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辛亥革命的失敗迫使20世紀的中國人繼續(xù)面對“社會革命”和“文化革命”雙重使命,但20世紀的中國革命不可能沿著既往的道路繼續(xù)前行,時代呼喚新的理論。馬克思主義的廣泛傳播點亮了20世紀中國革命的希望,因為正是馬克思主義適時地正確地回應了世界無產階級革命和中國革命的時代呼喚。但是,時代的呼喚與理論對時代呼喚的回應,只意味著理論與滿足需要的實踐之間有了結合的可能,“可能”能否成為現(xiàn)實則取決實踐主體的智慧與擔當,中國共產黨的初心使命決定了她從誕生之日起就必須擔當起社會革命和文化革命的雙重使命,從而成為“兩個結合”的實踐主體。中國革命對新的科學理論的呼喚、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廣泛傳播、中國共產黨人的歷史擔當,三者有機統(tǒng)一,成為“兩個結合”的邏輯起點。
關鍵詞:兩個結合;中國革命;馬克思主義;中國共產黨;邏輯起點
中圖分類號:A8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3-1794(2023)03-0001-05
作者簡介:羅本琦,安慶師范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教授,研究方向:馬克思主義中國化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國政治文化與政治發(fā)展(安徽 安慶 246133)。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點項目“馬克思主義中國化與中國政治文化的嬗變研究”(14AKS006)
收稿日期:2023-04-25
“兩個結合”指“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同中國具體實際相結合、同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相結合”[1],是習近平總書記在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一百周年大會上的講話中提出重要論斷?!皟蓚€結合”是對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時代化基本內涵和歷史進程的高度概括,而合力啟動這一偉大歷史進程的,是中國革命的時代呼喚,是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傳播,是中國共產黨人的歷史擔當,三方面的統(tǒng)一就是“兩個結合”的邏輯起點。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不斷譜寫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時代化新篇章,是當代中國共產黨人的莊嚴歷史責任?!盵2]深入考察“兩個結合”邏輯起點,研究其背后的原因,對于理順“兩個結合”的邏輯,總結歷史經驗,推進新時代“兩個結合”的實踐,有著重要意義。
一、社會革命和文化革命的時代呼喚
中國自秦漢以降,經濟政治社會文化高度耦合,一脈相承,即使是周期性的王朝更替和農民起義,也不曾影響到體制與文化的傳承。鴉片戰(zhàn)爭從根本上改變了這一發(fā)展態(tài)勢,西方人憑借堅船利炮將這個古老的帝國裹挾到世界歷史的潮流中,使之淪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從此,“革命”與中華民族的興衰緊緊地聯(lián)系在一起。因為只有社會革命才能擺脫半殖民地半封建的命運,開創(chuàng)一個全新的中國;只有文化革命才能蕩滌幾千年積淀的古老文化,重新塑造一個朝氣蓬勃的新文化。革命的實踐需要革命的理論指導,鴉片戰(zhàn)爭后,初步覺醒的精英們意識到國家和民族面臨的危險時,也開始認識到傳統(tǒng)文化的局限,開始尋求新的理論來指導社會的變革?!罢沁@種強烈的需要,激勵著一批批仁人志士奮不顧身地尋求真理。也正是在這一背景下,近代西方思潮紛紛涌入中國,與中國的傳統(tǒng)文化撞擊,形成五光十色的思潮相互交織的局面。于是,產生了‘經世致用’、‘三民主義’等以改變中國命運為直接目的的理論或思想,并在這些進步理論或思想指導下掀起了‘師夷之長以制夷’的洋務運動和試圖通過制度改革挽救危局的維新變法,以及19世紀末20世紀初的民族民主革命?!盵3]毛澤東把從鴉片戰(zhàn)爭到五四運動期間中國人民為民族復興的偉大夢想付出的一切努力,歸納為舊民主主義革命,辛亥革命則是這場持續(xù)半個世紀的舊民主革命的高潮。
