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崧澤文化與良渚文化的界緣問題

郭夢雨

（山西大學(xué)考古文博學(xué)院 山西太原 030006）

內(nèi)容提要：崧澤文化、良渚文化銜續(xù)緊密，二者過渡階段的遺存并不具備穩(wěn)定的文化內(nèi)涵。在兩支考古學(xué)文化的轉(zhuǎn)變過程中，以鼎、豆為代表的器物群發(fā)生了明顯變化，雙鼻壺、匜等則是良渚文化時期新出現(xiàn)的器形。同時，以陶器為標準的文化分界在環(huán)太湖內(nèi)部的各個區(qū)域還存在不同表現(xiàn)形式，崧澤文化向良渚文化的轉(zhuǎn)變具有明顯的地域性。

太湖地區(qū)崧澤文化晚期至良渚文化早期階段已積累了豐富的田野資料，但對于兩支考古學(xué)文化的界緣問題，學(xué)術(shù)界仍存在較大分歧[1]。有文章認為二者之間的過渡性遺存可單獨列出，稱作“過渡階段”[2]、“龍南文化”[3]等。也有學(xué)者主張依據(jù)內(nèi)涵差異進行具體的性質(zhì)劃分，將這類遺存歸入崧澤文化或良渚文化[4]。

同時，崧澤文化、良渚文化內(nèi)部的區(qū)域差異也多為學(xué)者論及[5]，從中可以看出，兩支文化的分區(qū)具有明顯的一致性。綜合這些研究，本文將這一階段的遺存劃分為四個區(qū)域，太湖西南的浙江余杭，太湖東南的浙江嘉興，太湖東部的江蘇蘇州、上海和太湖以西的浙江湖州、江蘇宜興。雖然崧澤文化、良渚文化銜續(xù)緊密，但具備二者過渡特征的遺址數(shù)量相對有限。檢索已發(fā)表的考古資料，本文整理其中層位關(guān)系較為清晰或出土材料比較豐富的14處遺址（圖一），以區(qū)域劃分為綱，分析兩支考古學(xué)文化的界緣問題，并對文化演進中不同區(qū)域的遺物特征進行總結(jié)。

一、典型遺址的分組

1.余杭地區(qū)

（1）后頭山遺址

浙江余杭后頭山遺址共清理墓葬21座，發(fā)掘者將其劃分為四個階段[6]。其中涉及崧澤文化與良渚文化轉(zhuǎn)變時期的遺存主要集中于第一、二段，現(xiàn)可將部分單位調(diào)整為性質(zhì)不同的兩個組別。

a組：即后頭山遺址發(fā)掘簡報第一段墓葬，包括M1、M12、M15、M20。其中M1、M12、M20開口于⑥層下，M15開口于④層下，打破生土。墓葬出土的陶鼎多為折腹釜形，有的器身裝對稱小鋬，鼎足形制多樣，有魚鰭形、扁鏟形、三棱形等（圖二︰4、6）。陶豆M1︰14盤腹外壁凸折（圖二︰10），M15︰1寬矮豆把（圖二︰11），M20︰7柄部上端較細，中下部呈喇叭狀，整體呈分段式（圖二︰9）。相同形制的器物也見于浙江嘉興南河浜遺址崧澤文化晚期單位[7]。

圖二//余杭地區(qū)出土器物的分組

b組：包括后頭山遺址發(fā)掘簡報第二段中的M14、M16、M18及H4。該組單位均開口于⑤層下。陶鼎以魚鰭形足為主，其中M14︰13垂腹、M18︰19球形腹（圖二︰22、20），與a組陶鼎判然有別。陶豆M14︰12、M16︰6、M18︰13圈足弧形上收，貼合于豆盤外壁，腹外施三角形和圓形組合的剔刻紋（圖二︰23），明顯是由崧澤文化晚期的假腹豆演變而來。本組新出現(xiàn)雙鼻壺H4︰2短頸，鼓腹，假圈足平底（圖二︰28），為良渚文化長頸雙鼻壺的早期形態(tài)。

