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劍, 戴琳, 黃曉瑩, 陳錦艷, 何博, 梁華欽
輸血是治療、搶救危重病員以及一些慢性疾病不可缺少的非藥物性治療手段,而無償獻血者是臨床用血的重要來源。我國血液制品的需求量逐年增長[1],在這種情況下,招募大量安全獻血者尤為重要,而自愿無償獻血者則被認為是最安全的血液來源[2]。高校學生更是無償獻血的主力軍,因此了解高校學生參與獻血的決策模型,對招募他們成為無償獻血者具有重要意義。前景理論是決策論的期望理論之一,該理論認為個人基于參考點位置的不同,會有不同的風險態(tài)度,信息可以按照如果不采取某個特定行動將導致的損失或如果采取該行動將導致的收益來構建[3-4]。Kahneman和Tversky[3]的實驗研究表明,對同一問題的不同表征框架(即對問題的表現(xiàn)形式)能影響個體的認知、判斷和決策。本研究以前景理論為依據(jù)(獲益型和損失型框架)設計材料,編制無償獻血行為決策評價量表,并對影響高校學生參加無償獻血的決策因素進行研究,建立行為決策模型,從而提高宣傳和招募高校學生無償獻血策略的有效性,擴大無償獻血的群體。
對在廣州市內(nèi)曾組織獻血的17所綜合性高校(除預實驗的2所高校外),使用Excel隨機函數(shù)rand()進行排序,出于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疫情的防控考慮,按順序征詢各高校是否同意進行本研究,最后排序在第1所和第5所高校同意配合研究。于2020年10月14—18日,以該2所高校的在校本科學生為研究對象,其中一所高校學生填寫獲益型量表,另一所高校學生填寫損失型量表。
本研究在廣泛閱讀中外文獻的基礎上[5-10],結(jié)合半結(jié)構訪談獲得的內(nèi)容,最后確定了7個與影響因素相關的因素,共22條條目。獲益型量表包含一段“獻血拯救病人生命”的材料,損失型量表則包含“獻血阻止病人死亡”的材料[5-10]。本量表采用標準Likert 5級量表對條目進行評分。兩種量表均為電子量表,參與者匿名填寫。
于2020年4月12日,對在廣州市內(nèi)曾組織獻血的19所綜合性高校,使用Excel隨機函數(shù)rand()進行排序,向排序在第1所和第2所的高校中,各隨機抽取曾在2019年9—12月參加獻血,年齡介于18~21歲的學生1 500人發(fā)送包含初始量表鏈接的短信,當兩種類型的有效量表分別達到150份,即關閉初始量表網(wǎng)址。通過對初始量表的信度和效度檢驗,以及探索性因子分析,對初始量表進行改良,形成最終量表,并參考中外文獻[5-10],確定探索性因子分析所形成的6個公因子的命名。見表1和表2。
表1 高校學生無償獻血意愿的最終量表測量條目(人口學特征除外)
表2 對無償獻血公因子的命名和定義
調(diào)查人員由本課題研究者和研究對象所在的2所高校共8名本科生組成。2020年10月14—18日,經(jīng)過統(tǒng)一培訓的調(diào)查人員分別在2所綜合性高校開展量表調(diào)查。調(diào)查人員邀請符合納入標準條件的高校學生參與量表調(diào)查。納入標準:在校全日制本科生;自愿配合本調(diào)查者。被調(diào)查學生掃描電子量表的二維碼進行自主填寫,填寫完畢即發(fā)放小紀念品1份。為控制質(zhì)量,量表鏈接設置為相同設備、相同微信只能填寫1次量表;量表提交完成后,調(diào)查人員即時查看量表是否有效,有效性的判斷為正確回答測試題目。當兩種類型的有效量表分別達到500份,即關閉量表網(wǎng)址。
電子量表數(shù)據(jù)以Microsoft Excel 2013形式導入SPSS 22.0版本進行分析。采用Amos插件22.0版本對量表進行路徑分析。單因素方差分析用于調(diào)節(jié)作用的檢驗,一般線性模型用于中介作用的檢驗;以P<0.05為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
1 000名提交了有效量表的參與者中,男性502名(50.2%),女性498名(49.8%),年齡和獻血次數(shù)分別為(19.38 ±1.44)和(1.97 ±1.16),文科專業(yè)有752名(75.2%),理科專業(yè)有248名(24.8%),有384名(38.4%)學生的家人或重要的朋友曾經(jīng)有輸血經(jīng)歷。從結(jié)果可以看出,兩組參與者的基本特征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獨立樣本t檢驗表明,填寫損失型量表的參與者表達了更高的為病人甲獻血的意愿(M獲得=3.75,s=1.01;M損失=4.04,s=1.01,t(298)=-4.59,P<0.001)。見表3。
表3 最終量表參與者的人口學基本特征 單位:人(構成比/%)
取各因素所對應的條目平均值,從而得到各因素的新值以進行分析。兩組參與者對基線條目(感知獻血風險和無償獻血認知度)的評分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說明由不同框架產(chǎn)生的因素(共情、溫情效應和感知他人需求)具有可比性。結(jié)果表明,接受損失型量表的參與者產(chǎn)生了更多的共情和感知他人需求,而接受獲益型框架的參與者則產(chǎn)生了更多的溫情效應。見表4。
表4 獲益型與損失型量表各因素獨立樣本t檢驗
