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演義》在韓國的傳播歷程探析

摘 ?要：《三國演義》流入韓國以來一直受到人們的熱烈歡迎，占領(lǐng)著韓國暢銷書的位置。關(guān)于《三國演義》流入時期，韓國學(xué)界觀點不一?！度龂萘x》在朝鮮時代（1392-1910）的接受和普及并非一帆風(fēng)順?！度龂萘x》在朝鮮社會接受五百年以來，士大夫和文人之間對《三國演義》存在極端的否定論，也有極端的肯定論，其接受態(tài)度是十分矛盾的。無法閱讀文章的下層階級身份，可以以說唱藝術(shù)的“盤索里”形式享受《三國演義》。其中，《赤壁歌》是能代表盤索里的作品，也是《三國演義》的衍生作品之一

關(guān)鍵詞：三國演義;韓國;傳播;盤索里

在韓國經(jīng)常能聽到一對有趣的諺語：其一為“不要和沒讀夠三遍《三國志》的人講話所”;另外一句則說“不要和讀過三遍《三國志》的人打交道”。在韓國，人們非常重視《三國演義》這部著作，認為熟讀《三國演義》會使人懂得更多世間的智慧與道理;但同時這也會讓人變得難以對付，于是就出現(xiàn)了這樣一對看起來互相矛盾的說法。《三國演義》流入韓國以來一直受到人們的熱烈歡迎，占領(lǐng)著韓國暢銷書的位置。人們也許會認為《三國演義》在韓國社會的人氣是理所當(dāng)然的，但筆者認為這種現(xiàn)象是韓國一種獨特的社會文化。從歷史的維度加以考察，這種熱情自何時而起？《三國演義》在韓國社會的地位又是如何發(fā)展為今天這樣的狀況的呢？

一、《三國演義》流入時期之論爭

通俗小說《三國演義》流入韓國之前，首先正史《三國志》和元代話本《三國志平話》傳入到韓國。韓國學(xué)者大部分同意正史《三國志》流入時期是南北朝時期的高句麗時代。此事可見于唐初李延壽《北史·高麗傳》中記載，“書有《五經(jīng)》、《三史》、《三國志》、《晉陽秋》”。又在令狐德棻的《周書》列傳第四一高句麗條中記載，“書籍有《五經(jīng)》、《三史》、《三國志》、《晉陽秋》”。到了與中國的往來頻繁的高麗初期，也有傳入的記事。高麗顯宗七年戶部侍郎郭元到宋時，宋帝（真宗）下賜《九經(jīng)》《史記》《兩漢書》《三國志》《晉書》《諸子》、《歷日》、《圣惠方》等書籍。

《三國志平話》是元代的講史話本，是元刊《全相平話五種》中的一種。日本鹽谷溫博士于1926年3月在日本內(nèi)閣文庫中發(fā)現(xiàn)。關(guān)于《三國志平話》是否流入韓國，韓國學(xué)者金鍾澈最初提出它于高麗時期已經(jīng)傳入到韓國。高麗后期的漢語教科書《老乞大》中，高麗商人前往中國北京購買書籍的目錄中有《三國志平話》，從中我們可以推斷，高麗后期時已經(jīng)有《三國志平話》。《老乞大》中記載：

更有小孩兒們小鈴兒一百個，馬纓一百顆，減鐵條環(huán)一百個，更買些文書：一部《四書》，都是晦庵集注。又買一部《毛詩》、《尚書》、《周易》、《禮記》、五子書、韓文、柳文、東坡詩、《詩學(xué)大成押韻》、《君臣故事》、《資治通鑒》、《翰院新書》、《標題小學(xué)》、《貞觀政要》、《三國志評話》。這些貨物都買了也。我揀個好日頭回去。①

據(jù)金臺俊提出，在交通不便的元代，小說直接進入日本不容易，不可能沒有首先經(jīng)過朝鮮。假設(shè)《三國志平話》流入朝鮮，肯定是高麗時代。因此，我們可以說，《三國志平話》從韓國傳到日本的可能性非常大。金鍾澈主張，高麗商人購買的數(shù)目中有《三國志平話》，不是指最初的購買，而是反映著當(dāng)時高麗社會對《三國志》或《三國志平話》高度的人氣和需求。因此，我們可以認為《三國志平話》的流入韓國時期比高麗末期還要早。