通過對比分析可知，后頭山a組、b組的年代分別對應(yīng)崧澤文化晚期、良渚文化早期。

（2）官井頭遺址

浙江余杭官井頭遺址清理一批崧澤至良渚時期的墓葬[8]。根據(jù)文化內(nèi)涵的差異，本文將其分為以下兩組。

a組：包括墓地的主體墓群，如開口于⑤層下的 M24、M30、M31、M35、M36、M41、M71、M73、M83、M97—M99、M101，開口于④層下的 M78、M93，開口于②c層下的M52、M60等。陶鼎以釜形、盆形為主，器身外多施一周凸弦紋或裝對稱鋬手。鼎足類型多樣，包括魚鰭形、鏟形、多棱形、瓦楞形、柱形等（圖二︰1、2、5、7）。陶豆主要有凸棱把豆、分段柄豆、假腹豆、帶鋬豆、盅形豆等（圖二︰8、14）。這些特征與南河浜等遺址崧澤文化晚期、后頭山a組同類器物的形制相同，可將它們歸為同時期遺存。

b組：包括②c層下開口的M4、M46、M62、M77等。帶鋬豆M4︰4（圖二︰27）、M46︰10喇叭形圈足，與a組帶鋬豆假腹的造型區(qū)別明顯。陶豆M62︰10、M77︰10（圖二︰26）外壁剔刻半圓形和棗核形或三角形的組合紋飾，也不見于a組，而與后頭山b組陶豆M18︰13（圖二︰23）形態(tài)接近。由此判斷，b組的年代已進入良渚文化早期階段。

（3）廟前遺址

浙江余杭廟前遺址共發(fā)掘新石器時代墓葬68座，報告將其劃分為四期六段[9]。其中第一期的早、晚兩段反映了崧澤文化向良渚文化的轉(zhuǎn)變過程，可對應(yīng)調(diào)整為以下兩組。

a組：即第一期早段墓葬。陶鼎以釜形、盆形為主，常見折腹的形態(tài)，部分器身外施一周附加堆紋，鼎足均為魚鰭形（圖二︰3）。陶豆方面，以M1︰2為代表的圈足束腰豆、M5︰1為代表的矮圈足假腹豆最為典型（圖二︰13、15），相似的器物也發(fā)現(xiàn)于南河浜、毘山[10]、新崗[11]等遺址的崧澤文化晚期單位，年代特征明顯。

b組：即第一期晚段墓葬。以過濾器為代表的崧澤文化晚期器形延續(xù)下來，鼎、豆等器物的形制皆有所發(fā)展。魚鰭形足釜形鼎有圓弧腹、垂腹等不同類型，外腹部附加堆紋消失（圖二︰21）。假腹豆形態(tài)退化，圈足弧形上收，三角形和圓形的組合紋飾轉(zhuǎn)移至陶豆外壁，成為該組豆類器的主要造型（圖二︰24）。雙鼻壺M13︰2（圖二︰29）口沿處雙鼻未穿孔，矮領(lǐng)圓鼓腹，假圈足內(nèi)凹。這些器物也見于后頭山b組，如鼎M14︰13、豆M18︰13、雙鼻壺H4︰2（圖二︰22、23、28）。由此可認為，該組的年代相當于良渚文化早期。

（4）吳家埠遺址

浙江余杭吳家埠遺址的堆積被劃分為四個大的文化層[12]，其中第二層的文化屬性爭議較大，被認為屬于崧澤文化晚期[13]或良渚文化早期[14]。由吳家埠遺址發(fā)掘簡報可知，該文化層包含有地層、墓葬、灰坑等多個單位。根據(jù)內(nèi)涵差異，本文將它們區(qū)分為兩個組別。

a組：以M9—M11、M17—M19、H3為代表。該組出土遺物有凸棱把豆M9︰1、M19︰4、假腹帶鋬豆M18︰2、折腹鼎M17︰7等，與廟前a組、官井頭a組同類器的形制幾無差別，弧腹杯（圖二︰17）等也屬崧澤文化晚期的典型器物。

b組：以M8、M16及②層為代表。地層中出土有雙鼻壺T38︰8，墓葬中見有魚鰭形足圓弧腹釜形鼎M16︰3、玉梳背飾M8︰3（圖二︰25）等，均為良渚文化的典型器物。而根據(jù)雙鼻壺直口，短頸，器身矮胖的特征可知，該組年代應(yīng)處于良渚文化早期階段。

