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 杰,王玉沖
中國人民警察大學 a.研究生院; b.移民管理學院,河北 廊坊 065000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當前我國面臨復雜多變的安全和發(fā)展環(huán)境,各種可以預見和難以預見的風險因素明顯增多……維護國家安全的任務更加繁重艱巨[1]。粵港澳邊境是三地長治久安的重要一環(huán)和往來交流的重要紐帶,口岸眾多,人員、貨物、信息等要素大規(guī)??缇沉鲃?。非法出入境引起的安全問題在不斷增多,邊境安全內涵也不斷拓寬?!痘浉郯拇鬄硡^(qū)發(fā)展規(guī)劃綱要》提出,聯合打擊偷渡行為,更大力度打擊跨境犯罪活動,統(tǒng)籌應對傳統(tǒng)和非傳統(tǒng)安全威脅。新形勢下,以總體國家安全觀為指導,準確識別和評估當前粵港澳非法出入境的現狀和原因,防范和打擊非法出入境活動,服務國家安全和發(fā)展戰(zhàn)略,具有重要而深遠的意義。
良好的出入境秩序和邊境地區(qū)的安全穩(wěn)定是國家安全的重要外圍防線??傮w國家安全觀是國家安全理論的升華,是新形勢下國家安全工作的根本遵循。防范和打擊粵港澳非法出入境活動,必須堅持總體國家安全觀。
政治安全是國家安全的根本,事關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發(fā)展的全局。維護出入境秩序和邊境安全必須以維護政治安全為根本[2]。粵港澳邊境不僅僅是一般意義上的邊境地區(qū),更在于它是“一國兩制”框架下的邊境地區(qū)。防范和打擊粵港澳非法出入境行為,維護好粵港澳邊境安全和穩(wěn)定,關乎“一國兩制”和《中華人民共和國香港特別行政區(qū)基本法》(以下簡稱《香港基本法》)《中華人民共和國澳門特別行政區(qū)基本法》(以下簡稱《澳門基本法》)的安全實施,關乎我國政治安全。
總體國家安全觀是對我國面臨的各種安全問題和安全威脅的系統(tǒng)性回應。“總體”二字即強調國家安全的系統(tǒng)性、全面性和整體性[3]。非法出入境不僅影響了邊境地區(qū)安全穩(wěn)定,更影響到國家政治安全、社會安全和公共衛(wèi)生安全等。不同領域的安全問題是相互交織、相互影響的??傮w國家安全觀要求運用系統(tǒng)性思維將出入境涉及的安全領域理解為一個有機的觀念體系,運用各種方法,統(tǒng)籌各方資源,實現粵港澳大灣區(qū)及國家的總體安全。
發(fā)展和安全并不是相互獨立的,而是相互支撐、相互促進的。發(fā)展是安全的基礎,當今世界大多數安全問題,歸根到底是生產力水平落后和貧富差距造成的。安全是發(fā)展的條件,沒有安全穩(wěn)定的外部環(huán)境,發(fā)展就無從談起?;浉郯拇鬄硡^(qū)作為我國經濟最發(fā)達的地區(qū)之一,既要善于將發(fā)展成果應用于維護出入境秩序,也要善于為出入境活動提供安全和穩(wěn)定的環(huán)境。
