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州窯瓷器里的動物文化符號

文/圖：陶治強 安徽省淮南市博物館考古部

千里淮河流淌不息，一條飄帶劃分中國南北。壽州窯就坐落在它的身邊，吸允著孕育多彩文明的母親河，成為一處聞名遐邇的陶瓷生產(chǎn)基地，唐代的七大名窯之一。歷代受學者關注。唐代茶圣陸羽《茶經(jīng)》記載：“碗，越州上，鼎州、婺州次；越州上，壽州、洪州次……壽州瓷黃，茶色紫?！盵1]清代朱琰《陶說》載“壽州：今安徽淮南市有窯址，坯上施白粉，用氧化焰燒成，黃釉可喜。后期造瓷，初用匣缽”[2]。民國邵蟄民撰、余啟昌增補《增補古今瓷器源流考》記載：“江南壽州，唐時燒造，其瓷黃?！盵3]權伯華《古瓷考略》云:“唐壽州窯在今安徽壽州。”[4]以胡悅謙[5]為代表的專家認為壽州窯自南北朝時期就開始燒造，隋唐時發(fā)展到頂峰，衰落于晚唐五代，從壽州窯的黃釉瓷枕和窄圈足碗看，宋代的壽州窯依然在燒造，只是規(guī)模萎縮了，產(chǎn)量更少，產(chǎn)品定制于本地區(qū)人口的生活需要。壽州窯的燒造中心自隋唐始由鳳陽武店挪移至淮南大通區(qū)上窯鎮(zhèn)，整個壽州窯場背靠淮河，呈東西走向綿延約40公里，時間跨度長，空間分布廣，地域特色鮮明，蜚聲海內(nèi)外。

壽州窯的窯爐結(jié)構(gòu)為北方常見的饅頭窯，在泉山也清理出一座龍窯殘跡。壽州窯瓷器的燒成溫度在1200℃。坯體普遍使用化妝土裝飾，入窯素燒，出窯后再施釉，二次烘烤。隋代壽州窯以青釉、青灰釉、青黃釉為主。唐代的壽州窯釉色豐富，有青黃釉、鱔黃、蠟黃、醬紅釉、茶葉末釉、黑釉等，以黃為顯貴。

壽州窯生產(chǎn)的瓷器數(shù)量巨大、品類豐富，涵蓋飲食器、盛儲器、酒具、文具、寢具、玩具、建筑用瓷等。在眾多瓷器中，動物題材的陶瓷顯得與眾不同，格外搶眼。這些動物瓷塑滑稽、好玩、可愛、情趣盎然。動物紋樣裝飾在瓷器上美麗吉祥又富有詩情畫意。它們的模樣有的氣宇軒昂，有的憨態(tài)可掬，有的溫馴可愛。這些動物符號瓷器雖然不是壽州瓷器燒制的主流，卻是瓷器當中必不可少的一員。其實，唐代的許多窯口中都能見到動物符號，唐長沙窯燒制小鳥、鳥形塤、雞、羊、獅子、狗、鼠、雙魚瓶、魚、龜背壺和虎枕等。宿州蕭窯生產(chǎn)有馬、羊、牛、狗、雞、鴨、兔、蛙等。安陽窯窯址發(fā)現(xiàn)有青瓷駱駝等。邢窯生產(chǎn)有唐代瓷馬、瓷猴、獸面塤、白瓷兔、臥貓、鴨形水盂、騎象燈、龍流獸柄執(zhí)壺、鎮(zhèn)墓獸、三彩臥兔形枕、龜背壺。鞏縣窯唐三彩牛、駱駝、立虎等；四川邛崍窯的狗、龜、猴、雞、鳥、虎、象、鴨、魚、桃、荔枝、核桃、蓮蓬等。陜西唐代耀州窯燒造有駱駝、馬、獅、狗、雞、鴨、猴、羊、龜、壁虎、犀牛、蝴蝶。