辛亥革命推翻了封建君主專制制度,建立了共和政體,使全方位改造舊世界成為可能。因此,辛亥革命具有劃時代的意義,它的實際影響也決不局限于政治體制的變革。正如有學者評價辛亥革命時所說:“推翻君主專制制度,建立共和政體,它的意義不只是政治制度上的一大進步,而且牽動著整個社會以至思想文化等方面?!盵4]90但辛亥革命終究是一場失敗的革命,因為革命后的中國仍然是一個半殖民地半封建的中國。第一,辛亥革命后建立了“共和”政體,但沒有實現(xiàn)國家的真正獨立,沒有摘掉中國人頭上的“半殖民地”的帽子。革命后的中國,其政治經濟乃至于文化,仍受到帝國主義列強的制約,從袁世凱到蔣介石,每一個曾經活躍在中國政治舞臺上的軍政大佬的背后,無不有著帝國主義列強的影子。第二,革命建立起來的“共和”政體徒具形式,而且十分不穩(wěn)定。革命所得,唯有“共和”之名,沒有“共和”之實,即便是形式上的“共和”也難免受到袁世凱稱帝、張勛復辟的沖擊。一言以蔽之,辛亥革命沒有實現(xiàn)“社會革命”的目標。孫中山本人也在著名的遺言中感嘆:“革命尚未成功”[5]。第三,辛亥革命沒有摧毀封建意識形態(tài),更沒有適時地開展“文化革命”。辛亥革命后沒有形成支撐新的政治體系的政治文化,更沒有隨著新的政治體制的建立在社會層面普遍地移風易俗。封建意識形態(tài)仍然統(tǒng)治著中國,宗法思想及其一整套的“規(guī)矩”仍然支配著整個社會。辛亥革命后,曾有革命黨人如是說:民國代清之后,“中國的國門,只換了一塊招牌,思想風俗一切全沒有改”[6]。陳獨秀先生也曾無奈地說:大多數(shù)的中國人口頭上不反對共和制度,但他們腦子里裝的都是封建帝制時代的舊思想,只不過因為膽小,不敢堂堂正正地說出來。陳獨秀甚至一針見血地指出:袁世凱復辟帝制后,那些反對帝制的人們之中,一大半并不是真正地反對帝制,而僅僅是反對袁世凱當皇帝,他們針對的是特定的人,而不是制度。如果我們把視野放到整個社會,投向廣大的民間,還會發(fā)現(xiàn):孕育了幾千年的宗法禮教,更是如魯迅先生在《狂人日記》中刻畫的那樣,照舊吃人。
對傳統(tǒng)文化缺乏理性的深刻的檢討,沒有建構新文化的行動,是鴉片戰(zhàn)爭后以救亡為主旨、以制度革命為主要目標的民主革命的共同特征,也是變革或革命失敗的重要原因。鴉片戰(zhàn)爭后,的確有少數(shù)中國精英開始反思我們自己的傳統(tǒng)文化,他們在一定程度上也認識到傳統(tǒng)文化的不足,以康有為為代表的維新派和以孫中山為代表的革命黨人正是基于這一認識才努力引進西方制度文化。但是,反觀從鴉片戰(zhàn)爭到辛亥革命的歷史,中國的精英們從一開始就沒有把傳統(tǒng)文化尤其是沒有把封建意識形態(tài)作為關注的重點,更談不上對傳統(tǒng)文化進行理性的反思與深刻的檢討。精英階層的覺醒主要表現(xiàn)為對殖民者的警惕,對民族危亡的焦慮和對變革的期盼。在“怎么辦”的問題上,他們始終沒有擺脫“中體西用”窠臼。從洋務運動到維新變法,幾乎所有的改革都是在“中體西用”的原則下進行,以不改變封建秩序為前提。洋務運動的初衷僅限于引進西方的“堅船利炮”,學習西方的軍事技術,后來擴展到近代工業(yè)技術和工業(yè)設備,至于中國既有的政治、文化甚至經濟,是不敢有絲毫觸動的。即便如此,還要受到朝野強大的保守勢力的阻撓。維新變法無疑前進了一大步,他們把變革的空間拓展到政治體制與教育等領域,開秦漢以來政治體制改革之先河。但是,維新變法也沒有觸動傳統(tǒng)文化之根本,沒有也不敢觸及帝制以及傳統(tǒng)倫理的深層次問題。孫中山先生自1885年中法戰(zhàn)爭后就萌發(fā)“傾覆清廷、創(chuàng)建民國之志”[7],且畢生致力于制度革命,于文化革命則有所忽略。而且,在很長時間內,孫中山領導的革命黨人是把推翻帝制與恢復漢人政權聯(lián)系在一起的,他的“共和”思想直到辛亥革命成功后才徹底擺脫大漢族主義嫌疑,至于深刻檢討傳統(tǒng)文化,孫中山先生也還沒有來得及重視。
