承襲孫銳相關(guān)的生平介紹。從上述文獻中，可以得到孫銳大致的科第情況、生平事跡。關(guān)于孫銳的科第記載，文獻考證如下：康熙《吳江縣志》卷二十八科第比表記載孫銳為“度宗咸淳七年辛未舉人 ?！盵1]5乾隆《蘇州府志》卷三十六選舉一記載其為“咸淳十年甲戌王龍澤榜進士，科分無考。”[3]30道光《平望志》卷六科第記載其為“宋咸淳十年甲戌黃龍澤榜進士?！盵4]14

孫銳去世后，其獨子孫灝邀請白鹿洞書院山長沈義甫為父作墓志銘，其好友沈義甫為其所撰寫的墓志銘載其科第情況：“先生幼穎悟，博學(xué)能文，年十六，領(lǐng)鄉(xiāng)貢，以詿誤，不第，勒歸故里……凡五上春官，登咸淳十年王龍澤榜進士，授廬州僉判?！盵5]11根據(jù)墓志銘所記載，孫銳十六（1215—1216）歲時，就已是鄉(xiāng)貢進士，后因“詿誤”而未能擢第，而后多次科考，最終登咸淳十年（1274）王龍澤榜進士。因此，孫銳并非“咸淳七年舉于鄉(xiāng)”，進一步梳理文獻得知，咸淳七年，孫銳應(yīng)平望殊勝寺僧人邀請，為寺廟撰寫紀(jì)文，文末落筆“咸淳七年鄉(xiāng)貢進士孫銳”最早記載孫銳的方志康熙《吳江縣志》以此為依據(jù)，后世方志人物記載也以該本信息為底本，承襲記載孫銳的相關(guān)信息。

孫銳世居吳江平望，其祖父孫炳，為一介布衣，但頗有隱者風(fēng)范，其父孫珽，因討伐敵寇，被授予秉義郎。秉義郎為宋武階官名，宋政和中改西頭供奉官為秉義郎，秩從八品。雖祖上為布衣出身，但父輩的言傳身教仍對孫銳產(chǎn)生了很大的影響?！跋壬追f悟，博學(xué)能文，年十六，領(lǐng)鄉(xiāng)貢，以詿誤不第，勒歸故里?！盵5]11流淌在家族血脈里的“君子之道”與“保家衛(wèi)國”意識深深地浸染著孫銳的心靈。一方面，祖輩的隱君子之道賦予了孫銳精神上的高尚氣節(jié)，另一方面，父輩的言傳身教，以血肉之身守護家園的行為鍛鑄了孫銳努力仕進、報效國家的人生理想。

二、生平考

修身齊家建功立業(yè)是古代讀書人最高的理想目標(biāo)。自宋代起，時人對士人的身份認(rèn)同與人物評價不僅僅拘泥于仕途的浮沉，更加看重士人的行為修養(yǎng)和學(xué)問氣節(jié)。科舉成功、仕途得意的士人通常是地方士人圈的核心人物；而仕途偃蹇、科舉不第者，亦可憑借其德行學(xué)識而聞達于一方。換言之，生活在地方的文人，在擇群而處時所看重的，不是對方的仕宦身份或一時的“窮達”，而更加注重其本人的文化修養(yǎng)和人格氣節(jié)。孫銳年少時期就展現(xiàn)出驚人的才學(xué)，年僅十六，領(lǐng)鄉(xiāng)貢，然則“以詿誤不第，勒歸故里”短短九個字就帶過了孫銳成名的少年時代，何以“詿誤”因何被牽連，現(xiàn)已無從知曉。雖長期身為布衣，輾轉(zhuǎn)于科第之間不受任用，但孫銳始終保有儒者情懷，愈加肆力于墳典之間，埋頭于故紙堆中，勵志修行。

