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濤
【摘要】清末時期全國出現(xiàn)了創(chuàng)辦閱報社的熱潮,數(shù)量高達592處之多,幾乎遍布全國所有省份,且發(fā)展至鄉(xiāng)、鎮(zhèn)、村、里,走進寺廟、茶館、街頭,推動了近代報刊文化的下移與空間拓展。從媒介學角度審視之,閱報社猶如一個個媒介節(jié)點,將近代書報遞送至城鄉(xiāng)、內陸及偏遠地區(qū),同時還將普通民眾邀約至其所創(chuàng)造的空間之中,為制度化、公共閱讀提供了可能,從而使近代報刊與讀者得以聯(lián)系起來。閱報社猶如“精神車間”,使報刊的“意識形態(tài)”成為可能。其不僅導引了清末社會閱報風氣,改變了青年人的閱讀世界,甚至使報刊文化沉潛至文盲階層,一定程度上也使啟蒙觀念、革命思想獲得了物質力量,最終發(fā)展成為啟蒙運動與革命事件。
【關鍵詞】清末 閱報社 媒介
【中圖分類號】G23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6687(2022)11-081-09
【DOI】 10.13786/j.cnki.cn14-1066/g2.2022.11.011
閱報社①誕生于清末時期,由官紳士人或“有志之士”創(chuàng)辦,以“啟迪民智,開通風氣”為宗旨,是供廣大普通民眾免費閱讀報刊、書籍的公共文化場所。從媒介學的角度視之,閱報社作為清末近代報刊“散播的場地和關鍵因素”,是廣大普通民眾“感覺”報刊的介質。[1](4)可以說閱報社“是非正式的中間地帶,是起到關鍵作用的場所,是社會的磁極,是知識設計的中心”。[2]抑或猶如“精神車間”[1](272)“精神辦公室”,[3]通過閱報社的“搭橋”與“交轉”,[4]使報刊的“意識形態(tài)”成為可能。目前學界關于清末閱報社的研究雖取得諸多進展,②但多數(shù)學者基于閱報社所閱讀、宣講之“內容”進行研究,且關于閱報社的史實亦存在諸多語焉不詳之處。閱報社不僅僅涉及抽象內容的傳遞,且是具體時空中物質性的場所,其包含著地理分布、選址、社名、經費、章程、報刊、讀者等諸要素。有鑒于此,文章將重點挖掘閱報社的“物質性”,并在此基礎上進一步考察閱報社是如何使近代報刊的“意識形態(tài)”成為可能的。
一、清末閱報社的發(fā)展狀況與地理分布
關于清末閱報社最早創(chuàng)辦于何時,目前學界多語焉不詳。其實,1898年9月21日《新聞報》第二版便曾報道過閱報社最早的創(chuàng)辦情況:“漢口創(chuàng)之于前,常州相繼,而作法至良,意至美也?!盵5]依據(jù)此報道的時間和地點,筆者查閱資料發(fā)現(xiàn),1898年5月30日《時務報》在“漢口代派各報處江左漢記書局告白”中言及:“茲特設立閱報總會一所,將各報備齊,以供眾覽,并備茶水,以為消遣之資,尚懇請文人學士,隨時惠臨為荷?!盵6]1898年9月16日《游戲報》第五版有“常州閱報會告白”的廣告。[7]可以看出,其時間均在1898年9月21日之前。以此觀之,漢口閱報總會應為最早的閱報社。
如果從1898年算起,至1911年,清末閱報社究竟有多少處呢?筆者借助全國報刊索引數(shù)據(jù)庫、《申報》《大公報》《東方雜志》等數(shù)據(jù)庫和《京話日報》《警鐘日報》《中外日報》《華字匯報》等紙質報刊,以及各省地方志等上百種文獻,統(tǒng)計出1898—1911年間,共有592處。茲將情況列之如下:
由表1觀之,1898年受維新運動的影響,閱報社出現(xiàn)了一個小高潮,共有11處。1903年以后呈現(xiàn)出快速增長的趨勢,如1904年創(chuàng)辦63處,1905年97處,1906年達到高潮101處,1907年59處,1908年54處,1904年至1908年屬于閱報社創(chuàng)辦的高峰時期,五年間共創(chuàng)辦374處,所占比例高達65%。1908年以后,逐漸減少,如1911年僅20處。
閱報社從最初的零星出現(xiàn),之后不斷發(fā)展,最后延展至全國各地。從橫向上看,由東南沿海,向西、向北發(fā)展,發(fā)展重心由南方向北方轉移;從縱向上看,由省會大城市到府、廳、州、縣,再至鄉(xiāng)、鎮(zhèn)、村、里,推動了近代報刊文化的下移與空間拓展。
