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腦并用 生產(chǎn)實用

陳靜靜 林琳

In 1934， the Ministry of Education of the Republic of China （1912-1949） held a national exhibition of labor class assignments by vocational schools and primary and secondary schools in order to assess the teaching effect of labor classes in these schools. This was the largest labor class assignments exhibition organized by the government at that time. More than 30000 works were collected across the country， and 1513 schools in 30 provinces and cities participated in this exhibition.

1934年，民國教育部為考核職業(yè)學校及中小學勞作課教學效果，舉辦了全國職業(yè)學校及中小學勞作科成績品展覽會。這是近代官方組織的規(guī)模最大的勞作科成果展，共征集作品3萬余件，30個省市的1513所學校參加本次展覽。全面展現(xiàn)了當時職業(yè)學校和中小學勞作科的教學成果，展覽引發(fā)了社會各界對勞作教育的重視，促進職業(yè)學校和中小學勞作教育向?qū)嵱?、生產(chǎn)方向轉(zhuǎn)型，手工教育從注重美術的工藝科，向注重生產(chǎn)的工藝科轉(zhuǎn)變。

引言

民國時期社會經(jīng)濟困頓，學校培養(yǎng)的大量人才和社會需求相脫離，一些有識之士主張通過教育改革促進社會發(fā)展。勞作教育、生產(chǎn)教育等新興思潮涌起，學校教育和人民生活及工業(yè)生產(chǎn)緊密聯(lián)系成為各方共識。在這個背景下，民國政府教育部制定頒布了系列教育政策，推行以“勞作、生產(chǎn)、實用”為核心的教育。職業(yè)教育領域提出要區(qū)別于傳統(tǒng)學徒制，對應某種職業(yè)培養(yǎng)專門人才為社會服務。在普通學校推行勞作教育，利用工藝、校事、家事、農(nóng)事等科目，訓練學生的勞動身手，將“手的訓練”與“腦的訓練”放在同等重要的地位。

1931年教育部將小學工作科改為勞作科，提出以中小學的勞作科來訓練學生手腦并用陶冶身心，養(yǎng)成刻苦耐勞精神，增進生產(chǎn)技能。1933教育部指派專員到各地考察，調(diào)查推行勞作教育的成效。由于人力和時間限制，專員考察覆蓋學校有限，看到的多為政策落實和現(xiàn)場教學情況，對教學效果了解較少。于是教育部決定舉行全國職業(yè)學校及中小學勞作科成績品展覽會（后簡稱：勞作展），考核各省市職業(yè)學校及中小學勞作課訓練的成績。

一、勞作展覽籌備：展館選擇慎重，人員配備齊全

民國教育部對此次展覽極為重視，在南京設了籌備會，1934年4月4日頒布了展覽會辦法，共五章22條。展覽初定于1934年10月10日至20日舉行，規(guī)定全國公立及已立案的私立初高級職業(yè)學校、中小學均須參加。并要求各地于9月1日前舉辦預備展，挑選優(yōu)秀作品參展。展品分兩部分，第一部分為主要成績，包括職業(yè)學校學生實習作品和工作圖、中小學學生勞作作品及工作圖。第二部分為附屬成績，主要是教育行政機關、學校行政、教學的成果。展出場地的選擇也頗費周折，最初打算借用青年會、中大體育場、華僑招待所等，均未成功；后了解考試院考場11月中旬可用，展覽遂改于12月1日舉行。11月23日，召集籌備會委員及各省代表共50余人舉行談話會，討論展品陳列注意事項，明確4個展館的展品和各省市代表及籌備委員負責人。職業(yè)學校作品分農(nóng)、工、商、家事和其他，共五類；中學和師范學校分工、農(nóng)、家事、教具、其他，共五類，小學作品分工、農(nóng)、家事、其他，共4類。作品布置不以學校為單位而以省市為單位，展覽前剔除破損、低劣無價值、贗品的作品，同類作品重復的僅選擇代表作展出。

展覽會的人員配備方面，設11—19人的籌備委員會。教育部7月28日派科長戴應觀督學、科長鐘道贊、督學唐惜分和顧兆麟、周邦道五人為籌備委員，由唐、顧、周三督學擔任常委。10月9日加派科長鐘靈秀、徐逸樵、吳研因、喻德輝、專員厲家祥為委員，因展覽臨近事務繁多，又于11月15日加派司長顧樹森和雷震、參事陳泮藻、秘書易克嶷、科長郭運峰為委員，并指定顧司長陳參事為常委?；I備會分總務招待組、陳列布置委員會、評判委員會?？倓战M主任為顧兆麟，總干事周永楠、股長林冠英、彭述人等。陳列布置委員會主任委員唐惜分、委員顧樹森、吳研因等。在作品評判方面，教育部聘請了楊振聲、莊澤宣、章之汶等十三位評判委員，組成評判委員會，普通教育司長顧樹森任主任委員。委員們于9日8時在教育部舉行評判預備會議，明確評判標準，并于9—12日出席評判。