“嘉定九年（1217），詔舉天下知名俊彥賢亮文學(xué)之士?！盵5]11孫銳應(yīng)召舉薦，“試策裒然”在諸多士人中拔得頭籌。此時的孫銳年僅19歲?！胺参迳洗簩m，登咸淳十年（1274）王龍澤榜進士。”[5]11自16歲領(lǐng)鄉(xiāng)貢起，時隔60年，76歲的孫銳終于登上了封建科舉的最高臺階。咸淳七年，孫銳為殊勝寺撰寫的碑文落款仍為鄉(xiāng)貢進士孫銳。根據(jù)沈義甫所書“時已七十九歲矣。”[5]11結(jié)合德祐三年去世時間可推斷，孫銳的出生年份在1198年至1199年之間。時運不濟，縱觀其79年的人生，孫銳終其一生都懷有儒士的社會責(zé)任，將積極入世而又不可實現(xiàn)的人生理想與隱逸于田園山水的隱君子之行并行不悖。孫銳一生并無一官半職，但從其流傳的詩文來看，是有強烈的報國之心。如《早朝》詩：

燭光劍佩擁千官，載月臨軒拜紫鑾。仙掌禁寒承露穩(wěn)，天顔霽曉傍云看。

朝陽鳴鳳諧宮律，滄?！貊棲I羽翰。咫尺圣明三舞蹈，報恩豈敢負彈冠。

又如《從軍行》：

邊笳動地吹，鐵衣寒未卸。壯士塚累累，骨香千載下。

即使年少詿誤不第，孫銳為國效力、前赴后繼的志氣與抱負仍在。這一階段的孫銳的詩文表現(xiàn)出的狀態(tài)是“逸而非隱”，一方面，孫銳醉心于家鄉(xiāng)自然山水，所見所感皆樂情樂景，是以一個樂在其中，閑適安逸的視角來看之；一方面心中仍有報國之志，心系廟堂，在無名無利的人生歲月里堅持理想、義無反顧，以期策馬長驅(qū)之機。

咸淳十年是南宋最后一次科舉考試，此時的南宋朝已是強弩之末。世風(fēng)日下，權(quán)相專政、小人得志?！岸敷穹椭?，猶惑宸聽。先生矍然起曰：‘時事尚可為哉？’即日謝命歸里，與一二漁父、農(nóng)夫往來湖上，興到輒對酒嘯詠不倦。”[5]1孫銳中進士同年，元兵南侵，1275年，元兵駐軍平望，廬舍村田皆化為烽燼之場。孫銳舉家遷入太湖洞庭西林，隱世避禍，在詩文中亦有所記載《避虜入洞庭》：

朔風(fēng)一夜渡江村，北望云飛不忍言。仙隠老尋雙橘柚，避秦人愛小桃源。

煙波亂逐鴟夷舸，烽火遙騰馬僨轅。聞道此山真福地，不知何處更離魂。

孫銳的政治操守與倫理道德始終與家國情懷牢牢牽系。宋元易代之際的社會興衰劇變，顛沛困頓、情難自已的主題也在其筆下彰顯，《兵火》中，他寫道：

胡馬倏南侵， 羶塵夜犯心。喪魚索枯肆，倒屣問焦琴。

狼煙乘慘勢，鬼磷帶愁吟。廬舍人無幾，還家何處尋。

這種山河破碎、家園失守的慘痛對比，使其筆端充溢著局勢緊張的焦灼之心與國破家亡的哀痛之感。年少才情折戟，此后六十余年未有得志之時，待其授官晉爵之時，南宋又將傾覆。難以想象在時代的洪流中，孫銳是如何承受著具體的苦難。南宋覆滅后，元朝詔令集賢聚才，儒者的襟懷不容許孫銳委身貳臣，陶淵明、范蠡躬耕隱居，自持晚節(jié)的人格品行不僅體現(xiàn)在孫銳的詩文中，更是將其奉為圭臬，一以效之：“有詔起，集賢院學(xué)士。承旨，先生以疾，終其天年。”[5]11

