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雁飛 葉林園
(鄭州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河南 鄭州 450000)
“00后”作為12歲到22歲的群體,正處于青少年階段或青年早期,他們告別了“主客體一體化”階段和“主客體互滲”階段,進入“主客體獨立”階段[1],其中年齡較大者已基本完成主客體獨立進程,學會以主體“我”去認知客體世界,與客體世界產生互動關聯,逐步走向社會化。而在社會化過程中,社會交往是重要內容之一?!?0后”是伴隨21世紀出現的群體,其交往行為凸顯互聯網原居民的網絡圈子依賴表征,同時表現出新世代群體抵抗傳統(tǒng)“血親社交”的決絕性,即一定的疏離表征。如何去看待、解釋依賴表征、疏離表征及其共存性,是本研究的出發(fā)點。
在分析問題時,本研究借鑒了現象學的形式結構分析思路:一是多樣性中的同一性結構。索科拉夫斯基認為,現象學分析就是“描述特定種類的對象所固有的多樣性”[2],特定種類的對象具有多樣性,同時多樣性又涵括于某種同一性之中?!?0后”群體社交的依賴維度和疏離維度背后,必然存在某種同一性的本質。二是在場與缺席的結構?!叭绻覀円X察到在場者,那么就必須存在著它的可能的缺席之視域。在場作為對于某種缺席的消除而被給予?!痹趫龊腿毕哂型恍??!?0后”群體對網絡圈子的“依賴在場”和對親戚圈的“疏離缺席”具有同一性。
Z世代指網絡世代,廣義的Z時代包含“00后”。他們的社交需求旺盛,數據顯示,75%的Z世代表示希望有更多時間和同伴在一起。[3]他們活躍在各個網絡社區(qū)或群聊中,通過共同語言吸引“道友”形成社交圈子。隨著陌生人社交和興趣社交的發(fā)展,Z 世代社交市場空間廣闊,2021年的一項研究預測其市場有望突破千億[4],并保持高速增長。
在早期的“圈子”研究中,李培林通過垂直式梳理中國社會結構,發(fā)現20世紀的中國權力差序結構從文化網絡到組織網絡[5];周建國提出當今的社會結構正在向緊縮圈層結構轉變[6];羅家德通過差序格局理論劃分社會關系結構[7]等,學者們結合社會結構和社會關系解釋“圈子”現象,十分關注“圈子”中的差序格局。隨著媒介技術的發(fā)展,“圈子”的載體經歷了從口語媒介到網絡社交媒介的更迭,其存在場域也從現實向虛擬空間延伸。
人民網研究院發(fā)布的《2021年“00后”生活方式洞察報告》顯示,“00后”作為互聯網用戶的主力軍,是課內外自我增值的“平衡大師”,59%的“00后”會在文化教育領域進行自我投資,在興趣上通過多元體驗豐富生活。他們通過基緣(學緣、趣緣等)進行“圈子”拓展,通過特定時間形成偶然“圈子”[8],并在網絡各種圈子里互動。
可以說,作為數字移民原住民的新一代青年,尤其是“00后”,他們在觸網、玩梗、網游等方面擁有了較大自主權?;ヂ摼W“圈子”傳播重塑了他們的社交方式。[9]
從漫圈到飯圈、繪圖圈、語C圈等興趣社區(qū),“00后”群體奉行“萬物皆可圈”,在網絡上組建并參與各類興趣社群,擁有眾多基于興趣劃定的社交圈,活躍于點贊、評論、轉發(fā)、原創(chuàng)等互動活動。
針對這種萬物皆可圈,一些學者從更為憂思的層面提到了網絡社交依賴。網絡社交依賴往往與手機依賴交織在一起。大學生群體的網絡社交與手機網絡依賴顯著相關[10],網絡社交可正向預測手機依賴,網絡社會支持在網絡社交與手機依賴之間起中介作用。[11]可見,以“00后”為主體的大學生,網絡社交越多,其對手機越依賴。
