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應府
作為一名標準的“80后”,一名改革開放的見證者,一名小康社會的親歷者,一名光輝歷程的目擊者,一名第二個百年目標的建設者,在中國共產(chǎn)黨第二十次全國代表大會到來之際,我有很多話想對偉大的黨說,我也想把家鄉(xiāng)的變化告訴更多人,讓我們一道回望過去、珍惜現(xiàn)在、開創(chuàng)未來。
從歷史沿革來看,巧家可以用歷史悠久來形容。早在西漢建元六年(公元前135年)即置堂瑯縣,歷來與中原王朝都有密切的聯(lián)系,但直到民國二年(1913年),始有巧家縣這一名稱。從自然環(huán)境來看,巧家地處云貴高原低緯度和金沙江河谷地帶,山高谷深是常態(tài),海拔高差達3400余米。
在數(shù)千年的歷史長河中,它沒有留下輝煌的故事,它的變化開始于20世紀五六十年代,而巨變則發(fā)生于21世紀初,特別是最近十年,包括我在內(nèi)的每一個人都深切地感受到它日新月異的發(fā)展、千帆競發(fā)的態(tài)勢、萬木逢春的光彩。2020年1月2日,格巧高速公路建成通車,打破了巧家縣沒有高速的歷史;2020年5月17日,云南省人民政府正式批準巧家縣退出貧困縣,摘掉了幾代人貧困的帽子;2021年6月28日,白鶴灘水電站首批機組發(fā)電,完工后將成為僅次于三峽水電站的中國第二大水電站。這些奇跡是巧家縣從古至今最值得載入史冊的重大歷史事件。這一切翻天覆地的變化絕離不開黨對巧家縣的關心和幫扶,我謹以家鄉(xiāng)的變化為一個縮影展現(xiàn)黨領導下巧家縣發(fā)展的輝煌歷程。
我的家鄉(xiāng)在巧家縣白鶴灘鎮(zhèn)楊家灣鄉(xiāng),在我家老屋可以遙看巧家縣城全貌,目光所及金沙江很大一部分,若遇到多雨的夏天,甚至可以看到江面上漲的情形。如果在夏天,每日的溫度都不會低于30攝氏度,當然熱帶水果在這里很普遍,如杧果、西瓜等。如果在冬季,早上起床時,最先看到的陽光一定在金沙江對面遙遠的高山上,當然也可以清楚看到高山上數(shù)十日不融化的積雪,中午十一二點太陽可以照到院子里。我在這里生活了整整22年,直到大學畢業(yè),在昆明工作至今。我想從衣、食、住、行、用各方面回顧一下我的過去,也是家鄉(xiāng)的曾經(jīng)。
衣
人類發(fā)明衣服的目的無非是從遮羞到保暖再到審美,時間越往后移,衣服越發(fā)要求三種職能兼?zhèn)洹,F(xiàn)在年輕人穿的衣服存在著這樣一種時尚——破幾個洞、拼接多種顏色,誰承想,20世紀八九十年代的家鄉(xiāng),極少數(shù)家境實在困難的鄉(xiāng)親才穿那破洞的衣服,絕大多數(shù)貧困程度不那么高的鄰里,他們身上穿的就是那補綴了一層又一層顏色各異補丁的衣褲,屈指可數(shù)的個人能夠擁有一兩套雖帶些許變色但未加補丁的裝備,這樣的裝備也是外出趕集或者參加親友紅白喜事才舍得穿的珍品。由于經(jīng)濟條件較差,節(jié)約成為一種生活的美德,當然也是生存的必備條件,節(jié)約一直都是生活中老人掛在嘴邊最多的話之一。打補丁剩下的指甲蓋大小的布角也舍不得丟掉,用麥面煮成糨糊,一層一層地粘成布殼,或用麻線將數(shù)層布殼釘成鞋底,或里外裱簿幫成鞋幫,再用麻線將鞋幫與鞋底連在一起,便成為一雙極其實用又耐用的布鞋。即便到了今天,在我母親眼里,衣服穿破,它的價值也還沒有完全榨干盡,破舊衣服洗干凈累積起來還可以扎成棉絮當睡墊。