由于對傳統(tǒng)文化缺乏理性的深刻的檢討,中國人對“革命”缺乏全面深刻的理解,魯迅先生在《阿Q正傳》中不僅揭露了革命脫離廣大群眾的事實,而且刻畫了包括上流社會的人們把“革命” 鑲嵌到傳統(tǒng)意識形態(tài)因而“惡搞”革命的笑話。由于對傳統(tǒng)文化缺乏理性的深刻的檢討,當“共和”到來時,“突然的變化使人感到頭暈目眩,對眼前出現(xiàn)的各種復雜現(xiàn)象難以立刻作出正確的判斷,對它行將帶來的無數(shù)新問題既沒有足夠的精神準備,更缺乏應對的經驗?!盵4]99于是,封建意識形態(tài)、一切舊的規(guī)矩和觀念憑借其強大的慣性繼續(xù)驅使著共和時代的人們。
辛亥革命后中國社會的亂象告訴人們:“社會革命”和“文化革命”仍然是20世紀中國人必須面對的雙重使命,但是,20世紀中國的“社會革命”和“文化革命”不可能繼續(xù)在既往的框架內完成,時代呼喚新的科學的理論來指導中國的革命運動,迫切需要新的政治力量來領導20世紀的中國革命事業(yè)。
二、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廣泛傳播
辛亥革命后的亂象昭示著鴉片戰(zhàn)爭后半個多世紀向資本主義世界尋求真理的失敗。當中國的精英們陷于山重水復之迷茫時,馬克思主義的傳播點亮了20世紀中國革命的希望。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傳播最早可以追溯到1898年,英國人李提摩泰在美國傳教士林樂知創(chuàng)辦的《萬國公報》上發(fā)表《社會進化論》的中文節(jié)譯本。由于本書的作者在書中提到馬克思及其著作,這個英國人便成為第一個把馬克思主義傳到中國的外國人。到20世紀初,留日學生成為翻譯有關著作、介紹馬克思主義理論的主要力量。雖然他們不是基于政治信仰而介紹馬克思主義,但是,在馬克思主義的早期傳播過程中,他們作出的重要貢獻應當肯定。新文化運動對于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廣泛傳播具有重大意義,而此后的一系列歷史事件則直接開創(chuàng)了一個馬克思主義的時代。首先是發(fā)端于1915年的新文化運動第一次把“文化革命”放到“社會革命”同等重要的位置,在比較徹底地反思檢討傳統(tǒng)文化的同時,推進了思想的解放,為新思潮的傳播掃除了障礙。幾年之后,俄國十月革命以其勝利的事實證明了馬克思主義的普遍真理,給摸索了半個多世紀的中國革命以巨大的啟示;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讓中國人開始懷疑自己半個多世紀以來一直緊跟著學習的資本主義的制度及其理論;巴黎和會上帝國主義瓜分中國的表演,讓中國人看清了帝國主義的本質,尤其是看到了馬克思主義與形形色色的資本主義理論的區(qū)別。這一切為中國精英們重新選擇真理提供了一個全方位的立體的參照。在現(xiàn)實的強烈的反差中,馬克思主義以獨特的品質和博大的情懷,給苦苦尋求救國良方的中國精英們巨大的鼓舞,于是,“一些先進的中國人就毫不遲疑地接受了它”[8]。
馬克思主義之所以能在中國廣泛傳播,從根本上說,是因為馬克思主義適時地正確地回應了世界革命以及中國革命的呼喚。
哲學社會科學的使命是回應時代的呼喚,發(fā)現(xiàn)問題、研究問題、回答問題。馬克思主義的創(chuàng)始人正是以在社會實踐中發(fā)現(xiàn)的矛盾與問題為起點,通過分析問題解決問題展開其科學的理論體系。19世紀資本主義矛盾進一步暴露,無產階級革命和民族解放運動如火如荼,迫切需要科學的理論指導,馬克思主義正是在這一背景下為無產階級革命的需要而產生的。馬克思恩格斯以其獨到的視角和科學的方法,深入研究人類社會發(fā)展的歷史,揭示了人類社會發(fā)展的一般規(guī)律,創(chuàng)立了唯物史觀。他們進一步在前人研究成果的基礎上,通過對資本主義的細致的解剖,揭示了資本主義的生產方式的內在矛盾,創(chuàng)立了剩余價值學說,使科學社會主義理論建立在科學的基礎上。
馬克思主義創(chuàng)始人進一步以改造世界為己任,畢生都在完善他們的理論體系,并把他們的理論用于改造世界的實踐。為此,他們始終密切關注著世界無產階級革命和民族解放運動的動態(tài)。第二次鴉片戰(zhàn)爭后,馬克思恩格斯以其全球的眼光提出了東方社會理論,并且對中國問題寄予高度關注。他們在《中國革命和歐洲革命》《俄國的對華貿易》《鴉片貿易史》等文章中,不僅高度贊賞中國人的戰(zhàn)斗精神,而且預見了中國革命的光明前途。
