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末詩人吳融若干問題考述

傅根生

(淮安市清河區(qū)教育局，江蘇淮安223001)

吳融，唐末著名文人，才華出眾，交游甚廣，對于其人近年來學(xué)界有所研究，特別是傅璇琮先生主編的《唐才子傳校箋》、《唐五代文學(xué)編年史》，柏俊才先生的《吳融年譜》，許浩然先生的碩士論文《吳融新考》等爬梳剔抉，對其家世、生平多有考證，創(chuàng)見頗多，但依然有一些值得商榷和明晰之處，故撰文述之。

一、吳翥與吳融關(guān)系考

根據(jù)《新唐書》所載:吳融字子華，越州山陰人。祖翥，有名大中時，觀察府召以署吏，不應(yīng)，帥高其概，言諸朝，賜號文簡先生①《新唐書》卷203《文藝下·吳融本傳》。。宋代馬永易所撰《實賓錄》卷11、《宣和書譜》卷10等所載相同。據(jù)此，吳翥為吳融祖父，本無疑問。然今人劉佑平先生在《中國姓氏通史》中，據(jù)《江陰吳氏統(tǒng)宗源考》記載，認(rèn)為吳翥為吳融父親，并認(rèn)為這是族譜補正正史又一例［1］?！督巺鞘辖y(tǒng)宗源考》所載相同。同時，諸多吳家族譜皆列吳翥為吳融父親，此間相互矛盾。究竟吳翥與吳融是什么關(guān)系呢?考相關(guān)史籍，俱無記載。今人對這一問題亦沒有加以研究②河北大學(xué)金強先生在《晚唐詩人吳融身世家族》(《河北理工大學(xué)學(xué)報》(社會科學(xué)版)2008年第4期)中對此也沒有加以分析，認(rèn)為無確切證據(jù)，難以斷定。。然根據(jù)有關(guān)材料分析，可判定吳翥乃吳融祖父，而非其父親。

據(jù)民國八年《山陰州山吳氏族譜》記載:“孟公初任江州刺史，博學(xué)能文究，心通治體，凡有益于民者，罔不究心，政簡而民安，一若和平無事之世焉，唐宣宗初擢京城觀察使，風(fēng)霜翼翼數(shù)百度而振百僚，稱職著聲更召，署史部事，公志在林泉，累征不仕，言詩上朝庭，朝廷高其節(jié)，賜謚號文簡先生?！雹郏勖駠輩请[編訂《山陰州山吳氏支潛》，1916年活字本一冊，北京圖書館藏。且今浙江省慶元縣舉水鄉(xiāng)月山村北麓有“吳文簡祠”，祠名緣于吳氏之祖吳翥被唐宣宗謚為“文簡先生”，后人為追緬先賢而建。據(jù)此，文簡先生當(dāng)為吳翥謚號，謚號為宣宗大中年間(847—859)所賜，可見最遲859年，吳翥已經(jīng)逝世。吳融生年沒有明確記載，柏俊才先生考證為武宗會昌六年(846)［2］22-24，而臺灣逢甲大學(xué)胡雅嵐女士 2004年碩士畢業(yè)論文《吳融生平及其詩作研究》中認(rèn)為吳融生于唐宣宗大中四年(850)④胡女士認(rèn)為，據(jù)《新唐書》吳融本傳，載其龍紀(jì)元年(889)登第。另其詩《祝風(fēng)三十二韻》云“余仍轗軻者，進趨年二紀(jì)”、“吁余將四十，滿望只如此”，言其參加科考屢試不第達“二紀(jì)”之久，且年近四十，可知其時，吳融應(yīng)有三十八九歲。另據(jù)融之同年韓偓在《與吳子華侍郎同年玉堂同直懷恩敘懇因成長句四韻兼呈諸同年》中有“二紀(jì)計偕勞筆研，一朝宣入掌絲綸”之句，顯示吳融困于舉場二十四年后不久即中舉，若文德元年(888)吳融三十九歲，則約當(dāng)生于宣宗大中四年(850)。。考吳融交游之人，大多生于大中年間。同時，北宋錢易撰《南部新書》卷七記載:吳融字子華，越州人。弟蛻，亦為拾遺?？梢?，吳融還有弟弟吳蛻，其生年當(dāng)晚于大中四年(850)。若吳翥為吳融父親，不太可能在其即將逝去之晚年生下長子，并生下次子。另外，吳翥為晚唐名人，若為吳融父親，當(dāng)有詩歌緬之，然考吳融詩歌，無此相關(guān)內(nèi)容。故應(yīng)為吳氏宗譜正言，吳翥乃吳融祖父，而非其父親。