法治是治國理政的基本方式,是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重要標志。加強法治建設,依法維護國家安全,是踐行總體國家安全觀的法治根基,也是全面依法治國的應有之義?;浉郯拇鬄硡^(qū)具有“一國、兩制、三法域”的特點,三地不同的法律體系是阻礙粵港澳邊檢機關打擊非法出入境的主要障礙。為了妥善解決非法出入境問題,需要制定一部符合《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以下簡稱《憲法》)、《香港基本法》、《澳門基本法》,能夠充分統(tǒng)籌調動三地有關部門、具有綜合性和全局性的法律。
隨著經濟社會的不斷發(fā)展,粵港澳大灣區(qū)交流合作不斷加深,出入境人數在逐步增長,非法出入境活動也相應產生變化。特別是在新冠肺炎疫情蔓延、我國收緊出入境管控政策的背景下,粵港澳非法出入境活動出現了新的特征。
在“非必要不出境”政策下,內地赴港簽注基本不予辦理?;浉鄢鋈刖橙藬荡蠓鶞p少,人員主要為跨境貨車司機和入境內地避疫人員。而內地與澳門疫情防控形勢穩(wěn)定,全國已恢復辦理內地赴澳門旅游簽注。由于新冠肺炎疫情暴發(fā)前粵港出入境人數略多于粵澳出入境人數,因此在“澳門游”回暖、赴港旅客大幅減少的情況下,粵港澳總體出入境數量大幅減少,且多集中于珠澳邊境,非法出入境數量也相應大幅減少。
1.粵澳非法出入境的變化
根據調研,內地和香港、澳門邊檢機關的查驗力度和側重點存在差異,偷渡人員常常利用此種差異,先通過虛構所謂的旅游觀光、商務會議等事由前往香港、澳門,再乘坐飛機前往其他國家從事跨境違法犯罪活動。而受香港新冠肺炎疫情影響,當前偷渡分子多選擇通過澳門前往其他國家。除了常見的冒用他人證件、使用偽假變造證件、自助通道尾隨等方式外,這種虛構事由前往其他國家從事賭博、詐騙和非法務工等跨境違法犯罪行為的人數也在不斷增加。據統(tǒng)計,2021年國家移民管理局共偵破偷渡出境參賭涉詐案件1.1萬起,查堵非法出境涉賭人員1.5萬名,而2020年偵辦的各類違法跨境犯罪案件僅為8 200多起 。
2.粵港非法出入境的變化
以往粵港非法出入境目的多為從事非法務工和跨境犯罪活動,且入境香港方向多于入境內地方向。由于香港新冠肺炎疫情肆虐和入境內地隔離政策的實施,當前粵港非法出入境活動大幅減少,多以逃避疫情及隔離措施為目的且集中于入境內地方向。2022年2月,有15人從香港乘坐快艇非法入境珠海市斗門區(qū),并造成了新冠肺炎疫情傳播,涉及湖南、廣東、福建等地。
非法出入境按照其出入方式可分為公開式和秘密式。過去以海上泅渡、車體藏匿為代表的秘密式占主流,但隨著粵港澳大灣區(qū)的發(fā)展,跨境方式和項目不斷增多,非法出入境方式也呈現多樣化特點。
首先,公開化的非法出入境活動占多數,表現為并不逃避邊檢機關的檢查,而是使用非法辦理的證件。常見的有使用偽造變造證件、以虛假材料騙取證件、辦理與真實目的不符的證件等。當前,粵港澳大灣區(qū)區(qū)際出入境證件辦理較為便利,非法出入境團伙也在不斷提高證件偽造水平。這種公開化的非法出入境方式更加便捷、成本更低,逐漸成為主流的非法出入境方式。
其次,秘密形式的非法出入境活動仍然存在。雖然當今非法出入境行為越來越呈現公開化,但秘密式非法出入境不僅沒有被淘汰,反而在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形勢下重新受到非法出入境分子的重視。部分人員會借助夜色秘密搭乘船舶離開香港避疫。
最后,由于粵港澳海岸線長,且部分口岸布局復雜,所以呈現出了五花八門的半公開化的非法出入境形式。例如,部分人員選擇冒充免稅、施工、保潔等口岸限定區(qū)域工作人員非法出入境。在青茂口岸建設期間,就有兩名犯罪分子企圖冒充口岸施工人員非法入境澳門。又如,粵港澳游艇娛樂項目較為流行,部分非法分子以出海游玩為幌子實現非法出入境目的。
