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俊圻,朱姝*,文愈龍,黃弈涵,張靜
(1.山東中醫(yī)藥大學,山東 濟南 250355;2.成都中醫(yī)藥大學,四川 成都 610075)
巴豆始載于《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言:“辛、溫,主傷寒、溫瘧、寒熱、破癥瘕、結(jié)聚、堅積、留飲、痰癖。大腹水脹,蕩練五臟六腑,開通閉塞,利水谷道,去惡肉,除鬼毒蠱疰邪物,殺蟲魚。”由于歷史局限性,經(jīng)文中雖未直接說明其毒性,但將其歸類到多毒的下品藥?!渡褶r(nóng)本草經(jīng)》謂:“下藥一百二十五種,為佐使,主治病以應地。多毒不可久服?!蔽簳x時期明確指出巴豆的毒性,“巴豆,一名巴菽,神農(nóng)、岐伯、桐君:辛,有毒;黃帝:甘,有毒”(《吳普本草》)。
五代時期《日華子本草》中載巴豆有“除風補勞,健脾開胃”之功,首次提出巴豆有健脾開胃的功效,明代《本草綱目》進一步指出:“峻用則有戡亂劫病之功,微用亦有撫緩調(diào)中之妙” 。闡明少量應用巴豆能夠達到調(diào)理中焦的作用,為后世臨床應用巴豆治療脾胃疾病提供了理論支撐。
在2005年版《中華人民共和國藥典》中含有巴豆霜制劑的內(nèi)服中成藥有29首,其中適用于治療脾胃病證的中成藥有17首[1],當前以王氏保赤丸、胃腸安丸、小兒七珍丸、健兒藥片、胃痛定片為代表的巴豆霜制劑中成藥,仍然廣泛應用于臨床。說明巴豆炮制后在治療脾胃系疾病方面有一定的作用,結(jié)合文獻分析巴豆炮制后能散寒除濕、消積助運,能達到升降脾胃氣機的效果,證實小劑量巴豆炮制品具有調(diào)中的作用,值得深入研究探討。
對于泄瀉的病因病機,《素問·陰陽應象大論》有“濕勝則濡泄”,《素問·金匱真言論》有“長夏善病洞泄寒中”,《靈樞·師傳》有“腸中寒則腸鳴飧泄”,指出寒與濕是造成泄瀉的重要因素。元代《丹溪心法》在前人論述的基礎(chǔ)上認為食積和痰積亦能引發(fā)泄瀉。治療寒濕、積滯引發(fā)的泄瀉應求其根本,以“通因通用”之法,祛除邪實,恢復脾胃氣機升降和腸道泌別清濁的功能。
通過梳理文獻,發(fā)現(xiàn)巴豆治療泄瀉,多是飲食生冷損傷脾胃、寒濕滯留腸道所致?!夺t(yī)學啟源》言巴豆有“去臟腑停寒”“消化寒涼及生冷硬物所傷”之效。巴豆味辛、性熱,能散寒除濕、消積助運,與寒濕泄瀉的病機相符。在《本草綱目》中有驗案為佐證,如運用“蠟匱巴豆丸(巴豆、蜂蠟)”治療一老婦因寒濕冷滯損傷脾胃致泄瀉遷延不愈一案。與上案寒濕凝滯中焦致瀉類似的案例,如“針頭丸(巴豆、蠟)治療夏月水瀉不止”(《世醫(yī)得效方》),“黑神丸方(巴豆、杏仁、鐺墨)治療水瀉不止”(《圣濟總錄》)。
巴豆除治療單純因寒濕冷積損傷脾胃所致的泄瀉外,還能治療寒濕阻滯腸絡(luò)、氣血壅滯引起的痢疾,如《全幼心鑒》曰:“治療小兒下痢赤白以巴豆和百草霜為用” 。巴豆治療寒濕泄瀉或痢疾,是以其大熱之性溫里散寒,以其蕩滌之功祛除濕濁。
