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向負責任出版”計劃及其對學術交流生態(tài)系統(tǒng)的機遇與挑戰(zhàn)*

陳曉婷 夏軍輝 張群群

（1.中國人民大學信息資源管理學院 北京 100872）

（2.中南大學圖書館 湖南長沙 410083）

2018 年，國際資助機構和慈善基金會組成的聯(lián)盟“cOAlition S”（以下簡稱“S 聯(lián)盟”）發(fā)起開放獲取Plan S（Open Access Plan S，以下簡稱“S 計劃”）。Nature 期刊預測S 計劃可能會徹底改變訂閱期刊的商業(yè)模式［1］。S 計劃的實施促進了學術科研成果的開放獲?。∣pen Access，OA），但在實施過程中存在的問題有待整改［2］。2020 年新冠肺炎疫情給全球科技期刊出版帶來巨大沖擊，也促進了期刊出版接入S 計劃進入開放新生態(tài)［3］。國際出版商重點關注S 計劃的時間限制、經濟限制、權利限制以及全球化發(fā)展［4］，收取 論 文 處 理 費［5］，引 發(fā) 學 術 自 由 爭 議［6］等 方 面 的 問題，并關注簽訂開放獲取轉換協(xié)議的影響［7-9］。而較為成功的鉆石開放獲取模式（Diamond OA，DOA），在保持科學共同體學術獨立性上逐漸受到非營利出版商的重視［10］。

在S 計劃及其實施指南引發(fā)激烈辯論的背景下，作為S 計劃整體框架中最新修訂的子計劃——“邁向負責任出版”計劃（Towards Responsible Publishing：a Proposal from cOAlition S）發(fā)布［11］。該計劃強調研究成果的即時、全面開放獲取，將改變學術出版的商業(yè)模式、研究評價體系、版權政策、數據共享等實踐，標志著全球科研出版領域的一次重要轉型。

綜上所述，本文采用網絡調研法，從S 計劃及其修訂歷程、“邁向負責任出版”帶來的機遇和挑戰(zhàn)、對我國開放獲取實踐的啟示三方面，深入探討開放獲取計劃變革對學術交流生態(tài)系統(tǒng)的影響，以期全面解讀歐洲最新開放獲取政策，為我國開放獲取實踐提供借鑒。

1 開放獲取S 計劃及其修訂歷程

20 世紀90 年代，隨著期刊訂閱費用逐年上漲，互聯(lián)網的出現(xiàn)為學術交流提供了一個更加開放、自由且節(jié)省成本的開放獲取模式。盡管學者和科學政策制定者都一致贊同開放獲取的理念，但其實際推廣進度卻相當緩慢，這一情況直到S 計劃推出后才發(fā)生了改變。S 計劃致力于終止期刊訂閱模式，強調任何科學都不應該被鎖在付費墻后面！其10 項原則包括消除付費墻（The Paywall）、實現(xiàn)即時的開放獲取、采用創(chuàng)作共用歸屬（CC-BY）許可、不資助未參與轉型的混合型期刊［12］等。

1.1 S 計劃及其修訂的路線

S 計劃發(fā)布已有六年之久，其啟動、修訂和變革勾勒出以歐洲為代表的開放獲取運動的發(fā)展歷程（見圖1）。2018 年，S 聯(lián)盟宣布開放獲取S 計劃，指出2020 年1 月1 日起所有S 計劃資助的項目論文需以符合規(guī)范的形式在開放獲取平臺或期刊上實時開放獲?。?3］，并明確說明資助者不支持“混合”開放獲取期刊出版。

圖1 S 計劃及其修訂變革路線

S 計劃原于2020 年生效，但學術傳播體系中的強勢角色——出版商啟動了與S 聯(lián)盟的談判，S 計劃不得已做出修訂。于2019 年6 月發(fā)布修訂后的S計劃實施指南，其生效日期為2021 年1 月1 日，并改動了文章處理費（Article Processing Charge，APC）、許可協(xié)議、評估、轉換安排等內容。S 計劃決定支持期刊的“混合”出版模式（開放獲取論文、訂閱文章）?？傊?，S 計劃倒逼出版商在命令生效之前推出開放獲取產品，成功加速了開放獲取進程。

為保護研究人員的知識產權，S 聯(lián)盟于2020 年7 月制定權利保留策略（Rights Retention Strategy，RRS）。由于混合期刊向OA 過渡進程緩慢、存在雙重付費隱患等問題，同年11 月，S 聯(lián)盟發(fā)布《從原則到實施的開放獲取S 計劃實施指南》（From Principles to Implementation: cOAlition S Releases Implementation Guidance on Plan S），再次提出從財政上不支持混合出版模式。 指南中開放獲取的三種合規(guī)發(fā)布途徑為OA 期刊或平臺、OA 存儲庫、轉換協(xié)議（Transformative Agreemets，TAs）下的混合期刊。而轉換期刊須滿足兩個條件：逐步提高OA 內容的比例；避免雙重付費問題，使用收取出版服務費抵扣訂閱費。這表明S 聯(lián)盟希望出版社向變革期刊轉換，以加快向完全OA 期刊轉換的步伐。