根據《憲法》《香港基本法》《澳門基本法》規(guī)定,香港和澳門在我國是獨立的出入境管制區(qū),內地往來香港和澳門雖然屬于出入境行為,但屬于“一國”框架之內。單純地往來粵港澳行為只有跨境性,并不具有國際性特征。然而,由于粵港澳對外開放程度較高,近年來粵港澳非法出入境行為也相應呈現國際化特征。
一方面,經濟發(fā)達的粵港澳大灣區(qū)吸引著國外尤其是東南亞地區(qū)人員,從香港和澳門入境內地的“三非”外國人較多。香港和澳門對許多國家實行免簽政策,這些“三非”人員免簽進入港澳后從事短期的非法務工。在免簽逗留期即將結束時,他們所得報酬只略高于返回原籍國的費用,此時他們會選擇虛構所謂的旅游、探親等非工作事由騙取我國簽證進入內地繼續(xù)非法務工。以“菲傭”為例,她們有時在犯罪團伙幫助下,通過偽造婚姻證明或虛構國內親屬來騙取探親簽證或團聚類居留許可進入廣東,進而長期從事家政服務。
另一方面,香港和澳門正成為偷渡分子出國的跳板。隨著我國加大對跨境詐騙、賭博和出境非法務工等違法犯罪行為的打擊力度,內地邊檢機關加強了對重點人群和前往重點國家人員的出境審查。此時,部分非法分子為了規(guī)避內地相對嚴格的出境審查,編造旅游觀光、勞務工作等理由進入香港或澳門,但實際上乘坐飛機前往其他國家從事非法務工、跨境詐騙和賭博等違法犯罪行為。
早期的粵港澳非法出入境人員大多依賴個人力量,但隨著公安機關打擊力度不斷增大和管控技術的不斷發(fā)展,單打獨斗式的非法出入境行為事實上在不斷減少[4]。非法出入境行為逐步向組織化、集團化、團伙化過渡。高度組織化的非法出入境團伙中,每個人、每個階段都有明確分工。在準備階段,有專人負責招攬非法出入境對象和辦理假證。例如,有內地團伙與香港和澳門空殼公司合作,幫助非法出入境人員辦理虛假的勞務工作、商務會議等申領材料。具體實施階段,有專人負責行程安排。根據調研,部分非法出入境團伙中有專人負責傳授出入境法律政策與應對策略,甚至有專人負責觀察和總結邊檢機關的查驗手段和策略,目的就是規(guī)避邊檢機關的查驗。
當前國內總體治安態(tài)勢較好,在全球化的背景下,防范境外恐怖主義輸入是邊檢機關的重要職責[5]。香港、澳門是我國南方重要的國際大都市,面向東南亞開放了眾多航線。而東南亞部分地區(qū)經濟發(fā)展相對落后、社會環(huán)境紛繁復雜、宗教派系眾多,恐怖主義活動存在外溢風險[6]?;浉郯拇鬄硡^(qū)面臨著來自東南亞方向的恐怖主義威脅,恐怖分子可能以香港、澳門為跳板,中轉進入內地發(fā)動暴力恐怖襲擊活動。從2019年起,香港發(fā)生了多起本土恐怖主義襲擊事件,針對香港警察的“獨狼式”恐怖襲擊時有發(fā)生,香港警方也查處了多宗涉及槍械和爆炸品案件。
非法出入境本質上是一種趨利性人口流動行為。對于該行為成因的闡釋,比較著名的理論是推拉理論。該理論認為推動非法出入境的因素(推力因素)和吸引其非法出入境的因素(拉力因素)共同導致了該現象的發(fā)生。但是該理論并不能很好地解釋以下現象:面對同樣的推拉因素,為什么部分人選擇了非法出入境而部分人沒有。對此,美國學者厄文特·S.李在既有推拉理論基礎上引入“中介因素”和“個人因素”形成三維一體動力模型[7],更好地解釋了非法出入境行為的產生,如圖1所示。中介因素主要包括了“蛇頭”的蠱惑宣傳、偷渡成功者的鼓動、邊境地理環(huán)境等外界因素,個人因素包括了個人受教育程度、法律意識、對非法出入境的價值判斷等。
