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思唯心史觀向唯物史觀轉折的邏輯

郝臣

在《萊茵報》時期，世界的本質是絕對精神，是具有“普遍性原則”的絕對精神世界。馬克思一生中最偉大的發(fā)現(xiàn)之一就是唯物史觀。馬克思唯物史觀的理論來源是多重的。其中，黑格爾絕對唯心主義的影響最大，早期的馬克思也是青年黑格爾派。在唯物史觀還沒有完全形成一個完整的系統(tǒng)之前，黑格爾與費爾巴哈的人的本質的理論學說對馬克思的啟發(fā)有巨大作用?？梢哉f，《萊茵報》時期的“實踐”提法盡管還沒有成為馬克思哲學的核心概念，卻已經以萌芽的形式潛藏在馬克思唯物史觀的字里行間?？茖W把握馬克思由唯心史觀轉向唯物史觀的邏輯，對于理解馬克思主義，堅定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具有重要作用。

一、馬克思跳出黑格爾的絕對理念的窠臼

在《萊茵報》時期，馬克思的批判理論還不系統(tǒng)，更多的是借用了黑格爾等德國古典哲學家的概念。黑格爾唯心史觀將絕對精神視為世界的內在本質，主張只需改造精神世界即可。這顯然與現(xiàn)實社會中人們是以物質利益為出發(fā)點相矛盾。馬克思逐漸認識到，黑格爾的唯心主義哲學理論也僅僅只是書齋中的臆想，無法經受住現(xiàn)實的考驗。馬克思在《第六屆萊茵省議會的辯論》系列文章中闡述了對出版自由的看法，認為人們?yōu)椴煌娜后w做出的出版自由的辯論實質上是在為不同群體的利益做辯護。馬克思將這些不同的群體進行了等級的劃分，為后續(xù)階級斗爭理論的形成奠定了理論前提。沒有發(fā)現(xiàn)市民社會是怎樣決定國家以及國家的本質屬性是階級性，只是發(fā)現(xiàn)了不應只站在當事人意志中來解釋[1]?？傊R茵報時期的馬克思已經開始從現(xiàn)實的社會關系和現(xiàn)實問題出發(fā)來思考國家與法的本質，這為唯物史觀的形成奠定了重要基石。

二、揚棄異化勞動理論——清算黑格爾唯心史觀道路

《1844 年經濟學哲學手稿》（以下簡稱《手稿》）標志著馬克思向唯物史觀前進了一步，他在《手稿》中首次對哲學、政治經濟學和共產主義理論等各種歷史文獻和思想觀點進行了系統(tǒng)的批判考察，尤其是全面地剖析了資本主義經濟制度，形成唯物史觀的最早雛形。

（一）勞動活動的人的本質——現(xiàn)實的物質勞動

馬克思揚棄了黑格爾的勞動能動性和自由自覺性。而自由的有意識的活動恰恰就是人的類特性。馬克思沿用了費爾巴哈關于類本質說法，把“人的感性自然性與主體能動性是分裂的”揚棄為把“勞動的主觀能動性還給了人這個勞動主體，勞動從思辨的精神世界解放出來”“有意識的生命活動把人同動物的生命活動直接區(qū)別開來”[2]。馬克思從異化出發(fā)就是從現(xiàn)實出發(fā)從人的本質出發(fā)?！妒指濉防锏拇蟾艃热荩旱谝唬岢霎惢瘎趧永碚摬⒎治隽送ㄟ^揚棄異化實現(xiàn)人的本質復歸；第二，批判了資本主義私有制條件下給工人造成的災難性后果；第三，較為系統(tǒng)闡述了共產主義的世界觀。馬克思揚棄了黑格爾絕對理念的自我異化的勞動觀點，作為《手稿》的核心概念，異化勞動的意義在于從物質生產出發(fā)解釋人的本質異化問題，并提出了克服異化的途徑。這充分說明，馬克思的異化勞動概念是建立在實踐基礎之上的，因而構成為唯物史觀創(chuàng)立歷程中的重要概念。

（二）異化勞動的四重規(guī)定性——生產關系的雛形

其一，勞動者同勞動產品相異化——社會實踐主體和實踐對象的關系。工人作為社會實踐活動的主體，卻在社會實踐中處于嚴重惡化的被動地位，這種實踐對于工人而言具有最大程度的不合理性。馬克思首先看到的就是就勞動者同勞動產品相異化的這種社會實踐的不合理之處。由于工人或勞動力作為一種商品而存在，工人生產的產品越多，他們自身就會變得越廉價。

其二，勞動者同勞動本身相異化—社會實踐主體和社會實踐本身的關系。一方面，工人從事外在的勞動并非自主自愿，他們在勞動中無法肯定自身，感受到的是對自身的否定；另一方面，這樣的勞動目的不是為了滿足工人的需要，工人既無法決定自己的勞動過程，也無法決定自己的勞動結果。馬克思已經看到了異化勞動與私有制之間有著密切的關系，而生產關系的核心正是生產資料所有制關系，他一定會把異化勞動理論發(fā)展為生產關系理論。