過度的手機依賴、網絡圈子依賴可能造成群體性孤獨、線下人際交往能力退化、線上八卦謠言難以管制等系列問題。相較于傳統(tǒng)社會的“差序格局”,大學生網絡圈子形成了新“差序格局”。[12]一方面,社交圈層增強了人們在人際間的溝通,核心社交圈更是呈現“強關系”態(tài)勢;另一方面,圈層固化也會導致信息封閉、“沉默的螺旋”及網絡輿情失控。[13]
1.2.1 情感寄托
“00后”緣何依賴網絡圈子進行人際交往?Kim認為一個人的心理健康水平可能會影響其智能手機的使用程度。在心情低落、無聊、社交焦慮、抑郁等心理狀態(tài)下,使用智能手機社交可以作為一種分散注意力的逃避策略。David和Shin指出:智能手機的使用通常受個人渴望體驗情感提升的動機影響,這種動機驅使人們通過短信、電子郵件和社交活動調節(jié)或緩解自身情緒。消極的情緒體驗,可能會導致有問題的使用趨勢的發(fā)展。例如,焦慮的人可能會經常依賴智能手機與他人進行電話溝通或發(fā)信息溝通,并通過娛樂尋求感覺,以應對他們的負面情緒狀態(tài)。[14]此外,經歷孤獨的人更有可能使用智能手機聯系他人來緩解負面情緒。[14]但孤獨的人也可能變得更加孤獨,如此陷入“死循環(huán)”:為了緩解孤獨而去依賴網絡社交,但過度的線上社交,又會進入集體性孤獨。
1.2.2 人-網社交個性化
互聯網改變了“00后”的社交方式。超過10億中國網民在互聯網空間聚集,他們加入各大網絡圈子或者網絡社群。不同于網絡社區(qū)側重空間的聚集,網絡社群則只指向人群,它是基于特定虛擬社區(qū)形成的較為緊密的且具有一定的群體意識的人群聚合。[15]青年以互聯網為媒介進行網絡互動,具有共同目標和網絡群體意識。
作為從小生活在互聯網環(huán)境中的“00后”群體,他們活躍在微博超話、豆瓣小組、朋友圈等社交工具所營造的網絡交往環(huán)境中,成為穿行于虛擬世界的互聯網游子。相較于成長于紙質媒介環(huán)境的長輩,“00后”群體成長環(huán)境較為開放、自由,具有較強的個性特征,更渴望通過手機移動網絡融入擁有共同話語的興趣圈層,以追尋某種共鳴,完成自我本真的實現和不同角色的扮演。[16]如在《明星大偵探》豆瓣小組中,青年粉絲的社交更像是一種“自我裝扮”,他們在意的不是與某個具體的人形成社交連接,而是在這個社群中抒發(fā)自己的觀點,收獲認同,以此來顯示自己是一個獨特或有趣的人。
1.2.3 線上社會資本的積累
社會資本是“鑲嵌在個人或社會個體占有的關系網絡中,通過關系網絡可獲得的、來自關系網絡的實際或潛在的資源的總和”。[17]社會資本主要包括網絡、信任和互惠規(guī)范[18]3個維度。近年來,諸如微博、抖音、微信等社交平臺的出現,改變了青年或青少年傳統(tǒng)的社交方式。在場交往逐漸減少,缺場交往逐漸增多[19],人們的線下社會資本實踐也隨之轉移至線上。研究發(fā)現,社交媒體的使用頻率與聯結社會資本、黏合社會資本、維持社會資本均呈顯著正相關。[20]以大學生微信使用為例,微信使用強度越大,大學生所擁有的橋接型社會資本和黏合型社會資本越多。[21]通過網絡群聊,人們可以來擺脫時間和空間的限制,進行全世界范圍的虛擬社交活動。社交網絡通過促進網民的聯系和互動來推動網民社會資本的增加。[22]