將參與者的社會人口學特征和所有的因素放入一般線性模型(逐步法),從結(jié)果可以看出,獻血意愿與共情、損失型量表、感知他人需求和無償獻血認知度呈正相關,與感知獻血風險呈負相關。見表5。
表5 一般線性模型(逐步法)預測獻血意愿與各因素之間的關系
將獻血意愿作為因變量,框架效應作為組間因子,標準化的無償獻血認知度、感知獻血風險和易感性認知分別作為協(xié)變量進行單因素方差分析。結(jié)果顯示,框架效應和無償獻血認知度的主效應明顯,但兩者間并無交互效應。而框架效應和感知獻血風險的主效應明顯,且兩者間有交互效應。進一步分析得出,感知獻血風險處于高水平(平均值加1個標準差)時,即對于覺得獻血會對自身帶來較高的負面影響的學生,損失型量表會使其表達更高的獻血意愿;在低水平(平均值減1個標準差)時,即對于覺得獻血會對自身帶來較低的負面影響的學生則不顯著,說明感知獻血風險對框架效應與獻血意愿的影響具有調(diào)節(jié)效應。易感性認知(F=0.83,P=0.363)和關系緊密度(F=0.04,P=0.844)的主效應均不顯著。見表6。
表6 無償獻血認知度和感知獻血風險的調(diào)節(jié)效應檢驗
根據(jù)Baron和Kenny[11]對中介效應檢驗的步驟,分別檢驗共情、感知他人需求和溫情效應的中介效應。發(fā)現(xiàn)共情在框架效應與獻血意愿的關系中存在間接中介效應,且間接路徑(bootstrap)計算的95%置信區(qū)間不包括0(95%CI:0.03~0.08),說明中介效應顯著,即損失型量表使參與者對材料中病人甲產(chǎn)生了更多的共情,從而表達更高的獻血意愿。研究還發(fā)現(xiàn),感知他人需求在框架效應與獻血意愿的關系中也存在間接中介效應,且間接路徑(bootstrap)計算的95%置信區(qū)間不包括0(95%CI:0.01~0.02),說明中介效應顯著,即損失型量表使參與者更強烈地感知材料中病人甲對血液的需求,從而表達更高的獻血意愿。未發(fā)現(xiàn)溫情效應具有顯著的中介效應(結(jié)果未呈現(xiàn))。見表7、表8。
對鏈式中介效應路徑進行分析,發(fā)現(xiàn)共情與感知他人需求在框架效應和獻血意愿之間存在顯著的中介效應,通過模型擬合指標判斷最優(yōu)的路徑圖,即損失型框架能使參與者產(chǎn)生更多的共情,從而產(chǎn)生更高的獻血意愿;共情也能使參與者更強烈地感知他人需求,從而產(chǎn)生更高的獻血意愿。見圖1。
表7 共情的中介效應檢驗
表8 感知他人需求的中介效應檢驗
在全國各地普遍出現(xiàn)血荒的形勢下,招募更多獻血者是保障臨床供血的重要措施,而作為無償獻血主力軍的高校學生,是未來無償獻血的核心人群,了解他們獻血決策的影響因素,能為無償獻血可持續(xù)健康發(fā)展提供可靠依據(jù)。死亡對于國內(nèi)民眾和西方發(fā)達國家民眾的意義存在一定差異,國內(nèi)民眾對死亡的話題普遍表現(xiàn)出回避的態(tài)度,甚至忌諱談論,在這種文化背景下,死亡話題可能會使閱讀者產(chǎn)生更多的抗拒心理,從而產(chǎn)生了更多的負面情緒或想法。因此,嘗試應用消極信息招募獻血者,并從多個方面對高校學生的獻血意愿進行剖析,深入探討此方式的可行性很有必要。目前,國內(nèi)外均沒有針對無償獻血方面的前景理論決策模型,本研究編制了無償獻血行為決策評價量表,并通過模型預測高校學生的獻血意愿。
研究表明,閱讀損失型量表材料的參與者,表達為病人甲獻血的意愿比閱讀獲益型材料的意愿高,均符合前景理論的核心內(nèi)容:“個體基于參考點的不同,表現(xiàn)為不同的風險態(tài)度”[3-4]。結(jié)果還顯示,參與者的獻血意愿與共情、損失型量表、感知他人需求和無償獻血認知度呈正相關,與感知獻血風險呈負相關。
感知獻血風險是框架效應與獻血意愿的調(diào)節(jié)變量,這與先前關于器官捐贈的研究結(jié)果相符[9,12]。獻血的好處一直都有報道[13-15],而且是獻血者的動機之一[16-20]。但與此同時,獻血的風險,包括獻血不良反應、皮下血腫和疼痛也同時存在,也是人們不參加獻血的障礙[21-23]。因此,獻血并不能單純地歸類為風險低或風險高的行為,而是取決于獻血者的感知。本研究發(fā)現(xiàn),損失型量表能使感知較高獻血風險的參與者產(chǎn)生更高的獻血意愿,這與先前一些關于前景理論的研究一致[3-4,24]。
本研究還發(fā)現(xiàn),共情與感知他人需求均是框架效應與獻血意愿的部分中介,即損失型量表使參與者產(chǎn)生更多的共情,從而產(chǎn)生更高的獻血意愿,而共情也能使參與者更強烈地感知他人需求,從而增加獻血意愿。此發(fā)現(xiàn)與Lee和Murnighan[6]的共情-前景模型相一致,即當目標面臨損失(尤其嚴重損失)時,人們的同理心會更加強烈,從而更有可能提供幫助。
本研究以前景理論作為依據(jù),以高校學生作為研究對象,分析影響其獻血的決策因素,研究發(fā)現(xiàn),損失型的量表能激發(fā)高校學生更高的獻血意愿。下一步研究可嘗試使用不同關注點的宣傳方式,如采用整群隨機方法,向不同高校的學生進行干預,向其發(fā)送不同框架內(nèi)容的手機短信(如“獻血能拯救病人生命”vs“不參加獻血病人有可能死亡”),招募高校學生獻血,并觀察對比其收到短信后的實際獻血行為,從而進一步剖析框架效應與決策和行為之間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