其三，勞動者同他的類本質相異化——社會實踐的感性客觀性和主體能動性。馬克思在《手稿》中已經把人的本質理解為人的社會關系的結果，理解為人的社會活動，具體包括人的產品關系和勞動關系。異化勞動第三個規(guī)定告訴我們，人的類本質的實現(xiàn)或復歸體現(xiàn)為勞動者對生產資料的重新占有或曰異化勞動的不斷克服，最終體現(xiàn)為克服勞動過程中不斷產生出的阻礙生產發(fā)展的各種對立關系。因此，異化勞動前三個規(guī)定中已經蘊含著生產力和生產關系的矛盾運動思想。

其四，人與人關系相異化——社會實踐主體之間的關系。人與人之間的異化現(xiàn)象均源于勞動者與資本家之間的不平等關系。在市場上，資本家出售了工人生產的勞動產品。在扣除工人的工資之后，所得余額就全部歸資本家所有，工人越是勞動，產品就越多，單個產品的價值就越低，工人得到的折合成商品的報酬便越少。當整個生產關系必然越來越是異化的，對勞動者而言是越來越不合理、不公正的關系的時候，工人階級作為一個階級行動的可能性在下降，社會實踐就需要科學理論的指引。

馬克思此時還沒有從整體上來理解資本主義社會制度，也沒有從整體上來理解工人階級是偉大的社會實踐力量。生產關系探索的雛形隱現(xiàn)于馬克思的異化勞動理論，為系統(tǒng)的社會實踐學說的唯物史觀奠定了必要的理論基礎。

（三）勞動創(chuàng)造歷史——馬克思的實踐觀初現(xiàn)

在《手稿》中，馬克思以異化勞動理論為武器去分析和批判當時的資本主義社會，這一時期異化勞動理論中所體現(xiàn)出的實踐觀與馬克思成熟時期的實踐觀有著重大區(qū)別。主要有以下三大內容來用唯物史觀解釋客觀規(guī)律：第一，勞動實踐創(chuàng)造人類社會歷史，勞動實踐在歷史發(fā)展是起著基礎性的作用。其次，人類改造自然的歷史是人類的發(fā)展歷史。再次，在馬克思看來，勞動異化及其揚棄是社會發(fā)展的方式，也需要社會發(fā)展才能予以克服。馬克思看到了勞動現(xiàn)實地改變世界的肯定作用，即要從唯物史觀出發(fā)去研究勞動過程和社會歷史運動規(guī)律?？梢哉f，馬克思此時離唯物史觀的最后誕生并不遙遠了。

三、唯物史觀的雛形——經濟基礎與上層建筑

《手稿》除了對“異化勞動”內涵規(guī)定的論述之外，馬克思主要精力用在了分析包括哲學、宗教、家庭、國家、法、道德、科學、藝術等幾乎全部政治上層建筑和社會意識形態(tài)領域的異化現(xiàn)象。由此可見《手稿》對異化勞動理論的論述實際上與唯物史觀中經濟基礎和上層建筑的基本原理相當接近了，可以稱之為該原理形成的前身。

（一）市民社會、國家與法

形成唯物史觀的關鍵，就在于能否揭示經濟基礎與上層建筑的關系這個問題，該重大問題的突破應該也是從《手稿》中對異化勞動的研究開始的。馬克思圍繞著理論批判與現(xiàn)實生活的關系，論述了國家制度與經濟基礎的關系。馬克思全面闡釋了市民社會或資本主義經濟生活不僅僅決定了國家的形式和法的本質，而且以物質生產的方式對包括宗教、道德、家庭、科學、藝術等在內的全部社會生活領域和社會意識形式有著決定性的影響。其中市民社會指的是經濟基礎，而國家和法意為上層建筑。早在《黑格爾法哲學批判》中，馬克思就強調了市民社會不是一個政治概念而是一個經濟社會發(fā)展的概念，因而是市民社會決定國家和法而不是相反。

（二）私有財產與階級斗爭

馬克思認為異化勞動的揚棄最終就是私有財產的揚棄。實際上，異化勞動也就是資本和勞動的矛盾運動過程。也是資產階級和工人階級的階級矛盾過程。這就為馬克思后來唯物史觀的研究，留下了進一步深入研究的理論空間?！罢麄€社會必然分化為兩個階級，即有產者階級和沒有財產的工人階級”[2]，馬克思明確地批判“分配決定階級”理論，指出以其作為劃分貧富階級標準的荒謬之處。《手稿》以異化勞動理論為依據，提出了從生產領域來理解階級劃分標準：將勞動者歸為無產階級，工廠資本家歸為剝削階級。此時的馬克思是從現(xiàn)實的異化勞動和私有財產出發(fā)的，歷史地分析了勞動、資本、土地等幾個要素的互相分離，最終要解決的重大課題是為什么會必然造成日益激化的階級矛盾做出科學的歷史分析。

四、結語

馬克思對異化勞動的研究是著眼于人的自然性與社會性的統(tǒng)一，著眼于現(xiàn)實的勞動過程的經濟學和哲學考察。在當時的條件下，馬克思還不理解只有階級斗爭是無法實現(xiàn)共產主義的，還離不開生產力和生產關系的基本矛盾運動才能最后實現(xiàn)共產主義。馬克思認為無產階級是人類能夠得以解放的唯一的物質力量。異化勞動理論從實踐出發(fā)，提出勞動創(chuàng)造人類歷史的觀點。這一觀點為馬克思隨后對唯物史觀的深入探究和系統(tǒng)完善打下了堅實的基礎。中國軍轉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