三、交游考

朱熹曰：“天下之達道五，曰：‘君臣也，父子也，夫婦也，昆弟也，朋友之交也’。”[6]30社會人際關(guān)系的締結(jié)除了內(nèi)部的血緣關(guān)系，還有外部的朋友交游。具有相同人生志趣之人自然聲氣相投，同聲相應(yīng)。孫銳的交游對象涉及各種身份地位、年齡層次，并對交游對象的生活際遇、學(xué)術(shù)追求產(chǎn)生了重大的影響。

（一）與白鹿洞書院山長沈義父的交往

自北宋起，文人喜好相請友人為已逝家人撰寫墓志銘、碑文等，以借友人文名使先祖、親眷能夠名存于世，孫銳作為北宋時期吳江地區(qū)的重要文人，身后事自不乏這方面的記載。孫銳德祐三年五月卒于太湖洞庭后，其孤子孫灝奔號治喪，第二年正月既望，將其墳?zāi)惯w回平望桑磐祖塋，并邀請南康軍白鹿洞書院山長沈義甫為其父作墓志銘。

沈義甫，又叫沈義父，字伯時，生卒年不詳，吳江縣震澤鎮(zhèn)人。曾任南康軍白鹿洞書院山長，教授朱子學(xué)，時稱良師。久而歸震澤鎮(zhèn)，于寶元年（1253）建義塾，立明教堂講學(xué)，以淑后進，教學(xué)不倦，卒年七十八。有《樂府指迷》《遺世頌》《時齋集》行世，學(xué)界因名時齋先生。弘治《吳江志》卷九鄉(xiāng)賢記載：“宋南康山長石齋先生沈公義甫，字伯時，號時齋，震澤鎮(zhèn)人。少以文鳴。嘉定十六年，領(lǐng)鄉(xiāng)薦，仕至南康軍白鹿洞書院山長，舉行朱文公學(xué)規(guī)。致仕歸，建義塾于震澤鎮(zhèn)，講學(xué)以淑后進。有《遺世頌》《時齋集》刊行于世。孫銳為其即將上任作《上元夜送沈伯時赴南康山長》曰：

十載從游吾道南，山齋苜蓿淡于甘。飛魚想得三臺兆，待雪空余一丈函。

席冷幾番馴白鹿，羅傳此夜賦黃柑。太平不日經(jīng)筵召，好把鱗書早晚探。

此時的沈義甫即將赴任白鹿洞書院山長，多年的寒窗苦讀換來如今的儒者重擔(dān)，山齋苜蓿的教書生活清苦寡淡，此番前去，希望沈義甫能夠不負所托，有所作為，功成名就歸來。孫銳對后輩沈義甫的拳拳情意與美好希冀躍然紙上。另《孫耕閑集》中《玄真子吟》篇末有沈義甫話曰：“義甫先世托契耕閑久且厚，特晉拜正坐。久事朅來平湖，得快夙愿。蒙示玄真子吟篇，語工韻險，勉強繼和。乞恕不工，進而教之幸甚?！盵5]4沈義甫作為孫銳的后輩，敬仰孫銳久矣。孫銳所做的《玄真子吟》亦對沈義甫詞學(xué)創(chuàng)作方面有深刻的啟示和指導(dǎo)作用。

（二）與進士周申的交往

周申，生卒年不詳，嘉定十六年進士。崇禎《吳縣志》卷三十三選舉二進士篇記載：“嘉定十六年蔣重珍榜周申?！盵4]6孫銳《耀武亭別周申團練》：

湖光一片綺筵開，老矣將軍去復(fù)來。漫說風(fēng)塵輕似葉，豈教笳鼓動如雷。

悲歌氣噴三河少，武略功高八陣才。平望寨亭曾耀武，漢家空數(shù)單于臺。”

