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舒伯特『相遇』

王文瀾

〔關(guān)鍵詞〕舒伯特;音樂夢;奏鳴曲

生命會消逝

但藝術(shù)不會變老

用心面對，看到靈魂

這里有夢想天空下的舒伯特

——題記

這個明媚的初夏之日，是她的生命中有紀(jì)念意義的日子，且恰是她的最芳華生日。

大師課安排在啟用不久的華彩音樂廳。蜚聲樂壇的傅大師未聽完她的演奏，早已看出她那極好的、遠(yuǎn)遠(yuǎn)超出她這個年齡的過人藝術(shù)敏感與氣質(zhì)稟賦。先生不無激動，看著眼前這個聰慧得如沐天露的不凡女子，喜愛與欣賞之情溢于言表。大師對她的藝術(shù)表現(xiàn)倍加贊賞。一番不無精妙的評點之后，特別推薦她一首新的曲目——真是太巧，竟然是她一向極愛的舒伯特20號奏鳴曲。

靜謐的仲夏夜色。戶外突然傳來一陣夜鶯的迷人歌聲。甜蜜的鳥，唱得很好，好到近乎不像是鳥的歌唱。和著悅耳鳥鳴，她的心里泛起舒伯特小夜曲的旋律……多么迷人的鳥鳴，多么動聽的旋律，本該令人心靜神清的?？墒且魂囃感牡奶鹨庥可闲膩恚^全身，不知何故，恍惚間，她眼前固執(zhí)地出現(xiàn)了克里姆特的那個愛的經(jīng)典畫面——那個無數(shù)次令她心馳神往的沉醉畫面。朦朧中，她只覺得一陣醉了酒似的莫名困意在她周圍彌漫開來。輕輕伏在琴上，恍惚中，身心周圍的空氣漸漸變成了粉紅色，緊接著是紫羅蘭的顏色。那不斷變幻著的、無比溫馨的顏色里，沁人心脾的花香攜著她進(jìn)入不曾有過的幻境……

邂逅正在濃蔭下散步的舒伯特，真是巧得令人難以置信。

以下，就是她的美麗夢境。

像是久違的朋友，瞅著我，舒伯特笑了，面部的酒窩里盛滿了無法掩飾的靦腆。

舒伯特一再說，他早就見過我的。說話間，順手摘下路邊一朵野玫瑰，藍(lán)色的，遞到我的眼前道：“你看，這不是你一直最喜歡的？”面對此景，我完全驚呆了，因為那真是我生來最喜愛的花兒——野玫瑰，而且是極罕見的藍(lán)色。

舒伯特的房子——對，舒伯特的家，竟是那樣簡陋，簡陋到令初來乍到的我感到寒磣。早就聽說他窮，但還是沒有想到竟是窮到如此境地。除了那架鋼琴和散亂之上的一堆樂譜，還有那只上好的、與這個環(huán)境不太匹配的水杯。這只好看的水杯，有人說是他的那位貴族朋友舒貝爾送與他的，可我記得那明明是忠實的斯帕文送給他的，我敢肯定。屋內(nèi)其他的物件，幾乎沒有一樣是看上去能入眼的。所有家什，當(dāng)破爛扔到戶外，我敢肯定不會有人撿……無論怎樣，越是這樣，我心越是喜愛眼前之人。我看得出，透過我的眼睛，舒伯特分明望見了我的心——一顆純凈到纖塵不染的少女之心……

舒伯特用手輕拂自己的胸口，頓時奇跡乍現(xiàn)：我竟然看到了舒伯特整顆的心，隨即，他又隨手輕拂自己的心，于是，更大的驚奇出現(xiàn)了：只見那心，頓時開了一扇翡翠般的門扉。是的，對著我，舒伯特輕輕打開了自己的心扉。敞亮在眼前的情景，驚得我目瞪口呆，心跳加快——被打開的舒伯特之心，那里，竟然是一個令人無法相信的、于清新明媚于星河燦爛之間卻又蒙了些許陰云愁緒的曼妙世界。