二、吳融與韋昭度認(rèn)識時間考

韋昭度為晚唐名人，吳融的政治生涯，韋昭度影響深遠。《新唐書》記載:融學(xué)自力，富辭調(diào)。龍紀(jì)初，及進士第。韋昭度討蜀，表掌書記，遷累侍御史。坐累去官，流浪荊南，依成訥①《新唐書》卷203《文藝下·吳融本傳》。。其他如《北夢瑣言》、《嘉泰會稽志》、《唐才子傳》、《中晚唐詩叩彈集》、《全唐詩》吳融小傳所載基本相同，又吳融詩《靈池縣見早梅》題下自注云:“時太尉中書令京兆公奉詔討蜀，余在幕中。”(《全唐詩》卷684)吳融及第后不久，即入韋昭度幕中②吳融及第為龍紀(jì)元年(889)。。后韋昭度被殺，其被貶荊南，《唐才子傳校箋》、《吳融年譜》等俱有考證，今人方堅銘更是認(rèn)為韋昭度作為吳融的重要的人生記憶影響了他的一生及其詩歌創(chuàng)作，給其詩歌增加了一種凝重的品格［3］。可見，在吳融早期政治生活中，韋昭度影響甚大。

考韋昭度討蜀時間，其于文德元年(888)充西川節(jié)度使，兼兩川招撫制置等使③《資治通鑒》卷257載《僖宗惠圣恭定孝皇帝下之下文德元年》載“六月，以韋昭度兼中書令，充西川節(jié)度使，兼西川招撫制置等使，征敬瑄為龍武統(tǒng)軍”。，可見在吳融及第前，已經(jīng)征蜀。何以吳融及第后即入昭度幕中?就此相關(guān)內(nèi)容考述如下。

據(jù)吳融詩《李周彈箏歌》詩后自注曰:淮南韋太尉席上贈，知吳融曾與韋昭度相識于淮南，并參加宴請，詩歌干謁。陶敏先生在《全唐詩人名考證》中根據(jù)《唐方鎮(zhèn)年表》認(rèn)為當(dāng)時無韋姓淮南節(jié)度使，疑“韋”乃“高”之誤，定此太尉當(dāng)是高駢，然考吳融履歷、詩作，無其他與高駢相關(guān)內(nèi)容，就此疑，以為高駢，此說似不妥［4］。另外唐末詩人李洞有詩《送韋太尉自坤維除廣陵》，詩云:全蜀拜揚州，征東輟武侯(《全唐詩》卷722)。吳在慶先生在《增補唐五代文史叢考》中認(rèn)為詩題中韋太尉指韋昭度，坤維即成都，廣陵即揚州，并考韋昭度從四川至揚州任職時間為大順二年(891)。吳先生認(rèn)為，此事史書不載，只為孤證，“未知史乘漏載，或本有除授廣陵而未果，或洞言有誤歟?”［5］另許浩然據(jù)上述吳融詩《李周彈箏歌》及李洞詩《送韋太尉自坤維除廣陵》，并結(jié)合吳融詩《偶題》，確認(rèn)吳融有隨韋昭度任職揚州事，并考述此段史實，亦認(rèn)定吳融隨韋昭度赴職揚州為大順二年(891)④許浩然《唐末文人吳融二事考述》，江蘇教育學(xué)院學(xué)報(社會科學(xué)版)2009年第2期，第98-99頁。。然細(xì)考韋昭度履歷，可知吳在慶及許浩然所考韋昭度大順二年(891)任職揚州一事，實誤。