關(guān)于《三國志平話》在朝鮮時代是否被廣泛閱讀，此前一直無人知曉。但是，在權(quán)燮（1671-1759）的《玉所稿·雜書4》中我們可以推出《三國志》是否指的是《三國志平話》的上、中、下的三卷。

右《三國志》一冊，我祖妣贈貞敬夫人，咸平李氏手書。凡三冊，而我宗孫僉樞君病昏時，越松叔之妻持去，而失其二。余聞而驚駭，推此一冊而來，申矚曾孫濟應(yīng)，使之整疊其襞摺，改妝而書其面，納于先筆之箱，藏于家廟中，如宗孫之孫支，有不肖者，則某子孫之克家者，取去而善護之，可也。②

韓國學(xué)界一般認為，流入韓國的《三國演義》版本有三種，即嘉定本、周曰校本和毛氏父子的評點本，但在韓國只有周曰教本和毛本以覆刻和改刻的形式保存下來。如果咸平李氏抄寫的是《三國志平話》的話，可以推斷在《三國演義》流入之前《三國志平話》已經(jīng)在上層階級社會中流傳?；蛘?，又可以說它也許是《三國演義》的另外版本。

金臺俊曾提出過，19世紀出現(xiàn)的《三國演義》的衍生作品《諸馬武傳》相似于《三國志平話》，因此，他推斷《諸馬武傳》是《三國志平話》的改刻本。他還主張《三國演義》在朝鮮傳播約五百年以來，翻譯成韓語的過程中可能發(fā)生了語音的變化，司馬貌變成諸馬武，諸馬武再變成馬武，所以出現(xiàn)了《諸馬武傳》或《馬武傳》。我們可以認為，16世紀《三國演義》流入韓國之前，通過接觸正史《三國志》、元代話本《三國志平話》或元雜劇三國戲等，不少人已經(jīng)對三國故事有所了解，因此，當(dāng)16世紀流入小說《三國演義》的時候，被很多人較容易接受。

一般認為，羅貫中的《三國志通俗演義》傳入韓國的時期是在1569年前后，但是，這在學(xué)術(shù)界沒有明確的說法。我們只能看《朝鮮王朝實錄宣朝2年》里最初出現(xiàn)的有關(guān)《三國演義》的記錄可以推斷它的流入時期。

上御夕講于文政殿，進講《近思錄》第二卷。奇大升進啟曰：“頃日張弼武引見時，傳教內(nèi)‘張飛一聲走萬軍’之語未見正史，聞在《三國志衍義》云。此書出來未久，小臣未見之，而或因朋輩間聞之，則甚多妄誕。如天文地理之書，則或有前隱而后著，史記則初失其傳，后難臆度而敷衍增益，極其怪誕。臣后見其冊，定是無賴者裒雜言，如成古談，非但雜駁無益，甚害義理。自上偶爾一見，甚為未安。就其中而言之，如董承衣帶詔及赤壁之戰(zhàn)勝處，各以怪誕之事，衍成無稽之言。自上幸恐不知其冊根本，故敢啟?！薄都魺粜略挕罚梢C可愕之甚者，校書館私給材料，至于刻板，有識之人，莫不痛心。或欲去其板本，而因循至今。閭巷之間，爭相印見。其間男女會淫、神怪不經(jīng)之說，亦多有之矣。《三國志衍義》則怪誕如是，而至于印出，其時之人，豈不無識？觀其文字，亦皆常談，只見怪僻而已。③