由表2觀之,第一,閱報社幾乎遍布全國所有省份,即便邊遠地區(qū)的東北三省、廣西、云南、內蒙古、貴州、甘肅也都設有閱報社。第二,北方諸省是創(chuàng)辦閱報社的重心。特別是華北地區(qū),如直隸102處、京師98處、山東39處、河南27處,共266處,所占比例高達45%。華北地區(qū)閱報社之所以后來居上,所占比重較大,與民族危機的刺激有著莫大關系。1901年遭受八國聯(lián)軍侵華兵燹之災最為嚴重的即為該地區(qū),啟蒙者普遍認為是下層普通民眾之愚昧,才導致如此盲目排外,故而需要開啟民智,越愚昧越需啟蒙的心理驅動使然。第三,東南沿海地區(qū)閱報社數(shù)量并不多。主要是因為這些地區(qū)新聞事業(yè)發(fā)展較早且較為成熟,水陸交通發(fā)達,報刊易于流通,能夠滿足人們的需求。第四,西北、東北等邊遠地區(qū)依然是薄弱環(huán)節(jié),所占比例極小。為此清政府針對新疆、蒙古、西藏等地情況,也采取了諸多措施。1909年清廷大臣會議考慮到“新疆地介極邊,回漢雜處,人民程度太低”,擬定了四項辦法:“(一)□□讀書識字人若干;(二)設立閱報處,廣購各種白話報,任人閱看;(三)廣設宣講所,派員演說;(四)設立小學堂。”[8]同時,學部還聘請八旗滿蒙文高等學堂及殖邊學堂蒙文教習三名,編輯、翻譯蒙文報刊,除摺奏、文牘、論說外,其余皆用白話,出版成冊,“寄往蒙古、青海、伊犁、新疆等處,派員分贈,不取報費。并在城鄉(xiāng)市鎮(zhèn)地方,設立講報處,遴選熟悉蒙文言語深通漢文者,分期詳細講解”。[9]
那么,閱報社省級(大城市、省會),縣級(府、廳、州、縣),鎮(zhèn)級(鄉(xiāng)、鎮(zhèn)、村、里)所占比例如何?
由下頁表3可以看出,省級大城市閱報社共221處,所占比例為37%;縣級閱報社共307處,所占比例為52%;鎮(zhèn)級閱報社共64處,所占比例為11%。值得注意的是,縣級閱報社所占比重超過了省級,且縣級和鎮(zhèn)級共371處,所占比例高達63%,是省級的1.8倍。由此觀之,閱報社的重心偏向縣級和鎮(zhèn)級。這一時期鎮(zhèn)級閱報社多數(shù)設在交通發(fā)達或商業(yè)繁盛之地。如天津河西務鎮(zhèn)、獲鹿縣石家莊鎮(zhèn)、湖州埭溪鎮(zhèn)、江西景德鎮(zhèn)、磁州彭城鎮(zhèn)等。有意思的是湖州埭溪鎮(zhèn),此地雖屬湖州,但“境地較僻,風氣難開,人每靳于出錢購報”,以至于“報界不堪言狀”。該鎮(zhèn)“有志之士”蔡綠農為此創(chuàng)辦發(fā)蒙學堂一所,附設閱報社,專購各種白話報,“以便蒙童課余取閱”,并任人借閱,“以期普及”。同時還將“閱報”作為學堂的教學科目。[10]之后蔡氏又創(chuàng)辦人演書社和普渡書社兩個閱報社,專購白話報及小說,并通過《警鐘日報》告示:“各地志士或窘于經濟,或苦于境地不便自購者”,盡可借閱。[11]由于埭溪鎮(zhèn)“學界甚屬黑暗,故識字者寥寥”,每日來閱者不過七八人,為此蔡氏又于晚間在發(fā)蒙學堂講演書報,故而“社會稍有激動”。[12]再據(jù)《警鐘日報》調查,1904年埭溪鎮(zhèn)銷售有28種報刊,于鎮(zhèn)級而言可謂發(fā)達,但僅閱報社就訂購了23種。這說明省級以下,特別是鎮(zhèn)級,在推動近代報刊下移的過程中,閱報社發(fā)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二、清末閱報社的經營與管理
1. 創(chuàng)辦者
