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紋的應用研究

趙慧敏 姜若男 陳江燕

【摘 要】饕餮紋廣泛用于商周時期器物上，作為青銅器具主要裝飾，具有豐富的文化內(nèi)涵與意義，體現(xiàn)出先民對于自然的敬畏與無限的崇拜，也是“禮樂”制度之下森嚴等級的體現(xiàn)。隨著時代的演變，饕餮紋的形象與使用載體也有一定的變化，直到現(xiàn)在，饕餮的形象與裝飾依然會出現(xiàn)在大眾的視野之中。本文通過分析饕餮紋的來源、紋路以及在藝術設計中的應用，對饕餮紋的產(chǎn)生有了新的理解。

【關鍵詞】饕餮紋；設計；應用；構圖

【中圖分類號】J52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7—4198（2023）02

一、饕餮紋的來源與背景

（一）饕餮紋的來源

“饕餮”一詞起源于上古神話，自我國文化起源到各個朝代的紀傳中，都存在對饕餮外形與性格的形容。自人類手工藝文明發(fā)源起，饕餮紋作為一種圖騰被多次運用于產(chǎn)品表面裝飾，具有深刻的意義。饕餮紋實際上是根據(jù)先人對于這一神獸的想象構建出的一種形象，因此在不同地區(qū)、不同時代都有不同。最早裝飾于距今三千年的良渚文化的玉琮上，體現(xiàn)為“神人獸面紋”，與《山海經(jīng)》中對饕餮的記載比較相似。當金屬冶煉技術與青銅器發(fā)展到鼎盛時期，饕餮紋大量出現(xiàn)在青銅器物上，有的主體似龍，有的似虎，但總體都體現(xiàn)出了先人對于生命的無限想象與對祖先的崇拜。

（二）饕餮紋體現(xiàn)出的文化內(nèi)涵與意義

1.先民對于生命多樣性思考的體現(xiàn)

饕餮是神話中構想出的形象，現(xiàn)實中是不存在的，但在青銅器上，饕餮紋樣活靈活現(xiàn)，豐富多彩，表現(xiàn)了祖先對生命的想象，對于生命永恒的思考。如商王為祭祀母親打造的司母戊大方鼎，表面裝飾饕餮紋樣，在對祖先追思的同時也體現(xiàn)出一種獨特的意義，就是超越自然界的一種生命的精神。

對于饕餮紋，許多學者對其做過不同的解釋，如有人稱之為“怪獸紋”，也有人認為饕餮由雙雞相對組成羊頭，取諧音有“吉祥”之意。商周時期依然處于人類發(fā)展進化的早期，青銅器的造型特征充滿了先民對于大自然的好奇與崇拜，所以饕餮紋不僅僅是一種符號，一種象征性地圖騰，它還蘊含著巨大的，原始的生命力量。

2.原始社會中權利的象征與統(tǒng)治的欲望

在上古的神話與文獻紀傳中，饕餮形象雖有不同，但多數(shù)都以長著獠牙的兇猛巨獸的形象出現(xiàn)，這種形象可以起到一種征服和壓制的作用。在人類社會形成的初期，部落之間經(jīng)常發(fā)生戰(zhàn)爭，那時饕餮作為一種怪獸形象，反映部落的強大力量，從而震懾和壓制其他部落。饕餮紋實際上集合了多種動物的元素，甚至會有龍的一些特點，表達了當時人民對于權利的渴望，也反映了軍事力量在原始社會中的重要性。

3.祭祀圖騰與象征性符號

饕餮紋大量出現(xiàn)于商周時代青銅器制造的鼎盛時期，是宗教鼎盛時期的代表。當時的生產(chǎn)力水平還不夠高，在思想上，人民對于自然的認知處于一個限制的狀態(tài)，所以更多時候只能屈服于自然。這也引發(fā)了先民對大自然崇拜和畏懼并存的心理。饕餮本身就是神話中虛構的猛獸形象，表達了祖先對自然的無限想象。因此，饕餮紋成為當時運用廣泛的圖騰，將其運用于多作為禮器的青銅器之上，成為先民與神明的對話的符號?？傊吟鸭y富有宗教意義，其社會特征是大于審美特征的。

二、 紋樣分析

（一）紋樣的轉(zhuǎn)變

早在夏代晚期二里頭文化中出土的綠松石出土的銅牌器上就出現(xiàn)了獸面紋，獸面紋是古代人民對于野獸的描繪。而饕餮紋的形成出現(xiàn)在商代，并在商代達到饕餮紋發(fā)展的高峰期。饕餮紋，它不僅是取各種野獸的特征轉(zhuǎn)化而來，其紋路中還加入了人們的想象，是既具有現(xiàn)實又添加了神話，既有具象的元素，也有想象的空間。饕餮紋能夠從簡易發(fā)展至精細，也是經(jīng)歷了一段漫長的變化過程。筆者認為，如果想要研究透徹饕餮紋的演變過程，就要先了解它的制造工藝、裝飾法則、構圖方式的變化過程。