實驗研究表明小劑量的巴豆霜能夠提高結(jié)腸上皮細胞Na+-K+-ATP酶的活力,有學者認為提高Na+-K+-ATP酶的活力,能為現(xiàn)代研究所認為的脾主運化、轉(zhuǎn)輸、布散提供能量支持[2-3],進一步調(diào)節(jié)細胞膜離子通道對電解質(zhì)的轉(zhuǎn)運,糾正鈉、鉀離子比例的失衡,促進水液運化,改善腸道吸收,降低病理性腸蠕動過快,從而達到溫陽、化濕、止瀉的作用[4-5]。對急性腹瀉、頑固性腹瀉以及老年體虛的慢性泄瀉具有良好的治療效果,為其調(diào)中止瀉作用提供了實驗依據(jù)[6]。
《靈樞·百病始生》言:“積之始生,得寒乃生,厥乃成積也?!贝颂幩岬降摹胺e”也包括兒科中的積滯?!侗氪橐氛J為:“小兒食積者,因脾胃虛寒,乳食不化,久而成積?!薄痘钣仔臅分兄赋觯骸胺矉牒⑺挤e證,皆因哺乳不節(jié),過餐生冷堅硬之物,脾胃不能克化,積停中脘?!狈e滯的發(fā)生多由脾胃陽氣不足或傷食壅滯引起,在臨床治療上多以消食、導滯、助運為基本治則。
幼兒喂養(yǎng)以乳、食為主,乳食無度,壅積脾胃,易生濕化痰影響脾胃運轉(zhuǎn)。錢乙在治療幼兒積滯引發(fā)的脾胃系病證中善用巴豆進行組方配伍,能起到溫中行氣、消積助運之效。有文獻統(tǒng)計《小兒藥證直訣》中有毒中藥應用頻次,其中巴豆應用頻率居第3位[7]。主要應用于小兒脾胃系疾病常見的厭食、嘔吐、腹脹、腹瀉等病癥。例如錢乙在治療小兒素稟虛弱,飲食無度,損傷脾胃,導致食積中焦之證,常應用“消積丸(丁香、縮砂仁、烏梅肉、巴豆)”溫中行氣、調(diào)中化滯,其中巴豆散寒、除濕、助運,以小劑量使用體現(xiàn)其“緩緩消堅磨積之效”[8]。與此相似的還有《千金要方》中的巴豆丸(巴豆、清酒),《太平惠民和劑局方》中的紫霜圓(代赭石、赤石脂、杏仁、巴豆),《幼幼新書》中的進食丸(丁香、肉豆蔻、木香、巴豆、五靈脂)等。
幼兒臟腑柔弱,易傷難養(yǎng)。一方面幼兒脾胃平素虛寒,消磨乳食之力弱,以致乳食停滯不化,多是“寒氣在于脾胃之間,故使谷不化也”[9],故飲食喂養(yǎng)需更加謹慎。另一方面?zhèn)乘逌换?,需及時治療,若久病遷延,脾胃損傷,以致形體日漸羸瘦,變?yōu)轲嶙C。對此陳文中、楊士瀛等兒科醫(yī)家認為小兒脾胃宜溫宜運,才能運轉(zhuǎn)樞機,以培生生之氣。巴豆辛熱能“去胃中食積”“和脾胃”[10],能恢復脾胃正常的運化功能。在萬應丹方論(《醫(yī)學探驪集》)中康應辰[11]認為:“巴豆與群藥配伍最能暖胃清寒,能夠溫脾助胃多進飲食”,并能體現(xiàn)“陽之動,始于溫, 溫氣得而谷精運”(《名醫(yī)方論》)之理。
國醫(yī)大師張磊教授在《漫談藥量大小變化對治療的意義》[12]中認為:“醒臟腑之困或喚起臟腑之性者宜用小量?!?巴豆雖有大毒,從本草文獻、歷代醫(yī)案中來看小劑量的巴豆能夠表現(xiàn)出醒脾胃之困的作用?,F(xiàn)代學者也指出巴豆經(jīng)炮制后毒性減小有調(diào)中健脾、消磨堅積、振奮脾陽的作用[13-14]。