關于閱報社創(chuàng)辦者的情況,由于其身份構成極為復雜,加之當時許多閱報社皆系多人集資聯(lián)合創(chuàng)辦,進一步增加了統(tǒng)計難度。為此,筆者將創(chuàng)辦者的身份分為官紳士人和有志之士兩類。官紳士人包括官員和士紳,有志之士則極為復雜,一般指那些沒有士紳身份,而在思想上、作為上較為先進的平民,[13](46)主要包括商人、教員、學生、警察、報館從業(yè)者、醫(yī)生等。據(jù)筆者所統(tǒng)計的592處閱報社,有明確創(chuàng)辦者身份者共451處,其中官紳士人創(chuàng)辦者245處,所占比例約為55%,有志之士創(chuàng)辦者共206處,所占比例約為45%??梢钥闯?,官紳士人是創(chuàng)辦閱報社的主體,他們在相當程度上延續(xù)了士紳參與地方文化事務的傳統(tǒng),即創(chuàng)辦閱報社是他們保持地方文化影響力的事業(yè)之一?!坝兄局俊币嗖蝗莺鲆?,雖然其身份復雜,但也說明邊緣階層正漸趨參與到社會事業(yè)的建設。由此可以引申出,在中國近代社會轉型之際,隨著四民社會的松動,新興社會階層已開始參與到社會格局的重組之中。
2. 選址
閱報社的選址至關重要,關系到能否吸引足夠的人流量,能否直達最下層普通民眾。1905年《京話日報》的一篇報道,反映了當時閱報社的選址情況。
中國識字的人少,無錢的人多,講報處、閱報處正是為此而設。這兩件事不但可以開多數(shù)人的智識,并且能幫助學堂的不足。不過在僻靜的地方,總不大見效,必須揀熱鬧街道,總有益處。有人采定護國寺街,設立閱報處一所,逢七八廟會的日子,逛廟的人隨意都可進去歇歇腿兒,順便就把報看了,比別處開設的更覺得合適。[14]
此報道極具代表性,反映了時人創(chuàng)辦閱報社的想法,專為經濟困難、不識字者而設,以補充學堂教育之不足,選址在熱鬧寺廟、街道等,以吸引更多的民眾。據(jù)筆者所統(tǒng)計的592處閱報社,明確標出地址的共有325處,其中有86處設在寺廟及周邊,所占比例高達27%。“去神權陋俗,佛寺神祠多變?yōu)閷W會、閱書報公益之地?!盵15]寺廟及周邊之所以受到閱報社創(chuàng)辦者的青睞,就在于其人流量較大,廟會之日更是人員往來如織,且不分男女老少、貧富貴賤均可隨意出入,這就保證了閱報社的讀者數(shù)量。與寺廟一樣,茶館及周邊也因人流量大,而備受創(chuàng)辦者重視,其中有28處設在茶館及周邊,所占比例約為10%。另外如學堂、會館、戲臺、鼓樓、基督教堂、交通要道等人流量大的地方,都是閱報社的重點選址處。
3. 社名
清末閱報社大多沒有專門的社名,一般都是將地名冠之于前。據(jù)筆者所統(tǒng)計的592處閱報社,有正式社名的共有78處,具體情況如下表(見下頁表4、5)。
由表4、表5可以看出,社名最多者是“日新”,共5處,其次是“益智”,共4處;“愛國”“公益”“益聞”各3處;“正俗”“愛群”“開化”“開智”“尚友”各2處;其余各1處。78個社名中,“日新”“又新”“益智”“開智”“啟智”“濬智”“新智”“啟新”“啟蒙”“夢醒”“盼醒”“醫(yī)愚”等,都具有強烈的啟蒙色彩;“愛國”“愛群”“合群”等,都具有強烈的愛國合群傾向。78個社名中,出現(xiàn)頻次最高的字為“益”,共12次;其次為“智”,共11次;“新”有9次。如果將出現(xiàn)頻次較高的8個字,做一簡單歸類,“益”“智”“新”“開”“明”“聞”六字具有啟蒙色彩;“愛”“群”二字具有愛國合群色彩。由此觀之,閱報社社名在一定程度上,折射出中國近代社會“啟蒙”與“救亡”的兩大時代主題。
4. 經費
(1)經費來源。閱報社為公益性機構,無盈利渠道,其開辦經費和日常經營費用,主要靠創(chuàng)辦者和社會人士捐助。捐助類型主要包括“創(chuàng)辦捐”和“常捐”兩類。“創(chuàng)辦捐”即閱報社創(chuàng)辦之時所獲捐助,用于租賃房屋、購買桌凳、購備報刊書籍等?!俺>琛奔窗雌冢ㄈ缑磕?、每月)給予的捐助,用于日常開銷。以京師西城閱報社為例,創(chuàng)辦者10人,每人銀2兩,共20兩,為“創(chuàng)辦捐”;每人每月“常捐”2元,共20元;再者亦有社會人士捐助《中國白話報》《福建白話報》《湖南俗話報》等。[16]河北永清縣閱報社亦分為“創(chuàng)辦捐”和“常捐”,“創(chuàng)辦捐”由發(fā)起創(chuàng)辦者五人共捐120元,其他113元;每年“常捐”12人,共101元。[17]以上兩處閱報社的捐助模式基本可反映出當時的一些情況。