考《資治通鑒》、《舊唐書》、《新唐書》等，皆言韋昭度大順二年(891)任職東都留守，應(yīng)該無誤，若有任職淮南節(jié)度使事，不可能史無記載或漏載⑤《資治通鑒》卷258載:韋昭度將諸道兵十余萬討陳敬瑄，三年不能克，饋運不繼，朝議欲息兵，昭度至京師，除東都留守。《舊唐書》卷179載:昭度還，以檢校司空充東都留守?！缎绿茣肪?85亦載:罷昭度為東都留守。。且在文德元年(888)至景福元年(892)年間，楊行密、孫儒二人正在揚州相互攻伐，各自先后自稱留后，特別是大順二年(891)，孫儒“悉焚揚州廬舍，盡驅(qū)丁壯及婦女渡江，殺老弱以充食”⑥《資治通鑒》卷258《昭宗圣穆景文孝皇帝上之上大順二年》載:儒恃其兵強，欲先滅行密，后敵全忠，移牒籓鎮(zhèn)，數(shù)行密、全忠之罪，且曰:“俟平宣、汴，當(dāng)引兵入朝，除君側(cè)之惡?！庇谑窍し贀P州廬舍，盡驅(qū)丁壯及婦女渡江，殺老弱以充食。行密將張訓(xùn)、李德誠潛入揚州，滅余火，得谷數(shù)十萬斛以賑饑民。泗州刺史張諫貸數(shù)萬斛以給軍，訓(xùn)以行密之命饋之，諫由是德行密。，揚州遍地狼煙，滿目瘡痍，即使有任職揚州事，也難以上任，更不可能“西州酌盡看花酒”了⑦引自吳融詩《偶題》(《全唐詩》卷684)，是為吳融懷念韋昭度之作。許浩然在《唐末文人吳融二事考述》一文中據(jù)詩中“西州”一詞判定韋昭度任職揚州事，然其時間有誤，該時揚州狼煙四起，人肉相食，不可能酌酒看花，聽箏吟詩。。

實際韋昭度自四川任職揚州，是在中和二年(882)。據(jù)《舊唐書》載:(廣明二年、中和元年)乙卯，車駕至西蜀。丁巳，御成都府廨，改廣明二年為中和元年，大赦天下。以兵部侍郎、判度支韋昭度本官同平章事……觀軍容使西門思恭為天下行營兵馬都監(jiān)押;中書侍郎、平章事、諸道鹽鐵轉(zhuǎn)運等使韋昭度為供軍使⑧《舊唐書》卷19下《僖宗》。?？梢娭泻驮?881)韋昭度從僖宗幸蜀，身在成都①《舊唐書》卷179《9韋昭度本傳》、《新唐書》卷185《韋昭度本傳》所載相同。。另據(jù)《舊唐書》:中和二年五月，僖宗知駢無赴難意，乃以宰臣王鐸為京城四面諸道行營兵馬都統(tǒng)，崔安潛副之，韋昭度領(lǐng)江淮鹽鐵轉(zhuǎn)運使②《舊唐書》卷182《高駢本傳》。另《資治通鑒》卷255《僖宗惠圣恭定孝皇帝中之下》載:(中和二年)加淮南節(jié)度使高駢兼侍中，罷其鹽鐵轉(zhuǎn)運使。。由上可見，韋昭度自成都任職揚州應(yīng)該是在中和二年(882)。同時，考李洞行跡，其于中和元年(881)避戰(zhàn)亂入蜀，寓居龍州，中和二年(882)，李洞在成都與兵部侍郎鄭凝績游［6］。是時，吳融與李洞相識交好，詩歌唱和③《唐摭言》卷10載:李洞，唐諸王孫也。嘗游兩川，慕慕閬仙為詩，鑄銅像其儀，事之如神。洞為《終南山二十韻》……時人但誚其僻澀，而不能貴其奇峭，唯吳子華深知。子華才力浩大，八面受敵，以八韻著稱，游刃頗攻騷雅。嘗以百篇示洞，洞曰:“大兄所示百篇中，有一聯(lián)絕唱，《西昌新亭》曰:暖漾魚遺子，晴游鹿引麛?！弊尤A不怨所鄙，而喜所許。。故李洞與韋昭度識于此時，本事相合，故李洞有詩《送韋太尉自坤維除廣陵》，該詩應(yīng)系于中和二年(882)。韋昭度在揚州任職時間應(yīng)該不長，光啟元年(公元885年)僖宗“還京，授司空”。吳融《李周彈箏歌》當(dāng)作于此段時間，吳融識韋昭度當(dāng)在中和二年至光啟元年間(882—885)。正因為有此相識，故有“策名后曾依相國太尉韋公昭度，以文筆求知”(《北夢瑣言》卷四)，掌表書記之事。