關(guān)于《三國演義》流入時期，韓國學(xué)界說法不一。柳鐸一主張，宣朝看的版本是從中國流入的原本，而不是在朝鮮刊行的。在他看來，“其時之人”中的“其時”指的是，在中國刊行《三國演義》的時候。因此，史料中的“印出”是在中國的，而不是在韓國。金文京同意柳鐸一的看法，《三國演義》在壬辰倭亂之前傳入朝鮮，但16世紀印出《三國演義》的可能性不大④。相反，劉世德提出了史料中提到的《三國演義》是在朝鮮印出的。在上述記錄中提到《剪燈新話》時，又提到了“至于刻板”，因而宣朝看的版本是出版于朝鮮的版本。由此可見，柳鐸一和金文京否定壬辰倭亂前印出《三國演義》的事實，而劉世德肯定在1569年前不久印出《三國演義》的可能性。還有，鄭東國和閔寬東主張《三國演義》流入時期是宣朝（1552-1608）初期，比1569年還早。閔寬東甚至提出了《三國演義》傳入韓國比一般認為的1569年更早，可能是1560年以前。這是因為，樸在淵提出的《三國演義》的朝鮮活字本是1560年初出版的，這是在韓國現(xiàn)存的最早的《三國演義》金屬活字本（銅活字本）。

二、《三國演義》在韓國傳播

《三國演義》在朝鮮時代（1392-1910）的接受和普及并非一帆風(fēng)順?！度龂萘x》在朝鮮社會接受五百年以來，士大夫和文人之間對《三國演義》存在極端的否定論，也有極端的肯定論，其接受態(tài)度是十分矛盾的。這是因為接受初期朝鮮文人社會對“小說”這一文體概念尚未在他們的思想中達成共識，這使得他們各執(zhí)一詞，相關(guān)的爭論持續(xù)了整整半個世紀。這樣的爭論，在歷史小說《三國演義》的接受史上是影響深遠的。比如，朝鮮時代中期著名文人許筠（1569-1618）強調(diào)了小說的教訓(xùn)性和娛樂性。當(dāng)時的社會一般排斥小說，認為小說會導(dǎo)致社會的動蕩混亂，也不利于封建制度。許筠在《惺所覆稿》中云：

余得戲家說數(shù)十種，除《三國》《隋唐》外，《兩漢》齬，《齊魏》拙，《五代殘?zhí)啤仿剩侗彼巍仿?，《水水滸》則奸騙機巧，皆不足訓(xùn)。而著于一人手，宜羅氏之三世惡也。有《西游記》，云出于宗藩。即玄奘取經(jīng)記而衍之者。其事蓋略見于釋譜及神僧傳，在疑信之間。而今其書特假修煉之旨。如猴王坐禪，即煉己也;老祖宮偷丹，即呑黍珠也;大鬧天宮，即煉念也;侍師西行，即搬運何車也;火炎山紅孩，即火候也;黑水通天河，即退符候也;至西而東還，即西虎交東龍也;一日而回西天十萬路，即攢簇周天數(shù)于一時也。雖離支漫衍，其辭不為莊語，種種皆假丹訣而立言也，固不可廢哉！余時存之，修真之暇，倦則以攻睡魔焉。⑤

除《三國演義》和《隋唐演義》外，其他《兩漢志》《齊魏志》《殘?zhí)莆宕狙萘x》《宋太祖龍虎風(fēng)云會》《水滸傳》都會帶來負面社會效應(yīng)，而《西游記》不利于宣揚社會道德標準，但具有娛樂功能。因此，許筠對小說給予了肯定評價，但是一定是在不損害社會秩序的情況下。金萬重（1637-1692）對于《三國演義》給予了充分肯定，同時也指出了《三國演義》虛構(gòu)的桃園結(jié)義、五關(guān)斬將、六出祁山、星壇祭風(fēng)等故事情節(jié)帶來的社會的負面影響。他在《西浦漫筆》中云：

今所謂《三國志演義》者，出于元人羅貫中。壬辰后盛行于我東，婦儒皆能誦說，而我國士子，多不肯讀史，故建安以后數(shù)十百年之事，舉于此而取信焉。如桃園結(jié)義、五關(guān)斬將、六出祁山、星壇祭風(fēng)之類，往往見引于前輩科文中。轉(zhuǎn)相承襲，真贗雜糅，如呂布射戟、先生失匕、的盧跳檀溪、張飛據(jù)水?dāng)鄻蛑?，反或疑于不?jīng)，甚可笑也。⑥

