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比利亞半島的經(jīng)典之聲
——弗拉門戈與法朵的比較研究

凌輝洋

公元861年，在歐洲大陸的伊比利亞半島上，本是源于一家的兩個海上霸主國——西班牙和葡萄牙。但是在葡萄牙國王阿方索宣布葡萄牙脫離獨立后，就此加利西亞人和盧濟坦尼亞人的后裔葡萄牙人各分東西并為此經(jīng)歷了百年的戰(zhàn)爭，直到公元1143年，西班牙才承認葡萄牙是一個獨立國家。在西班牙境內(nèi)有一種集聲樂、舞蹈、樂器于一身的綜合藝術(shù)形式——弗拉門戈，而在它的鄰國葡萄牙則擁有著一門類似的綜合藝術(shù)形式——法朵(fado)。法朵對于葡萄牙而言就相當于弗拉門戈對于西班牙人。那么它們有何異與同呢？

一、弗拉門戈

“弗拉門戈”音樂是西班牙富有地域風(fēng)味的藝術(shù)，是一種綜合性藝術(shù)。它集歌、舞、樂于一體，在西班牙南部盛行，現(xiàn)已滲入到西班牙的廣大地區(qū)，成為西班牙的經(jīng)典藝術(shù)之一。

“弗拉門戈”究竟源于何處？吉普賽人帶來的？或是阿拉伯人帶來的？眾說紛紜。但較為一致的觀點是“弗拉門戈”與吉普賽人有著深厚的淵源。音樂文化的集結(jié)地——安達盧西亞(西班牙的南部城市)，這里既有地中海邊遠地區(qū)的音樂，也有西哥特人帶來的文化。公元1世紀起，阿拉伯在此建立了西哈里發(fā)帝國，留下了阿拉伯文化。15世紀中期，吉普賽人大量移居此地。因此，安達盧西亞融合了阿拉伯文化與吉普賽歌舞之精華，使得這里變成了歐洲最具有異國風(fēng)情、東方色彩的地方?！案ダT戈”藝術(shù)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孕育而生，從某種意義上也可以說是吉普賽人創(chuàng)造了“弗拉門戈”音樂。吉普賽人是英國人對于他們的稱呼，法國人稱其為波希米亞人，西班牙人稱其為弗拉明戈人，俄羅斯人稱其為茨岡人，阿爾巴尼亞人稱他們?yōu)榘８ゼ厝?，希臘人稱他們?yōu)榘⒔鸺又Z人，伊朗人稱他們?yōu)榱_里人，斯里蘭卡人稱他們?yōu)榘ニㄈ耍鹊?。在西班牙的吉普?弗拉門戈)人幽默風(fēng)趣歡快的舞蹈早已聞名世界，他們有歡快之歌和歡快的弗拉門戈舞蹈，但很多人不知道的是，吉普賽(弗拉門戈)人由于常年流浪的民族特性，是一個多災(zāi)多難的民族，他們將磨難譜成悲傷的弗拉門戈深沉之歌，將他們流浪各地的悲慘境遇用音樂在伊比利亞半島流傳，并流傳四方。

(一)弗拉門戈的聲樂

在表演時，歌手們常常緊皺眉頭，面部表情悲傷憂郁，歌聲嘶啞。這是弗拉門戈的起源導(dǎo)致的。弗拉門戈反映了吉普賽人貧窮、悲慘的境遇，這是弗拉門戈中的深沉之歌，弗拉門戈又分為深沉之歌與歡快之歌。

“歡樂的弗拉門戈”在表現(xiàn)內(nèi)容上是完全異于“深沉的弗拉門戈”的。歡樂的弗拉門戈體現(xiàn)的是歡快、活潑、感性、多情的情感，但在歡樂中卻帶有一絲悲傷。除此之外還有一類，即“中庸的弗拉門戈”，形成一個三分法。何謂中庸的弗拉門戈，在藝術(shù)形象上如深沉的弗拉門戈一般，但是不夠純粹，像是結(jié)合的產(chǎn)物。