較之“有志之士”,官紳士人特別是地方官員所辦閱報社,經費來源渠道較多,且較為穩(wěn)定。如有的縣令直接從“公款項下挪墊”,而將“捐廉銀”作為閱報社經費者較為常見。如元氏縣閱報處、高陽縣閱報所、安平縣閱報社、三河縣官講閱報社、臨清縣閱報兼閱書公所、諸城縣閱報館、章丘縣閱報館、處州縣閱報所、夔州書報社等,皆由“捐廉銀”創(chuàng)辦。至于常年經費,來源渠道也較多:有的取于牙用(按:營業(yè)稅);有的于招墾局征收地租項下提撥;有的將“考武卷資”作為經費;有的從“牛騾稅”盈余項下支取;有的由城隍廟及縣學田劃撥;有的從戲捐項下支取;有的系祠堂洲田以及魚肉捐、義學款項撥充。由此觀之,即便是官紳士人所創(chuàng)辦的閱報社,亦無專門、固定、統(tǒng)一的渠道撥付經費,但較之社會人士的“常捐”要穩(wěn)定。
(2)經費支出。閱報社經費支出大致分為:房屋租金、報刊費用、薪金、雜項費用四項。以天津啟文閱報社為例,具體收支情況如下表:
天津啟文閱報社系吳夢蘭于1905年在天津城東北隅創(chuàng)辦,由于影響大,1906年增設了西分社和南分社。其經費收入主要來自社會捐助,表6中其1907年12月常捐收入22元,1908年4月常捐28元,5月33元,7月33.5元,另外還有常捐報刊、書籍等。從其支出來看,分為四項:房屋、報費、薪金、雜項。由于其房屋系社會人士捐借,故而無房租支出。報費支出約占34%,所占比例并不高,主要因為常捐中,各報館和社會人士捐有實物書報。如《大公報》《中外實報》《教育雜志》等報館都常捐本報館報刊。薪金支出約占40%,主要用于支付雜役費用。雜項費支出約占26%,主要是閱報社的日常開銷,如茶葉、郵費等。由此觀之,除去房租,啟文閱報社每月支出約40元。相較于啟文閱報社,縣級、鎮(zhèn)級閱報社由于規(guī)模較小,一般所需費用較低。如對唐山各閱報社的調查顯示,“規(guī)模大者不過月十四五元,若于鄉(xiāng)鎮(zhèn),讀者無多,月得七八元足矣”。[18]綜上分析,省會、大城市開辦閱報社,在無須租賃房屋的情況下,每月約需40元,如果租賃房屋每月需50—60元??h級、鎮(zhèn)級閱報社每月約需7—15元。
顯然創(chuàng)辦閱報社比學堂、藏書樓、圖書館要容易,但固定的、長期的支出,對于個人來說仍是一項不小的負擔。當時就有人表達了對閱報社“進銳退速”[19]的憂慮,“憂國之心、經世之志的熱情不難掀起,但要把熱情化為長期的行動,卻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做到”。[13](54)《大公報》曾指出:“京師閱報社自開辦以來,社會風俗頗有影響,惟籌款之難,大同小異?!?907年3月,京師閱報社中因經費困難停辦的就有同人、正俗、愛國、樂群四處。[20]河南醒豫閱報社僅開辦5個月便因經費不足停辦。[21]保定濬智閱報社、益聞閱報社亦因“經費支絀”先后“停歇”。[22]從這些零零點點的報道中,可以看出因經費困難停辦的閱報社應不在少數(shù)。即使是名氣較大的天津啟文閱報社,也面臨著經費支絀的困境。從表6可以看出,至1908年7月,該社已入不敷出2.43元。再至1909年6月,因經費支絀,經理人吳夢蘭表示實在“無力承辦”,于是請求天津議事會予以協(xié)助,“籌商辦法,以資接濟,而免中輟”。[23]天津議事會雖予以承辦,但為節(jié)省經費,1910年議事會將總社、西社并入宣講所。[24]1910年天津河東奧界日新閱報社也因經費困難,面臨被迫關閉的境地,為此,《大公報》呼吁“自治界”予以幫助,設法維持。[25]
由此觀之,到清末后期,很多私立閱報社都面臨經費支絀的困境,甚至被迫關閉,但這也在一定程度上為地方官紳,特別是官方介入、接管閱報社提供了契機。1907年京師督學局鑒于閱報社“有裨益社會,惟恐各處捐款不敷”,準備調查注冊,每月給予補助。[26]在無固定、穩(wěn)定的經費來源情況下,地方官紳在創(chuàng)辦閱報社方面表現(xiàn)出了獨特的優(yōu)勢。即他們擁有雄厚的資金,掌握地方文化的領導權,以及在調動地方公共資源如公款、廟產、稅捐等方面,擁有更為有利的條件。以閱報社選址為例,如前所述,設在寺廟及周邊的閱報社所占比例高達27%,之所以將閱報社設置于此,不僅僅是因為人流量較大,經濟上的考慮亦是重要因素,使用作為公共資源的寺廟,可省去租賃房屋的費用,而官紳在使用公共資源方面具有明顯的優(yōu)勢。如1907年河南學務處在省城開封創(chuàng)辦第一至第五閱報處,其中有三處在寺廟內,分別為城東火神廟、城南栗大王廟、城西馬王廟,一處在學務公所大門外,一處在兩湖會館,全部為公共資源。