2.嘉興地區(qū)

（1）小兜里遺址

浙江海寧小兜里遺址發(fā)掘清理新石器時代墓葬55座[15]。發(fā)掘者將其劃分為四個階段，其中第一、二段的部分墓葬可對應(yīng)調(diào)整為以下兩組。

a組：包括小兜里遺址發(fā)掘報告第一段的部分墓葬，主要有M4、M10、M11、M16—M18、M30、M33、M35、M44—M47、M51等。該組多見盆形鼎，器身外常施有一周附加堆紋，鼎足以鑿形為主（圖三︰1）。豆類器包括凸棱把豆、帶鋬豆、假腹豆、圈足束腰豆等（圖三︰7、8、10）。余杭地區(qū)各遺址的a組中也見有類似器物，如官井頭M60:5豆、M41:5豆、廟前M1:2豆（圖二︰8、14、13）。由此推定，二者的年代大體同時。

圖三//嘉興地區(qū)出土器物的分組

b組：以小兜里遺址發(fā)掘報告第一段M15、第二段M20、M21、M25、M26等為代表。陶鼎多為魚鰭形足釜形鼎（圖三︰19、20）。帶鋬豆柄部假腹或束腰的造型發(fā)展喇叭形圈足，如M25:5（圖三︰25），整體形態(tài)與官井頭b組陶豆M4︰4（圖二︰27）接近。以M25︰2為代表的雙鼻壺（圖三︰34）鼓腹矮頸，口部裝半圓形扁平耳，平底內(nèi)凹，與廟前b組M13︰2壺（圖二︰29）形制相類。以上對比表明，小兜里b組與官井頭b組、廟前b組的年代相當。

（2）仙壇廟遺址

浙江海鹽仙壇廟遺址的堆積被劃為早、中、晚三期，其中中期堆積屬于崧澤晚末期以及與之銜接緊密的良渚文化早期遺存，仙壇廟遺址發(fā)掘簡報還將其進一步區(qū)分為早、晚兩段，分別對應(yīng)崧澤文化和良渚文化[16]，也即為本文的兩個組別。

a組：包括簡報的中期早段墓葬。陶鼎形制為盆形，鑿形足，器身流行裝鋬手或凸棱（圖三︰2）。陶豆類型有凸棱把豆、束腰圈足豆、帶鋬豆等（圖三︰6、11、12），整體特征與小兜里a組同類器（圖三︰1、7、10）無異，故它們的年代也應(yīng)相當。

b組：包括簡報的中期晚段墓葬。陶鼎均為圓弧腹，保留了崧澤時期鑿形足的形態(tài)（圖三︰21）。陶豆以垂棱帶鋬豆（圖三︰26）最具代表性，其形制已由崧澤文化晚期的束腰圈足（圖三︰11）發(fā)展為喇叭狀圈足，與小兜里b組豆M25︰5（圖三︰25）相同。因此，可確定以上二組屬于同時期遺存。

（3）普安橋遺址

浙江桐鄉(xiāng)普安橋遺址發(fā)掘一批崧澤文化至良渚文化階段的墓葬[17]。綜合普安橋遺址發(fā)掘簡報的分析，可將部分單位分為以下兩組。

a組：包括M26、M36。鑿形足鼎M26︰4器身外施一周堆紋（圖三︰3），陶豆M36︰5束腰圈足（圖三︰9），與小兜里a組、仙壇廟a組同類器（圖三︰2、11）的形制無二。由此判定以上各組的年代也較為接近。

b組：包括M1、M8、M15、M16、M17、M19等。從發(fā)表的材料來看，陶鼎M1︰10（圖三︰23）、M19︰13還保留了鑿形足的作風。垂棱豆M1︰11（圖三︰27）圈足近喇叭形，類似于小兜里b組陶豆M25︰5圖三︰25）。M8︰33為帶鋬豆（圖三︰28），M15、M16（圖三︰31、29）、M17、M19（圖三︰32）出土陶豆的細長柄上施三角形和圓形的組合紋飾，部分口沿處裝小鋬，盤下帶垂棱，這幾件器物的整體特征與小兜里b組陶豆M20︰5-2（圖三︰30）相近。故普安橋b組的年代已晚至小兜里b組階段。