具體來講,人們通過分享自己的生活,在維持人際關系的同時,結交新朋友,甚至成為意見領袖,實現社會資源交換,收獲社交滿足感,獲得網絡社會支持,擁有關系性維度的社會資本。關系性維度在社會關系網絡人格化方面,表現為具體的、進行中的人際關系,是行動者在互動過程中建立的具體關系[23],是通過創(chuàng)造關系或由關系手段獲得的資產,主要包括信任與可信度等。同時,線上社交網絡中,處于大型網絡社交平臺(如微博超話、豆瓣小組)的青少年基于相同的興趣聚集,他們對某些事物或現象有著相似的理解和相似的話語表達,從而產生認知性維度的社會資本。在網上有著龐大社交網絡的人,擁有了線上社會資本后,更易依賴手機維持關系。此時,包括手機成癮在內的PSU(即問題型手機使用)現象出現。
一方面,以“00后”為主力的年輕網民活躍在網絡各大圈子,如《明星大偵探》豆瓣小組關于《02案夜半酒店Ⅱ》平均回帖達53條;另一方面,傳統(tǒng)差序格局中的核心圈——親緣圈卻在松散甚至解體,甚至出現了“斷親族”。
20世紀四五十年代,費孝通針對中國鄉(xiāng)村封閉性、鄉(xiāng)土性等特點,指出中國鄉(xiāng)土社會具有“差序格局”的結構特點,其社會交往的熟人圈子是基于血緣、地緣關系,凡是“圈子”波紋涉及的成員都互相產生聯系,并且推出的距離越遠,聯系越薄。[24]傳統(tǒng)的社會交往圈以血緣和人情為內圈層和中間圈層,熟人社交占主導,而“斷親族”的出現是對延續(xù)了幾千年的差序格局的重要挑戰(zhàn)。
“斷親族”,就是不與親戚來往的年輕人。學者通過隨機問卷調查發(fā)現,絕大多數的“90后”及“00后”的年輕人,家里如果沒有事情就幾乎不與親戚聯系。[25]他們在朋友圈傾向于屏蔽部分親戚甚至父母,在家族微信群里保持沉默,崇尚“沉默是金”。
“斷親族”年齡越小,與親戚的來往就越少。新一代年輕人懶于、疏于同二代以內的親戚互動和交往。以春節(jié)拜年為例,“斷親式拜年”話題里常出現類似這樣的表述:“每次有親戚來做客,碰到不服管教的熊孩子,真的很討厭,還不能指責,為我的樂高默哀”;“過年不喜歡跟親戚吃飯,都是不熟的人,沒話講”等。
2.2.1 從血緣到趣緣的關系嬗變
傳統(tǒng)社會重視家庭和親屬關系。對于鄉(xiāng)村社會,費孝通先生指出,鄉(xiāng)村終究是封閉的,就是一個循環(huán)而已。[26]年長世代親戚之間存在著濃濃的血緣關系,以血緣為紐帶的宗族網絡是維系中國農村社會和諧穩(wěn)定的最重要的社會網絡。[27]人們生活在較小的圈子內,彼此之間的聯系較為緊密。
進入了現代化、開放性、高流動性的社會后,中國人的社會資本網絡結構發(fā)生了較大的變化,以趣緣而非血緣的二元同伴關系、校友關系等逐漸占據了社會關系的重要方面。隨著城市化進程的加快、社會流動的加速,以及市場經濟的持續(xù)發(fā)展,新的權力和利益因子不可避免地滲入普通中國人的親情結構,親情、友情、交情在面對利益和權力時具有軟弱性[28],人們進行人情往來也不再單純以血緣、家族為依據。[29“]00后”群體成長于這種親情在事實上具有“軟弱性”的環(huán)境,對親戚關系的維系在認知上不夠重視,在行為上也表現出一定的缺乏耐心。
2.2.2 親輩的物理分離
傳統(tǒng)社會“圈子”交往以地緣和血緣為主。彼時大家就近居住,近距離交往。隨著工業(yè)化和城市化加快社會流動,人口不斷聚居于城市,最終導致社會結構變遷。[30]農村人“進城”,隨遷人口不斷增加。青年所表現出來的親戚關系的淡化,主要是工業(yè)化的產物。[31]農村社會的現代化中,農村親屬關系的緊密程度將會有所減弱。[32]隨著高等教育的普及,城—城流動持續(xù)增加,加速了居民的居住分離。[33]
交流的物理距離拉遠,原本三世同堂甚至四世同堂的家庭,變成核心家庭與爺爺奶奶輩、兄弟姐妹的分離,為親戚之間的面對面交往帶來更大難度。
2.2.3 逃離初級人群