“這些動物或以生活為依據(jù)，或以神物作想象，玲瓏中見高大，見雄壯。雖大不盈掌或置書房案頭、或藏閨蜜匣囊、或居神龕供奉、或佩衣裙為飾。把玩起來十分賞心悅目，細細地賞析品鑒，余味悠長。”[6]

一、動物藝術符號的分類與形態(tài)

壽州窯留存至今的標本中，基本是隋唐時期的，少量南北朝、五代和北宋的瓷件。

瓷馬 唐

綜合來看，動物造型的瓷器有完整的動物形態(tài)和局部的動物形態(tài)，有寫實的動物、圖案動物和幻化的動物。具體來看，有瓷馬、瓷牛、瓷羊、瓷狗、瓷猴、瓷象、瓷兔、瓷雞首、瓷鴨、瓷海獸、瓷獅、瓷虎、瓷龍、瓷鳳、瓷龜、瓷青蛙、模印龍紋、模印蝴蝶、模印小鹿、刻劃單魚紋和三魚紋。在這些動物中馬、猴和獅子的造型最為多見，形態(tài)迥異。這些動物一般施黃釉，也有黑釉和釉下彩斑，施釉不及足底。這些動物藝術具有獨特的文化內(nèi)涵和藝術魅力，藝人抓自然之形，傳自然之神，而最終表達的是自己心中對于現(xiàn)實物象感悟以后的形和神的傳達，創(chuàng)作出既要不脫離現(xiàn)實當中物象的那種形、神，又要有自己獨到的感悟和理解，有強烈的藝術語言和藝術風格的作品。除了技藝的完備和技法的嫻熟，個人的人文素養(yǎng)以及審美高度，還有文化內(nèi)涵的沉淀是非常重要的。在我國傳統(tǒng)藝術文化中，非常注重對于“意境”的表達，講究的就是通過情景事物來婉轉(zhuǎn)地抒發(fā)胸臆，讓藝術創(chuàng)作者的思想與情景相交融，通過一種更加浪漫的方式來表達情感與思緒，更注重的是靈魂與精神上的共鳴。美妙生動的動物形態(tài)是大自然的藝術，充滿了質(zhì)樸、含蓄和自然的氣息，沒有過度雕飾，顏色溫暖、愉悅，充滿富態(tài)的生活氣息，恰好符合當時人們的審美理念。這些藝術化的動物形態(tài)流傳至今歷經(jīng)千百年的歷史，有著深厚的特定時代文化背景，不但還原了唐代的美學思想，并將這種美學力量發(fā)揚光大，影響后世。

隋代龍柄雞首壺，雞首為裝飾，龍柄具有把手功能，對稱安置在頸兩側(cè)，雞眼有的減地陰刻凸出，有的貼泥珠，有的雞嘴銜有泥丸；龍柄常用兩長泥條合攏而成。

龍柄雞首壺 隋

隋代雙龍柄壺，造型奇特，主體為一頸雙器身，壺頸與左右壺身相通，可同時向兩器腹注水，龍頸首銜接壺肩與壺嘴，龍嘴緊咬盤口，龍頸細長有力。龍頸與器肩交接處帖塑四只青蛙，龍柄與青蛙用泥條固結(jié)。龍和青蛙一強一弱，共同戲水，充滿著和諧與詩意，閃爍著“智者樂水”的文化觀。

唐代瓷馬，比較多見，長度一般在5厘米左右，個別有7厘米上下。騎馬俑，有男女老幼騎馬俑，戴平頂帽的，站立在馬上的，頭戴氈帽的胡人，在馬的頭部與頸部刻有陰線以示韁繩，單立馬俑，帶馬鞍的與不帶馬鞍的單立馬俑。馬眼有的為粘貼的小而園泥丁，有的為陰刻一個小圓圈為眼眶，中間部分以示眼珠，有的戳刺一個小圓窩以示馬眼。馬尾多短小，多使用一個小泥突粘貼在馬屁股上，馬的四腿為圓柱狀，沒有馬蹄。馬身施黃釉、黃褐釉和黑釉，馬腿的下半部多不施釉。