為消除學者和期刊編輯對論文發(fā)表是否符合OA 授權的顧慮，2020 年11 月，S 聯(lián)盟發(fā)布期刊檢查工具（JCT），幫助作者在期刊發(fā)表文章時確定是否遵守資助者的OA 授權。2022 年5 月，S 聯(lián)盟發(fā)布闡明出版費用和服務的期刊比較服務（JCS），使出版商的客戶（如圖書館、圖書館聯(lián)盟）確定收取的價格與提供的服務相稱。同年7 月，規(guī)定只有符合由公平開放獲取聯(lián)盟（FairOpen Access Alliance，F(xiàn)OAA）的《出版服務和費用明細》（Breakdown of Publication Services and Fees）要求或Information Power 公司開發(fā)的《S 計劃價格和透明度框架》（Plan S Price and Transparency Framework）的出版商，才可從S 聯(lián)盟獲得OA 資金［12］。

2023 年9 月，S 聯(lián)盟宣布成立工作組研究不依賴APC 的替代出版模式。其中一個可行的模式名為“鉆石開放獲取”（Diamond OA，DOA），允許期刊在資助者或機構的財政支持下運行，并且不向作者或讀者收取費用。

1.2 S 計劃及其修訂出現(xiàn)的問題

（1）占主導的出版模式高度不平等。絕大多數學術期刊通過訂閱、APC 來支付成本，或兩者兼而有之，即出版商對機構收取訂閱費用，對機構作者收取APC 的雙重收費（Double Dipping）［14］。研究人員可能無法訪問相關的研究結果（因為訂閱付費墻）或無法發(fā)表文章（因為APC 的障礙）。 S 計劃提出發(fā)表開放獲取的文章，消除期刊訂閱費，通常只需要作者繳付APC。 但S 計劃最新實施指南的修訂版提出不限定APC 上限。為維持可觀的盈利收入，出版商提高了APC 的收費力度。因此，發(fā)表一篇開放獲取文章的費用變得愈發(fā)高昂。擁有充足資金支付論文出版費的研究人員，才能進行開放獲取出版。可見，APC 不利于全球學術發(fā)展，而S 計劃是其持續(xù)增長的同謀，其開放獲取的愿景是通過不公平的商業(yè)模式實現(xiàn)的。

（2）研究成果的共享被不必要地推遲。出版前同行評審模式導致了出版的延遲，給科學和社會造成損失。 此外，拒稿-重投周期、編輯把關與學術職業(yè)發(fā)文激勵的耦合，導致了期刊選擇性的理想化（對期刊選擇論文的嚴格篩選標準的過分重視）。 高拒稿率和大量修改給科學家?guī)砹瞬槐匾呢摀?，特別是青年研究人員花費大量的時間在文章發(fā)表上。因此，目前的出版狀態(tài)威脅到了下一代科學家學術研究的福祉和持久性。

（3）同行評審的潛力尚未得到充分發(fā)揮。由于傳統(tǒng)出版流程中的同行評審是保密的，因此常常掩蓋了同行評審者的努力和見解。當文章被拒絕時，這些信息就丟失了，整個流程在不同的期刊上重新進行。第一，這種重復和保密的同行評審過程浪費了早期同行評審報告中的見解；第二，損害了作者、同行評審者和編輯的質量控制和問責制。此外，若同行評審報告和編輯評估無法獲取，將無法支持基于內在價值（非期刊名稱或影響因子等）的責任研究評估。

（4）人文社科研究對S 計劃的適用性存疑。與STEM（科學、技術、工程和數學教育）不同，APC 的資助在社會科學和人文科學中并不常見。在STEM 中，計算機、物理學和經濟學的科研人員支持S 計劃能更快獲取開放科研數據。然而，由于人文社科研究的研究周期較長，多采用傳統(tǒng)出版模式，大部分的科研工作者暫不支持S 計劃，其標準在各學科和學會團體普適性不足［15］，這是S 計劃實施出現(xiàn)的一個大問題。

為解決以上問題，2023 年10 月，“邁向負責任出版”計劃發(fā)布，其在平臺建設、作者與讀者權益、成果發(fā)布、聯(lián)盟支持上均有積極進展（見表1）。

表1 新舊計劃的對比

2 “邁向負責任出版”計劃的內容和特點

“邁向負責任出版”計劃是對原S 計劃的一種補充和改進。 新計劃描述了一個未來“由學者主導”和“基于學術社區(qū)”的學術交流生態(tài)系統(tǒng)：研究人員無需支付閱讀或出版費用，可以保留其成果的所有權，并且自主決定其論文是否發(fā)表、何時發(fā)表。而所有與論文出版相關的內容（包括原始研究文章、同行評審、編輯評估等），均由學術界控制并響應學術需求。

2.1 構建學者主導、基于社區(qū)的學術交流系統(tǒng)愿景

“開放科學”的概念表明，如果研究成果盡早公開分享，研究和社會將得到最好的服務。然而，“開放科學”愿景受到了流行商業(yè)模式和激勵結構的限制，只評估了研究過程的靜態(tài)快照，即最終的同行評審出版物?！斑~向負責任出版”計劃的愿景是一個適合21 世紀開放科學的基于社區(qū)的學術交流系統(tǒng)。