他還認為小說能使人感動，歷史小說代替了正史無法喚起的感興，因此肯定了這部小說帶來的積極效果。對此記錄如下：

《東坡志林》曰，涂巷中小兒薄劣，其家所厭苦，輒與錢，令聚坐聽說古話。至說三國事，聞劉玄德敗，顰蹙有出涕者。聞曹操敗，即喜唱快。⑦

李德懋（1741-1793）是朝鮮后期的小說排斥論者，他否定了歷史小說，認為小說的虛構(gòu)損害歷史的事實：

演義小說，作奸誨淫，不可接目。切禁子弟，勿使看之?；蛴袑θ?，娓娓誦說，勸人讀之。惜乎！人之無識，胡至于此。《三國演義》混于陳壽正史，須當(dāng)嚴辨。⑧

《三國演義》還在朝鮮時代科舉制度上也被使用， 在沒有明確標準的情況下盲目接受《三國演義》收到了文人的否定評價。李瀷（1681-1763）在《星湖僿說》中云：

宣廟之世，上教有“張飛一聲走萬軍之語”，奇（高峰）大升進曰：《三國演義》出來未久，臣未之見，后因朋輩間聞之，甚多妄誕云云。蓋此書始出，而上偶及之，高峰之啟，真得體矣。在今印出廣布，家戶誦讀，試場之中，舉以為題，前后相續(xù)不知愧恥，亦可以觀世變。⑨

由此可見，《三國演義》的傳播和普及是在社會給予的肯定與否定的評價下，克服了社會的批判，才鞏固了今天這樣的地位?！度龂萘x》在朝鮮社會傳播的過程中，還經(jīng)歷了朝鮮后期正祖（1776-1800）時期實行的文體反正。國內(nèi)政治外交制度對流入的中國小說采取了相當(dāng)嚴格的封閉態(tài)度，但是朝鮮社會對《三國演義》的人氣和影響卻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大。當(dāng)時《三國演義》在社會身份最低的婦女間廣泛流行的，使得這部作品遭致了世間的批判。到19世紀，商業(yè)性質(zhì)的圖書租賃店開始活躍。但受當(dāng)時條件的局限，所能提供的圖書數(shù)量，不足以滿足體量龐大的閱讀需求。并且當(dāng)時的出版業(yè)發(fā)展也很有限，購書和借書都很不容易。即便在如此艱難的環(huán)境條件下，人們依然爭先恐后地想閱讀《三國演義》。這種對《三國演義》癡迷現(xiàn)象甚至在社會低層的婦女之間也發(fā)生。蔡濟恭在《樊巖集》中云：

竊觀近世閨閣之競以為能事者，惟稗說是崇。日加月增，千百其種。儈家以是凈寫，凡有借覽，輒收其直，以為利。婦女無見識，或賣釵釧，或求債銅，爭相貰來，以消永日。⑩

當(dāng)時婦女們在家庭中負有做家務(wù)的義務(wù)，但她們賣掉家中的簪子和手鐲，因此有的文人甚至批評婦女在傾家蕩產(chǎn)。而且由于很難接觸書籍，有些婦女通過手抄方法接觸《三國演義》。具體情況在權(quán)燮（1671-1759）的《玉所稿》中便可看到（詳見上文所印）。

三、韓國清唱“盤索里”

對傳播《三國演義》的影響

無法閱讀文章的下層階級，可以以說唱藝術(shù)的“盤索里”形式享受《三國演義》。其中，《赤壁歌》是能代表盤索里的作品，也是《三國演義》的衍生作品之一。它像中國的《三國志平話》，針對老百姓而創(chuàng)造出的類似于話本的代表民眾的文學(xué)?！度龂萘x》在韓國傳播的過程中，大眾藝術(shù)“盤索里”發(fā)揮了很大作用。韓國盤索里的五大作品中，《赤壁歌》是唯一的以外國文學(xué)作為盤索里的主題，并且文學(xué)藝術(shù)評價最高。它是與韓國講唱藝術(shù)結(jié)合的結(jié)果，可以說是以“赤壁大戰(zhàn)”為中心的《三國演義》濃縮本?！冻啾诟琛穼n國《三國演義》的本土化引起了很大的影響。其中，在人物描寫上可以看到較大的差異，“善惡觀念”和“因果報應(yīng)”思想在《赤壁歌》里面更明顯。下面我們以《赤壁歌》為對象，了解《三國演義》在韓國的本土化過程中的特點以及《三國演義》在韓國廣泛流行之原因。