商周的饕餮紋的制造工藝分為四種。第一種是用細陰線在外范上刻畫，制作出的紋路就會有陽線花紋；第二種是用粗陰線在外翻上刻畫，制作出的紋路則會有平整的花紋；前兩種是同一類型，后兩種則為不同類型。第三種開始在磨具上刻畫，翻模之后，鑄造出精細的花紋；第四種，則是在第三種的基礎上再翻一個反范，在此基礎上繼續(xù)刻畫精細的紋飾。不難推理出這四種制造技法制造出來的器皿精細程度是依次排列的，而它們出現(xiàn)的時間也是依次排列的，第一種最先出現(xiàn)，第四種最晚出現(xiàn)。最晚出現(xiàn)的制作方式也是能制作出的饕餮紋精細程度最高的。

饕餮紋的構圖方式為首身構圖方式，即身體和頭部的構成，其有兩種方式：一首雙身和有首無身。其構圖方式也根據(jù)時間的變化而改變著。商代早中期時，這兩種類型的饕餮紋都并存。而到了商代中晚期時，兩類饕餮紋都相繼發(fā)生了變化。一首雙身類饕餮紋，開始出現(xiàn)簡化身體、器官分散的風格，在此時不僅有原先存在的夔紋、虎紋，還增加了鳥紋、蛇紋等紋路構成饕餮紋的身體紋飾，其風格逐漸具象，無意義的線條開始變少直致消失。有首無身類饕餮紋不僅在數(shù)量上明顯增多，其饕餮紋的五官也開始變得清晰突出。此外還有一種介于兩者之間的饕餮紋，為簡化身體饕餮紋。與此同時還流行一種器官分散饕餮紋。到了西周早期，這種簡化身體和器官分散的饕餮紋已經(jīng)趨于常態(tài)化，饕餮紋的構圖也不如以往的嚴密性，可見此時社會的發(fā)展和百姓的思想發(fā)生了重大的變化，饕餮紋的主題地位在逐步下降。

饕餮紋的裝飾法則隨著饕餮紋的地位的高潮迭起而變化。在商早期時，饕餮紋是處于平面時期，此時畫面上多為幾何紋裝飾，弦紋、連珠紋等簡單的紋路也會作為裝飾紋路伴隨在饕餮紋左右。商中期紋路稍漸復雜，渦紋、卷云紋出現(xiàn)在為裝飾紋路。此時紋路的層次方面也由單層變?yōu)槎鄬印Ｉ檀砥诘镊吟鸭y發(fā)展到一個高峰，不僅在層次上多層次，在輔助裝飾紋路上也是多種多樣，龍、鳥、羊、鹿等各種動物紋路也出現(xiàn)在旁側(cè)。西周時期，饕餮紋開始圖案化，作為中心圖案的饕餮紋在想象之下開始演變?yōu)辇?、鳳紋，直致消失。

（二）紋樣在具體器物上的運用

1.青銅禮器

先民的手工藝從玉器發(fā)展到青銅器，其造型、表面文字和紋飾與青銅的紋樣有著密不可分的關聯(lián)，由于金冶煉技術在商周時期逐漸發(fā)展并達到鼎盛，青銅禮器作為古代禮器的一種，是西周時期奴隸主維護自己的統(tǒng)治地位，表現(xiàn)森嚴的等級制度而設置的，禮器被賦予不同的階級意義，常用于祭祀和宴飲，作為宗教的象征符號，代表著神秘于威嚴的饕餮紋成為青銅器上常見的紋飾。如鼎、卣、罍等大型盛酒器與炊器之上會飾有獸面紋，商周時期的青銅編鐘等樂器表面會將獸面紋結(jié)合銘文進行裝飾，將“禮樂”等級制圖體現(xiàn)到極致。

饕餮紋本身就是集合了多種獸類特征的組合紋樣，在青銅器的裝飾上，常以饕餮紋作為主紋，回紋和夔紋作為地紋輔助饕餮紋進行裝飾；也會出現(xiàn)兩夔或是兩龍相對組成一個饕餮，饕餮以頭部為主，夸大面部表情，形成猙獰的視覺感受，起到震懾的效果。

2.建筑部件

春秋戰(zhàn)國時期，饕餮紋從青銅器轉(zhuǎn)移到建筑瓦當之上，在原有的宗教色彩之下增加了生活內(nèi)涵，燕國多為商朝后代，生活與審美一脈相承，燕下都的饕餮紋瓦當就是其中的代表。但與商代青銅器不同的是，燕下都瓦當?shù)镊吟鸭y會伴隨著自然景色出現(xiàn)，如花卉、草木等，表現(xiàn)了人們逐漸豐富了對自然的認知，包含了先民的生活審美情趣以及社會氣息。