（1）以學者為主導的學術交流系統(tǒng)。學者能夠選擇在何時何地交流他們的工作，更好地反映研究過程，并在此過程中為反饋和評估提供了機會。研究人員不需要付費訂閱或出版，他們仍然擁有自己的成果，并有權進行自由分享。文章的所有版本及同行評審報告被公開發(fā)表，作者無需支付任何費用。

（2）基于社區(qū)的學術交流系統(tǒng)?！斑~向負責任的出版”計劃需要研究人員、服務提供者、資助者和機構共同努力。研究人員在傳播研究成果方面發(fā)揮更積極的作用。他們將獲得在研究不同階段分享其研究成果的自由——在同行評審之前、期間和之后。但他們也將承擔起更公開的為同行評審作出貢獻的責任，這一學術對話使整個社區(qū)受益，而不僅由一個編輯決定。服務提供者需要調整其服務支持和增加學術貢獻。此外，研究資助者和機構需要鼓勵和獎勵與計劃原則相一致的做法，他們可以通過研究資金和評估政策、為相應基礎設施和服務提供財政支持、召集其他關鍵利益相關者等方式進行支持。

2.2 打通全流程和凝聚學術共同體的原則

（1）授權人（作者）負責傳播他們的發(fā)現(xiàn)。作者（非出版商）決定何時、何地、首次出版，包括同行評審前后的版本和相關的同行評審報告。編輯、排版、提交系統(tǒng)、托管、正式的質量檢查等服務可進行外包。

（2）所有學術成果都立即公開共享。研究人員公開分享學術成果無需付出成本。這支持了S計劃提供全面和即時OA 的總體目標，且被擴展到其他學術輸出，如預印本和審查報告。

（3）質量控制過程是以社區(qū)為基礎的和開放的，以確保研究結果的可信度。學術界制定了質量標準，并通過公認的質量控制過程進行監(jiān)督。 第三方服務提供商可以提供質量控制的工具，包括技術檢查、同行評審和編輯評估。 同行評審報告在內的結果將被公開，以實現(xiàn)開放的質量控制和進一步的審查。

（4）所有的學術成果都有資格在研究評估中加以考慮。歐洲科學協(xié)會主席馬克·席爾茨（Marc Schiltz）認為，“要么發(fā)布，要么滅亡”，指標將我們帶入了一條死胡同，需認識到研究人員創(chuàng)造的全部價值（數據來源：CoARA-推進研究評估聯(lián)盟網站https://coara.eu/）。 所有學術貢獻都應在研究評估中被考慮，其價值由相關研究社區(qū)決定。 這將成為一種更完整的個人文章質量貢獻評估的基礎，而不是通過期刊名稱、影響因子等衍生指標來衡量。

（5）利益相關者致力于支持學術出版生態(tài)系統(tǒng)的可持續(xù)性和分化。利益相關者，包括研究資助者、研究人員和服務提供者等，同意使用其資源（金錢、專業(yè)知識和服務）推動基于社區(qū)的出版發(fā)展。 此外，在與所有學術團體的公開對話中，為了支持和完善由學者主導的倡議，資助者和其他利益相關者致力于尊重書目多樣性（Bibliodiversity）和學科差異。

2.3 提供負責任出版“三步走”戰(zhàn)略任務

“邁向負責任出版”計劃提供了資助者和機構可采取的行動選項菜單，支持學者主導的交流生態(tài)系統(tǒng)的建立，支持研究人員和服務提供者參與擬議的系統(tǒng)，并靈活安排三個不同的嚴格程度（等級1-3）。如S 聯(lián)盟或個人資助者可以盡早采取一級行動，然后酌情分階段采取下一級行動。資助者與其他利益相關者合作參與這些行動。

2.3.1 研究資助、政策評估與實踐

一是鼓勵學者主導的交流。具體而言，支持學者對其作品保留足夠的版權，在同行評議之前發(fā)表研究成果，并參與開放、出版后同行評議。 二是獎勵申請人發(fā)表預印本、開放同行評審報告和開放數據，明確將以上做法納入對研究人員的評估。告知評估人員期刊名稱、影響因子和期刊文章數量在研究人員評估中不起作用。三是從申請材料中刪除期刊指標和期刊名稱。

2.3.2 調整財政支持的分配

一是向那些與學者主導的交流系統(tǒng)原則相一致的平臺支付透明的費用和頒發(fā)獎金等資金支持，如預印本服務器、同行評審、編輯服務。二是承諾通過逐步減少對傳統(tǒng)出版模式的資助，增加對學者主導服務的資助，如逐步取消包括混合型或訂閱型期刊在內的協(xié)議。三是在相關學術或服務產品（如同行評審報告和編目報告）公開發(fā)表后，再支付費用。

2.3.3 召集利益相關者

一是召集其他關鍵利益相關者，討論他們在“邁向負責任出版”計劃中的作用，并確定實施學者主導的交流生態(tài)系統(tǒng)的最佳方式。二是與其他利益相關者（機構、科學團體）結成聯(lián)盟，以發(fā)展和支持一個由學者主導的傳播生態(tài)系統(tǒng)。三是與其他利益相關者一起，組成一個由學者領導的全球交流支持者/基礎設施提供者/倡導者的全球社區(qū)；從開放獲取社區(qū)轉變?yōu)閷W者主導的全球交流社區(qū)。