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迅速傳播從實踐的層面驗證了馬克思主義的科學性,證明了馬克思主義對時代呼喚的回應是正確的。時代需要偉大理論,只有正確地回應時代需要的理論才能在實踐中大放異彩,彰顯并實現(xiàn)理論自身的價值。鴉片戰(zhàn)爭后,中國的精英們幾乎從西方搬來了整個資產階級的思想庫。但資本主義在中國的實驗注定要失敗,這里有中國資產階級先天的局限,更有資本主義理論與時代發(fā)展特別是與中國國情的根本沖突。反觀馬克思主義,雖為“遲到”的真理,卻是唯一在中國開花結果的思想。在她誕生后的半個世紀,始終被人為地拒止在國門之外。從派往歐洲的留學生,到深入資本主義大本營考察的大清王朝的官員,都不曾介紹過馬克思主義,以致于有了這樣的異象:馬克思主義創(chuàng)始人早在鴉片戰(zhàn)爭時就關注中國的問題,而中國人直到19世紀的最后兩年才從傳教士那兒知道了馬克思其人。到了20世紀初,西方各種思潮涌入中國,其中不乏形形色色的社會主義思潮,如基爾特社會主義、工讀社會主義等等。在紛至沓來的各種社會主義思潮中,最早在中國廣泛傳播的也不是馬克思恩格斯創(chuàng)立的科學社會主義。但是,只有科學社會主義在激烈的思想碰撞中,贏得中國人民的青睞,在斗爭中發(fā)展,成為20世紀中國的“顯學”,成為中國革命的指導思想。究其原因,最基本的一條就是因為中國革命需要馬克思主義,換言之,即馬克思主義能解決中國的問題。
馬克思主義的普遍本質和實踐品質決定了馬克思主義必須中國化時代化,必須通過“兩個結合”的途徑才能夠實現(xiàn)她的光榮使命。
“兩個結合”是“無產階級和人類徹底解放”在中國的實踐的題中之義。馬克思主義是世界無產階級和人類徹底解放的學說。所謂“人類的徹底解放”(撇開人與自然的關系),當然包括如下兩方面的內涵:一方面,指人的政治的解放。即把人從落后的社會關系中解放出來,擺脫一切剝削和壓迫,實現(xiàn)人的政治自由,使人成為社會的和自己的主人;另一方面,指人的思想的解放。即把人從舊的腐朽的思想觀念中解放出來,擺脫傳統(tǒng)觀念和思維方式的束縛,實現(xiàn)人的精神(思想)的自由,使人成為精神上獨立的人。毫無疑問,無產階級和人類的徹底解放,不僅是要從舊的制度中解放出來,還要從舊文化中解放出來;不僅要建立一種新制度,還要再造一種新文化。社會革命(核心是制度革命或政治革命)和文化革命是實現(xiàn)這種解放的必經途徑,只有通過社會革命,摧毀舊的封建的和資本主義制度,建立代表人民意志的新制度,才能實現(xiàn)人的政治的自由;只有通過文化革命,揚棄有著人類歷史上一切封建的資本主義的文化,重塑人民大眾的新文化,才能實現(xiàn)人的精神的自由。
“兩個結合”是馬克思主義世界觀和方法論的內在要求。世界觀是對于世界及其與人的關系的根本觀點,世界觀與方法論高度統(tǒng)一,其根本的作用在于“指南”。作為科學的世界觀和方法論,馬克思主義必須是也只能是與各國實際相結合,與具體的民族文化相結合,走“結合”的道路。實際上,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從來就沒有把他們的理論視為一成不變的“真理”,而是相反。早在1843年,馬克思就在給阿爾諾德·盧格的信中說:“我們不想教條式地預料未來,而只是想通過批判舊世界發(fā)現(xiàn)新世界”“所以我不主張我們樹起任何教條主義的旗幟,而是相反?!盵9]恩格斯晚年多次在與友人的通信中強調這一立場。1886年12月26日,恩格斯致弗·凱利-威士涅威茨基夫人的信中聲稱:“我們的理論不是教條”。[10]5861895年3月11日,恩格斯又在致韋爾納·桑巴特面雷斯勞的信中明確表示:“馬克思的整個世界觀不是教義,而是方法。它提供的不是現(xiàn)成的教條,而是進一步研究的出發(fā)點和供這種研究使用的方法?!盵10]664馬克思主義的方法論本質,決定了馬克思主義只有在中國具體的國情基礎上才能生根開花結果,中國的實際、中國的傳統(tǒng)文化就是中國國情的最基本的組成部分。從這個角度來看,“兩個結合”不僅是馬克思主義的本質要求,還是馬克思主義在中國廣泛傳播的價值所在。
三、中國共產黨人的初心使命與歷史擔當