5. 報刊
關于閱報社中報刊的庋藏情況,從現(xiàn)有資料看,很難統(tǒng)計,多數(shù)為籠統(tǒng)記載。如陽湖縣閱報社,“專備旬報、七日報約二十種”。[7]南豐縣閱報社,“所購新聞各報共廿余種”。德化縣閱報社“所購新聞各報四十余種”。[27]天津日新閱報社,備報三十余種,書籍二三十種。[28]深處內地的汶川縣閱報社購置書報三十余種。[29]那么閱報社中報刊庋藏的具體情況究竟如何?據(jù)筆者所統(tǒng)計的592處閱報社中,有34處列出了報刊的具體情況,其中北方24處,南方10處。34處閱報社共有466份報刊,平均每處約14份。但各閱報社所陳列報刊數(shù)量不一,最多者如成都閱報公所,1908年庋藏97份。最少者如束鹿縣研究時政館,僅備有《北洋官報》《時事采新報》2份報刊。閱報社庋藏報刊具有明顯的地域性,北方以京、津報刊為主,甚至很多閱報社全無南方報刊;南方以滬、漢報刊為主,亦無北方報刊。如北方24處閱報社全無《申報》,南方10處全無《大公報》。所陳列的466份報刊中,官報所占比例約12%,最多者為《北洋官報》。白話報、畫報、蒙學報等通俗報刊所占比例約為15%。34處閱報社中陳列最多的是《北洋官報》《大公報》《天津日日新聞》《中外日報》《順天時報》,具體情況如下:
由表7觀之:34處閱報社中陳列最多的是《北洋官報》,共有21處,可見其影響較大。需要指出的是,21處中有20處是北方閱報社,其影響仍局限于北方。分布較廣的是《中外日報》,共14處,北方7處,南方7處。另外,值得注意的是,庋藏較多的5份報刊中,《天津日日新聞》《順天時報》皆系日本人創(chuàng)辦,這也在一定程度上說明日本對我國的影響漸趨增強。
6. 章程
清末閱報社基本上都有自己的章程,特別是后期成立者,章程更趨完備、詳細。筆者從592處閱報社中統(tǒng)計出52份章程,其大致包括宗旨、定名、開放時間、備報、經費、地點、管理、禁例等八部分。由于前面對定名、備報、經費、地點等都已涉及,現(xiàn)將宗旨、開放時間、管理、禁例總結如下。
(1)宗旨?;旧隙际且浴皢⒌厦裰?,開通風氣”為宗旨。如“因學堂教育不能一時普及,地方多一閱報之人,即多一曉事之人,閱報社簡單易行,故為開通風氣之要者”。這代表了多數(shù)閱報社的宗旨。隨著清末立憲運動和地方自治運動的開展,部分閱報社也參與其中。如懷慶府閱報社將“激發(fā)忠愛,以養(yǎng)成立憲國民之資格”定為宗旨。[30]寶山縣閱報社“以開通社會風氣,增進國民知識,期易達地方自治之目的為主旨”。[31]由此觀之,啟蒙者多將閱報社視為開通民智的利器,以期打破固蔽的社會風氣,甚至鏟除新政之阻力,以便預備立憲和地方自治之開展。
(2)開放時間。幾乎所有的閱報社都有開放時間的規(guī)定,基本上是每天開放,永不改易,并有明文規(guī)定逾期不候。但每逢節(jié)假日、休息日停閱。如清明、端午、中秋、重陽各停閱一日,每年農歷春節(jié)一般會停閱二十到三十天。具體開放時間,上午八點至下午五點,共9小時,成為多數(shù)閱報社開放的標準時間。整體上來看,閱報社的開放時間都較長,這就保證了讀者有充足的閱讀時間。另外,對于開放時間的規(guī)定,特別是永不改易、過期不候、節(jié)假日休息的規(guī)定,本身就是在向社會傳達一種現(xiàn)代時間理念。
(3)管理。管理人員,各閱報社一般都設有管理員一名,負責管理社內事務。書報管理,幾乎所有的閱報社都規(guī)定只準在社內閱覽,無論何人皆不準外借。讀者規(guī)定,無論何人,士庶工商均可入內,不取分文。有的閱報社明確表示讀者只有先后,無高下之分。有的閱報社要求讀者品行端謹,以避免植黨之嫌。同時,對女性有嚴格的限制,多數(shù)閱報社明文規(guī)定婦女不準入內。罰款賠償,對于有所損壞或涂抹或竊取者,照書報原價賠償。
(4)禁例。不得閑談、喧嘩、談笑戲謔、爭鬧、大聲吟哦;不得隨地吐痰,閱報社備有痰盂;不得吸煙、飲酒;不許賭博、唱曲;不得赤身露體;不得攜帶玩物;不得攜帶食物;不得隨地大小便;不得雜亂、損毀、玷污、涂抹報章,以重公德;不得裁割報刊中精細圖畫;不得互相爭執(zhí);不得在報刊原件動筆批寫;名義不正、煽惑人心、毀傷國體、黨派之報概不準閱。