2.4 提出“發(fā)布- 審查- 策劃”示例模型

“邁向負責任出版”計劃提出了一個名為“發(fā)布-審查-策劃”（Publish，Review，Curate）的示例模型（見圖2）。該模型區(qū)分了學術交流的出版、同行評審和管理三個核心功能，以確保學術產出的充分和即時共享。

圖2 “發(fā)布-審查-策劃”示例模型

（1）作者決定何時發(fā)表未經審查的出版物。作者在專用平臺上公開發(fā)布其未經同行評審的出版物（又稱預印本）并提交論文供評審；在正式指南檢查（如作者資格、剽竊、數據可用性、語言、倫理批準、指導方針等）完成后，將托管在專用平臺上（如機構主題庫、預印本服務器）。提供這項服務的費用不會轉嫁給作者。預印本可在開放許可（如CC-BY）下獲得，讀者有機會就這些未經同行評審的出版物進行非正式和公開的評論。

（2）作者決定何時公開其作品以供正式審查。作者將他們的作品提交給由實踐學者進行高質量全文評審，學術同行無償把控同行評審過程。評審過程的目的在于幫助作者改進論文，并使讀者了解該論文在已發(fā)表文獻中的地位。 同行評審編輯隨后提供一份編輯評估或評審過程的總結，但不就文章是否適合發(fā)表提出任何建議。 同行評審報告、作者回復、修訂后的文章以及由此產生的評估結果將公開分享。

（3）編委會編輯挑選文章發(fā)表。編委會編輯決定哪些同行評審論文將被納入他們編輯的期刊或平臺，選擇標準可能包括成果質量、原創(chuàng)性、或一組論文的主題一致性。同行評審編輯和編委會編輯的角色是不相容的，其費用由圖書館、資助者、政府和大學等多種組織承擔。

2.5 與開放獲取、預印本平臺的比較

“邁向負責任出版”計劃與其他開放獲取計劃、預印本模式存在六處不同（見表2）。一是“邁向負責任出版”計劃吸納了預印本快速共享的模式，即作者在平臺上公開上傳預印本供評審，通過正式指南檢查即可發(fā)布；二是“邁向負責任出版”計劃致力于形成集成果發(fā)布、公開評論、開放同行評審、期刊發(fā)表等流程的集約化、全鏈條、新生態(tài)學術平臺，拓展傳統(tǒng)開放獲取的出版流程，為預印本2.0 理論模式［16］提供實踐土壤；三是“邁向負責任出版”計劃向預印本模式看齊，發(fā)布多樣性研究成果，不限于經過同行評審的學術文章；四是“邁向負責任出版”計劃旨在為作者和讀者提供免費的出版服務，通過逐步消除高額的APC、訂閱成本，促進知識生產和獲取的均等化；五是“邁向負責任出版”計劃支持開放同行評審，突出和共享評審專家的修改貢獻；六是“邁向負責任出版”計劃也進一步縮短了研究成果的發(fā)布時長。

表2 “邁向負責任出版”計劃與開放獲取、預印本平臺的比較

3 “邁向負責任出版”計劃給學術交流生態(tài)系統(tǒng)帶來的機遇

3.1 促進全流程的學術交流生態(tài)系統(tǒng)的形成

（1）推動全流程學術溝通。傳統(tǒng)學術出版流程通常只發(fā)布研究論文，且由于同行評審和編輯過程時間漫長，導致研究成果發(fā)布的顯著延遲。 “邁向負責任出版”計劃鼓勵在早期階段即公開分享各類研究成果，包括未經同行評審的預印本。 一方面，強調科研成果的快速傳播?！斑~向負責任出版”計劃提倡作者控制出版過程，包括決定何時何地首次發(fā)布、公開審查其研究成果，突出研究的透明度和連續(xù)性，促進傳統(tǒng)的出版商主導的學術平臺轉變?yōu)閷W者主導的學術平臺，并進一步實現(xiàn)全鏈條的學術溝通模式。另一方面，促進科研成果的多樣性。原S 計劃和修訂的原則支持同行評議的學術出版物開放獲取，如學術文章、專著和書籍等，也強烈鼓勵研究數據和其他研究成果發(fā)布?！斑~向負責任出版”計劃不僅支持整個研究周期內公開分享各類研究產出，而且將早期文章版本和同行評審反饋作為學術記錄的關鍵元素，有助于顯性化同行評審的報告貢獻。

（2）革新學術交流生態(tài)系統(tǒng)。“邁向負責任出版”計劃致力于建立一個由學者主導、基于社區(qū)的學術交流生態(tài)系統(tǒng)。通過公開分享所有文章版本和同行評審報告，提高學術交流生態(tài)系統(tǒng)運轉的透明度。2023 年1 月，生命科學“先鋒”期刊eLife 對其研究發(fā)表流程進行了與之相似的變革：只要完成同行評審流程，eLife 就會將論文連同審稿意見一起以“評審預印本”（Reviewed Preprint）的形式發(fā)表。投稿人自主決定是否根據評審評論修改論文內容，讀者可自由獲取文章，期刊不再做出拒稿或接收的決定?！斑~向負責任出版”計劃的利益相關者——作者、讀者、圖書館、出版社、科研機構、基金組織及社會公眾，都將在這一革新的學術交流生態(tài)系統(tǒng)之中磨合新的社會角色和分工，形成全新的學術交流模式及支撐體系。