現(xiàn)代研究證實小劑量的巴豆霜對人腸上皮細胞無明顯的毒害作用[15],能夠調(diào)節(jié)胃腸激素水平,降低血管活性肽和P物質(zhì)水平,能使胃酸分泌恢復正常,促進胃腸道消化功能,同時還能調(diào)節(jié)下結(jié)腸的往復運動,延緩其向下運動,表現(xiàn)出助“脾氣”提升的作用[2-3]。表明在一定范圍內(nèi)小劑量巴豆霜能夠調(diào)節(jié)胃腸的運化功能,為巴豆健脾開胃、消食化積提供了實驗基礎(chǔ)。
《素問·異法方宜論》言:“臟寒生滿病?!薄秲?nèi)經(jīng)》認為痞滿的發(fā)生多由正氣不足,脾胃虛寒引起。《景岳全書》將痞滿分虛實兩端,張景岳認為:“凡有邪有滯而痞者,實痞也……有脹有痛而滿者,實滿也”,又指出“實痞、實滿者,可散可消”。董建華[16]院士認為實證痞滿多因邪犯胃腸,引起氣機壅滯,水谷不行,導致氣、血、濕、食、痰等郁積中焦,應消積導滯,祛邪通利。
在《脾胃論》《內(nèi)外傷辨惑論》《蘭室秘藏》中治療飲食內(nèi)傷與飲酒損傷時,巴豆屬于高頻用藥[17],可知李東垣善用巴豆配伍組方治療飲食損傷、郁積脾胃所致的痞滿。例如“雄黃圣餅子,治一切酒食所傷,心腹?jié)M不快……巴豆(一百個,去油心膜)”(《脾胃論》),又如“感應丸,治虛中積冷,氣弱有傷,停積胃脘,不能傳化;或因氣傷冷,因饑飽食,飲酒過多,心下堅滿,兩脅脹痛,心腹大疼,霍亂吐瀉……巴豆(去皮,心膜油,研,七十個)”(《脾胃論》),李東垣對寒冷積滯損傷脾胃所致的痞滿擅長運用巴豆配伍治療。
《內(nèi)外傷辨惑論》指出:“胃主血,為物所傷,物者,有形之物也,皆是血病”,李東垣認為脾胃為“氣血水谷之?!??!胺蚱⑽覆蛔?,皆為血病”,中焦陽氣與水谷的運化和氣血的運轉(zhuǎn)密不可分。過食生冷硬物,脾胃陽氣受戧,則運化無權(quán),寒邪收束血脈進而氣滯血澀,積滯中脘,以致食積、瘀血、氣滯三者共見引發(fā)痞滿。巴豆“治酒病膈氣,能開腸胃郁結(jié)”[18],“導氣消積,去臟腑停寒,心腹冷痛,氣血凝……生冷硬物所傷”[19]。但運用時應合理準確地把握劑量和用法,以免亡血液,損真陰。李東垣善用巴豆配伍組方來治療寒冷積滯損傷脾胃所致的痞滿,以達到散寒助運,化瘀通絡(luò)的目的[20-21]。
對于寒濕傷中引發(fā)的痞滿多伴有胃脘冷痛、隱痛等癥狀。受到《傷寒雜病論》中九痛丸、走馬湯等治療心腹疼痛方劑的啟發(fā),后世醫(yī)家在治療此類痞滿時也多效法于此。如《素問病機氣宜保命集》載有煮黃丸(雄黃、巴豆),《萬病回春》載有三仙丹(白信、巴豆、黃蠟),方劑中巴豆雖配伍不同,但在其中發(fā)揮的作用符合黃元御《長沙藥解》中所說的“破沉寒冷積,止心疼腹痛”“破寒實而決郁塞”等論述[22]。巴豆散寒除濕以解中焦血脈之凝澀,消積助運以行中焦氣機之郁結(jié),使經(jīng)絡(luò)氣血流通順暢從而治療痞滿。
小劑量的巴豆霜能夠降低消化道組織中P物質(zhì)水平,使痛覺傳遞感、內(nèi)臟敏感性降低;又能作用膽堿能受體,抑制乙酰膽堿與受體結(jié)合同時還能抑制毒蕈堿型受體與乙酰膽堿結(jié)合,使質(zhì)膜上L型鈣離子通道關(guān)閉,阻滯鈣離子內(nèi)流,抑制胃腸道平滑肌過度收縮,起到調(diào)節(jié)胃腸道功能紊亂、緩解消化道痙攣和脘腹脹痛的作用[23-24]。除此之外,小劑量巴豆還能治療膽絞痛、膽石癥、急性膽管炎發(fā)作引起的疼痛[25]。