唐代瓷獅，多為蹲坐式，也有臥獅。有的闊嘴齜牙，有的雙唇緊閉。獅眼圓瞪，面目猙獰。有的獅頸戴有鈴鐺，有幾分可愛。獅毛有的用凸起卷曲的泥條，有的用減地隱起的彎曲泥條表示，有的用長陰線表示。釉彩有青綠釉、黃釉和青黃釉，眼珠常點褐彩以醒目。唐代瓷猴，常蹲坐在一圓圈座上，有的抱拳、有的左手捂鼻、有的雙手緊合在面部，點褐彩以示雙眼，頭部篦劃陰線毛發(fā)，形神兼?zhèn)洹?/p>

壽州窯騎馬俑 唐

壽州窯黑釉騎馬俑 唐

壽州窯虎鎮(zhèn) 唐

唐代瓷虎，匍匐在一方形座板上，雙目圓睜，寬嘴獠牙，昂首，身體肥碩，虎身模印有凸凹的線紋，用以刻畫虎皮的褶皺感，先施以青黃釉，而后又施醬褐釉，皮毛的黃褐條帶色顯現(xiàn)。

唐代瓷象，枕座塑象，座枕為一壯碩的大象站在一泥板上，大耳、長鼻，施黑釉，身上頂有一中心微凹的橢圓枕面。

象形塤，器腹圓球狀，三短乳丁足，在象尾與前足上方腹部留有氣孔，象首緊貼在圓腹上，無脖頸，兩泥片帖塑的象耳刻劃有毛發(fā)紋理，兩陰圈線和中部凸起的泥丁表示眼睛，象鼻向上卷曲貼在腹上，制作寫意夸張。

唐代瓷羊，體長6.4厘米，四肢圓直，沒有關節(jié)的刻劃。羊身圓碩，羊首為三面錐體，雙泥丁耳緊貼頭部，嘴尖，無上下頜骨和牙齒交代，羊尾短曲，無羊毛等的細節(jié)刻劃，結(jié)構(gòu)緊湊，比例勻稱。

唐代瓷猴，常蹲坐在一圓圈座上，有的抱拳，有的左手捂鼻，有的雙手緊合在面部。

龍紋磚 唐

唐代瓷牛，器型都較小，長5～6厘米。牛形紙鎮(zhèn)，匍臥在一圓餅狀底板上，前后四肢彎曲向前，昂首，雙目圓瞪，牛身上黃釉下點彩褐斑，以示膚色。黃釉水牛，四扁泥條足，牛身瘦而短小，雙角粗長且直，雙眼位置夸張，眼眶隆起，眼窩凹陷，瘦臉，張嘴。牛座枕，牛臥在瓷板上，體態(tài)豐腴肥碩，牛昂首注目一方，顯得安靜與溫順。

唐代瓷鴨，手捏而成，扁形嘴，昂首，雙眼凸起，尾部上翹，在器腹上部粘貼以半環(huán)形系，以便穿繩系掛，不見足。在鴨身的一周邊緣篦劃陰短直線，表示鴨羽。整體簡約質(zhì)樸，不注重細節(jié)刻劃。

唐代瓷狗，兩件標本已殘，一個為狗首，一個四肢已毀。捏制而成，狗首面部用刀削出臉頰，用工具在面部挖出兩個圓窩表示狗眼，兩個圓窩表示狗鼻，嘴部刻出槽線以示上下頜。另一件小狗，長只有4.7厘米，昂首顧盼，頭部陰刻出眼睛、鼻子和嘴巴以及狗須，狗頭上部壓印一凹槽，雙耳較短小并不明顯。狗身短，施青黃釉，釉面有細小開片。

唐代瓷鳳，為一鳳首壺蓋，器型靈感來源于唐代鳳首銀壺。尖喙緊咬，鳥鼻尖隆，用壓印法壓印出兩個鼻孔凹槽。鳳冠高聳，高低起伏、鳳冠上篦劃出陰直線以示羽毛，兩側(cè)臉頰各貼一圓泥突表示鳳眼，鳳眼上貼塑眼瞼。鳳耳短小，用小泥丁捏塑而成。鳳面部篦劃有陰直線，表示鳳羽。