3.2 為作者和讀者提供免費的出版服務

S 計劃在推出之初，雖然旨在促進學術出版的開放獲取，但通過訂閱費和APC 來負擔出版成本的“讀者支付”模式廣受詬病。高昂的APC、混合期刊模式下的“雙重支付”問題，給經費有限的研究人員和機構建起了高聳的付費墻。荷蘭的愛思唯爾出版集團于2018 年-2020 年推出了OA“鏡像期刊”的試點項目，以探索一種新的開放獲取出版模式。但研究發(fā)現(xiàn)，鏡像期刊中約80%的文章第一作者來自高收入國家，無來自低收入國家的第一作者［17］?？梢?，OA“鏡像期刊”的試點項目只是權宜之計。解決“混合”開放獲取期刊出版費用是促進學術公平和科學繁榮的癥結所在。尤其是根據全球開放獲取多源分析報告，非洲和拉丁美洲等發(fā)展中國家成為開放獲取的“最佳表現(xiàn)者”［18］，這表明為作者和讀者提供免費的出版服務對促進全球學術公平和科學繁榮的巨大潛力。

3.3 轉變學術評價體系和研究激勵機制

S 計劃在發(fā)布之初，就以《關于科研評價的舊金山宣言》（The San Francisco Declaration on Research Assessment）為起點，致力于從根本上修改錯誤的科學激勵和獎勵制度（如期刊影響因子）。但對如何轉變現(xiàn)有的學術評價體系和研究激勵機制缺乏明確的策略?！斑~向負責任出版”計劃明確提出破除“以刊評文”，轉變學術評價體系。

“邁向負責任出版”計劃“三步走”戰(zhàn)略任務之一的研究資助、政策評估與實踐中，第二步即明確“獎勵申請人發(fā)表預印本、開放同行評審報告和開放數據，明確將以上做法納入對研究人員的評估；告知評估人員期刊名稱、影響因子和期刊文章數量在研究人員評估中不起任何作用?！保?1］第三步進一步提出“從申請材料中刪除期刊指標和期刊名稱?！保?1］可見，“邁向負責任出版”計劃在學術評價上的策略要求學術界重視研究內在價值的評估，可能改變學術評價標準。不可否認，當研究成果的發(fā)表不再受限于錯誤的研究激勵機制時，當過度重視SCI 和IF、唯CSSCI與核心期刊的錯誤導向被矯正時，研究創(chuàng)新性、有效性和影響力將被激發(fā)。

3.4 獲得權威資助者聯(lián)盟的有力支持

“邁向負責任出版”計劃說明了采用開放獲取的非營利性出版模式（不向作者收取費用）并非新鮮事物，而計劃的創(chuàng)新之處在于團結一個重要的資助者聯(lián)盟。由多個國家和地區(qū)的主要研究資助機構組成的S 聯(lián)盟，其成員包括一些全球最具影響力的科研資助機構，如歐洲研究理事會（European Research Council，ERC）、美國比爾及梅琳達·蓋茨基金會（Bill& Melinda Gates Foundation，BMGF）等。 獲得高影響力資助者聯(lián)盟的背書不僅賦予“邁向負責任出版”計劃極大的可信度和權威性，而且能通過推動開放獲取政策的實施、提供戰(zhàn)略性的資源和支持、促進全球科研合作與標準制定，進而影響全球科研開放獲取領域的發(fā)展方向。

3.5 為預印本平臺的加速全面發(fā)展提供契機

預印本平臺是接收科研團體或個人提交預印本（論文手稿）并為這些論文手稿提供免費存放，為學者們提供開放獲取、學術交流等服務的平臺系統(tǒng)［19］。我國最早的預印本平臺是2003 年建設的奇跡文庫（由于經費、管理等原因已關閉）。中國預印本服務系統(tǒng)也已停止接收稿件與論文審核發(fā)布服務?？梢?，預印本平臺的平穩(wěn)運行離不開學術出版生態(tài)系統(tǒng)各方利益相關者的支持。

“邁向負責任出版”計劃在示例模型的發(fā)布階段，鼓勵作者將研究成果公開發(fā)布在開放獲取平臺，經正式指南檢查后托管在專用平臺上，讀者可對預印本進行公開評論。這促使預印本成為正式開放獲取出版流程的一部分，有助于提高預印本這一迅速分享科研成果方式的合規(guī)性、認可度。此外，近年來，預印本平臺逐步探索出面向出版服務的發(fā)表模式，如SSRN 推出特色的First Look 計劃，作者向愛思唯爾的合作伙伴投稿時，可選擇是否發(fā)布到SSRN?！斑~向負責任出版”計劃的實施將集成預印本發(fā)表、公開評論、開放同行評審等開放獲取流程，與正式期刊出版無縫對接，將有力推動全流程的學術交流生態(tài)系統(tǒng)的形成。

4 “邁向負責任出版”計劃對學術交流生態(tài)系統(tǒng)產生的挑戰(zhàn)