道光《平望志》卷五古跡記載：“耀武亭，在平望寨前。宋建炎中建?！盵4]14首句描繪了平望寨平湖美麗的綺麗景色，眼前的景色如此，周申卻要離家去帶兵操練，“漫說風(fēng)塵輕似葉，豈教笳鼓動如雷”表達自己對周申的欽佩和景仰，帶兵訓(xùn)練的行為雖為再平常不過的演習(xí)，如同風(fēng)吹葉落一樣不起眼，卻足以打動人心，震撼人靈魂?！氨铓鈬娙由佟北憩F(xiàn)了周申的忠誠和勇氣，并贊揚周申的智慧和勇氣與非凡的才華和功績。

（三）與道士汪煉師的交往

汪煉師，生卒年不詳，號煉焦野老。道光《平望志》卷十一釋道記載：“汪煉師，閩人，寓真武祠。善黃白術(shù)，能知人休咎，多奇中。號為煉焦野老，尋還山。孫銳以詩送之。”[4]30道光《平望志》卷四寺觀記載：“清真道院，即真武祠，一名原天宮，在殊勝寺西。宋建炎四年，里人陳省元建。”[4]16孫銳《送汪煉師還山》寫道：

君為物外友，話乃世中情。采藥知心苦，燒丹代舌耕。

赤松曾不老，白石已逃名。出岫云無意，飛來夢欲驚。

首句中的“物外友”指的是汪煉師在世俗生活之外，追求真理和苦心修行。第二句“采藥知心苦，燒丹代舌耕?！笔窃诒磉_汪煉師修道煉丹的辛苦和艱辛。第三句詩表達出修行的不易，要走出常人所不能的路程，付出常人所不能及的辛苦，以傳說中的仙道意象來寓意修行之路的艱辛和美好，表現(xiàn)了汪煉師的追求和信仰。最后兩句“出岫云無意，飛來夢欲驚。”則是孫銳感慨。他覺得汪煉師離開就像云從山中消失一樣自然而無意，而他的到來則像一場夢境，道出了離別之際的復(fù)雜情感。

（四）與隱士趙時遠的交往

趙時遠，生卒年不詳。宋元易代之際詩人、畫家。道光《平望志》卷十一隱逸記載：“趙時遠，字無近，一作無逸。隱居桑磐村，號漸磐野老。工詩，兼善小畫，與孫銳倡和，為莫逆交?！盵4]25道光《平望志》卷一記載孫銳所作四景詩序曰：“予家水濱農(nóng)村，漁市倡和，雅有會心，而四時勝概，尤堪入輞川數(shù)幅。西塘楊柳，裊娜欲舞；寺沼品蓮，灼灼襲人衣裾。湖中夜色，如玉如冰；驛后沙磯積雪又如匹練橫江。宜魯望于此盤恒，玄真于此跌宕者也。友人無近為肖四景圖，置之屏間。予作四詩識之?！盵4]16孫銳所說的“友人無近”即為趙時遠。趙時遠居于此地，將四時之勝景作畫至于屏間，孫銳為其畫作作四景詩，趙時遠隨后和韻。由于傳世生平資料有限，趙時遠的畫已不存。孫銳去世三年后，1281年，趙時遠輯錄其詩文匯成《孫耕閑集》，并在開頭記載了好友一生的高蹈品行和主要活動。以文學(xué)的手法概括了其淵博文采與隱者氣象：豪雋自喜，不齷齪于世故，躬耕于田間而又隨緣自適，應(yīng)召對策卓然，不為富貴名利所擾。孫銳所做《桑磐贈趙隠居》曰：

湖南茅屋里，避世隠墻東。瀹茗知泉味，栽桑助女工。

高歌牛背笛，穩(wěn)櫂艇頭風(fēng)。憶昔天隨子，相逢樂在中。

首句描寫了趙時遠在桑磐避世隱居的現(xiàn)實情況。隱士大多無甚家產(chǎn)，需要耕織勞作來自給自足。農(nóng)家的勞作生活雖然日月兼程但是卻不受拘束，足供自得其樂。孫銳回憶與趙時遠一起游歷的歡樂場景，隱居生活引起雙方情感上的交流與精神上的共鳴，二人遠離熱場，在江南水鄉(xiāng)農(nóng)家擁有一方天地，“天隨子”即指陸龜蒙，二人隱居于平望桑磐村，沉醉于外部景物的怡人景色中，并專注于內(nèi)心的修煉，面對平望之景，作畫作詩以表喜愛之情。