（4）皇墳頭遺址

浙江海寧皇墳頭遺址清理一批崧澤文化、良渚文化的重要遺存[18]。根據(jù)皇墳頭遺址發(fā)掘簡報公布的材料，這批墓葬可被區(qū)分為兩個組別。

a組 ：主 要 包 括 M95、M212、M227、M228、M239等。陶鼎以淺腹盆形鼎為主，多見折腹及凸棱裝飾，流行鑿形足（圖三︰4、5）。陶豆M95︰4（圖三︰14）粗矮圈足上施圓形和三角形組合鏤孔，與崧澤文化晚期的風格相一致。M212（圖三︰15）、M228、M239均出土束腰圈足豆，整體形制同于小兜里a組陶豆M35︰2（圖三︰10）。故而可確定該組年代與小兜里a組相當。

b組：主要包括M166、M233、M240等。陶鼎M166︰2、M240︰2（圖三︰22、24）雖仍沿用崧澤文化晚期常見的鑿形足，但前者器身形態(tài)已演變?yōu)榱间疚幕瘯r期典型的圓弧腹釜形，與后者共出的陶豆M240︰1（圖三︰33）則與嘉興地區(qū)良渚文化中的簋形器造型接近。另外，M166（圖三︰36）、M233出土假圈足雙鼻壺，為良渚文化早期的標志性器物。因此，該組的年代也可以確定在這一時段。

3.蘇州、上海地區(qū)

（1）趙陵山遺址

江蘇昆山趙陵山遺址清理一批新石器時代墓葬[19]，其中開口于土臺④層下的單位年代最早，且遺存的性質(zhì)有所區(qū)別，具體劃分如下。

a組：以 M37、M55、M59、M64、M69、M74、M76、M84、M88-1、M88-2、M91為代表。鼎、豆數(shù)量不多，而以束頸弧腹杯（圖四︰12）較為典型。該器物常發(fā)現(xiàn)于湖州毘山、長興江家山[20]等遺址的崧澤文化晚期單位。其他共出器物也未見有明顯的良渚文化特征。由此可判定該組年代偏早，整體處于崧澤文化晚期階段。

圖四//蘇州、上海地區(qū)出土器物的分組

b 組 ：以 M39、M56-1、M56-2、M57、M58、M61、M62、M70、M75、M80、M81、M83、M85、M92為代表。a組中的四系罐、弧腹束頸杯（圖四︰18、29）等均延續(xù)下來。陶鼎類型包括釜形、盆形等，流行魚鰭形足、鑿形足、扁鏟形足等多種鼎足，并見有提梁鼎（圖四︰22、24）。陶豆以矮圈足豆、垂棱豆為主，其中垂棱豆M39︰7、M56-1︰4（圖四︰19）柄部施圓形和弧線三角形的組合紋飾，這類器物也見于普安橋b組，如M19︰12（圖三︰32）。同時，矮領(lǐng)平底的雙鼻壺（圖四︰32）已經(jīng)出現(xiàn)。以上現(xiàn)象表明，趙陵山b組屬于良渚文化早期遺存。

（2）福泉山遺址

上海青浦福泉山遺址崧澤文化和良渚文化堆積分別被劃分為青灰土、灰黑土和黃土、黑褐土、灰黃土不同的文化層[21]，其中屬于兩支文化轉(zhuǎn)變階段的遺存可整理為以下兩組。

a組：以灰黑土層中M20、M24、黃土層中M143、M150、M151為代表。陶鼎多為鑿形足淺腹盆形，見有折腹的形制（圖四︰1、2）。鼓腹束頸陶杯（圖四︰13）數(shù)量較多，并出土假腹圈足豆（圖四︰9）、四系罐等，文化面貌與趙陵山a組相近，表明其年代當處于崧澤文化的晚期階段。

b組：以T3④、T35④及黃土層中M126、M139為代表。四系罐（圖四︰17）、陶杯（圖四︰28）、施三角形和圓形組合紋飾的陶豆、施網(wǎng)紋的陶缸（圖四︰16）等崧澤文化晚期遺物仍有發(fā)現(xiàn)。新出現(xiàn)魚鰭形足鼎、矮胖雙鼻壺、單把匜（圖四︰21、31、36）等器類，相近形制的器物也見于趙陵山b組，如M80︰3鼎、M61︰5壺、M75︰1匜（圖四︰22、32、35），二者內(nèi)涵接近，故年代也當大體對應(yīng)。