《說文解字》言:“調(diào),和也”,調(diào)即通過藥物調(diào)節(jié)氣機,燮理五臟。中即中焦脾胃,氣機升降之樞,能協(xié)助五臟六腑的氣機升降,脾胃氣機順暢則周身氣機皆調(diào)。通過燮理中焦脾胃樞機達到恢復和調(diào)整脾胃正常的運化功能,同時直接或間接治療某些病證的方法謂之調(diào)中[26]。在調(diào)中的過程中還需要注意寒熱、虛實、升降、氣機、燥濕的把握[27]。脾胃是氣血生化之源,后天之本,故《景岳全書》提出:“故善治脾胃者,能調(diào)五臟,即所以治脾胃也;能治脾胃,而使食進胃強,即所以安五臟也”[28]。
脾主升清,胃主降濁,脾胃應“法天之健”運轉(zhuǎn)不息,納運協(xié)調(diào),才能確保運化水谷和輸布精微的功能正常運行[29]。由于脾胃樞機的特點,在臨床上容易寒邪凝滯影響樞機運轉(zhuǎn),濕邪阻滯影響脾氣升清,飲食積滯影響胃氣通降。“巴豆味辛,性熱……浮也,陽中之陽也”[30],入“脾、胃、大腸經(jīng)”[31],能夠散脾胃寒濕,消脾胃積滯,符合脾胃多寒、多濕、多積的病理特點。
巴豆的這一特點符合張元素的論述,他認為巴豆“其用有三:導氣消積一也。去臟腑停寒二也。消化寒涼及生冷硬物所傷三也……去胃中寒積”(《醫(yī)學啟源》)。因此諸多名醫(yī)善用巴豆治療嬰兒幼童、年邁體衰、虛羸勞弱之人的脾胃系疾病屢見不鮮。醫(yī)家在辨證論治的前提下運用巴豆散寒除濕、消積助運,以恢復脾胃樞機的升降,正是利用藥物的偏性起到糾正人體氣、血、陰、陽的失衡。并不因其有毒,將良藥埋沒,反而知藥善用,屢起沉疴。
縱覽歷代醫(yī)家應用巴豆治療脾胃系疾病尤其重視炮制,如通過去皮、心、膜、油、殼等炮制生用,抑或通過熬、煮、炒、煨、燒等加熱炮制熟用。用量更是以小劑量開始,如針頭大、黍米大、麻子大、綠豆大等,并根據(jù)患者的病情和體質(zhì)服用。古人對于峻猛之藥應用擅長峻藥輕投,使用過程中也非常重視對藥物劑量的把握、劑型的選擇、炮制的方法?,F(xiàn)代研究也證實了一部分中藥在臨床應用過程中因劑量不同、劑型不同、炮制不同能夠?qū)θ梭w起到雙向調(diào)節(jié)的作用。例如巴豆炮制后小劑量應用可以治療脾胃功能失常引起的心腹脹滿、腸鳴泄瀉、脅肋疼痛、嘔吐等病癥[32-33],相對大劑量應用則有滌蕩實邪、瀉下通腑的作用。在安全劑量下巴豆炮制品能夠根據(jù)機體的失衡狀態(tài),進行針對性調(diào)節(jié),表現(xiàn)出瀉下和止瀉的雙重藥理作用[24]。