由于天氣炎熱,春夏兩季成為節(jié)衣的最好時節(jié),一套短衣熱褲配一雙拖鞋堪稱小娃的標配。拖鞋質(zhì)量不好,經(jīng)常脫膠,用一根扁平的鐵片(一般稱為火鉗)在火里燒紅,夾在兩個脫膠部位的中間,只聽“呲”的一聲,一陣藍色的煙霧夾雜著焦臭味升起,修補已經(jīng)完成。到了秋冬季節(jié),在春夏裝的基礎上添加一件或者兩件縫補多層補丁的藍色外套,溫度實在低的情況下(偶爾下雪),在外套里加一件毛線衣算是防寒超級裝備。現(xiàn)如今再沒有誰家還在穿那補丁的衣服,每家每戶的晾衣架上都堆積著各色各樣的衣物,這種節(jié)約的觀念早已在老人心中扎下了深深的根,也時時提醒生活在21世紀的我們每一名年輕人——“細水長流天天有,大吃大喝不長久”。
食
2021年7月1日,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國共產(chǎn)黨成立100周年慶祝大會上,宣布中華大地全部實現(xiàn)脫貧。這在人類減貧史上絕對是偉大事業(yè),脫貧在我一個“80后”身上也是了不得的事業(yè)。一年四季,新鮮蔬菜只在夏季、秋季比較多,主要是白菜、萵筍、青菜、洋絲瓜、四季豆、南瓜這幾類,很多蔬菜的季節(jié)性特別突出,一旦時令不在,也就不復存在于屋里,更不可能出現(xiàn)在餐桌上,而白菜絕對是一年中蔬菜的主角,煮白菜、炒白菜不斷輪替,長期霸占餐桌,成為當仁不讓的王者。差不多11月份左右,白菜就開始抽薹、開花、結籽,每當這個時段,我們就要開始準備后面幾個月的蔬菜了,把白菜割倒,去除根和外葉,趁著陽光正好將剩余部分曬干后捆扎放到樓板上儲存起來,沒菜吃的時候,燒開水泡一泡,倒在鍋里,洗一洗切斷煮熟,就是每天的主菜。
一道酸菜紅豆也是居家常備。青菜除了煮吃外,還可以腌制成腌菜,吃不完的腌菜晾干后同樣放到樓板上,吃不完的四季豆連殼一起采摘去筋后曬干儲存,遇上天冷烤火時就放到火爐子上燉一燉,熟透后加上一些腌制的青菜或白菜,就是家里的一道大菜。若是要改善伙食,只能等到父母趕集賣東西回家,一般會買西紅柿和蓮花白,將西紅柿用手擦擦一嘴咬下去滿嘴的汁液,簡直是最好吃的水果;將西紅柿洗凈切片煮湯,在湯里放上切絲的蓮花白,就算是美味至極。孩子過生日,恰好父母想起來,會煮一個雞蛋慶生,雖然家里一般有幾只下蛋的母雞,但那些蛋是金貴的,要么留著送給那些坐月子的親戚作為部分禮品,要么攢足一定數(shù)量拿到城里賣掉換成家里最急需的物品。
主食很多家庭都是玉米面,能吃上大米的人家很少。肉食只有豬肉,而新鮮豬肉只能在年末宰殺年豬時才可以吃到,最美味要數(shù)小炒肉。其余時間基本都是臘肉,而且是肥肉?,F(xiàn)如今,由于生活條件的改善,無論是秋冬還是春夏,蔬菜種類都可以豐富到天南地北隨便挑;肉類從家禽再到海鮮,不用等到逢年過節(jié),隨時隨地都應有盡有;主食類早也是頓頓大米,而且逐步升級到有機食品,玉米成為主食的點綴。我們不再愁穿,更不愁吃,不管想吃什么,都可以直接去城里下館子,也可以買回家自己做,以前愁的是不知道吃什么,現(xiàn)在愁的也是不知道吃什么,但父輩不斷重復的那句話“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我想無論我們的生活富足到何種程度,我們都不能忘“一粥一飯,當思來處不易;半絲半縷,恒念物力維艱”。
住