（3）龍南遺址

江蘇吳江龍南遺址第一、二次發(fā)掘的材料相對豐富，出土的新石器時代遺存被分為三期[22]?，F(xiàn)在看來，龍南遺址發(fā)掘簡報的期段劃分和性質(zhì)判斷需進行一定的調(diào)整，而本文主要涉及以下兩組。

a組：包括遺址⑦、⑥、③層、88H22、88M1、88M11等單位。該組鑿形足鼎流行，器身多為淺腹盆形，腹部施一周突脊（圖四︰3），相同形制的器物也見于其他遺址a組遺存中，如仙壇廟M3︰7（圖三︰2）。其他如假腹或圈足束腰豆、束頸弧腹杯（圖四︰10、11）等，與趙陵山a組、福泉山a組同類器的造型較為接近?？梢?，以上各組的年代大致相當。

b組：包括88F1、88F2等。88F1仍出土有鑿形足鼎，而雙鼻壺88F1︰13（圖四︰30）鼓腹矮領(lǐng)，同于福泉山b組陶壺T35④︰3（圖四︰31）。88F2︰12魚鰭形足鼎（圖四︰20）為垂腹釜形，與福泉山b組同類器制式相近。由此推斷，龍南b組、福泉山b組為同時期遺存。

（4）張陵山遺址

江蘇蘇州張陵山遺址的墓葬被劃分為上、下兩層，二者“顯系早晚兩個時期”[23]，它們可對應(yīng)調(diào)整為以下兩組。

a組：即下層墓葬。該組出土有折腹鼎（圖四︰5）、凸棱把豆（圖四︰6）、束腰圈足豆（圖四︰7）、假腹豆（圖四︰8）、束頸鼓腹杯、四系罐等，這類器物也見于其他遺址a組遺存中（圖四︰2、圖三︰7、13、8），故它們的年代應(yīng)較為接近。

b組：即上層墓葬。典型器物包括魚鰭形足鼎、喇叭形圈足豆、雙鼻壺、平底單把匜（圖四︰23、26、33、34）等，形制分別與趙陵山b組M80︰3鼎（圖四︰22）、M83︰1豆（圖四︰25）、M61︰5壺（圖四︰32）、M75︰1匜（圖四︰35）相同，說明二者年代相去不遠。

4.湖州、宜興地區(qū)

（1）毘山遺址

浙江湖州毘山遺址清理墓葬61座，發(fā)掘者認為它們的年代相當于崧澤文化晚期或崧澤文化晚期至良渚文化早期階段，并傾向于前者[24]。從隨葬器物來看，其中可辨識出少量良渚文化墓葬，因此，可進行以下分組。

a組：包括墓地的大部分墓葬。典型器物有鑿形足鼎（圖五︰1）、假腹豆（圖五︰2）、束腰圈足豆（圖五︰4）、束頸鼓腹杯（圖五︰7—9）等，與崧澤文化晚期的面貌相符，故該組年代相對明確。

圖五//湖州、宜興地區(qū)出土器物的分組

b組：包括以M6、M49為代表的墓葬。a組中就有發(fā)現(xiàn)的假腹杯形豆（圖五︰19）、束頸圈足杯（圖五︰20）、四系罐（圖五︰21）等均延續(xù)至b組。陶鼎仍以鑿形足為主，而豆類器出現(xiàn)明顯變化：陶豆M6︰5（圖五︰16）喇叭形矮圈足，口沿裝三個穿孔小鼻，豆盤外施一周垂棱，與官井頭b組M4︰4豆（圖二︰27）相類；陶豆M49︰11（圖五︰15）外壁飾戳刻紋和弧邊三角形的組合圖案，這可能也是由崧澤文化晚期假腹豆圈足外壁施紋的作風演變而來?？傮w來看，該組已出現(xiàn)一些偏晚的文化特征，其年代應(yīng)已進入良渚文化時期。