三、吳融與錢镠關(guān)系考

吳融與錢镠關(guān)系，史無記載，然《北夢瑣言》卷五載:“錢尚父始?xì)⒍?，奄有兩浙，得行其志，士人恥之。吳侍郎，越州蕭山縣人，舉進士，場中甚有聲采，屢遭維縶不遂，觀光乃脫身西上④“屢遭維縶不遂觀光乃脫身西上”句各種版本斷為“屢遭維縶，不遂觀光，乃脫身西上”句意似不合，故斷為“屢遭維縶不遂，觀光乃脫身西上”。。將及蘇臺界，回顧有紫綬者二人追之，吳謂必遭籠罩。須臾，紫綬者殊不相顧，促遽前去，至一津渡，喚船命吳共濟，比達岸，杳然失之。由是獲免，爾后策名升朝。是知分定者必有神明助之。”柏俊才先生認(rèn)為“錢镠始?xì)⒍?，平定浙東當(dāng)在本年。前文已證本年吳融自江陵被征召入朝，故《北夢瑣言》卷五所載吳融(吳侍郎即吳融)事跡有誤”［2］42。然《北夢瑣言》為宋時孫光憲所撰，考證史實只能以古證今，不可以今疑古。另外，即使當(dāng)年吳融被征召入朝，亦難否定其回歸故土而錢镠賞其“聲采”事。現(xiàn)考其時吳融、貫休事，《北夢瑣言》載當(dāng)有所據(jù)。

細(xì)考《北夢瑣言》所載“策名升朝”句，是言指吳融逃脫后官至高位，位置顯赫，肯定不是指應(yīng)舉之事。而吳融一生，前期在蜀中，中間貶荊南，后入充翰林?！安呙睉?yīng)指召回先為左補闕、后入充翰林之事⑤柏俊才在《吳融年譜》中認(rèn)為召回即入充翰林，然各史書記載均為召回任“左補闕”當(dāng)無誤，應(yīng)為先任左補闕，旋入充翰林。。再細(xì)究吳融逃脫之舉，及路徑，似為已獲召回之信，是以“西上”，經(jīng)“蘇臺”，歸長安。

細(xì)究其回越之事，似與貫休有關(guān)。據(jù)宋僧文瑩《續(xù)湘山野錄》載:唐昭宗以錢武肅镠平董昌功于越，拜镠為鎮(zhèn)海、鎮(zhèn)東節(jié)度使、中書令……(錢镠)自稱吳越國王……禪月貫休嘗以詩投之，曰:貴極身來不自由，幾年辛苦踏山丘。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霜寒十四州。萊子衣裳宮錦窄，謝公篇詠綺霞羞。他年名上凌煙閣，豈羨當(dāng)時萬戶侯。⑥南宋計有功《唐詩紀(jì)事》卷75“貫休”條，元人辛文房“唐才子傳”卷10“貫休”條、清人吳任臣《十國春秋》卷47《前蜀貫休傳》所載均相同，該詩見《全唐詩》卷837《獻錢尚父》。錢镠始?xì)⒍秊榍瑢幦?896)⑦錢镠始?xì)⒍龝r間史俱有記載?！杜f唐書》卷23《昭宗本紀(jì)》載:乾寧三年四月，鎮(zhèn)海軍節(jié)度使錢镠攻越州，下之，斬董昌，平浙東。《資治通鑒》卷260《昭宗圣穆景文孝皇帝上之下乾寧三年》載:錢镠傳昌首于京師，散金帛以賞將士，開倉以賑貧乏。，貫休投詩當(dāng)為此時。然乾寧二年(895)吳融因韋昭度被害牽連，與貫休相識于荊南⑧吳融《禪月集·后序》，僧釋贊寧《高僧傳》均有載，《唐才子傳校箋》、《吳融年譜》均有詳細(xì)考證。，相互交游，“越三日不得往來，恨疏疏矣”(《全唐文》卷820《禪月集序》)。是以可能二人乾寧三年(896)共同自荊南來吳越，貫休是為錢镠，吳融或為回鄉(xiāng)。另吳融與羅隱早已相識，交情匪淺。吳融詩《贈李長史歌》序曰:“余客居武康縣既旬日，將去，邑長相餞于溪亭，座中有李長史，袖出蘆管，自請聲以送客……一曲未終，泫然承睫，越鳥胡馬之戚，感動傍人。羅進士隱初遇金陵，有贈詩，尚能成誦在口。余憫李之流落，仰羅之所感，故贈之:時光啟戊申歲清明月之八日?！?《全唐詩》卷687)是處記載為光啟四年(888)事，可見他們之前即已相識。乾寧三年(896)羅隱為鎮(zhèn)海軍掌書記［7］，而錢镠時為鎮(zhèn)海、鎮(zhèn)東節(jié)度使、中書令，吳融回鄉(xiāng)，或因羅隱，亦未可知。

四、吳融與王定保關(guān)系及吳融卒年考

王定保為吳融之婿，今天述之甚少，現(xiàn)據(jù)有關(guān)文獻簡作考述。王定保著有《唐摭言》十五卷傳于世，詳載大量唐代詩人文士的遺聞佚事，多記正史所不詳述者，《四庫全書總目提要》云:“是書述有唐一代貢舉之制特詳，多史志所未及。其一切雜事，亦足以覘名場之風(fēng)氣，驗士習(xí)之淳澆。法戒兼陳，可為永鑒?！?/p>