醫(yī)家應用巴豆治療幼兒、老人、虛羸勞弱之人的脾胃系疾病,皆因“脾胃郁滯”引起。此三類人一則臟腑功能發(fā)育未全、一則臟腑功能衰退、一則久病孱弱中焦運化無權(quán),飲食不慎容易引起脾胃郁滯,造成氣機失常, 氣機不暢首先影響中焦樞機的升降, 故諸郁發(fā)生脾胃當先。張景岳在《類經(jīng)》中言:“凡土郁之病,濕滯之屬也?!睂O一奎在《醫(yī)旨緒余》也指出:“土性貴燥,惟燥乃能運化精微,而致各臟也。壅滯漬濡,則郁。”對土郁的治法《素問》提出“土郁奪之”的論述。脾胃郁滯,中焦壅塞不行,不奪則愈加阻滯,易生變證。王冰注解“奪之”之法為下也。張景岳言: “奪,直取之也”,直接消除郁閉積滯,使敦阜之氣調(diào)暢而無壅,并根據(jù)脾胃郁滯邪氣的性質(zhì),予以消散、宣通等法[34],使停滯在脾胃的濁穢消散于無形,“使?jié)岱x得凈,則土郁可平”[28]。前文所言“濁穢”與濕濁關(guān)系最大[35],其次包括食積、痰飲、瘀血等,巴豆能散寒除濕、消積助運、“開竅宣滯”[36]“逐瘀血血積”[35]與寒濕穢濁郁滯中焦所引發(fā)的諸癥病機相符。故薛己在《本草約言》中言巴豆:“蓋能蕩穢消積,則推陳致新,而脾胃從此和,血脈亦自此益?!苯Y(jié)合上文中巴豆性味、功效和病機的闡述,小劑量運用巴豆可散寒除濕、消積助運,實現(xiàn)“奪之”之法,恢復脾胃樞機的斡旋之功,以解“土郁”之困,亦是順木疏泄之性的治本之法[37]。
通過古代文獻的梳理以及現(xiàn)代實驗研究可以得出在一定范圍內(nèi)小劑量的巴豆炮制品具有調(diào)中的功效?!度杖A子本草》所言巴豆“健脾開胃”具有一定的理論依據(jù)。健脾并非真正的補脾,實為在寒濕生冷損傷脾陽的病理狀態(tài)下,祛除寒濕幫助脾臟恢復正常的運化功能。開胃,即通降胃氣,消除濁穢積滯,糾正并恢復消化道正常的蠕動功能。對于中陽不振,寒濕穢濁阻滯中焦,巴豆能“蕩穢消積,推陳致新”,恢復脾胃之升降。
《云起堂診籍》認為“巴豆大傷脾胃”,此言值得商榷。對于不詳查病機,不熟藥性,動輒便用者,即使半分也會害人之命。但善用者,辨證準確能恰到好處,效如桴鼓。在脾胃陽氣受損時,脾氣欲升無力,胃氣欲降無權(quán),應用小劑量的巴豆炮制品,可一藥多效,起到調(diào)暢中焦之功,還能助推群藥共行藥力。巴豆雖有大毒,但把握好“量-效-毒”關(guān)系,合理準確地使用仍然是治病良藥。當今一提“毒”便立刻想到服之即斃的毒藥,在先秦時期的醫(yī)藥文獻中常以“毒藥”統(tǒng)稱中藥,認為藥物毒性具有普遍性?!额惤?jīng)》言:“藥以治病,因毒為能,所謂毒者,以氣味之有偏也。”臨床用藥治病皆是利用中藥的偏性,達到糾正人體氣血陰陽的失衡。從另一方面講,藥物的功效也是其“毒性”的一種特殊體現(xiàn),在中醫(yī)藥理論指導下利用藥物的這種“特殊性”,進行合理配伍,才能更準確切合復雜的病機。吳鞠通在《醫(yī)醫(yī)病書》言:“醫(yī)者原以藥之偏矯病之偏。如對癥,毒藥亦仙丹,不對癥,谷食皆毒藥?!痹谂R床上應正確看待藥物的毒性,才能不斷提高對藥物的認識、理解,最終達到“化毒為用”治療疾病的目的[38]。如劉惠民先生輕投馬錢子借其“牽機”之效治療胃緩[39],張亭棟先生應用小劑量砒霜借其“以毒攻毒”治療白血病[40],皆是有毒峻猛之藥,在慎察病機,合理應用下均獲良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