唐代黃釉龜形背壺，口小細直頸，口徑僅有4.3厘米，溜肩，輪制，腹部與頸肩部有接痕，壺一面隆起，一面弧凹，左右各兩個橫置泥條系，四系看起來像烏龜四足，壺體像是烏龜。

唐代模印龍紋，模制在長方形瓷磚上面，施釉的一面圖案構(gòu)成可以視作兩個部分，即長方形圍欄的外區(qū)和內(nèi)區(qū)，內(nèi)區(qū)為龍紋和輔助紋飾，龍為長方形游龍，昂首，長顎，嘴張，龍發(fā)上揚，龍身較細長，有骨無肉，四足作游走狀，每足三爪。在龍的上下和前方有朵云紋和左下方的火焰紋。在外區(qū)，畫面的邊緣模印有朵云紋和火焰紋，整個畫面動感十足，祥龍騰云駕霧，神秘莫測。

唐代剪紙漏印小鹿、蝴蝶，圖案中的小鹿為奔跑狀，蝴蝶展翅起舞，觸須伸展，都是動態(tài)的描繪。

唐代剪紙貼花蝴蝶，紋飾富麗，蝴蝶展翅翩翩起舞，觸須呈“八”字形向前伸展。

瓷狗 唐

瓷獅 唐

形態(tài)鮮活逼真的動物符號是自然力量與自然之美的體現(xiàn)，是自然美學的佼佼者，也是追逐自然、向往“天人合一”理念的追尋者。動物符號是人與自然融合協(xié)作的產(chǎn)物，是一幅大自然工匠的精心制作，它的美麗是大地生命予以人類的饋贈，人類追逐動物形象的魅力，也是在追逐生命的藝術。動物藝術符號是玩賞的藝術，比一般的實用瓷器更完整、更生動、更具活力，模仿與隨意、夸張與變形、自由精神的藝術特點藉此傳達。沒有對生活的細致觀察和傳統(tǒng)文化藝術的認知和領會，不可能創(chuàng)造出如此眾多的經(jīng)典形象。這些動物雖以靜止的形態(tài)示人，卻向人展示出千姿百態(tài)的瞬間氣息。用 “靜中有動、以靜寫動”的語匯或許還不能完美表達。龍首的用力咬合、鎮(zhèn)虎的虎視眈眈、蹲獅的高度警惕、猴子的頑皮、站馬的高亢、鎮(zhèn)獸的舒坦、大象的力量與自信、牛的溫順、蝴蝶的自由飛翔和小鹿奔跑的歡暢等等生命瞬間的刻畫，既是動物神態(tài)的自然展示，又是匠人內(nèi)心的抒發(fā)，“借物言志、寄景抒情”， 內(nèi)心的世界和手里的泥土在那一刻凝結(jié)，超乎想象的藝術結(jié)晶應運而生。

二、制作工藝與特點

壽州瓷里的動物形態(tài)是陶瓷藝術中最活躍因子，也是工藝最復雜、制作難度高、耗時費心的工藝品。陶瓷小動物用料比其他產(chǎn)品更細膩，工藝更講究。它一般要經(jīng)過原料的加工，泥料的儲備及練揉，手工制作、拉坯或剪紙塑型，施釉，裝窯，焙燒等制作環(huán)節(jié)。各工序按技術要求操作，由匠人嚴格把關。動物形象成型手法有模制、捏塑、拉坯、剪紙貼花和漏花。成型之后，匠人要對部分動物雕塑進行裝飾，方法有坯體裝飾、化妝土、釉裝飾，坯體裝飾主要是局部完善，用刻劃陰線表示動物的毛發(fā)，用按壓圓窩表示動物的眼睛等。動物均施釉，釉面平滑光亮，一般坯體上先施化妝土，再施黃釉、黑釉、茶葉末釉，用釉下點褐彩表示動物皮毛的花斑。