在弗拉門戈的演唱藝術(shù)中，男女歌者分別稱作cantao和cantaora。弗拉門戈是十二拍一循環(huán)，歌者隨時可以即興發(fā)揮。

(二)弗拉門戈的舞蹈

古典舞和弗拉門戈舞，西班牙舞蹈最具代表性的兩種類型。前者以波萊羅、塞維亞納、霍達為代表。后者以探戈、法魯卡和加羅丁最為流行。西班牙的古典舞和弗拉門戈舞有不同也有類似之處，吉普賽人在自己的舞蹈中融合了很多古典舞的因素以后才逐漸形成了弗拉門戈舞，在如今的弗拉門戈舞中，時不時透著西班牙古典舞的身影。在西班牙的音樂舞蹈中，音樂和舞蹈是始終相伴相隨的，“節(jié)奏”隨舞步而生，舞步隨“節(jié)奏”而變，我想它們之間是一種互動關(guān)系，并且以此產(chǎn)生出音樂舞蹈不同的視聽效果。[1]弗拉門戈舞分為三種：女子表演的深沉之舞、男子表演的深沉之舞、男性或女性表演的歡快之舞。

女子表演的深沉之舞，又名“巴依勞拉”，從胳膊到手指，整只手幾乎都是一臺舞蹈機，舞者從手指到手腕的動作自如流暢。類似于蘭花指的手型與抬起的胳膊形成了一個柔美的曲線。猶如芭蕾與東方古典舞的結(jié)合之舞，美不勝收。

男子表演的深沉之舞又名“巴依勞爾”，玄色緊身褲、長袖襯衫這是標配，有時還要加一件敞開的馬甲。舞蹈中表現(xiàn)出一種激情、競爭的情緒。動作有靜有快，緩急相融中突出很強的爆發(fā)力。手的動作不多，手指伸得很直，這與女性之舞有著明顯的區(qū)別。

男性或女性表演的歡快之舞，這種舞蹈即為上述兩種舞蹈的“1+1”，但很明顯的是舞蹈的效果確實要大于2的，因為它能讓你眼前一亮。男女舞者的默契配合，使舞蹈渾然天成，別具一番風(fēng)味。

(三)弗拉門戈的吉他

不可能被人忘卻的是——西班牙的吉他藝術(shù)，深厚的古典吉他傳統(tǒng)，讓我們看到了一個“吉他藝術(shù)之鄉(xiāng)”。而弗拉門戈吉他是一個富有魅力且不同于古典吉他的又一大流派。弗拉門戈吉他雖然從古典吉他中借用了大量的技巧，但是特色仍非常鮮明，主要表現(xiàn)在：音響效果強烈，炫技，旋律樂句較短，音色脆亮。弗拉門戈吉他的演奏主要有四大特點：

1.“掃弦”——敲擊琴弦造成紛亂效果的演奏法。

2.“帕塞歐”——活躍的快速旋律段落。

3.“弗拉斯塔斯”——兩首歌曲之間的吉他即興表演段落。

4.東方風(fēng)格的旋律與裝飾特征。

吉他曲多來自于弗拉門戈歌曲改編，以及一些弗拉門戈風(fēng)格的新獨奏曲目。其演奏技巧非常豐富，最能強烈烘托氣氛的是指甲掃弦和擊弦。它也常用于伴奏，時不時人們也會即興演奏一段，常常會引起咖啡館的一片喝彩。

二、法 朵

在演奏鋼琴曲中“法朵”源自葡萄牙，又名悲歌，它的歌聲充滿悲傷的情緒。法朵的主體是聲樂，最初聞名于里斯本這個海濱城市，里斯本法朵還是法朵中最重要的形式之一。雖名為悲歌，但實際上器樂也是重要的組成部分之一，葡萄牙吉他與西班牙吉他一并齊奏，高音和低音完美呼應(yīng)營造獨特的抒情氣氛，使人嗅到一絲溫柔甜美的味道，但這絲甜美中也深藏著一層淡淡的憂傷。