（2）神墩遺址

江蘇溧陽神墩遺址出土有少量崧澤文化、良渚文化遺存[25]，部分單位可調(diào)整為以下兩組。

a組：包括②b層下開口的M60—M66。陶杯M60︰7（圖五︰10）、M66︰7及M65︰1（圖五︰11）束頸，直腹或鼓腹，分別與毘山a組陶杯M21︰5、M11︰8（圖五︰8、9）相同。斂口豆M61︰2（圖五︰3）柄部內(nèi)折，陶壺M62︰1折肩，折腹，均為崧澤文化晚期的典型器物。

b組：包括②b層及開口于該層下的M59。陶豆M59︰3圈足中下部內(nèi)收，并施三角形和半圓形鏤孔，仍具有明顯的崧澤文化特征，而與其共出的雙鼻壺M59︰1（圖五︰18）鼓腹矮領(lǐng)，平底假圈足，是良渚文化早期的標志性器物。②b層與M59的內(nèi)涵無二，除鑿形足鼎T0832等②b︰10、束腰圈足豆T1032等②b︰1外，也見有平底雙鼻壺T0832等②b︰1（圖五︰17）等。故神墩b組的年代可確定為良渚文化的最早階段。

除以上遺址外，上海青浦金山墳下層[26]、松江姚家圈③A、③B層[27]，江蘇蘇州越城中層墓葬[28]、澄湖[29]等遺址或單位也包含有崧澤文化晚期和良渚文化早期遺存，由于材料較少或缺乏相關(guān)層位信息，本文暫不進行詳細討論。

二、遺存性質(zhì)的劃分

上文14處遺址中崧澤、良渚文化轉(zhuǎn)變階段的遺存均被劃分為a、b兩個組別。其中各個a組的內(nèi)涵一致，年代相當，屬于崧澤文化晚期遺存；b組開始出現(xiàn)明顯的良渚文化特征，是與前者相接的良渚文化早期遺存。從出土陶器來看，杯、缸、罐、過濾器等都從崧澤文化晚期延續(xù)到了良渚文化早期，形態(tài)差異并不明顯；而鼎、豆兩類器物的形制變化及雙鼻壺的出現(xiàn)成為區(qū)分兩支考古學(xué)文化的主要標志。

在環(huán)太湖地區(qū)內(nèi)部，浙江余杭一帶崧澤文化晚期陶鼎的鼎足多樣，除鑿形、扁鏟形、多棱形、柱形等類型以外，魚鰭形足的大量使用是本地區(qū)的重要特征。另如盅形豆、過濾器、圈足罐等亦為代表性器形。發(fā)展至良渚文化早期，魚鰭形足釜形鼎成為鼎類器中的絕對主流。陶豆的形制大為簡化，并以以下兩類最為典型：其一，以后頭山陶豆M18︰13（圖二︰23）代表，圈足弧形上收貼合于豆盤，顯然為崧澤文化晚期假腹豆（圖二︰15）的退化形態(tài)，原先圈足上圓形和弧線三角紋組成的紋飾也轉(zhuǎn)移至豆盤外壁。其二，以官井頭陶豆M4︰4（圖二︰27）為代表，口沿處帶小鋬，喇叭形圈足，當由崧澤文化晚期束腰圈足帶鋬豆（圖二︰14）演變而來。二者可作為本區(qū)域良渚文化早期的代表性器物。

嘉興地區(qū)崧澤文化晚期陶鼎以淺腹盆形的造型最為常見，鑿形足頗為盛行。至良渚文化早期，雖已出現(xiàn)少量魚鰭形足，但鑿形足仍被大量沿用。陶豆的主要類型有垂棱粗柄豆、垂棱細柄豆等，二者口沿處多帶小鋬，可分別以普安橋M8:33（圖三︰28）、小兜里M20︰5-2（圖三︰30）為代表。其中粗柄豆為喇叭形圈足，由崧澤文化晚期束腰圈足的形態(tài)發(fā)展而來，細柄豆的豆柄上保留了崧澤晚期圓形和三角形構(gòu)成的組合紋飾。同時，發(fā)達的垂棱也是良渚早期陶豆的重要標志。