4.1 計劃的響應范圍和支持意愿受限

（1）時間和經濟限制對計劃的影響。在時間限制上，2019 年12 月，在S 計劃的轉換期刊標準發(fā)布后，Springer Nature 對其標準產生質疑，認為S 計劃為轉換期刊設立的轉換時間表和條件過于緊迫，會破壞期刊的可持續(xù)性，并提出修訂意見［20］。“邁向負責任出版”計劃提出“發(fā)布-審查-策劃”示例模型，輔以“三步走”戰(zhàn)略任務，計劃于2024 年1 月1 日生效。 這一改革將開放獲取推向與預印本融合的發(fā)展模式，勢必需要長時間的適應和調整。 在經濟限制上，Wiley 出版機構提出，出版商的金色開放獲取轉型需要投入大量資金，APC 控制會危害目前學術出版的可持續(xù)性［21］。 但是，“邁向負責任出版”計劃提出為作者和讀者提供免費的出版服務，消除高額訂閱費和APC，大型學術出版商尚且有較強的應對和轉變能力，但學術資源、資助較少的國家和地區(qū)的研究機構、出版商，可能將面臨更多的財務、基礎設施挑戰(zhàn)。

（2）權利限制和全球參與不平衡問題。歐洲的Taylor &Francis 出版集團認為出版商無法制作和銷售沒有資金利潤的文章，反對S 計劃關于實現(xiàn)綠色開放獲取的論文沒有時滯期這一要求［22］?！斑~向負責任出版”計劃鼓勵在早期即公開分享所有文章版本和同行評審報告。盡管強調科研成果快速傳播的理念得到許多學術共同體的支持，然而，處于傳統(tǒng)期刊發(fā)表為基礎的學術評價和激勵機制之下，學術共同體可能對于“邁向負責任出版”計劃革新開放獲取出版的流程感到擔憂。此外，極有可能導致全球參與不平衡的問題。一些歐洲資助機構，如德國研究基金會和瑞典研究委員會，還未加入S 計劃，中國和印度也沒有任何資助者。需承認“邁向負責任出版”計劃可能仍將陷于S 計劃適用范圍有限的困境。

4.2 惡化誠信問題和削弱品牌聲望

（1）出版質量與誠信問題。 “邁向負責任出版”計劃強調了出版物中研究誠信的重要性，并建議成員國努力解決掠奪性期刊和“論文工廠”問題。若研究人員只為追求快速出版、發(fā)表越來越多的文章而受到激勵，在質量控制和檢查上不夠謹慎，將增加研究錯誤和學術不端的風險。對于開放獲取平臺而言，在沒有嚴格同行評審的情況下，快速出版可能會導致未經充分驗證的研究發(fā)布，錯誤研究成果的傳播將嚴重損害科研公信力。

（2）品牌聲望與學術權威的挑戰(zhàn)。傳統(tǒng)的高影響因子期刊（如SCI、SSCI、CSSCI 目錄期刊）由于嚴格的同行評審流程和高淘汰率的出版標準，在學術界享有聲望。而“邁向負責任出版”計劃推動的快速開放獲取模式可能威脅學術出版物的品牌聲望。如eLife 期刊將完成同行評審的論文連同審稿意見以“評審預印本”形式公開發(fā)表，這一轉變引發(fā)部分學術編輯尖銳的評論和極大的不滿，擔心會削弱其辛苦建立的品牌聲望，eLife 也因諸多阻力推遲發(fā)表模式的轉變。若“邁向負責任出版”計劃過分強調開放獲取的速度和開放性，轉向更加分散和去中心化的出版模式，而忽略了成果篩選、同行評審、研究質量和創(chuàng)新性的判斷過程。長此以往，可能極大損害科學研究標準和學術信任，導致學術交流生態(tài)系統(tǒng)的失衡。

4.3 缺乏多方利益相關者的配合

（1）出版商和期刊的調整壓力。國際大型出版商對S 計劃的初衷和宗旨表示支持，并積極推出開放獲取產品。2020 年11 月至2021 年1 月，三大CNS頂級期刊（Cell、Nature、Science）相繼發(fā)布最新開放獲取政策。 科學出版商AAAS 也宣布根據S 計劃的綠色開放獲取規(guī)則支持OA 政策。 此外，160 種愛思唯爾期刊成為符合S 計劃的變革性期刊。但對于中小型學術出版商來說，轉向“邁向負責任出版”計劃意味著他們要基于不損害出版質量的前提下，重新考慮其原本不夠穩(wěn)定的商業(yè)模式和收入來源，尋找適配的可持續(xù)經濟模式，這必將引起眾多中小型出版社的抵抗或擔憂。

（2）研究機構和學者的適應性挑戰(zhàn)。學術界長期以來依賴傳統(tǒng)的期刊出版模式進行學術評價和制定激勵機制?！斑~向負責任出版”計劃破除“以刊評文”，要求學術界重視研究內在價值的評估，而非期刊的聲譽。 這一學術評價理念勢必推動研究機構和學者關于學術出版和評價標準的調整。此外，研究人員、期刊編輯等學術共同體對“發(fā)布-審查-策劃”模型導向下的預印本發(fā)布存在懷疑。擔心自己的創(chuàng)新觀點被他人抄襲而喪失首發(fā)權、成果因提前發(fā)表在預印本平臺而被期刊拒稿、預印本抄襲風險高、質量無法保證等種種原因，均影響了學者、期刊接受預印本投稿的愿意和預印本可信度。由此，S 聯(lián)盟正與研究咨詢公司Research Consulting 合作，共同開展一個為期6 個月的“邁向負責任出版”計劃早期反饋調查，以收集全球科研界人員的想法，詢問該計劃是否能滿足他們的需求，并根據咨詢反饋重新制定一份修訂后的提案。