（五）與退休官員楊廣文的交游

《孫耕閑集》中有一首孫銳為楊廣文六十壽辰所作的詩，名為《壽楊廣文六十解組南還時署邑篆事》，原文如下：

五載琴堂奏未央，烏紗紫綬鬢蒼蒼。三鱣已集弘農(nóng)兆，五柳仍分彭澤芳。

廉石一車歸吏部，清風(fēng)兩袖付中郎。山間甲子君知否，好向關(guān)西臥夕陽。

這是一首充滿典雅和文人風(fēng)情的贊頌之作，表達了孫銳對壽楊廣文的敬意與祝福，具有濃郁的文化底蘊和歷史感。在詩的結(jié)尾，作者表達了對楊廣文的關(guān)切和祝福，希望他能夠安享晚年。這句話不僅僅是對楊廣文的個人祝愿，更蘊含了作者對整個社會和國家的美好愿景，表達了對和平、安定和幸福生活的向往和追求。孫銳為楊廣文壽辰所作的詩文同時也隱含了自己的仕進理想，功臣身退的楊廣文志氣高潔，榮歸故里，這是自古以來文人的終極理想。詩中提到的楊廣文并無明確的史料記載，但從孫銳詩中可知，楊廣文為官多年，身居高位。在《吳門補乘》卷五人物補中記載：“楊廣文，字道原，吳縣人。少孤寡不娶。歲饑，道有棄兒輒收養(yǎng)之，至十?dāng)?shù)長而后遣之。門有乞者，令唱佛名，即與之錢，由是乞者踵至?！盵7]66志中記載的楊廣文父母早亡，未有娶親，常收養(yǎng)無父無母的棄兒，是吳江地區(qū)令人敬重的善人，與孫銳詩中的楊廣文并非同一人。

由上述孫銳交游情況來看，孫銳的交游活動地點主要集中在平江府吳江平望地區(qū)，其一生并未擔(dān)任一官半職，因此并無甚外出游歷的機會。孫銳的交游對象有書院山長沈義夫、進士團練周申、隱士趙時遠、汪煉師等等，從交游的人員結(jié)構(gòu)上來看，交游者身份各異，但都是淡泊明道的正義之士，他們匯集平望，趣味相投，在道德上也帶有相互砥礪奮進的積極意味，亦反映了南宋時期江南平望地區(qū)的儒道釋文化交匯融合情況。

四、結(jié)語

儒家積極入世的思想與釋道順應(yīng)自然、修行自身的思想一直交織在孫銳的人生并在他的詩歌中有所體現(xiàn)。孫銳的七十九載人生，既有年幼博學(xué)的青年榮光，又有六十余載的仕進追求，還經(jīng)歷了國破流離，復(fù)雜的經(jīng)歷使得他的人生頗具傳奇色彩。一生為出仕過的孫銳，在同樣的時代困境中，比大多數(shù)隱士具有更復(fù)雜的人生經(jīng)歷與思想掙扎。年少嶄露鋒芒，大半人生都在準(zhǔn)備科舉入仕，但是從他的生平經(jīng)歷與留存不多的詩文中亦可以看出他的精神境界與仕進理想并不相悖，他既執(zhí)意于科舉仕進，又沉湎于家鄉(xiāng)的山水風(fēng)物中。風(fēng)景優(yōu)美的平望給了他精神上無限的慰藉，撫慰了他不得志的一生?？v觀孫銳的一生，他從不甘于潦倒無為，六十余載的儒者仕進理想之火從未熄滅，以“隱逸”自標(biāo)來塑造自己獨特的文化身份，在文學(xué)世界中造就了自身詩文不可替代的審美價值與詩史價值。孫銳的個人經(jīng)歷與人生命運，為研究易代之際江湖文人的選擇提供了一個鮮活的個案與視角。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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