根據該模型,推拉因素主要表現為內地和港澳之間經濟發(fā)展的差異性,還包括了法律漏洞、管控政策等因素。
1.經濟發(fā)展存在差異
我國幅員遼闊,東西、南北經濟發(fā)展存在巨大差異。即使是經濟較為發(fā)達的粵港澳大灣區(qū),各城市發(fā)展之間也存在著較大差異。據統(tǒng)計,2020年廣州、深圳和香港的GDP占擁有11座城市的粵港澳大灣區(qū)的60%以上。這種內地和港澳之間、乃至我國和周邊鄰國之間不平衡的經濟發(fā)展是造成粵港澳非法出入境行為的根本原因。
2.法律體系不夠完善
粵港澳大灣區(qū)是實行“一國、兩制、三法域”的特殊區(qū)域。其中,內地實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律體系,香港法律屬于英美法律體系,澳門法律屬于大陸法律體系。受此影響,三地并沒有形成成熟的區(qū)際警務協作機制,執(zhí)法體制、執(zhí)法觀念、處罰力度等必然存在差異,降低了警務合作的效能。這三種不同的法律體系是長期限制粵港澳警務合作的根源所在[8]。除此之外,當前規(guī)定內地公民往來港澳的法律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出境入境管理法》(以下簡稱《出境入境管理法》)和《中國公民因私事往來香港地區(qū)或者澳門地區(qū)暫行管理辦法》(以下簡稱《暫行管理辦法》)。對于港澳居民,如沒有禁止出入境情形,即可憑回鄉(xiāng)證逗留內地且無限次出入。前者條文內容較為籠統(tǒng)和寬泛,多為原則性的規(guī)定,而后者制定于1986年,存在明顯的時代局限性,顯然不符合當今粵港澳三地頻繁交流的現狀和維護國家安全的要求。特別是《暫行管理辦法》第十三條所列的內地公民不予批準前往港澳的情形只有三條,也不存在兜底條款,有可能給非法出入境人員可乘之機。
3.合作機制不夠成熟
當前粵港澳大灣區(qū)邊檢警務合作中涉及的管轄問題、證據移交、交流互動仍然采取“一案一協作”的模式。交流合作主要基于案件或問題的發(fā)生,而不是成熟的常態(tài)化交流機制,缺乏主觀能動性。而且,粵港澳大灣區(qū)邊檢機關分屬“一省、兩特區(qū)”,其所掌握的情報信息并不共享。即使是在實行“合作查驗,一次放行”的青茂、橫琴、港珠澳大橋口岸,珠澳邊檢機關掌握的數據也并未共享。例如,若要通過合作自助通道,通關人員需要分別辦理內地和澳門的自助通關備案手續(xù)。在粵港澳大灣區(qū)警務合作愈發(fā)密切的今天,這種封閉的情報交流體制成為合作交流的重大障礙。
除了推拉因素,中介因素還在推拉因素和個人因素之間建立聯系,促進非法出入境行為的產生。
1.出入境人員規(guī)模龐大,查驗壓力大
邊防檢查需要準確辨別人證是否相符、證件是否真實合法有效、信息是否錄入正確。據2019年統(tǒng)計數據,我國邊檢機關全年查驗出入境人員達到6.7億人次。其中,深圳邊檢總站查驗2.42億人次,珠海邊檢總站查驗1.73億人次。粵港澳出入境人數占當年全國一半以上。這種巨大的客流量需要邊檢工作人員保持長時間高強度狀態(tài)來檢查每名旅客,由此帶來了極大的驗放和管控壓力。極少數工作人員有時為了提高驗放速度,減輕查驗壓力,往往放松警惕,降低查驗標準,給非法出入境人員可乘之機。
2.地理形勢復雜,管控難度高