4.4 計劃的學科普適性有待考量

關于S 計劃的學科適應性受到了出版商的質疑。Taylor&Francis 質疑S 計劃中CC-BY 許可證的強制使用要求，認為這不適用于許多人文社會科學學科，會產生缺乏控制以及重復使用等問題。而“邁向負責任出版”計劃也并未明確如何增強人文社科研究對計劃的適用性。 就預印本發(fā)表模式而言，自然科學領域的預印本比人文社科預印本研究更為久遠和深入，人文社科預印本平臺建設處于劣勢［23］、難以獲得更多的注意力資源［24］。

“邁向負責任出版”計劃的開放獲取需考慮學科的個性。一方面，自然科學與人文社會科學具有不同的研究成果多樣性。國外自然科學預印本平臺可提交代碼、數據文章、技術說明等類型的成果。如medRxiv 可提交原始研究論文、系統(tǒng)綜述和薈萃分析、數據文章、臨床研究設計方案等文章。人文社科預印本平臺可提交案例研究、專題研究報告、實踐工作論文等成果。如SSRN 可提交PPT、信息圖表、案例研究、白皮書、會議記錄和工作論文等。提交不同類型研究成果，勢必影響開放獲取的指南審查、開放同行評審、期刊出版流程。

另一方面，自然科學與人文社會科學具有相異的科研生命周期。自然科學講求世界的知識不改變規(guī)則本身，而人文社科秉承知識構成、型塑了社會事實。自然科學的科研效率要明顯優(yōu)于人文社科的科研效率［25］。兩者價值實現(xiàn)的形式也不盡相同，自然科學能在市場機制的作用下，轉化為各個生產力要素和經濟效益；人文社科能夠通過教育和學習等、領導機制轉化為人的心理素質、價值觀念、文化人格、文化成果、決策方案、方針政策、管理效益和制度規(guī)范等［26］。這也可能導致二者在科研生命周期中面臨不同的研究周期、同行評審難度、研究首發(fā)權確認難度等。

5 “邁向負責任出版”計劃對推進我國開放獲取實踐的啟示

5.1 建設中國自主的全流程學術交流開放獲取平臺

我國需要建設一個中國特色、中國自主的開放獲取平臺，在科研生命周期、預印本發(fā)布、同行評審、期刊發(fā)表和學術評價等方面支持各學科的研究特點。一方面，為保證發(fā)布在開放獲取平臺上研究成果的質量，關鍵在于建立一個公正、透明、高效的同行評審系統(tǒng)，以強化同行評審和質量控制。我國可借鑒COARA 推進研究評估聯(lián)盟的愿景——“對研究、學者和研究機構進行評估時，應認可那些能夠最大限度地提高研究質量和影響力的多樣化產出、實踐和活動。這要求評估主要基于定性判斷，以同行評議為核心，輔以負責任地使用定量指標”（數據來源：CoARA-推進研究評估聯(lián)盟網站https://coara.eu/）。

另一方面，我國應加強開放獲取運動的國際合作和交流，學術期刊積極向開放獲取轉型。 目前，我國參與S 計劃的程度較低［27］，相關方的利益難以達到平衡［28］，資歷、國別、學科等因素也影響了科學共同體是否采納計劃［29］。 國家哲學社會科學文獻中心已實現(xiàn)2344 種社會科學類學術期刊的集中開放獲?。〝祿碓矗簢艺軐W社會科學文獻中心https://www.ncpssd.orgjournal/index）。國家科技期刊開放平臺已實現(xiàn)1379 種科技期刊的集中開放獲?。〝祿碓矗簢铱萍计诳_放平臺https://doaj.istic.ac.cn/#/pingtai）。但據瑞典開放存取期刊目錄（DOAJ）統(tǒng)計的1.8 萬多種OA 期刊，我國被認可的僅有295 種（數據來源：DOAJ https://doaj.org），遠低于歐美國家。建設中國自主的全流程學術交流開放獲取平臺目標之一，應當是促進我國學術共同體與全球科研社區(qū)的交流和合作，改變中國在開放獲取領域邊緣化的現(xiàn)狀。

5.2 加強期刊出版機構的開放獲取質量管理與評估

（1）推進開放獲取期刊的標準化運營。一方面，制定和實施明確的質量控制標準、同行評審標準，保障開放獲取期刊的學術質量，如嚴格的同行評審流程、文章接受標準（成果質量、原創(chuàng)性等）、公開評審人員的意見和反饋、編委會編輯嚴格選擇論文發(fā)表等。另一方面，優(yōu)化運營管理和技術支持。開放獲取期刊應當采用高效的出版流程，如對提交稿件進行指南審查后加快發(fā)布、優(yōu)化編輯和審稿流程等。此外，建設開放獲取管理系統(tǒng)以支持開放獲取期刊的運營，如用戶友好的提交和審稿模塊、數據存儲和共享平臺，以及提供文章的在線發(fā)布和期刊索引。