由閱報社的章程觀之,一方面,是閱報社得以有效運轉的關鍵和保障,避免了個人因素的干擾,從而使閱讀走向制度化。與私人閱讀不同,讀者進入閱報社,就意味著進入公共空間,在滿足自身閱讀需要的同時,不能損害公共利益,妨礙公德。如不得隨地吐痰、不得隨地大小便、不得赤身露體、不得吸煙、不得大聲喧嘩等。這些規(guī)定在當時不僅傳達現(xiàn)代文明閱讀理念,更是引領時代風氣之先。另一方面,閱報社章程亦為讀者提供了一個有序、平等、理性的閱讀文化空間。特別是“無論何人皆可入內”“不取分文”“讀者只有先后,沒有高下之分”諸條,傳達了一種現(xiàn)代平等理念。一定程度上可以說,作為中介的閱報社,將近代報刊和廣大普通民眾同時邀約至其所創(chuàng)造的空間之中,為制度化、公共閱讀提供了可能。
三、清末閱報社的社會影響
通過閱報社的中介作用,使清末近代報刊與讀者(特別是廣大普通民眾)得以聯(lián)系起來。閱報社猶如“精神車間”或“精神辦公室”,通過其“搭橋”與“交轉”,報刊的“意識形態(tài)”成為可能,進而使啟蒙觀念、革命思想獲得了物質力量,最終發(fā)展成為啟蒙運動與革命事件。
1. 導引了清末社會閱報風氣
從當時的新聞報道,可以看出在閱報社的導引下,清末社會閱報風氣漸趨興起。據(jù)《大公報》報道:“京師自開辦閱報社以來,風俗人心,頗受影響,實為開通風氣之轉機?!盵32]“京師風氣大開,講報、閱報各社皆已林立,每日聽閱者,擊轂摩肩?!盵33]“閱報社、講報所實為改良風俗,喚醒國民之利器。自西城閱報社、東城講報所一一創(chuàng)立,京畿內外,群然繼起,文明猛進,為北方近年未有之光彩,誠堪欣慰?!盵34]山東泰安縣商民士庶“向不知報章為何物,且均以洋報笑之”,自從縣令設立閱報社,閱報者日見其多,“亦文明進步之機”。[35]宣化府獨石縣丞鑒于該地民智不開,便選購各種報紙,親自登壇講解,暑寒風雨無阻,以至于“聽者忘倦”,地方紳民氣象為之一新。[36]直隸寧河蘆臺鎮(zhèn)公益閱報社每至朔、望兩日,來社閱報者趾錯踵接,絡繹不絕。[37]順天府閱報社亦是閱報者逐日接踵而來。[38]天津日新閱報社每日閱報者多達200—300人。[39]紹興勸學所閱報社每日閱報者有60—70人,且大半是“店鋪伙友生徒”。[40]1906年《申報》刊載了《論閱報者今昔程度之比較》一文,文中比較了政府、官場、學界、工商界、農民之閱報者的今、昔程度。就農民言之,“昔日則不知有所謂報紙也,今日漸知有報紙,聞講報社之講演,則鼓掌歡呼,惟恐其詞之畢,而恨己之不能讀者”。通過今昔對比,該文論述道:中國報紙之發(fā)達與中國程度之發(fā)達,必有“日進不已之勢矣”。[41]
2. 改變了青年人的閱讀世界
閱報社的“搭橋”,使清末青年一代的閱讀世界得以改變,以至于成為他們思想歷程中的標志性事件。[42]1908年在湘西偏遠縣城溆浦縣立小學求學的舒新城,通過閱報社第一次接觸到了新書新報,如《新民叢報》《時報》《安徽俗話報》《猛回頭》《黃帝魂》等。舒新城被這些新書新報深深吸引,尤為“醉心而嗜讀”。[43]中華書局的創(chuàng)辦者陸費逵年少時亦是閱報社的??汀?jù)其回憶,在江西南昌生活的三年中,他隔一日去一次閱報社,早上九點去,下午五點回家,帶著大餅、饅頭作午餐。在這三年中,他把閱報社五大間的藏書和新出的書籍、雜志,差不多全部看完,從而“學問漸漸進步,文理漸漸通順,常識漸漸豐富”。[44]而在學堂里由于閱者較多,閱報社便顯得異常擁擠。據(jù)范煙橋回憶:“百人集閱報室中,群首攢動,爭一紙,其苦萬狀,非強有力者,往往不能得一讀?!北M管如此,范煙橋仍認為報紙上“昏黑之油墨”散發(fā)著“異光”,通過讀報“沈沈之氣為之一舒,安得不色喜”。[45]伍特公在學堂求學之時與范煙橋有著相似經歷,課余時間在閱報室中,往往“各報輒一紙而數(shù)人聚閱”。[46]遠在廣東大埔縣的少年鄒魯,因常常到閱報社瀏覽書報,便走上了革命的道路。據(jù)其回憶,他家鄰近的崇圣祠設有閱報社,所藏書報“除了?;逝傻暮蜌W美新時代的讀物外,也有鳳毛麟角、斷簡殘編的革命派讀物”。他便常常去閱報社閱讀書報,其所最愛者是革命文章。鄒魯后來回憶他在閱報社得到的益處有二:“第一是對世界政治思潮的認識,第二是對民族主義革命的認識。”[47]湖北黃安縣的董必武亦是通過閱報社第一次接觸到了近代報刊,其被《新民叢報》深深吸引,“立意新穎,文字生動,筆下帶有感情,很感興趣,開闊了眼界,起了積極的思想啟蒙作用”。[48]從此,董必武便成了日知會閱報社的???,也因此結識了革命黨人劉靜庵,走上了革命道路。