《詩話總龜》卷二十六《寄贈門上》記述較為詳細(xì):“王定保，唐光化三年(900)李渥侍郎下及第。吳子華侍郎臠為婿。子華即世，定保南游湖湘，無北歸意。吳假緇服，自長安來，明日訪其良人，白于馬武穆，王令引見定保于定林寺。吳隔簾誚之日:‘先侍郎重先輩以名行，俾妾侍箕帚。侍郎沒，慮先輩以妾改適，是以不遠千里來明侍郎之志?！ū２粍賾M赧，致書武穆乞為婿。吳確乎不拔，定保為盟畢世不婚矣。吳歸吳中外家。沈彬有詩贈定保云:‘仙桂曾攀第一枝，薄游湘水阻佳期。皋橋已失齊眉愿，蕭寺行逢落發(fā)師。廢苑露寒蘭寂寞，丹山雪斷鳳參差。聞公已有平生約，謝絕女蘿依兔絲。’定保后為馬不禮，奔五羊，依劉氏，官至卿?！保?］

《詩話總龜》中所引詩歌系晚唐詩人沈彬所書，《全唐詩》卷743中有《贈王定?！芬辉?，其詩題下有記:“定保光化中及第。吳子華侍郎以子妻之。子華即世，定保南游湖湘，無北歸意。吳女假緇服，自長安來謁。白與馬殷，令引見于佛寺。吳隔簾誚之?！鄙虮颉独m(xù)唐書》有傳:“沈彬，字子文，洪州高安人。唐末應(yīng)進士不第，浪跡衡、湘。”［9］且《全唐詩》沈彬本傳:“……嘗與僧虛中齊己為詩友。事吳，為秘書郎，以吏部郎中致仕，年八十余，李璟以舊恩召見，賜粟帛官其子?！鄙虮蛸浲醵ūＴ?，當(dāng)熟悉其人其事，詩中所言之事當(dāng)真實可信。據(jù)沈彬詩下注云:“子華即世，定保南游湖湘。”可見，吳融逝于王定保“南游湖湘”前不久?？级ūＰ心辏愓駥O《直齋書錄解題》卷十一“摭言十五卷”載，“唐王定保撰。專記進士科名事。定保，光化三年進士，為吳融子華婿，喪亂后入湖南，棄其妻弗顧，士論不齒”［10］。元馬端臨《文獻通考》卷二一六、清梁廷楠《南漢書》卷九王定保本傳俱同。據(jù)上可知，王定?！爸性瓎蕘y”后南下。而據(jù)王素、李方考證，定保所避“中原亂”，是指天祐元年(904)正月朱溫(全忠)逼昭宗及長安居民遷洛事①王素、李方《唐摭言》作者王定保事跡辨正，《文史》第二十五輯，第337頁。。由此可見，吳融當(dāng)逝于天祐元年(904)正月前不久，即為天復(fù)三年(903)。此與岑仲勉先生在《郎官石柱題名新考(外三種)》所附《補唐代翰林兩記·補文宗至哀帝七朝翰林承旨學(xué)士記》中所考為天復(fù)三年(903)一致②岑仲勉先生考云:“融卒何年，雖乏明文，但據(jù)《舊唐書》一七九《柳璨傳》，璨天祐元年正月十日命相時，充承旨者已是張文蔚，則文蔚殆于天復(fù)三年加充。換言之，則融以天復(fù)三年(903)卒官也?！?。

［1］ 劉佑平.中華姓氏通史［M］.北京:東方出版社，2000:87-88.

［2］ 柏俊才.吳融年譜［J］.文獻，1998(4):22-24.

［3］ 方堅銘.韋昭度之死與吳融的詩歌創(chuàng)作［J］.西南交通大學(xué)學(xué)報:社會科學(xué)版，2004(3).

［4］ 陶敏.全唐詩人名考證［M］.西安:陜西人民教育出版社，1996:929.

［5］ 吳在慶.增補唐五代文史叢考［M］.合肥:黃山書社，2006:323.

［6］ 吳在慶.李洞生平系詩［J］.鐵道師院學(xué)報，19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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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阮閱.《詩話總龜》前集［M］.周本淳，校點.北京: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1987:275-276.

［9］ ［清］陳鳣.續(xù)唐書［M］//叢書集成初編:卷57.北京:中華書局，1985:490.

［10］ ［宋］陳振孫.直齋書錄解題［M］.徐小蠻，顧美華，點校.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3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