韓國的盤索里是用音樂表現(xiàn)人類的喜怒哀樂的一種表演藝術(shù)，可以反映豐富多彩的人類經(jīng)驗、思想和情感。盤索里既是文學(xué)作品，也是一種藝術(shù)形式。它具有戲曲、小說、敘事詩的特點，但是，不能說是戲曲，又不能說是小說，還不能叫敘事詩。它是將文學(xué)和戲劇的因素相結(jié)和的形式，可以說是一種綜合性的文學(xué)藝術(shù)作品。

在韓國，盤索里是民間文學(xué)的代表。它的民間文化和思想體現(xiàn)在社會批判意識中。盤索里的基本因素是群眾、場所（地點）、歌和故事。盤（Pan）索里（So-ri）的“盤”所指的是，圍繞著群眾的一個場所，不受舞臺的制約，但是能否與群眾可以溝通是重要的因素?！八骼铮⊿o-ri）”就相似于唱歌的意思。與其他文學(xué)相比，它的特點是社會最底層階級的人們也可以享受的“富有通俗文學(xué)性的藝術(shù)”。講唱的人叫做“廣大（Gunag-Dea）”，旁邊打鼓的人叫做“鼓手（Go-Su）”。

值得注意的是講唱人的身份，他是屬于社會身份低的市民階層，這是《赤壁歌》出現(xiàn)以來，無論社會階層的高低，三國故事被最廣泛接受而流行的原因之一。盤索里的本質(zhì)是讓說話人在廣場打動聽眾，感受藝術(shù)的魅力，但絕不是單純停留在娛樂性和藝術(shù)性上。

中國通俗小說《三國演義》流入到朝鮮社會后，廣泛普及到民間，民間文學(xué)《赤壁歌》引發(fā)了朝鮮民間對當(dāng)時社會現(xiàn)實進行諷刺和批判，比如，《赤壁歌》里面的曹操被當(dāng)成了嘲笑和批判的對象，甚至完全失去了三國英雄的形象。“擁劉反曹”在《三國演義》中很明顯，雖然曹操這個人物形象代表封建統(tǒng)治者的典范，但是他在歷史上還是一個杰出的政治家、軍事家。而在《赤壁歌》中，曹操的人物形象下降為被嘲弄的對象，很難找出他的統(tǒng)治者形象，甚至描繪成受人們嘲笑的對象。這可以說是民眾對封建社會階級和秩序的批判。另外，演講者和聽眾之間的關(guān)系，可以認為是社會和民眾之間的對話。

還有另外一個作品叫《華容道》。一般認為，《華容道》是從唱本《赤壁歌》衍生出來的閱讀性更強的小說。中國話本小說《三國志平話》是說話人的底本。但是，魯迅在《中國小說史略》“元明傳來之講史（上）”提過這一問題：“觀其間率之處，頗足疑為說話人所用之話本，由此推演，大加波瀾，即可以愉悅聽者，然頁必有圖，則仍亦供人閱覽之書也?！边@足以說明，《三國志平話》不但作為說話人的底本，可能會有為讀者而創(chuàng)造的可能性。但是，到目前還未有明確的觀點說《華容道》直接受到《三國志平話》的影響。