本次勞作展專門設計了會徽，經(jīng)段錫朋副部長設計，特邀徐悲鴻繪稿，會徽為男女兩個學生共同推動車輪向前猛進，象征“努力、勞動、合作與前進”，體現(xiàn)了勞作展的核心宗旨。

自展覽事項確定后，教育部分別于6月20日、8月11日電催各地迅速舉辦籌備展覽會。各省對此次展覽也極為重視，積極組織。安徽省8月15日舉辦了預備會，以“雅觀整潔，寬大適中”為原則，征集作品7046件，作品“以學校為經(jīng)，以成績品類別為緯，以職業(yè)學校、中學、小學各為一大經(jīng)，凡成績品自成一單元而具有系統(tǒng)，不能分割者，予以單獨陳列?！鄙虾Ｓ?月29日在滬南區(qū)永寧路尚文小學舉行了預備展。展出作品有工藝品、標本、攝影、圖表、石膏模型和各種機械等。全國其他省市也陸續(xù)舉辦了籌備展覽會。

二、勞作展覽概況：盛大開幕，展品豐富，觀者十萬余人

1934年12月1日早上9點，展覽在南京考試院明志樓正式開幕。當天明志樓大門口高懸橫幅，上書：23年全國職業(yè)學校及中小學勞作科成績品展覽會。南京市各馬路的要口、車站、中山路、太平路等路掛滿了竹布橫匾，寫著宣傳努力職業(yè)教育的標語。全國報紙展覽籌備會特制了“為我前驅(qū)”四個大字的一副金屏贈予展覽會。時任教育部長王世杰和副部長段錫朋、錢昌照到會參觀。時任教育部體育督學郝更生擔任會場總指揮，并兼任會場童子軍調(diào)度總司令。同時教育部全體職員輪值擔任招待，各省市代表幫同一起招待，為參觀來賓提供咨詢服務。

展覽共分4個展區(qū)，第一館在延懋堂，展覽了山東、河北、河南、北平等省市的作品；第二館在明志樓下，展出江蘇、浙江、江西、南京、上海等省市作品，一些重大的器械放置在第二館前；第三館在明志樓上，展出安徽、察哈爾、山西、綏遠、青海、甘肅、四川及青島等省市的作品，并附設參考部；第四館在熙績堂，展出湖南、湖北、福建、廣西、云南等各省作品。因作品數(shù)量多，一再增加木展架，以致走路稍窄。盡管如此，仍有1/4的作品容納不開，僅展出3/4的作品。

勞作展展期初定10天，第一天為各機關長官、外賓、各省市代表及南京各校教職員參觀。12月4日至8日為各學校學生團體參觀，其余四天向社會開放。后因參觀學生眾多，會場擁擠，5日決定將展覽延長了兩天。本次展覽作品帶有平民化色彩，吸引了大量民眾參觀，整個展期參觀者達十萬余人。

三、勞作展作品情況：注重使用價值，多為工藝作品

在辦展前，籌備會便明確了展覽目的：整體評價全國中小學的勞作科和職業(yè)學校的作品，并制定了作品征集原則：代表平時一般成績，而非臨時特別制作之品；顯示科學技術；具有實用價值，足以表現(xiàn)學校作業(yè)與社會生產(chǎn)之合一。

共30個省市的1513所學校參加了本次展覽，其中職業(yè)學校169所，中學337所，師范學校139所，小學868所。參與學校數(shù)量以山東、山西、河北三省為最，參與學校均超過100所；超過70所學校的省份為江蘇、察哈爾、安徽、浙江、湖南、北平六省市；超過50所學校的為廣西、江西、陜西、上海、南京、青島六省市；廣東、四川參展學校較少，都在20所以下；西藏、貴州、新疆等未能參加。作品數(shù)量上，浙江省展品最多，共2694件；其次為江蘇省、上海市、北京市、青島市，均超過了2000件。作品品類基本與該省手工業(yè)發(fā)展情況相符，比如福建省展品中金木工和漆器作品最多。各省市作品各具特色，宜興陶瓷職業(yè)學校的陶土器皿、湖州中學附小的湖繡、福建的漆器和木雕、四川的篾編竹器等均制作精良。青島市因臨海受外來影響，縫繡類作品的繡法能看出受國外影響。同類作品也各有特色，山西、陜西等省充分利用當?shù)氐脑希圃斓娜究椬髌放c浙江、安徽等地風格迥異。