“法朵”的歌詞多與愛情、大海、水手生活、貧窮有關(guān)，曲調(diào)憂郁、抒情、優(yōu)美、流暢，深受葡萄牙人民的喜愛，甚至被視為國家的象征。

(一)法朵的歷史

“法朵”雖在葡萄牙形成，但夾雜著非洲、阿拉伯音樂的節(jié)奏、南美音樂的旋律和歐洲音樂的風(fēng)格特點，這是因為它起源于巴西與非洲?！胺ǘ洹弊鳛槠咸蜒赖闹窀栊问?，最初卻是由非洲舞蹈演變而來。一種由非洲黑人帶來的“倫度姆”舞在19世紀初流行于巴西，后來葡萄牙人又把“倫度姆”舞傳入里斯本，被稱為“里斯本法朵”，隨即這種舞便在社會各個階層中流行起來。傳入科英布拉后人們借鑒意大利美聲唱法，進行改良，使其風(fēng)格更細膩，音調(diào)更圓潤，形成了風(fēng)格典雅的“科英布拉法朵”，從而確立了“法朵”的形式。

(二)法朵的分類

葡萄牙法朵可被分為里斯本法朵(Fado de Lisboa)和科英布拉法朵(Fado de Coimbra)兩大類。前者誕生之地原是摩爾人聚集區(qū)，因其演唱者多為社會邊緣人士，因而并不為中上階層尤其是天主教會所接受。追憶過往、失去的愛情、恥辱與命運、黑夜的陰影、對社會的批評，成為里斯本法朵最典型的內(nèi)容和主題。

里斯本法朵的表演形式基本為獨唱，以里斯本吉他(葡萄牙吉他的一種)、西班牙吉他和低音吉他(或低音提琴)作為伴奏。男性與女性皆有，而女性演唱者為主的法朵歌手被稱為 Fadistas。

(三)科英布拉法朵

科英布拉法朵起源于葡萄牙中部歷史悠久的科英布拉大學(xué)。它的特色是全部由男聲演唱，表演時通常以科英布拉吉他(葡萄牙吉他的另外一種)和西班牙吉他加以伴奏，因為其成員多為大學(xué)成員而得名。

科英布拉大學(xué)至今保持著舉辦“法朵節(jié)”的傳統(tǒng)，這一切無不透露著科英布拉法朵的學(xué)院派氣息。由于是學(xué)院派的音樂，因此歌詞更加富有文學(xué)造詣，許多經(jīng)典文學(xué)作品便是他們的創(chuàng)作之源；學(xué)院派將浪漫之情發(fā)揮的淋漓盡致；那種浪漫主義精神，也只有還未經(jīng)歷社會底層苦難折磨的詩人才能寫出如此浪漫的曲調(diào)和歌詞。除此之外，圣經(jīng)中的故事也是他們喜愛的體裁之一，圣母瑪利亞與耶穌的故事被寫成一首首流傳在學(xué)院的法朵之歌。這類歌曲歌詞中常常出現(xiàn)的主題，它承載著學(xué)生們青年時代最美好的時光，也記錄了他們臨近畢業(yè)時離別的憂傷。

(四)法朵的伴奏樂器

17世紀到18世紀中葉的吉他以“西班牙吉他”之名取代了維拉爾琴的地位[2]。法朵的伴奏樂器分為高中低三聲部，高音的葡萄牙吉他(Putuguese guitar)、中音的西班牙吉他(Spanish guitar)和低音吉他(Acoustic bass guitar)的音響交織在一起，渲染出別樣的音樂氛圍，讓你感到甜美中卻夾雜一絲憂傷的情緒。葡萄牙吉他是一種特點鮮明的彈撥樂器，極具地方特色。有證據(jù)表明早在13世紀就有游吟詩人開始使用它進行演唱，后來漸漸平民化，17世紀的皇室中還收藏著技巧難度極高的葡萄牙吉他曲譜。葡萄牙吉他共有12根琴弦，琴弦相對于如今的民謠吉他和古典吉他而言要多出一倍，但它的和聲卻不如它的琴弦一般豐富，主要以演奏高音聲部為主。

除此之外，它們和“法朵”一樣，也分為里斯本和科英布拉兩種類型法朵的吉他。音色透亮富有穿透力，雖然音量不是很大，但足以讓你在欣賞它時感到沁人心脾。西班牙吉他則被稱為“古典吉他”，它在葡萄牙有個特殊的名字——“葡萄牙中提琴”，它的作用主要是負責和聲的伴奏配合葡萄牙吉他的演奏。它的音色由于是尼龍弦材質(zhì)，相比較會溫和一些，因此在和聲上更具有競爭力。還有一種低音吉他，它是一種體型較大的吉他，定音與低音提琴相同為E、A、d、g，音色低沉，作用相當于弦樂中的低音貝斯，襯托和聲，讓音響更加深沉具有魅力。