據統(tǒng)計,粵港澳大灣區(qū)海岸線長度達到1 479公里,這增加了海防部門的管控難度和成本,難免會存在管控疏漏。而且,珠江出海口島嶼眾多,珠海市素有“百島之城”的稱謂,這些島嶼大多零散分布且面積較小,容易成為非法出入境的中轉節(jié)點,給公安機關打擊非法出入境工作帶來很大不便。
這種個人因素主要表現為法律意識淡薄。部分群眾對于出入境管理法律及其處罰措施沒有清楚的認知,只是單純地考慮個人目的能否實現,或者將出入境檢查簡單地理解為“普通”“可有可無”的檢查行為,并未意識到非法出入境的違法性。根據調研,粵港澳出入境人員中有不少旅游觀光客,他們的非法出入境方式以使用偽造證件、冒用他人證件和自助通道尾隨居多,往往抱著“不知道”“試一試”“闖一闖”的心態(tài)。以自助通道尾隨為例,這種現象多發(fā)生于家庭式出游。部分家長會帶著小孩進入自助查驗通道,沒有意識到小孩也需要單獨辦理邊檢手續(xù)。此類家長主觀上并非故意違反法律,而只是單純的法律意識淡薄。
維護粵港澳邊境地區(qū)安全穩(wěn)定和出入境秩序是粵港澳移民管理機關的職責所在。要以總體國家安全觀為指導提高防范和打擊非法出入境的能力,服務國家安全和發(fā)展戰(zhàn)略。
總體國家安全觀要求安全問題治理,需要從全局出發(fā),統(tǒng)籌運用各方資源和手段,系統(tǒng)、全面地予以解決。打擊粵港澳非法出入境活動涉及的管理部門眾多,且隸屬不同的行政機構。粵港澳邊檢機關不僅需要加強相互之間的合作,還要和地方機構、口岸聯檢單位加強配合,從事前、事中、事后的全過程予以系統(tǒng)性、綜合性打擊。
1.加強粵港澳邊檢機關合作
過去,三地邊檢警務合作采取的是傳統(tǒng)、被動的“一案一合作”的模式,缺乏主動性。而且,此種合作模式大多基于部門領導之間的溝通交流,一線工作人員直接合作的機會較少,不利于從根本上提高合作效能。在既有條件下,應盡快建立常態(tài)化合作機制。三地邊檢機關應當定期開展會談會晤,相互學習,增信釋疑。有關部門可以經常性組織業(yè)務骨干和一線工作人員交流互動,互相了解對方的法律政策、辦案流程、證據標準等內容,據此形成整體合作框架,為以后的工作打下穩(wěn)定的基礎。
打擊非法出入境,情報是主導。三地邊檢機關所掌握的情報信息是互不相通的,案件偵辦因此存在著被動和落后的情形。三方應當克服較僵化的情報觀念,樹立總體情報理念,將各方掌握的出入境數據聚合形成信息全面、反應迅速、高效一體的數據庫。要定期對出入境數據進行匯總和倒查,分析和研判非法出入境活動動向,摸清規(guī)律,掌握工作主動權。若發(fā)現可疑情況,應當及時通過該平臺向各方通報,為聯合處置做好前期準備。
2.加強邊檢機關和地方部門合作
邊檢機關、地方公安、社會保障等部門隸屬于不同行政機關,各部門開展合作難度較大。在內地,邊檢站屬于中央垂直管理單位,海警屬于軍隊系統(tǒng),地方公安受地方政府管轄。香港的入境事務處和警務處也是相互平級的單位。邊檢機關應當破除傳統(tǒng)的“以我為主”的合作觀念,堅持“合作互助,共同參與”的原則,和地方部門建立常態(tài)化、多層級的對口協作機制。要定期開展業(yè)務交流,明確各部門的職責,加強情報信息共享,制定協調對接程序,針對包括人員拉攏、證件辦理、準備策劃、行為實施、事后分贓等的非法出入境全過程,系統(tǒng)打擊非法出入境活動。邊檢機關掌握了大量出入境數據,應當主動篩查超出合法停留期和出入境后從事違法行為的人員信息,及時向地方部門通報,提升打擊的精準度,方便查處。地方機構掌握了人口戶籍、行程軌跡、職業(yè)狀況等信息,應當與邊檢機關互通有無,開展聯合專項行動,從源頭打擊非法出入境行為。