（2）助推混合期刊向開放獲取期刊轉型。在政策引導上，政府和科研資助機構可通過制定相應政策來推動混合期刊向開放獲取轉型。如設定明確的開放獲取要求，鼓勵或要求受資助的研究在開放獲取期刊上發(fā)表。Springer Nature 采用S 計劃的轉換期刊框架，即訂閱期刊或混合期刊將向完全OA 期刊轉換的過渡形式。作者可根據自己的偏好、資助者或機構的要求以及APC 資金資助情況，自由選擇金色開放獲取或傳統(tǒng)訂閱出版模式。在經濟激勵上，補貼開放獲取出版費用或為轉型中的期刊提供經濟支持，以降低轉型過程中的經濟負擔。另外，還可爭取國際聯(lián)盟的支持。 S 聯(lián)盟為訂閱出版商過渡到開放獲取提供資金支持，資助時間截至2024 年12 月31 日。

5.3 整合和平衡多方開放獲取利益主體的權益

在開放獲取生態(tài)系統(tǒng)中，各利益相關者主要包括S 聯(lián)盟、出版商、科研人員、圖書館、其他國家科研資助機構。這五個主體在計劃中分別扮演主導者、服務者、需求者、助推者和潛在參與者的角色［28］。S 計劃在實施過程中存在多方利益相關者的利益沖突，如S 聯(lián)盟、圖書館與出版商爭奪出版規(guī)則決定權；S 聯(lián)盟與科研人員關于OA 和學術自由能否共存問題；S聯(lián)盟與其他國家OA 費用問題［28］。每個角色在面對“邁向負責任出版”計劃時都有其特定的需求和期望。如研究人員可能關注開放獲取文章的可信度、可訪問性、影響力，出版商則可能關注開放獲取經濟可持續(xù)性、商業(yè)模式的轉變等。因此，需要識別并整合各利益相關者的需求以建立多方對話機制，促進各方之間的溝通和理解，從而制定出滿足多方需求的策略和計劃。

5.4 推進人文社科開放獲取的研究和建設進程

國內現(xiàn)有的開放獲取基礎設施（如中國科學院文獻情報中心開放資源集成服務平臺OAinONE、中國科學院科技論文預發(fā)布平臺ChinaXiv）或多或少都存在資源共享機制不完善、戰(zhàn)略規(guī)劃不詳細、以及合作效率低下等問題，同時由于其各自治理體系和服務模式的不同，加之各個地區(qū)的開放科學云相對獨立，資源共享協(xié)作困難較大［30］。國內外的OA 出版資源也呈現(xiàn)自然科學和醫(yī)學OA 出版資源多、人文社會科學資源少的特點，人文社會科學學術資源的開放獲取受合作方的意見、缺乏技術力量、影響經濟收入、缺乏內在動力四個因素影響［31］。S 聯(lián)盟也承認在一些學術領域的開放獲取可能不太發(fā)達，并對不同學科的出版系統(tǒng)的能力進行“差距”分析，以明確確定需要支持的領域、需要解決的具體地方問題以及現(xiàn)有的示范性實踐領域。人文社科研究的成果類型、研究生命周期通常比自然科學更為多樣化和復雜，需要構建符合人文社科特點的開放獲取模式，推進人文社科開放獲取的研究和建設進程。

6 結語

本文首先梳理了S 計劃及其修訂在實施后出現(xiàn)的問題，闡述“邁向負責任出版”計劃的內容和特點：構建學者主導、基于社區(qū)的學術交流系統(tǒng)愿景；打通全流程和凝聚學術共同體的原則；提供負責任出版“三步走”戰(zhàn)略任務；提出“發(fā)布-審查-策劃”示例模型。其次，分析“邁向負責任出版”計劃給學術交流生態(tài)系統(tǒng)帶來的機遇：促進全流程的學術交流生態(tài)系統(tǒng)的形成；為作者和讀者提供免費的出版服務；轉變學術評價體系和研究激勵機制；獲得權威資助者聯(lián)盟的有力支持；為預印本平臺的加速全面發(fā)展提供契機。但S 計劃也帶來了許多潛在挑戰(zhàn)：計劃的響應范圍和支持意愿受限；惡化誠信問題和削弱品牌聲望；缺乏多方利益相關者的配合；計劃的學科普適性有待考量。最后，該計劃對推進我國開放獲取實踐具有重要啟示：建設中國自主的全流程學術交流開放獲取平臺；加強期刊出版機構的開放獲取質量管理與評估； 整合和平衡多方開放獲取利益主體的權益；推進人文社科開放獲取的研究和建設進程。

研究還存在以下局限：一是由于“邁向負責任出版”計劃是近期提出的，本研究還未能及時、全面捕捉該計劃的各方反饋、實施效果和潛在的發(fā)展趨勢。這也是筆者在下一階段關注的研究重點。二是該計劃源于歐盟地區(qū)的開放獲取計劃，本研究提出的針對我國開放獲取實踐的對策需要充分考慮本土學術交流環(huán)境的應用和效果，也要積極考慮我國未來開放獲取的政策和學術出版制度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