微信朋友圈不難見到類似這樣的沖突描述:“爸媽理解不了這樣的現象——讓女兒幫她表妹找個工作為什么不愿意。兒女為什么長大了就變了,寧愿把時間和錢跟外人一起浪費掉,也不愿幫襯家里?!备改父杏X困惑,子女覺得委屈,慢慢地,子女與二代外的親戚斷了聯系。為何會出現兩代人觀點分歧的現象?原因不外于兩代人的成長環(huán)境不同、觀念不同、人際圈子不同、所看重的關系不同。
人類關系分為初級關系和次級關系。所謂初級關系,指的是血緣和地緣相近的關系,如親戚、鄰居。后者的次級關系,指具有共同利益的關系,如同學、同事關系等。隨著社會變遷和社交媒介多元化發(fā)展,初級關系的重要性在不斷降低,次級關系越來越重要。[34]年輕人與家的物理距離越來越遠,相較于血緣關系,他們更看重以學緣、業(yè)緣、趣緣等維系的關系。
同時,父母輩自我分化失敗也是年輕一代逃離初級人群的重要原因。關于自我分化,心理學家Bowen認為,一個成熟的人,應該有良好的自我分化水平。[35]從人際關系層面來看,自我分化就是一個人要掌握好親密和獨立的平衡。根據心理學解釋,父母的自我分化失?。ㄈ缫蚧橐霾恍腋=洺O蜃优畠A訴),會導致子女或年輕一代的行為逃避,轉向在網絡社交平臺“吐槽”,并減少現實中與父母的聯系頻率。
面對自我分化失敗的親戚甚至父母,部分年輕人選擇單方面不理會“委托找工作”的信息,通過情感阻斷的方式,來逃離情緒纏結的痛苦,完成自我的分化或者對自己人生的把握。在問題型手機使用行為中,智能手機可能被用作避免處理的手段,或逃避某些過去的創(chuàng)傷(如父母長輩對孩子的忽視、來自族親的心理虐待),進而陷入與現實親戚“斷親”、進入網絡圈子社交的兩重交流場景。
網絡圈子依賴代表了一種陌生人社會中人們交往的流動性,而斷親行為也是人們逃離傳統(tǒng)“熟人”交往場域的一種表現。這種依賴與疏離之所以具有沖突效應,是因為社會正處于傳統(tǒng)的熟人社會向網絡時代的陌生人社會轉型時期。
熟人社會講究“人情”“面子”,由于傳統(tǒng)鄉(xiāng)村社會的封閉性、鄉(xiāng)土性,其人際交往以鄰居、親戚等熟悉的人為主。傳統(tǒng)鄉(xiāng)村,人們聚集群居但物資不足,個體能力不足以抗衡生存困境,于是就近結成“同盟”,守望相助,在與“自家人”的交往中(如在紅白喜事的人情往來,春節(jié)期間走親訪友的“禮物”的流動,做飯時自種蔬菜的物物交換等),形成以關系、人情等為主要維系手段的鄉(xiāng)村共同體。
這種共同體,是情感、依戀、內心傾向等自然感情一致的基礎上形成的、聯系密切的有機群體[36],其人際社交具有穩(wěn)定性。中國傳統(tǒng)時期鄉(xiāng)村共同體穩(wěn)固的基礎是家戶的超穩(wěn)定。[37]家作為鄉(xiāng)村共同體的最小單元,講求“家和萬事興”?!爱敿胰恕闭莆占彝ヘ斦髾?,并維護著長幼有序、父為子綱、夫為妻綱的制度規(guī)范,三代甚至四世同堂,不分門立戶,其內部關系呈現家庭實體整體化。“戶”為家的外部單元,由于傳統(tǒng)社會生產落后,“自家人”結成同盟,農忙時節(jié)互幫互助,其鄉(xiāng)村活動具有公共性。家的完整性和戶的公共性在一定程度上維持鄉(xiāng)村共同體的穩(wěn)定。處于該共同體的年輕一代成為“小輩”,與長輩一起置身于傳統(tǒng)社會的“自己人”圈子,不必離群索居,在濃稠而穩(wěn)定的社會關系中抵抗風險、獲得安全、滿足親密感。
從社會關系與社會交往的角度來看,現代化與現代性促成了傳統(tǒng)熟人社會向陌生人社會的轉變[38],“半熟”社交甚至陌生人社交興起。傳統(tǒng)的熟人社會彼此熟知、家戶關系較穩(wěn)固;網絡社會中,人們可以實現全世界范圍內交往,社交空間大大擴展,處于“液態(tài)社會”。[39]現代社會像“流動”的液體一樣,人與人的交往方式多樣化,生活狀態(tài)不可能長時間保持其形狀。