從這些青年在閱報社讀報、閱報的經歷來看,閱報社在一定程度上為那些接觸不到新書新報的人,提供了知識生長場所與新思想生成空間,改變了他們閱讀世界和“知識倉庫”[49]的構成,豐富了“思想資源”?;蛟S很難通過這幾個人的回憶來推及同時代其他人受閱報社的影響程度如何,可以肯定的是,對于多數(shù)青年人而言,其閱讀世界已與上一代不一樣了。
3. 使報刊文化沉潛至文盲階層
如果說上面所論述的那些受閱報社影響的青年,一定程度還屬于精英階層的話,那么下層普通民眾又受到閱報社怎樣的影響呢?據(jù)《京話日報》報道,京師甘石橋一位叫張健全的潑街水夫,因常常去聽尚友閱報社的講報,字眼很明白,便自己也學著到茶館里講報,結果感動了很多人,“有掉眼淚的,有拍桌子的,有咬牙切齒要說話說不出來的……頓腳捶胸,天良發(fā)現(xiàn)”。[50]1905年5月30日,京師西城尚友閱報社開展講報活動,聽講的人很多,有兩位老太太也聽了半天,“不住的點頭吮嘴,很有領會的意思”。[51]一個黃姓買賣人因聽了騾馬市講報處演說陳天華投海的事,大哭不止,后便買了報紙給店里的伙計們講解。[52]另外,一個叫王星橋的手藝人,因常聽講報,“激動熱心”,便一個人出資組織了“強心報社”。[53]再據(jù)《大公報》報道:直隸棗強縣宅城村有位叫王玉存的村民,家庭并不富裕,僅夠糊口,聽說城中設有閱報社,便天天去聽講,因被“國民捐”所感動,便與家人商議,賣掉一畝六分田地,全部用于“國民捐”。[54]蘇州蘇城講報社講報時,“下流社會之來聽者,無不歡然”。[55]據(jù)《警鐘日報》報道,“有志之士”張崧云在南海沙頭鄉(xiāng)演說,聽者達千人。第二天鄉(xiāng)中農民復請再次演說,“感泣如初”。當天夜晚復請在女閱書報社繼演,演說家庭教育之關系及女子纏足之害,聽者“泣不可仰”,當晚放足者就有7人。[56]從《大公報》《京話日報》《警鐘日報》等零星的報道中,可以看出通過閱報社之“媒”,報刊的“意識形態(tài)”得以“介入”(影響)下層普通民眾,特別是“面對面”的講報,影響則更為直接。近代報刊的“閱讀共同體”因閱報社,得以擴大。
4. 閱報社與辛亥革命
清末時期閱報社亦為革命黨“暗散”革命書報、傳播革命思想提供了“合法”渠道。如前所述,青年鄒魯、董必武都是通過閱報社啟蒙了革命思想,走上了革命道路。其實,啟蒙董必武革命思想的日知會閱報社最初僅是純粹的公共閱讀場所,1905年革命黨人劉靜庵接手以后,認為“大可引導革命”,于是“漸增革命書報,繼而吸引同志,進行組織”,[57]“乘間灌輸革命大旨。凡《猛回頭》《警世鐘》諸書,均于茲布出”。辛亥革命之所以首義于武漢,與日知會的活動密不可分。國民黨元老張難先等曾立碑曰:“日知會者,武昌革命之源泉也?!痹趧㈧o庵的影響下,江西九江開化閱報社亦成為其“暗散”革命書報的渠道。借此渠道,革命書報漸漸散布于九江軍、學兩界及“紳商有志之士與海關人員”,且“多受感動”。[58]
1902年鄭權等人在福建創(chuàng)設益聞社,附設閱報社,該社以閱報社為掩護,實為革命黨的秘密機關。1904年林溫如等人成立文明社,“外雖以購備書報,開通風氣為名,而暗中則自立共和山堂”。[59]1905年同盟會成立以后,具有革命性質的閱報社開始增多。如1906年四川大竹閱報社,1907年云南大理榆城閱報社、河南醒豫閱報社,1908年廈門鼓浪嶼閱報社,1909年廣西南寧醒群閱報社、廈門閩南閱報社、林森在江西九江創(chuàng)辦潯陽閱報社等。1910年同盟會在香港創(chuàng)辦民生書報社(后改名為少年書報社),作為黨員日常開會之所。[60]1911年8月在澳門創(chuàng)辦濠鏡公眾閱書報社,“表面為一公開圖書館,其實陳列策動革命書報,以為鼓吹,并為同盟會所”。[61]海外同盟會利用閱報社進行革命者更多。