3.加強口岸聯檢單位合作
口岸的邊檢、海關、地方公安、安檢等單位應當定期開展聯合巡邏和反恐演習,以震懾非法出入境分子。應當由具有豐富處突經驗的民警結合通關人數、口岸布局、地理環(huán)境等特點制定各種突發(fā)事件處置預案,據此廣泛開展貼近實戰(zhàn)、對抗性強的綜合演練,加強恐怖襲擊、人質劫持、游行示威等重點事件的處置訓練[9]。同時,應全面記錄演練的過程和效果,總結和反思其中的不足之處,作為提升處突能力的重要依據。除此之外,各聯檢單位之間應定期共同開展安全隱患排查,填補管控疏漏[10]。邊檢機關應當加強口岸限定區(qū)域的通行管理,建立口岸工作人員“一人一證”制度,完善各通道各卡口的門禁設施,禁止無關人員通行。
發(fā)展和安全是辯證統(tǒng)一的關系,發(fā)展是安全的基礎,安全是發(fā)展的條件。既要通過發(fā)展提高防范和打擊非法出入境的能力,也要營造安全穩(wěn)定的環(huán)境,維護良好的出入境秩序。
1.探索新型通關模式
粵港澳大灣區(qū)出入境客流較多,邊檢機關面臨巨大的查驗壓力。根據調研,壓力很大一部分來自對港澳居民、內地勞工和跨境學生等經常過關人員的重復性檢查。這不僅造成口岸客流高峰常態(tài)化,還容易使檢查人員產生松懈麻痹的思想,不利于打擊非法出入境??梢愿鶕鋈刖炒螖岛湍康?、停留期限、職業(yè)、違法犯罪記錄等,構建一套通關人員風險等級評估體系,對不同等級的人群實施不同的通關模式,實行區(qū)別化查驗。對于經常性往來的港澳居民、勞工、探親、商務人員等低風險人群實施“一地一檢”自助通關,簡化查驗流程,雙方互認查驗結果;對于出行目的是旅游、過境等的中風險人群,引導他們使用傳統(tǒng)的“兩地兩檢”人工驗放通道,必要時也可以選擇自助通關方式;對于外國人、有違法犯罪嫌疑的人員等高風險人群采用傳統(tǒng)的“兩地兩檢”人工查驗,加強實質性背景審查。該種新型通關模式不僅有利于緩解客流高峰,減少口岸突發(fā)事件發(fā)生,還有利于提高非法出入境打擊的精準度,增強工作針對性。
2.堅持科技興警
邊境管理機關要堅持科技興警,提高科技化水平。第一,針對粵港澳大灣區(qū)海岸線長、地形復雜的特點,應當配備更高清、視野更廣的具有紅外監(jiān)測能力的視頻監(jiān)控,配合無人機、無人船的定點和隨機巡邏,降低人工巡邏檢查的成本和難度,提高打擊精確度,建立更加智能化的邊境立體防控體系。第二,邊檢過程中的人證對照主要依賴檢查員的主觀判斷,出入境人員的妝容、年齡、體型等因素嚴重影響檢查員判斷的準確度。雖然可以使用指紋核驗設備來判斷人證是否相符,但面對小孩、老人、體力勞動者等可能指紋模糊、缺失的人群,這種方法也存在著局限性。邊檢機關應當積極與有關科研部門合作,提高指紋錄入和識別的精準度,研究、探討掌紋識別和虹膜識別技術的可行性,將其作為判斷人證相符的輔助手段。第三,當前各國各類型出入境證件防偽標識眾多且不盡相同,證件防偽和偽造也存在著“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現象,給前臺檢查人員帶來巨大的查驗困難。邊檢機關為了提高證件真?zhèn)舞b別的科技化水平,可以建立證件樣本數據庫,該數據庫應當涵蓋各國各類型出入境證件防偽特征,并與前臺證件查驗設備連接,使前臺設備能夠自動識別并判斷證件的真?zhèn)巍?/p>