當流動性成為“00后”重要屬性甚至核心社交屬性時,穩(wěn)定性必然成為邊緣屬性甚至明顯被排擠的屬性。相較于熟人社會“阡陌相交,雞犬相聞”、熟人間“不分彼此”的無邊界狀態(tài),年輕一代喜歡邊界感,拒絕社交黏稠[40],追求“不要或少麻煩別人”,也向往擁有“別人也不要麻煩我”的清靜。
然而,人類是社會性動物,社交需求是馬斯洛需求層次理論的重要組成部分之一?,F代社交媒介的發(fā)展,使得技術賦權用戶進行網絡社交成為現實。同時,現代生活的“流動”導致了個體生活的不確定性、無知感與無力感。作為“網生代”的“00后”群體熟練掌握網絡社交密碼,活躍于微博超話、小紅書內容社區(qū)、B站話題等各個網絡圈子,以獲得社交滿足、線上社會資本的積累,并希冀進入像鮑曼所形容的那種社群主義共同體——“一個置身于波濤洶涌、讓人無處藏身的大海中的舒適安逸如家的平靜小島”。
但是眾多網絡圈子可能無法滿足“舒適安逸”的期望。從鮑曼提出的“衣帽間式的共同體”概念可以看出,以陌生化交往為主的興趣圈子,每個人如同觀看演出的觀眾脫下各式各樣的大衣,穿著適合于那一場合的服裝,但隨著演出結束,這些人又穿上了自己的大衣,消失在形形色色的人群中。由此,人們因為相似的目標與某方面興趣構成了一個暫時的共同體。
這種短期的共同體或圈子把人分成了不同部分,而不是一個整體,這種分裂的共同體無法為個體提供完整的安全保障。有時人們因為某次打榜活動組織起來的微博超話,在活動結束后又馬上歸于沉寂。有時人們因為某種愛好加入某個團體,后期可能由于群體缺乏社交規(guī)范引發(fā)倫理風險,使社會秩序出現裂痕。[37]
傳統(tǒng)的熟人場域擁有一套成熟的社交規(guī)范,包括語言符號、非語言符號和實踐機制等。類似網絡圈子這樣的陌生人場域尚無成熟的社交規(guī)范。缺乏社交規(guī)范的網絡圈子面臨網絡謠言、網暴、隱私泄露等問題,這也讓置身網絡圈子的“00后”群體面臨著各種風險。他們缺乏來自傳統(tǒng)熟人交往的社交歷練,帶著年少的好奇心和尚未發(fā)展完備的認知能力,常年游走于各個網絡圈子,在不自覺地讓渡自己作為主體的權利(如隱私權)的同時,也在有意或無意地試探甚至突破他人權利(如隱私權、不被誹謗的權利等)的邊界。
正如居伊·德波(Guy Debord)所言:人們像他們的時間勝過像他們的父親。
城市化推動、社交媒介進步、趣緣勃興和出于社會資本的考量等因素,形成了屬于“00后”的“時間”,他們更趨向于具有流動性、便利性的陌生人社會,甚至形成某種網絡圈子依賴,同時遠離具有熟人社會穩(wěn)定性、規(guī)范性特征的血親圈?!?0后”活躍于各種各樣的由陌生人自由組合也可能隨時解散的網絡圈子,這些網絡圈子多為人類道德倫理尚未開墾的版圖,在帶來各種便利甚至新奇體驗的同時,也會產生一個較為嚴重的心理傾向——外在世界的“商品化”,即把周圍世界看成是一個供直接消費的產品聚合體,把這個有著它的居民的世界視為消費品的聚集。當“網絡圈子”也成為一種消費品,各種負面影響接踵而至,如網絡暴力、隱私泄露等。身處各種網絡圈子的“00后”群體,因為社會閱歷的不足、認知水平的有限,既可能成為讓渡自身權利的受害方,也可能成為突破他人權利邊界的施害方。如何規(guī)范網絡圈子交往,建構網絡道德空間與道德共同體,尚待進一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