現(xiàn)在，法朵的伴奏樂器融入了很多新的形式，例如加入鋼琴、小提琴等弦樂，甚至也常有弦樂四重奏版的法朵演奏形式，在它們一脈相承的悲傷情緒上，增添了一些細膩靜雅、深沉的音樂情緒。

結(jié) 語

從歷史角度看，弗拉門戈起源于2世紀，說法是由吉普賽人帶來的一種多文化交融的音樂形式。而法朵起源于巴西與非洲，也融合了阿拉伯等地的音樂元素，也是一種多文化交融的音樂形式。弗拉門戈和法朵中都包含了大量的阿拉伯地區(qū)的音樂元素，還有一些其他文化交融中的共同之源，雖然他們的起源有所不同，但在發(fā)展的過程中，不斷融入和發(fā)展，吸收了許多相同的音樂元素。

從表演形式上看，弗拉門戈和法朵都是三位一體的藝術(shù)，即聲樂、舞蹈、樂器演奏，且樂器都是吉他。但弗拉門戈每一門表演形式都能獨立成為一種演出藝術(shù)，不過它的核心是舞蹈。而法朵則是吉他與演唱結(jié)合較緊密，在許多資料記載中都忽略舞蹈的記錄，重演唱與吉他的描述。弗拉門戈在表演形式上主要以舞蹈為主，但聲樂和樂器都單獨發(fā)展成了體系；而法朵在表演形式上發(fā)展主要是里斯本派和學(xué)院派的分化，法朵并未將單獨的表演分開，而是形成了不同風(fēng)格的法朵，內(nèi)容稍有變化，但形式還是保留原有的味道。

從聲樂演唱方面看，弗拉門戈分為深沉之歌與歡樂之歌，深沉之歌表達了憂郁、悲傷之情，歡樂之歌則相反。法朵則主要以悲傷深沉為主，曲調(diào)憂郁，抒情但也優(yōu)美。在情緒方面深沉之歌與法朵有類似之處，但演唱的感覺卻大不一樣，深沉之歌多是撕心沙啞之聲，而法朵卻是優(yōu)美流暢的。其次是法朵的里斯本法朵演唱者多為女性，演唱方式為單人演唱，科英布拉法朵則全部由男性演唱。

從舞蹈方面看，舞蹈在弗拉門戈音樂中具有重要地位，弗拉門戈擁有比較完整的分類體系且與聲樂分類有點相仿，都是以情緒為分類，分為三類：男子表演的深沉之舞、女子表演的深沉之舞、男性或女性表演的歡快之舞。而法朵舞蹈并沒有完整的分類體系，且資料較少，都是一筆帶過，目前檢索中只看見現(xiàn)代舞與法朵結(jié)合命名的新的作品《命運之舞》，且沒有詳細記錄，缺乏資料。

從吉他樂器方面看，西班牙是吉他的故鄉(xiāng)，弗拉門戈吉他與西班牙古典吉他有一定淵源，弗拉門戈吉他與古典吉他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但又相互區(qū)別新的吉他種類。弗拉門戈吉他是以演奏、獨奏指彈為主，從古典吉他中借鑒了許多技巧且有較完整的演奏體系。法朵中吉他是舉足輕重的伴奏樂器，它主要功能是為人聲伴奏和營造氣氛。法朵中有葡萄牙高音吉他、西班牙中音吉他和低音吉他，其中葡萄牙吉他有12根弦。弗拉門戈吉他主要是獨奏為主，而后者吉他種類較多形式豐富，但屬于演奏的一部分，并未單獨成為一門演奏形式。

弗拉門戈和法朵雖同在伊比利亞半島，且有許多相似之處，但卻是兩種不同的文化交融而來，它們異曲同工，為伊比利亞半島的人民帶來了回味盈耳的經(jīng)典之聲。

注釋:

[1]楊 越.西班牙風(fēng)格的動感音樂和激情舞蹈[J].北京舞蹈學(xué)院學(xué)報,2003(Z1):96—102.

[2]謝佳音.西班牙音樂文化的精髓——吉他音樂[J].音樂生活,2014(11):28—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