蘇州、上海地區(qū)崧澤文化晚期的側(cè)扁足陶鼎、束頸弧腹杯、四系罐等地域特征鮮明，其他鼎、豆等器物的形制則多未超出以上兩區(qū)域。至良渚文化早期，魚鰭形足鼎迅速流行。此外，還見有一類制式特殊的提梁鼎（圖四︰24），口沿處裝一字形或丁字形提梁。陶匜（圖四︰34—36）、矮胖雙鼻壺（圖四︰30—33）是新出現(xiàn)的器物，年代特征明顯。陶豆類型則與太湖東南地區(qū)接近，流行垂棱豆。

太湖西部地區(qū)的遺址數(shù)量少，出土的假腹杯形豆、鑿形足帶環(huán)狀把手陶鼎、假腹豆、陶杯、圈足罐、四系罐等較為典型，且貫穿崧澤文化晚期至良渚文化早期。這一地區(qū)良渚時期的材料不多，相較之下，雙鼻壺及喇叭形圈足豆的出現(xiàn)可視作良渚文化早期的代表性器物。

圖二至圖五的器物對比大致反映了以上四個地理片區(qū)崧澤文化晚期、良渚文化早期遺存的面貌。

三、小結(jié)

崧澤文化、良渚文化銜續(xù)緊密，二者過渡階段的遺存并不具備穩(wěn)定的文化內(nèi)涵，故可以依據(jù)典型器物的有無和形制的變化對兩支考古學(xué)文化進行界定和區(qū)分。崧澤文化晚期的陶鼎主要包括淺腹盆形和深腹釜形兩類，常見折腹的造型，器身外流行施一周突脊或裝對稱鋬手。鼎足以鑿形為主。陶豆有粗柄和細柄之別,前者多見束腰圈足、假腹圈足，后者以凸棱把豆最具代表性。良渚文化早期，陶鼎折腹、凸棱、鋬手等崧澤文化晚期的特征基本不見，魚鰭形足逐漸盛行。喇叭形矮圈足豆、垂棱豆等為這一時期的常見器物。作為良渚文化的典型器類，雙鼻壺在這一階段已經(jīng)出現(xiàn)，而其短頸、假圈足的形態(tài)仍相對原始。

同時，在環(huán)太湖地區(qū)，崧澤文化向良渚文化的轉(zhuǎn)變還具有明顯的地域性。浙江余杭地區(qū)的魚鰭形足鼎在崧澤文化晚期階段即占有重要地位，延續(xù)發(fā)展至良渚文化早期時已成為鼎類器中的主流。相比之下，其他區(qū)域在崧澤文化晚期均盛行鑿形足鼎，良渚文化早期才開始向魚鰭形足鼎過渡。太湖東南部的嘉興地區(qū)崧澤文化晚期見有矮領(lǐng)鼓腹平底的陶壺（圖三︰16），從器物形制來看，其應(yīng)為良渚文化早期矮胖雙鼻壺的祖型。陶匜在太湖東部地區(qū)良渚文化早期遺存中已有發(fā)現(xiàn)，并在之后演變?yōu)槿銋F及闊把壺。同時，隨著良渚文化的發(fā)展，該器物也從太湖以東逐漸擴展傳播至嘉興、余杭等地，成為良渚文化中晚期的典型器類。除此之外，以四系罐、束頸鼓腹杯為代表的陶器在蘇州、上海與湖州、宜興等地均有較多出土，并貫穿兩支文化的銜接階段。這類共性遺存表明兩區(qū)域之間當存在著跨越太湖且相對頻繁的文化交流。

總體而言，在崧澤、良渚文化的轉(zhuǎn)變階段，以鼎、豆為代表的器物群發(fā)生了明顯變化，雙鼻壺、匜則代表了新文化因素的出現(xiàn)。良渚文化內(nèi)部的空間差異性是崧澤文化時期地域特征的延續(xù)，也反映了前者多元的形成、發(fā)展過程。因此，這類文化過渡階段的遺存不宜單獨列出，而可將其置于相應(yīng)的地理區(qū)位中，依據(jù)層位信息和典型器物的形制特點進行具體的分析和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