舒伯特何時牽了我的手，或是我們無意間隨心牽了彼此的手，我全然不知。等一陣玫瑰的芳香從心頭漫過，我這才意識到，我的手，已被輕輕牽在他的手里。那一刻，一種無以言表的幸福和溫馨，電流一般穿過我的全身。就像是世間所有的貼心戀人那樣，心有默契地牽了彼此的手。我隨即款款走進(jìn)那心，走進(jìn)舒伯特的心。是的，那里是一個無所不有無奇不有的大千世界。情不由己牽著手，我心跳得厲害。見我臉上現(xiàn)出驚異、興奮和羞怯之色，舒伯特像是比我更為靦腆和羞澀。羞怯中，他笑了，靦腆中，現(xiàn)出只有舒伯特這樣的男人才有的詩意和溫柔……

周圍的一切清靜極了?？善婷畹氖?，眼前的世界里，滿目清新，萬物皆有生氣。突然傳來樂聲，那是仙境里才有的天籟般的樂音;花草皆流淌出清泉一樣的詩，那是人間難以尋覓的另一番浪漫。

陽光和煦，微風(fēng)蕩漾，我們被天地間的美和溫馨包圍著。此時此刻，詩一樣的幸福流淌在舒伯特的眉宇之間。他瞇縫著眼睛眺望遠(yuǎn)處，像是在一個無限遠(yuǎn)的地方，尋求他心頭的所思所想所期所盼。見他如此屏氣凝神，我一時不敢有絲毫的驚擾。

他突然轉(zhuǎn)過臉來用十分怡然的口氣跟我說：“親愛的，我是這個世上最自由的音樂家，你信嗎？”我即刻點點頭，不假思索，因為對此我深信不疑。聽著舒伯特的款款表白，我的思緒變得前所未有的激動和活躍。跟很多人一樣，舒伯特的創(chuàng)作，那令人難以置信的優(yōu)質(zhì)又高量的創(chuàng)作，一直是我心頭的一個謎。依傍著他，愛與溫馨漫過心頭，我不無新奇地問道：“親愛的，請告訴我，你是怎么創(chuàng)作的？”

他的眼睛突然變得很亮很亮，神情像個天真的孩子，快樂地說：“音樂之于我，那就是比通常說話更合適更方便也更達(dá)我意的‘說話——你知道，我說話總是說不好，笨嘴笨舌，用音樂說話就不存在這個問題，容易多了。我和我的忘年老哥莫扎特多次交流過這個問題，他說他和我的感覺一模一樣：當(dāng)我們的手觸到琴鍵，那身體里的音樂全都醒了，和興奮的精靈一樣，即刻瞪著眼睛，歡度狂歡節(jié)一樣，或是幼兒園放了學(xué)的孩子看見候在門口的爺爺奶奶爸爸媽媽一樣，喊著叫著爭著搶著往外跑。哈哈哈，那個急切，那個擁擠，有時你根本都來不及安頓和打理。我告訴你，我的軀殼我的靈魂里，裝滿了五花八門的音樂。”他頓了頓又接著道，“當(dāng)然，也就音樂，除了音樂，我真是窮得一無所有。”說完這話，一絲不可輕易發(fā)現(xiàn)的陰郁，流過他的眉宇之間。