本次勞作展共征集展品3萬余件，分美術品、工藝品、工業(yè)品、教學用品四大類，大類下設各小類，四大類共包含43個小類。美術品是指美術的成分比實用的成分要多的作品，主要為中國傳統(tǒng)藝術作品，如刺繡、雕刻、木工、竹工、石工、通草畫等作品。工藝品主要是傳統(tǒng)手工藝，注重手工技藝，包括漆器、縫紉、結(jié)紐工等。也有一些使用貴重材料精工細作而成的手工藝品，如金工、雕刻工。還有模仿國外的手工如紙工、細工豆、細工黏土、石膏工等作品。工業(yè)品中包括陶瓷、染織、編織、制革等。教學用品主要是標本和教具，標本多為植物、動物標本；教具有自然、體育、衛(wèi)生、勞作和地理等課程的教具。

從大類上看，美術類作品最多，共計12600余件，約占全部作品的40%以上。數(shù)量居于第二位的，是教學用品，共約7000件。各項工業(yè)品與手藝品各約3400件左右，合計差不多也有7000件。其中多是改良國產(chǎn)的手工藝品與工業(yè)品，也有改良或仿造的新工業(yè)機械，但是新工業(yè)機械展出的數(shù)量不多。另有印刷品、工作順序圖表等3000余件。小類中，木工類的作品最多，超過了3000件，金工類的作品超過2000件。從整體上看，美術類和手工藝品占總數(shù)的一半以上，總評報告中也提及“勞作出品多偏于工藝方面，此次展覽會，不知者幾疑為全國工藝出品展覽會”。

四、大眾及官方對勞作展品的評價：琳瑯滿目，美不勝收

整個展覽得到了社會各界廣泛關注，《時報》《新聞報》等報紙進行了多方面報道。新聞報在開幕和閉幕時設特刊版面，以“琳瑯滿目，美不勝收”為標題，介紹了本次展覽開幕的情況。展覽會場前亭子內(nèi)的批評簿上，寫滿了參觀人員對展品的評價。許多評語贊美各省市出品之優(yōu)美，并能顧及實用，對于小學勞作科之國防設計，尤為贊許。實際許多作品精致巧妙和繁復程度“過于美好，恐超過作者之可能程度”，部分專家也提出“各展覽品，倘全系學生之勞作，成績誠屬可觀”。

教育部也組織專家對展覽的總體情況進行了評判。1935年1月29日教育部發(fā)布了勞作展總評報告，報告內(nèi)容分四部分：出品的概況、成績總評判，職校成績評判和中小學勞作成績評判共1萬余字。勞作展總評報告，優(yōu)點5個，缺點7個。優(yōu)點表現(xiàn)在“勞作科課程標準實施后的短時間內(nèi)，能取得如此成果實屬不易。大部分作品考慮了實用性，一些學校運用了所處地區(qū)的特殊材料制作實用品?！比秉c也非常明顯，“不少省市學校的作品比較相似，缺少教育價值和實用性。家事科成績多偏重奢侈品，不能切合實際生活。很多作品不是學生平時的作業(yè)，是為此次展覽專門制作?！背霈F(xiàn)這種情況可能與勞作教育推行的時間較短，以及展覽辦法有關，辦法中指出對展品優(yōu)秀的學校給予嘉獎，對作品低劣或該參加卻不參加的學校給予訓令。

展出作品經(jīng)教育部評判后，先對優(yōu)秀作品給予嘉獎。又優(yōu)中選優(yōu)，精選了343件精品，編成全國職業(yè)學校及中小學勞作科成績品展覽會各省市代表作品集。書中作品分22類，和手工藝相關類別占一半以上；為陶瓷玻璃類、漆器類、刺繡類、縫紉類、編織類、編物類、金工類、木工類、竹工類、石工類、紙工類、黏土工類。教育部鼓勵各校購買用作教學實習的參考，希望發(fā)揮作品集的標準和導向作用。

五、勞作展覽的影響：促進教育向?qū)嵱谩⑸a(chǎn)方向轉(zhuǎn)型

1934年全國職業(yè)學校及中小學勞作科成績品展覽會，頒示當時政府推進生產(chǎn)教育的決心，對教育轉(zhuǎn)向起到了促進作用。本次展覽“重將來不重過去，蓋欲診斷過去成績之機會，而厘定一切方來之實施計劃”。

這次展覽，工藝科作為勞作科的最重要組成部分予以展出，讓社會公眾和教育界認識到了手工教育的重要性。強調(diào)手工教育要接近實際生活，提倡從注重美術的工藝科向注重生產(chǎn)的工藝科轉(zhuǎn)變。勞作展的大部分工藝品是裝飾欣賞之用，能為大眾所用的實用品較少。關于工藝制作過程、研究報告和改良的設計也較少，并沒有很好達成展覽的預期目的，這是舊式教育向新式教育轉(zhuǎn)變過程中所難以避免的情況。但是從整體上看，本次展覽引發(fā)社會各界對勞作教育的再重視，對促進教育向?qū)嵱?、生產(chǎn)方向轉(zhuǎn)型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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