壽州窯馬 唐

瓷羊 唐

動物瓷塑體現(xiàn)簡約、夸張、大氣、概括、輕小的藝術風格，馬、獅、虎、象等動物塑造形神兼?zhèn)?，既真實又淳樸，非常有力度，夸張部位的獅子嘴部、老虎嘴部、大象鼻部似乎還在動。獅子形體渾厚，形象生動，其眼睛特意點彩，圓溜轉(zhuǎn)動，機警可愛的瞬間動態(tài)表現(xiàn)得恰到好處，特別能引人注目和扣人心弦。馬和獅的數(shù)量居多，它們的腿多為圓柱狀，無足。黃釉較常見，施釉一般不到底。動物取材多來源于十二生肖題材。

龜形背壺 唐

壽州窯動物瓷塑在造型上不刻意追求比例協(xié)調(diào)與形態(tài)標準，注重形神兼?zhèn)?，于古拙中見性情。中國線的藝術表現(xiàn)手法是塑造動物符號的審美因素，壽州窯藝人靈活應用陰線與陽線、直線和曲線交叉融合方法，刻畫動物毛發(fā)、馬的韁繩、鳳的羽毛和眼睛等。

三、動物符號包蘊豐富的文化內(nèi)涵

動物是人類的朋友，它們和人共同居住在地球家園，都是自然界的一部分。有些動物較早地被人類馴化、飼養(yǎng)，成為人的肉食之源、財富支柱和勞動力的替代工具，也和人的感情最深厚。中國道家哲學認為人類天性中存在“同情”的情愫，意念之中渴望與自然萬物共享自然的情趣，比如與鳥兒一起飛翔、與魚兒一起歡快的暢游，借猛獸之膽與獅虎之氣，狐假虎威，驅(qū)邪避災。馬是壽州窯里常見的動物，馬的價值巨大，是代步工具，也是生產(chǎn)力，中國的十二生肖之一，馬在古代是戰(zhàn)斗力，是財富。馬是藝術創(chuàng)作的源泉，昭陵六駿和唐代畫家韓幹筆下的《牧馬圖》《神駿圖》《猿馬圖》都是藝術家對寶馬良駒的塑造和贊美。唐代古詩中寫馬的作品比較多，如李白的《將進酒·君不見》：“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白居易《錢塘湖春行》：“亂花漸欲迷人眼，淺草才能沒馬蹄?！彼逄茐壑莞G燒制的俏皮喜人的小動物，“以小見大，神氣十足”，見證了時代藝術，體現(xiàn)出時代精神。

壽州窯人面塤 唐

“牛、羊、猴、狗、虎、兔”十二生肖中的動物，它們在歷史發(fā)展中形成了“相生相克”的民間信仰觀念，用在婚配、事業(yè)、生平和年運上。龍、鳳是人們抽象幻化的瑞獸神物，自然界本不存在，具有超乎想象的法力，是祥瑞的象征。龍能呼風喚雨，主管農(nóng)業(yè)風調(diào)雨順，是中國農(nóng)業(yè)社會中的保護神。人們?yōu)閳D吉祥，常把動物諧音稱吉祥語匯，例如，獅子諧音為“事”，獅子多隱喻為“事事如意，萬事如意”。鹿，隱喻為“祿”，意指吃“俸祿”。蝴蝶，象征著“快樂、自由、創(chuàng)造力和變化”。壽州瓷中的動物文化體現(xiàn)了人與自然和諧共處，人對動物的仁愛之情和儒家“天人合一”思想?！吨杏埂氛f：“萬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保瑝壑莞G藝人把動物形象移植到瓷器中來，反映了當時的一種社會心理，就是人們喜愛動物。動物充實了人們的精神世界?！叭伺c動物的關系問題是一個文化問題，而非只是倫理問題?！盵7]“古人將人生的情趣及憧憬融進陶瓷小動物之中，以填充精神需求?！盵8]但是， “人愛動物也并不意味著人不可以利用動物。為了人的幸福，人可以利用動物，這包括役其肢體、衣其皮毛乃至食其體肉。關愛動物和利用動物是可以并行不悖的”[9]。