一陣鳥鳴和著潺潺流水，將我們從一時的沉思和靜默中喚醒。我發(fā)現(xiàn)，我倆竟來到了貝多芬鐘情的小溪邊。

我問他：“經(jīng)常見到貝多芬吧？你們離得如此之近?！?/p>

他搖搖頭，停頓了一會兒，顯然是在回想什么，然后輕輕道：“貝多芬愛我。他那是真的關(guān)愛我，很少有人理解。雖然醒著的時候不得相見——你知道的，我天生膽怯靦腆，怕見生人，尤其怕見我敬仰的人，而所有讓我敬仰的人，則莫過于貝多芬。是的，在我心中，他永遠(yuǎn)無人可及?；蛟S，不見也不單是因為我的羞怯。我之所謂‘怕，不是人們庸常所理解的那種怕，不是，你懂的。我有時總懷疑貝多芬不喜歡我這種性子，也不喜歡我這種音樂的氣質(zhì)?！笔娌仡D了頓又接著道，“可是夢里，我們不時相見，我們無話不說，他說我是他的知音，說得很認(rèn)真的樣子——恕我直言，我的有些音樂，貝多芬從不正面評說。有些東西，我認(rèn)為我比他還要好——當(dāng)然這話我只能跟你說。貝多芬，我們之間所說的有些話，這個世界的人，想都想不到。有一次，他兩眼定定地瞅著我，不無神秘地說：‘我們兩人，最終會相依為命，直到這世界的末日降臨。”

我凝神聆聽他如此這般的一席話，覺得甚是新奇，但我不敢肯定他的話我全都聽得明白。有些話，包括他說話時的一番神情，就像是飄在云霧之間，顯然有種“隱隱約約”的另一番深意含在其中。

我和他在一處濃密的樹蔭下小憩。你知道，這里也是貝多芬時常光顧的地方。森林、原野、小溪、空氣、陽光和陣陣鳥鳴，眼前的景色令人心曠神怡。他突然轉(zhuǎn)過頭來，笑意盈盈問我：“那個寫了《繆斯的情人》的家伙，你可相熟？”我現(xiàn)出茫然神情，輕輕搖搖頭，因為我真的想不起來，或者曾經(jīng)有聽說過，一時想不起來了。他接著道，“你應(yīng)該認(rèn)識他的。我告訴你，他，哈哈，真是一個天真透頂?shù)募一??！鳖D了頓接著道，“他給我寫過好多信，算得上我一個不可多得的知音，有時甚至連做夢都做得跟我一樣。說心里話，比我圈里的一些人要好很多……”

見我不經(jīng)意間目光流過他的衣飾，盡管只有那么短暫的一瞬，但還是被生性敏感的他意識到了。望著遠(yuǎn)方，舒伯特突然道：“錢，可真是個可惡至極的好東西……”我聽得見，不，我看得見，一股積壓在心底的憤懣之氣從他的鼻腔里沉重地呼出。“我經(jīng)常被這可惡的東西無端地折磨，折磨。我經(jīng)常陷入常人所難以想象的拮據(jù)和貧困?！甭牭竭@話，一切恍若眼前。望著他緊閉的嘴唇，一陣擋不住的傷感漫上我的心頭……“你知道，我的那個作品……對，就是人人皆知的那個，”他望著我，臉上現(xiàn)出一份無可奈何的神情，“那位‘朋友看我陷于窘困境地，扔給我兩塊硬幣，可結(jié)果，他反手賺了兩三萬……”

聽到這話，我心不由己握緊了他的手。我突然覺得他是那樣的孤獨。而他，像是有一雙望穿我靈魂的眼睛，緊接著道：“其實，我不孤獨的，從來都不，因為有繆斯，有我親愛的音樂陪伴我。”他微笑中滿含深情地朝我道，“此刻，還有你，我的心愛之人?！蔽夷?，不知道該用什么樣的語言表達(dá)我此刻的心情和感動。我知道，從我的眼神里，他看得出我心底的一切，看出我對他的至愛，對他的崇拜和毫不掩飾、不含雜念的信仰。