20世紀90年代初,在我兒時的記憶中,奶奶家以及鄰居們的房子很大一部分都是土坯茅草房。墻體用泥土舂,墻板為三面固定一面靈活的長方體,固定好位置之后,往里面倒入泥土,用墻棰使勁將泥土捶結實,去掉墻板后,用拍板將墻體不平整或者坑洼大的地方補上一坨潮濕的泥土再拍平整,不斷重復直至墻體建造完成,木料搭成支架,用片狀的木板或者竹片制作差不多距離的平行線,采用一定的模式鋪上一層枯草,雨大的時候總是屋外下大雨,屋內(nèi)下小雨。隨著改革開放的不斷推進,人們逐步采用燒制的瓦片取代了枯草。房屋的構造,一般坐北朝南三間正房,中間為堂屋,左右為房間,在右邊房間邊上設置廚房,左邊房間設置一間廂房。條件稍好的家庭正房左右兩側再建造一到三間數(shù)量不等的房間作為喂養(yǎng)牲畜的圈和廁所,再加上一道圍墻將所有房屋連接在一起,這已是大戶人家的構造。再有條件更優(yōu)者,能用石灰將所有墻面涂成白色,那絕對是地標性建筑,一般在介紹地理位置時會以白色房屋為參照物,這無疑是一種生活的驕傲。如此美麗的房屋最擔心的仍然是刮風下雨,一旦墻體附近的瓦片被吹亂,連續(xù)性下雨導致墻體受損,就有倒塌的危險。如果房屋的地基選址在松軟泥土前面,雨季的泥石流往往導致房屋主體因雨水堵塞而坍塌。進入21世紀,許多村民外出打工攢夠一筆錢開始用空心磚取代泥瓦房,特別是白鶴灘水電站的修建為很多人提供了打工賺錢的機會,村里漸漸修筑了一棟棟磚房,即便它不如城里的商品房一般壯美,卻給人一種強烈的安全感,即便幾年不歸家或低級別地震發(fā)生時,人們也很安心。
行
隨著各地區(qū)民族間的聯(lián)系日益緊密,交通條件自然成為聯(lián)系密切的決定性要素。雖然20世紀六七十年代已經(jīng)建成一條從縣城通往鄉(xiāng)政府的單行公路,但由于長期沒有鋪成水泥路面,加之多年雨水沖刷,早已是坑坑洼洼。雨季到來,即便是沒有拉貨的拖拉機也難逃深陷泥土的厄運。在我高中畢業(yè)時(2006年),“11路公交車”仍然是大多數(shù)村民出行的必然選擇,特別是那些老高山人(離縣城特別遠),每年種植一些洋芋、白菜、卷心菜賣到城里換取糧食等基本生活物品,絕大多數(shù)人都是靠背,一般凌晨三四點出發(fā),到半路天微微亮,七八點趕到縣城,貨物賣盡往回趕,天黑之前到家屬于撞了大運貨物賣得特別好。
雖然我家距離縣城11公里,但趕集賣東西一般天邊才有一點點亮光就要出發(fā),我年紀不大,只能用背背。幾十斤重的一背,苦楚一言難盡。雖然我披了氈卦(一種羊毛制成的硬坎肩),肩上的繩子還是毫不留情地拼命朝肉里勒,才走了幾百米,繩子仿佛切開了肉直接掛在骨頭上,我一再努力咬牙忍受,實在忍受不住,只能弓腰用屁股托住背籮底,往上一顛,瞬間感覺全身擺脫重負,好不舒爽。但那只能輕松一會兒,立刻重負又上來了,必須再忍,忍不了又顛。等到不斷地顛都不起作用時,只得在路旁找一個高一點的石頭或者地塊歇下。背籮一放開,立覺飄飄欲仙。但不是“仙”一陣就沒事了,幾十里路,要靠慢慢地磨才磨得到。痛苦至極,就只能學著轉移矛盾,聚精會神數(shù)腳步,一步兩步地數(shù),數(shù)到幾百步幾千步,終于又不起作用,又只得歇下。這還是天晴,如果碰見下雨還要撐一把傘,簡直每一口氣都是煎熬至極。當然也有部分富裕人家以馬匹或騾子作為運輸工具,來的時候馱售賣物,回的時候馱肥料之類的必需品,因此必須帶一些玉米粒作為牲口的口糧。
2005年,村子里有了第一輛摩托車。2013年,村里到縣城的公路終于變成了水泥路,從前村子種的最多的是一年兩季的麥子和苞谷,現(xiàn)如今種植一些蔬菜利用摩托車運送到縣城售賣,不僅改變了農(nóng)業(yè)現(xiàn)狀,還增加了一些收入,豐富了村民的收入結構。曾記得,2006年9月,我榮幸成為云南師范大學的一名新生,早上10點從巧家客運站乘坐班車向昆明進發(fā),夜間凌晨1點才到菊花村東站,長達13個小時的旅程,當時特別感慨還好讀書的學校在省內(nèi)而不是省外,否則非散架不可。2007年1月暑假開始,東川到巧家的二級公路開通,單程時間縮減為5.5小時。2022年1月格巧高速通車,昆明到巧家的時間縮減為3小時?!耙赂?,先修路”是對我家鄉(xiāng)這些年變化的最好例證。