歷史唯物主義認為,人類社會的發(fā)展是合規(guī)律性的,同時也是合目的性的,是“自然歷史過程”和“人的自覺創(chuàng)造過程”的統(tǒng)一。因為人是社會發(fā)展的主體,是歷史的推動者和創(chuàng)造者,是“現(xiàn)實的”“活生生的人”創(chuàng)造了整個世界歷史,以及歷史上的一切。按照馬克思主義的觀點,時代的呼喚、理論對時代呼喚的回應,只意味著理論與滿足需要的實踐之間有了結合的可能,“可能”能否成為現(xiàn)實,則取決于歷史實踐的主體,實踐主體的智慧與歷史擔當是實現(xiàn)這種“結合”的現(xiàn)實性力量的來源,它決定著“結合”的形式及其結果。
中國共產黨作為20世紀中國的新生力量登上歷史舞臺,絕不是偶然的。當中國革命呼喚著科學的理論指導,而馬克思主義適時地隨著紛至沓來西方思潮傳入中國的時候,一個與既往任何政治力量都有著本質區(qū)別的政黨,一個以國家獨立民族復興為使命、以人民的利益為根本價值訴求的政治力量,就成為中國革命最迫切的期盼。而中國共產黨從一開始就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思想,中國共產黨人的初心使命與馬克思主義的核心價值一脈相承。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所說:中國共產黨的“初心和使命是建立在馬克思主義科學理論基礎之上的”。[11]
中國共產黨與馬克思主義的特殊關聯(lián),決定了她還在搖籃中的時候就以近代以來中國革命未竟的事業(yè)為己任,并以其卓越的智慧,明確了理論選擇和發(fā)展道路等基本問題。如前所述,20世紀初,當源于西方的各種學說紛紛涌入中國的時候,要不要選擇馬克思主義?如果選擇了馬克思主義,是教條式地照搬馬克思主義?還是把馬克思主義作為行動的指南,走結合的道路?如此等等,這一系列的問題都需要厘清,都面臨著選擇。在這個思想大解放,社會矛盾與民族矛盾交織,各種思潮激烈碰撞的時代,聆聽并正確地甄別、詮釋時代的呼喚,作出正確選擇,不僅需要智慧,還需要歷史的擔當。還沒有成為中國共產黨人(因為那時中國共產黨尚未成立)的早期馬克思主義者,恰恰有著這樣的智慧與擔當。他們不僅在與反馬克思主義的斗爭中確立了馬克思主義在中國思想界的理論地位,而且通過與無政府主義、東方文化中心主義等思想流派的論爭,論證了無產階級政黨的作用,在一定范圍達成了中國應該建立無產階級政黨的共識,并且討論了無產階級國家和無產階級專政等重大問題,從而厘清了中國革命發(fā)展的方向。如果說,新文化運動通過對中西文化的檢討,在一定范圍內推進了思想解放,為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廣泛傳播掃清了障礙,馬克思主義與各種非馬克思主義的論爭則進一步明確了馬克思主義中國化使命和方向。
因此,中國共產黨的誕生不是偶然的,更不是突然的,當中國共產黨登上歷史舞臺時,他的使命和道路就已經注定了,已經選擇了。中國共產黨的初心使命決定了她從誕生之日起就必須擔當起社會革命和文化革命的雙重使命。雖然革命的道路艱難曲折,雖然我們黨在領導中國革命的過程中也有人犯過教條主義的錯誤,但是,中國共產黨人在堅持社會革命和文化革命的雙重使命的立場問題上從未動搖過。中國共產黨建黨之初就把社會革命與文化革命有機地結合在一起。1921年7月,黨的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上,不僅明確了黨要采取蘇維埃的形式,而且對黨的宣傳工作做出了全面的規(guī)定。黨的“一大”之后,黨中央就成立了黨的出版機構、創(chuàng)辦了一批黨的報刊,把廣泛深入地宣傳馬克思主義作為黨組織的中心工作。中國共產黨建黨初期的三大運動即工人運動、農民運動、士兵運動,本質上就是社會革命和文化革命高度統(tǒng)一的革命運動。誰也不能否定我們黨發(fā)動群眾、教育群眾的文化革命意蘊和功能。堅持社會革命和文化革命的統(tǒng)一是中國共產黨持之一貫的立場。毛澤東曾經在1941年的一次講演中非常坦率地表達了黨的這一立場,他說:“我們不但要把一個政治上受壓迫、經濟上受剝削的中國,變?yōu)橐粋€政治上自由和經濟上繁榮的中國,而且要把一個被舊文化統(tǒng)治因而愚昧落后的中國,變?yōu)橐粋€被新文化統(tǒng)治因而文明先進的中國?!盵12]