燕國饕餮紋瓦當延續(xù)了商朝饕餮紋的樣式與內(nèi)涵，堅固、五官追求絕對對稱，體積較大，且都具有非常強的裝飾功能，表現(xiàn)了饕餮紋無論是在商朝，還是到春秋時期都是非常重要的裝飾紋樣。

3.玉器

追溯到人類文明的早期，良渚文化的玉琮上就出現(xiàn)了“神人獸面紋”，這個紋樣也包含著先民對祖先的崇拜，紋樣的眼神充滿嚴肅與凌厲之感。后面在商周時期青銅器中大量出現(xiàn)的饕餮紋與玉器中的紋飾有一脈相承之處，但多以動物的首部為主體。兩漢時期以后，饕餮紋常出現(xiàn)在玉環(huán)、玉玦之上，作為相對生活化的紋樣，弱化了商周時期威嚴與莊重地宗教色彩。因為玉的之感比較堅硬，很難像青銅器一樣作出豐富的立體紋路，多以平面紋飾和雕刻為主。

三、在現(xiàn)代社會中的運用

饕餮紋作為古代青銅器上常見的紋路，即使朝代的更替、時間的流失使青銅器這一承載媒介退去歷史的舞臺，但是饕餮紋本身蘊含的形象、美感、意義依然是千古流傳的。在分析饕餮紋與現(xiàn)代設計應用的結(jié)合前，理應了解饕餮紋的造型特征。

（一）饕餮紋的造型特征

筆者在這里總結(jié)為三種特征：對中包含差異、方圓結(jié)合、抽象中帶有具象。饕餮紋在形成期具有對稱性，“野獸”的眼睛、鼻子、耳朵、眉毛、牙齒、嘴巴等都會具有一定的對稱規(guī)律。隨著技術發(fā)展越來越成熟，百姓們對于這方面的研究越來越深刻，饕餮紋的變化越來越豐富，沿著鼻子兩邊也會出現(xiàn)一些不對稱的現(xiàn)象，而這些不對稱也是一種別樣的美。在饕餮紋發(fā)展成熟時期，其輔助裝飾花紋也會出現(xiàn)一些不對稱的現(xiàn)象。我國對于美的法則中有對稱美，而對稱中摻雜一些不對稱，也是一種特征。

古人云：“天圓地方”，我國自古就講究方中帶圓，圓中有方，才得完整。饕餮紋整體呈現(xiàn)方形，但其內(nèi)部圓形裝飾絕不缺少。通常表現(xiàn)為圓形的眼球，或是裝飾紋路，都會是比較柔和的形態(tài)，與其方正的外形相呼相應。也正是這一規(guī)律給饕餮紋肅穆莊嚴的氣氛添加了一絲柔和，為其后期裝飾日常生活用具做鋪墊。

學者們認為，饕餮紋是根據(jù)各種獸類的特征聚集后加入人們的想象而最終形成。因此它必定是蘊含抽象性的。商代晚期時，饕餮紋發(fā)展至高峰時期。但同時它也具有一定的具象性。它具有人間萬物生靈都具有的特征，卻比人間萬物更富靈性。

（二）饕餮紋在設計中的應用

1.服裝設計

饕餮紋作為一種裝飾性紋樣在現(xiàn)代服裝設計中也是大有用途。例如，電視劇《瑯琊榜》的主角梅長蘇，他時常穿戴的盔甲上便印有饕餮紋的圖案。隨著科技的進步，時代更加傾向于將這些具有韻味的古代元素運用到設計中。

2.珠寶設計

饕餮紋在珠寶設計上的應用不是現(xiàn)代獨有，古代也具有。饕餮紋的紋飾展現(xiàn)在珠寶上將珠寶的典雅的氣質(zhì)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如下圖所示，該戒指采用了饕餮紋紋飾，將其分飾，部分重復使用形成此圖案，十分的莊重。

3.產(chǎn)品設計

饕餮紋作為紋飾運用到產(chǎn)品設計中也是很常見的現(xiàn)象。實際上，從古至今饕餮紋都在被運用至產(chǎn)品設計上。下圖是一件提梁壺，壺身可以清晰的看出饕餮紋的圖案，整個壺都十分的莊嚴。

四、結(jié)語

饕餮紋作為重要的裝飾紋樣，擁有者豐富的文化內(nèi)涵與歷史意義，除了作為圖騰與符號，表達先民對于自然的崇拜之外，還滲透著大量的時代審美觀念。直至今日，饕餮紋依然通過不同的載體和形式表現(xiàn)出來。對于饕餮紋的研究與思考，既有利于探索不同時代社會和審美的改變，也對現(xiàn)代設計與工藝加工，賦予歷史文化新的內(nèi)涵有著重要的參考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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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趙慧敏（1998—），女，漢族，江蘇泰州人，南京工業(yè)大學研究生在讀，藝術設計專業(y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