據(jù)趙連成回憶,同盟會在海外工作習慣采用閱報社的形式。[62]同盟會在南洋建立的閱書報社共有“百數(shù)十處”。其中南洋英屬殖民地共有83處,荷屬殖民地52處,[63]緬甸18處。[64]從上面的分析可以看出,閱報社猶如一個個媒介節(jié)點,以合法的途徑將革命書報及革命思想遞送至內陸城鄉(xiāng)、偏遠地區(qū),乃至海外,對于辛亥革命的勝利發(fā)揮了重要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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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Study of the Newspaper Reading Spaces in Late Qing Dynasty(1898—1911)
XU Ming-tao(School of Marxism, Wuhan Textile University, Wuhan 430070, China)
Abstract: There was an upsurge of establishing newspaper reading spaces in late Qing Dynasty. There existed up to 592 newspaper reading spaces. They spread across almost all provinces in the country, developed to towns, villages, as well as entered temples, teahouses and streets, which promoted the downward movement and spatial expansion of modern newspaper cultur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media science, the newspaper reading spaces were like media nodes, which provides the possibility for institutionalization and public reading, when they delivered modern books and newspapers to urban and rural areas as well as inland and remote areas, inviting the general public to the space created by them. The newspaper reading spaces were like spiritual workshop or spiritual office, which made the ideology of newspaper possible. It not only guided the trend of newspaper reading in the late Qing Dynasty, changed the reading world of young people, and even made the newspaper culture sink into the illiterate class. To a certain extent, it also made the enlightenment concept and revolutionary thought gain material strength, and finally developed into the enlightenment and revolutionary events.
Keywords: the late Qing Dynasty; newspaper reading space; med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