不論說唱的底本還是小說，盤索里是與民眾直接交流的文學(xué)藝術(shù)，進一步提高了小說的通俗性。《赤壁歌》的特點是里面的作者和讀者的對話，這是為了體現(xiàn)民眾的思想、文化和他們對生活的批判意識。通過添加諷刺和詼諧，曹操被嘲笑和批判，將曹操當(dāng)成充滿優(yōu)越意識和欲望的化身，則是《赤壁歌》的最大特點。作為《赤壁歌》的最后的一部分，詼諧的特征在《華容道》里更明顯。比如，為了嘲弄和批評曹操，死去的兵士突然出現(xiàn)、曹操看到路上的標志就以為是關(guān)羽而嚇得從馬背上掉下來等，在《三國演義》中描寫的英雄形象完全被舍棄。

《赤壁歌》的諷刺性和詼諧性有效地達到了滑稽模仿效果。那么，諷刺和詼諧對朝鮮時期給我們啟示什么？在《三國演義》的文學(xué)藝術(shù)之上，添加韓國式的諷刺和詼諧，是《三國演義》傳入韓國以來到現(xiàn)在收到韓國人的熱烈喜愛的原因之一。

四、結(jié)語

《三國演義》在大眾間廣泛傳播，則是在毛宗崗的《三國演義》流入韓國之后。在接受的早期，只有小部分的朝廷官員有資格閱覽《三國志通俗演義》;至19世紀，通過藝術(shù)的媒介《三國演義》在普通民眾中間得到普及。隨著傳播媒介的不斷的變化和發(fā)展，《三國演義》在之后半個多世紀的時間里，在韓國社會擁有了更廣泛的讀者群。如果離開了根植于時代環(huán)境的傳播戰(zhàn)略和方法，小說《三國演義》在下一代的韓國社會里也可能會被遺忘。長期以來，透過韓國《三國演義》的人氣，其在韓國并不具有平坦的接受史，可以看出韓國《三國演義》的現(xiàn)代人氣背后有社會持續(xù)關(guān)注和研究的原因，同時傳播手段也隨著時代和讀者的需求變化而發(fā)展下去。比如，朝鮮時代的小說手抄、綜合藝術(shù)形態(tài)的盤索里、現(xiàn)代社會的游戲和電影等的媒介在不斷變化?，F(xiàn)代社會智能手機的使用時間占著日常生活中的相當(dāng)部分，與過去相比正在下降的讀書率確實對《三國演義》在韓國的傳播產(chǎn)生了一定影響。但是，通過智能手機這一傳播媒介，如何利用容易獲取信息的優(yōu)勢，更有效地普及《三國演義》，值得我們繼續(xù)思考。

注釋：

①參見：https：//zh.wikisource.org/wiki/老乞大/卷下.

②轉(zhuǎn)引自???. ?? ????? ???20，2017：162.

③宣祖實錄 卷三.宣祖二年六月（1569）.壬辰條（??????DB）[EB/OL].https：//db.itkc.or.kr/）.

④轉(zhuǎn)引自：樸在淵.關(guān)于新發(fā)現(xiàn)的朝鮮活字本《三國志通俗演義》，2010：95.

⑤許筠.惺所覆稿（卷十三）.西游錄跋（??????DB）.[EB/OL].http：//db.itkc.or.kr/inLink？DCI=ITKC_BT_0292A_ 0140_010_0170_2000_002_XML.

⑥轉(zhuǎn)引自：???.?? ????? ???20，2017：157.

⑦金萬重.???，譯注.西浦漫筆，1987（2004）：384.

⑧李德懋.靑莊館全書（卷二十七）·士小節(jié)（上）.（??????DB）[EB/OL].http：//db.itkc.or.kr/inLink？DCI=ITKC_MO_ 0577A_ 0270_010_0020_2006_A257_XML.

⑨李瀷.星湖先生僿說（卷十一）·人事門·三國演義（??????DB）[EB/OL].http：//db.itkc.or.kr/inLink？DCI=ITKC_GO_1368A_0120_010_0620_2015_004_XML.

⑩蔡濟恭.樊崖集（卷三十三）·女四書序（??????DB）.[EB/OL].http：//db.itkc.or.kr/inLink？DCI=ITKC_MO_0543A_ 0370_010_0030_2005_A236_XML.

作者簡介：徐允京，復(fù)旦大學(xué)中國語言文學(xué)系博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