我是如此的理解和認(rèn)同我所愛之人的這番見解，且突然意識到：這世間，或許只有我們兩個人的心靈才能默契到如此境地。

我沒有想過要在他面前唱歌，可他堅持說，我的歌聲很美很美。那說話的神情和語調(diào)，就像是曾經(jīng)聽過我無數(shù)次唱歌的樣子。我唱了他的《菩提樹》和夜與夢》。沒想到，一張嘴，我的聲音真是那般的好聽，好到連我自己都不能相信——這會是我的聲音，我的歌聲竟是如此美妙。舒伯特為我伴奏，一開始，他不無拘謹(jǐn)，彈得那樣小心翼翼，臉上掛著一抹永遠(yuǎn)屬于他的羞澀和靦腆。我心想，在他的戀人面前無須這般拘束的。可一轉(zhuǎn)念又覺得，或許正是因為在我面前，為我伴奏，才有了這份因愛而生的小心翼翼和拘謹(jǐn)靦腆，就像所有的人在他心愛的人面前所表現(xiàn)的那樣。舒伯特的琴聲竟如此柔美——此前曾聽過那么多為舒伯特歌曲的伴奏，可我敢說，從來沒有一個人的伴奏彈得像舒伯特自己這樣。他們沒有舒伯特這樣的音色，也沒有如此恰到好處的聲音質(zhì)感。那夢幻般柔美的琴聲讓我意識到不是我在演繹他的歌，而是他的伴奏在更高更深也更默契的層面，用他的愛加持和闡釋著我的歌聲。越過他的琴聲，我望得見他內(nèi)心里那常人所永遠(yuǎn)望塵莫及的深刻、成熟和人類所期盼的詩意與真情。這一切告訴我，眼前的這個人，是多么完美無缺的藝術(shù)天才。

我忍不住再一次不無好奇又半玩笑地問：“親愛的，你怎么可以寫出那么多感人至深的音樂來？連你的好朋友都說，你作曲是有神靈附體的。有人說，你是一位‘通靈者，真的嗎？”

他歪著頭，調(diào)皮地朝我一笑，右手在眼前不無幽默地輕輕畫個小圈兒，瞅著我，表情突然變得嚴(yán)肅起來：“我的愛人，你要相信我，他們那完全是毫無根據(jù)的胡——說——八——道。我告訴你我的所有秘密：我的靈魂是海綿做的，任何凡是我愛的東西，只要我愿意，它們立即會與我的靈魂融合，就像超能海綿吸水那樣，達(dá)成無極限的默契。從巴赫、亨德爾到海頓、莫扎特、貝多芬等，凡是我喜歡的杰作，我?guī)缀蹩梢宰龅竭^目不忘。對，就像世間所有的天才那樣，上帝賜給我不同尋常的記憶，那是要我對音樂、對一切美好事物的神奇記憶。在這方面，還有一個人，我倆很像，你猜猜是誰？”他瞅著我略做停頓，緊接著將臉湊近我，不無神秘地輕聲道出那個無限迷人的名字：“莫扎特，對，沃爾夫?qū)つ亍甭犓@么說，我驚得目瞪口呆，可是轉(zhuǎn)念一想，既然莫扎特能寫下那么多妙不可言的作品，如果不是如他所說的這般，還會怎樣呢？

面對親愛的舒伯特，我感受到自己的身心在分分秒秒中所發(fā)生的奇妙變化，那是一種從未有過的被凈化、被清澈、被升華，被愛無邊無際地裹挾著的變化。

進(jìn)入沉思的他，突然轉(zhuǎn)了話題，他聲音低沉地告訴我：“你知道，我有不少的朋友，斯帕文、弗格爾都是真的好??！史恩也是我心上永遠(yuǎn)的珍貴。至于與我一直形影不離的舒貝爾，啊……”他望著天空，若有所思，突然緊閉嘴唇。我甚至感覺得到，他連牙齒都是咬緊了的。他就這樣停頓片刻，而后又接著道，“你可知，在我的靈魂深處，有一個不為世界所知，也不為你所知而只有圣瑪利亞所知的沒有窗戶的屋子，一個關(guān)押著‘不受管束的魔鬼的黑屋子，那里會經(jīng)常地‘鬧鬼……啊，舒貝爾，舒——貝——爾！”