沒有中國共產黨,就沒有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時代化,中國共產黨是“兩個結合”才可能成為現(xiàn)實的決定力量,是“兩個結合”邏輯起點的決定要素。“兩個結合”是馬克思主義理論的本質使然,是近代以來中國社會革命和文化革命的必然邏輯,是中國共產黨的歷史使命。中國共產黨已經走過百年光輝歷程,一百多年的重要經驗之一,就是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下,堅持“兩個結合”。堅持“兩個結合”也是新時代不斷譜寫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時代化新篇章的根本途徑。
[參" 考" 文" 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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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Logical Starting Point of “Two Combination”
Luo Benqi
Abstract: The failure of the Revolution of 1911 forced the Chinese people in the 20th century to continue to face the dual missions of “social revolution” and “cultural revolution”, but the Chinese revolution in the 20th century could not continue on the previous path, and the times called for new theories. The widespread dissemination of Marxism lit up the hope of the Chinese revolution in the 20th century because it was Marxism that timely and correctly responded to the call of the times for the world proletarian revolution and the Chinese revolution. However, the call of the times and the response of theory to the call of the times only mean that there is a possibility of combining theory with practice that meets the needs. Whether “possibility” can become a reality depends on the wisdom and responsibility of the subject of practice. The mission determines that the CPC must undertake the dual missions of social revolution and cultural revolution from the day of her birth, thus becoming the subject of “Two Combinations”. The call of the Chinese revolution for new scientific theories, the widespread dissemination of Marxism in China, and the historical responsibility of the Chinese Communists, the organic unity of the three has become the logical starting point of the “Two Combinations”.
Key words:Two Combination; Chinese revolution; Marxism; the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 logical starting point
責任編輯:李應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