用
說到用具,記憶最深的絕對是照明工具。天黑,煤油燈是照明的主體。最簡易的煤油燈是用墨水瓶做的,把瓶蓋戳穿,插入一根圓鐵皮裹成的小管,管內(nèi)裝一根棉線,瓶內(nèi)的煤油經(jīng)棉線浸上去即可照明。夜里外出時用木料鋸一個圓木,底部刨一個坑剛好能放下煤油燈,在圓木的四面穿孔,穿上四個鐵絲,與燈上方筒狀鐵絲網(wǎng)相連,類似于今天的鳥籠,將一個去了底的酒瓶放入網(wǎng)中,即可護住燈焰不受風吹而滅,燈光透過酒瓶照見路面,這就是自制的馬燈,直到有了裝上兩節(jié)電池的手持式手電筒出現(xiàn),才解決了夜間出行難題。20世紀90年代中期,因為電費較貴加上鋪設費用較大,雖然村里一部分人家用上了電,但燈泡的功率普遍不大,除了照射面積稍大一些其實跟煤油燈相比沒啥大的優(yōu)勢。慢慢地,一些外出賺到錢的年輕人家里擺上了錄音機,這是一種成功人士的標志,類似今天逢年過節(jié)開車回家的人。再過一些時日,集市上開始放錄像,如《精武門》,年輕男女競相追逐。又過了一些時間,家里才有了第一臺別人家淘汰的熊貓牌黑白電視機,當時正在熱播《新白娘子傳奇》,一邊看著電視劇一邊想著要保護小動物。兒時愛護小動物的教育竟然是一部電視劇給的啟示。
兒時,家中雖然有一個沼氣爐,但所提供的能量僅限于燒開水。最主要的燃料絕對是木材以及一些枝葉,于是每年冬臘月間,就開始準備來年一年的柴火。附近山坡的樹早已砍光,光禿禿的。找柴要去太陽最早照到的高山,來回走十五六公里,一天只能跑一趟,找一背柴。父母舍不得這樣浪費時間,兜里揣幾個冷洋芋或者直接帶幾個生洋芋到山上燒,半夜剛過,天不亮就出發(fā),中午回來,這樣剩下的時間還可以做點地里的活計。這些年,不僅屋前屋后,而且遠山近嶺早已木秀于林,不單是植樹造林或退耕還林的功勞,我想更多的是如今燃料的豐富性,國家為每一家建造的沼氣池提供的沼氣一定程度可以減少木料消耗,再有便宜的煤炭和電費,讓更多年輕人不再燃燒木料。
又說飲用水。可能村里有兩個龍?zhí)?,加之一條水渠橫穿村子,村里人沒有修地窖的習慣,常年都是到龍?zhí)短羲龋捎陂L年沒有專人照管,經(jīng)常有牲口在井里喝水拉屎,既不衛(wèi)生也不健康,2010年前后國家又為每一家建造一個地窖專門儲水。從煤油燈、蠟燭到電燈、節(jié)能燈,從豬草機、碾米機到電視機、接收機,從洗衣機、冰箱到摩托車、面包車,每一件家居用具的變遷都承載著時代變遷留給家鄉(xiāng)的巨大變化。
從衣衫襤褸、鶉衣百結到穿紅著綠、錦衣華服;從清湯寡水、粗茶淡飯到山珍海味、大快朵頤;從窮閻漏屋、不蔽風雨到連墻接棟、青磚白瓦;從荊棘載途、路遠迢迢到四通八達、朝發(fā)夕至;從歪瓜裂棗、粗制濫造到得心應手、精美絕倫。這一切偉大變化的背后,自然少不了每個人甚至幾代人的拼搏與努力,但我們不能疏忽時代賦予每個人努力與拼搏的機會,更不能忘記正是中國共產(chǎn)黨的正確領導才造就了農(nóng)村短短幾十年翻天覆地的變化。我相信,未來我的家鄉(xiāng)必將更加美好繁榮,中國共產(chǎn)黨領導下的中國社會必將更加和諧穩(wěn)定,中華民族必將早日實現(xiàn)偉大復興的中國夢。
◇責任編輯 晏祥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