3.開展專項工作,維護出入境秩序
專項工作是指各部門互相配合、集中力量打擊的專項整治。當前,粵港澳大灣區(qū)警方的諸多專項工作取得了豐碩的成果。邊檢機關要與地方公安、海警等部門聯合開展常態(tài)化的非法出入境專項整治工作,保障合法、安全和穩(wěn)定的出入境秩序,維護口岸和邊境地區(qū)的安全。在非法出入境頻發(fā)的地點和時間,以情報為主導,充分發(fā)揮各部門優(yōu)勢,集中力量抓住“蛇頭”,全面清查非法船舶,剿滅非法出入境團伙,不斷加強對重點場所、重點海域、重點行業(yè)的打擊力度,震懾不法分子。
加強法治建設,嚴格依法防范和打擊非法出入境活動是邊檢機關的工作準則,也是國家安全工作的法治保障和全面依法治國的應有之義。
1.完善相關法律體系
宏觀上,粵港澳大灣區(qū)是多法域、多體制的特殊區(qū)域,微觀上我國《出境入境管理法》和《暫行管理辦法》存在著一定的模糊性和滯后性。這種宏觀和微觀上的缺失降低了打擊非法出入境的成效,必須通過完善相關法律體系為今后的工作奠定法律基礎。宏觀上,可以在《憲法》《香港基本法》《澳門基本法》中增加區(qū)際法律沖突時的適用條款,并通過長期摸索和實踐,制定涵蓋立法、執(zhí)法、司法等方面的區(qū)際合作的憲法性法律,為粵港澳警務合作打下憲制基礎[11]。微觀上,要制定“出境入境管理法實施細則”,作為《出境入境管理法》的下位法,彌補該法模糊和不足的地方。具體而言,要提高非法出入境的處罰力度,進一步明確非法出入境的情形,細化處罰措施的裁量范圍。此外,該實施細則要新增“中國公民因私往來香港和澳門管理”章節(jié),以彌補相關法律的滯后性。
2.轉變邊檢執(zhí)法邏輯
法律的生命在于執(zhí)行。法律為打擊非法出入境活動提供了法理基礎,而能否真正有效打擊非法出入境,取決于邊檢機關的執(zhí)法能力。當前,粵港澳邊檢機關的檢查僅局限于證件合法性審查,較少主動詢問旅客的出行目的、行程安排、同行人等有關信息,缺乏深層次的檢查和大膽主動的懷疑,不利于發(fā)現非法出入境行為。對此,邊檢機關的查驗邏輯需要從基于人證相符和證件真?zhèn)舞b別的“證件核心主義”向加強背景審查的“身份核心主義”轉變。邊檢機關要及時總結非法出入境人員的特征及其活動規(guī)律,據此構建一套全面和有針對性的詢問話術。轉變沉默式查驗觀念,大膽合理懷疑,詳細詢問出入事由、行程安排等。
3.提高全民法治意識
開展全民法治宣傳教育,牢固樹立總體國家安全觀和法治意識,是減少非法出入境行為的有效抓手。邊檢機關要落實“誰執(zhí)法、誰普法”的普法責任制。應在口岸廣泛宣傳出入境法律知識,突出宣傳非法出入境活動的危害性。還可以通過普及違反出入境管理法律的懲罰措施、還原經典案例的經過,提醒民眾遵守出入境管理法律,增強民眾法治意識,消除僥幸心理。為了提高普法效果,除了線下的普法工作,還應積極利用當前流行的短視頻、公眾號等新媒體進行宣傳教育,詳細介紹非法出入境人員的遭遇,讓群眾更直觀地認識到非法出入境活動的危害及法律后果。
當前,國際和國內安全形勢復雜多變,邊境安全的內涵不斷拓寬。要依據總體國家安全觀,堅決防范和打擊粵港澳非法出入境活動,維護粵港澳邊境安全穩(wěn)定,促進粵港澳警務交流合作,為粵港澳大灣區(qū)建設和發(fā)展營造安全穩(wěn)定的環(huán)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