聽到舒貝爾這個名字，我心頭一陣陣地不舒服。我始終執(zhí)拗地認(rèn)為：就是這個舒貝爾，是他一度將我深愛的人的軀殼于夢里拖入深淵……唉，真是，成也舒貝爾，敗也舒貝爾……

“你怎么有這么可愛的名字？Yi-di- 雅，能夠告訴我，什么意思呀？”他突然笑著問道。

我抿了抿嘴，忍不住笑了：“就這個意思呀，你不懂得還有誰能懂得呢？”說完，我接著又笑了，笑得從未有過的開心。隱隱約約的神秘與朦朧中，一種紫羅蘭樣的溫馨與甜蜜漫上我的心頭。

“你最喜歡我的哪個作品？”他將話題一百八十度轉(zhuǎn)了彎。我知道，他是故意不接我的話頭。

“我所知道的所有作品，只要是你寫的，全都喜歡。”我說。

“能有個具體的嗎？”他臉上現(xiàn)出期待的神情，小孩一般，很是認(rèn)真的樣子。

“除了眾人皆愛的，我極愛C大調(diào)弦樂五重奏、死神與少女四重奏，還有沒幾個人真正懂得甚至被歪曲的那個八重奏，還有最后的幾首鋼琴奏鳴曲，它們都是我心癡愛的杰作。你可知道，正是從那里，我能感受到你，也感受得到我們身心的痛苦和心靈的升華。它們給我偉大的啟示，讓我從中懂得：終有一天，生命將會消逝，但這終會消逝的生命和你的藝術(shù)一樣，永遠(yuǎn)不會變老。”聽我如此表白，我親愛的人情不自禁地深深擁抱我……有大滴的水珠滴落到我的臉龐，隨即流進(jìn)我的嘴唇，流進(jìn)我的心里。我知道，這是我心愛之人的動情淚水……我突兀莫名地問他：“有一天，你會死嗎？”他望著我，用一種望穿我靈魂的神情道：“有你這般的天使愛著我和我的音樂，我怎么會死去呢？”

臨別，我和我的愛人深深擁吻……融化在他的溫柔懷抱里，我激動得又一次心跳加快，一時不知道自己身居何方。伏在他的心口，我的心深深埋進(jìn)了他那萬古不朽的《小夜曲》。約好了下次見面的日子，我心愛的人，面帶羞澀，特意將他常戴的那條幾近褪色的圍巾給了我，且輕輕告訴我：“親愛的，戴著它，便是擁有了我?！?/p>

夢醒。窗外夜鶯的歌聲越發(fā)迷人。

適才的一切歷歷在目，舒伯特的聲音仿佛依然回響在耳畔，夾雜著藍(lán)色野玫瑰的芳香。她再次輕輕閉上眼睛，無名的眼淚止不住流淌下來，身心再也不情愿從那無限美好的夢境中走出來。

眼前的琴，像是被神明賦予了生機(jī)和靈氣。有了靈氣的琴，靜靜瞅著她，候著她。一陣溫馨的氣息暖暖地流過她的心頭，傳遍她的全身。她仿佛聽見自己心愛的琴在同她輕輕私語。溫馨氣息的淡淡彌漫中，當(dāng)她用自己如玉般的手指再度輕輕觸鍵的一刻，連她自己都無法相信，那樣輕靈通透、如若天籟一般的聲音，竟是從自己的指尖流出。

不久之后的那個舒伯特專場音樂會。特別的，她著一襲深色帶星的拖地禮裙款款走上舞臺的那一刻，神情高貴、優(yōu)雅得如同遙遠(yuǎn)的希臘女神降臨人間。那夜，她的演奏讓所有在場的人無不感到驚嘆，無不身心著迷。所有的聽者一致認(rèn)為，那才是地地道道的舒伯特——世間的舒伯特。

就是從這一天開始，她在心里默默立下誓言：我要用一生的愛與真情，懷著虔誠和信仰，深情演繹舒伯特所有的鋼琴作品。我要成為這個世界上演奏舒伯特最好的鋼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