四、動物藝術瓷的用途

隋唐時期，人們在陶瓷藝術追求中閃爍著一個不可或缺的鮮明因素，那就是樂趣。樂趣是文明進步和文化繁榮的原動力。古人將人生的情趣及憧憬融進動物符號，以充實精神世界和物質(zhì)生活。陶瓷動物是人工和天工的完美產(chǎn)物，它是隋唐社會生活、雕塑藝術和精神追求的客觀表達。

陶瓷動物展現(xiàn)了壽州窯匠人的創(chuàng)作思想和藝術才華，也是他們精神的寄托，向后人展示了藝人對生活的理解和壽州窯制作的核心技藝，讓后來的人們多一份享受，多一份敬意。

陶瓷動物是壽州窯匠人雕塑技藝的華章，體現(xiàn)了中國古人智慧和以人文精神為本的哲學追求，充盈著中華五千年的文明寶庫，折射出淮河流域特有的美學含義。

壽州窯陶瓷動物有的對立出現(xiàn)，作為席鎮(zhèn)、紙鎮(zhèn)、樂器、玩具，有的是瓷枕的支撐“立柱”，它們以不同的形態(tài)和作用存在，既滿足了人們生產(chǎn)生活的需求，也滿足人們茶余飯后，尋求精神需求之用?！爸袊鴤鹘y(tǒng)器物形式一方面要具有美感，讓人們感到一種審美愉悅；另一方面，作為功能的載體，要實現(xiàn)某種功能?！盵10]

壽州窯生產(chǎn)的玩具，多是各個窯口的副產(chǎn)品，用來填補空余的匣缽和其他窯內(nèi)的空位，“所燒之物，統(tǒng)稱為小玩意兒,瓷商、店主常把這些小玩意兒放在筐內(nèi)，擺在明顯的位置，供帶著孩子來買貨的顧客觀賞，生意成交后，也經(jīng)常免費送幾件給孩子玩”。[11]這些陶瓷動物夸張生動、變形適度，有益于兒童認知、寓教于樂。

臥獸枕頭除了寢具和醫(yī)用外，還被賦予了“辟邪”的功能。唐人將臥獸枕作為鎮(zhèn)宅、宜男、祈祝平安的吉祥物。隋代青瓷罐上的動物，盤口壺上的獸、兔，香薰蓋上的小獅、鳥形壺蓋裝飾和美化了器物形體，寄寓了作者的情思和美好愿望。 有些動物雕塑的器物還用于隨葬，如龍柄雞首壺和瓷鳥塤。

壽州窯瓷器中動物雕塑符號體現(xiàn)的是一種文化和哲學，它告訴人們“人和動物是一體的，人們可以認識動物，利用動物，把動物的形象藝術化，裝點在生活的方方面面”?！皭蹌游锖蛺廴擞兄烊坏?、內(nèi)在的邏輯聯(lián)系?！盵12]壽州窯瓷器中的動物符號向后人傳遞出經(jīng)久不衰的積極性和正能量，無時無刻不在審視著社會，審視著世人，勸化著后人要“熱愛自然、保護動物”，建立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生態(tài)理念。

注釋

[1](唐)陸羽,著．鐘強,編.茶經(jīng)[M].哈爾濱：黑龍江科學技術出版社,2010：65．

[2]（清）朱琰,撰．陶說[M].北京:輕工業(yè)出版社,1984:62．

[3]蘆甲川.壽州窯古今考議[J].藝術教育，2011（02）:134．

[4][5]胡悅謙.談壽州窯瓷[J].考古,1988(8):735．

[6]王紅五.高古瓷塑賞析[J].檢察風云,2012(22):90．

[7][9][12]王云嶺.儒家視野中人與動物的關系與啟示[J].中國醫(yī)學倫理學,2011(4):458,461．

[8][11]夏德武.中國古代陶瓷小動物[M].馬未都作序.北京:經(jīng)濟日報出版社，2008:1．

[10]楊先藝,秦楊.論中國傳統(tǒng)造物藝術的審美特征[J].美學時代,2009(1):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