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兒童視角關注世界

摘要：朱自強的兒童觀指出：兒童觀是成人在人生哲學層次上對兒童這一生命存在的認識和關照，作為兒童文學作家的成人不能像成人文學創(chuàng)作那樣是成人為成人創(chuàng)作，而是成人為兒童創(chuàng)作。在這里，兒童不再是成人的附庸，兒童變成了敘述的中心。兒童本位文學觀主張用童心、童趣去觀照這個世界的價值?！缎⊥踝印芬粫孕⊥踝訛橹鹘牵徽撌侨宋锼茉爝€是細節(jié)呈現(xiàn)抑或是情感表達上，都體現(xiàn)出對兒童這一群體的獨特認識和關照，打破了成人視角對兒童文學的“壟斷”，真正體現(xiàn)出“為兒童創(chuàng)作”的真諦。

關鍵詞：兒童本位愛與責任精神家園

一、建立兒童本質理論，需要具備“名著意識”

法語文學翻譯家克希曾經說過：“有的書，寫出來就老了，因為沒有人愿意看它。有的書，七八十歲了，還很年輕。”《小王子》自1943年在美國出版，先后被譯成200多種語言，曾經被法國讀者票選為20世紀最佳圖書，出版至今一直暢銷，經久不衰。就中國而言，上海圖書館收藏的就有100多種版本，豆瓣對《小王子》的評價是9.0分（總分10分）。2018年 12月 21日，《小王子》成功入選由亞馬遜中國和新華網共同發(fā)起的“40年 ·25 部影響力外譯作品”推選活動書單。與此同時《小王子》還推出了很多衍生作品，比如被改成了電視劇、電影、話劇等，包括現(xiàn)在中國最流行的拍照軟件之一 B612相機，靈感都是來自《小王子》。朱自強老師講道：“建立兒童本質理論，必須具有‘名著意識’，即那些經受住兒童讀者和時間的雙重檢驗，在很廣闊的范圍內獲得公認的優(yōu)秀兒童文學作品?！辈徽撌亲g注數(shù)目，還是銷量和影響評價，《小王子》都可以統(tǒng)歸到“名著”行列。

二、關于《小王子》

《小王子》能獲得如此成就，歸功于其作者安托萬·圣?？颂K佩里的孩子心性和大師級別的寫作技巧。安托萬 ·圣埃克蘇佩里并不算高產的作者，出版的作品也都均屬于短篇小說的行列，但是他的作品總是能在細微中見哲思，引起人們的無限遐想。在創(chuàng)作中，圣?？颂K佩里展現(xiàn)出了“以兒童為本位”的兒童觀。《小王子》的主人公是一個來自B612的有著金色頭發(fā)小王子，“我”是書中唯一可以和小王子溝通的成人，作者以第一人稱敘述視角為主，第三人稱視角為輔，寫“我”在撒哈拉沙漠與小王子相遇，小王子向“我”回憶了他一路游歷七個星球的所見所感，借小王子之口表現(xiàn)出了作者對荒誕不經的成人世界的迷惑不解。后來小王子接著游歷，在游歷中遇到狐貍，受狐貍的啟發(fā)。小王子理解了人性的本真，最終回到原來的星球繼續(xù)尋找玫瑰（愛與責任）。

朱自強的兒童觀指出：兒童觀是成人在人生哲學層次上對兒童這一生命存在的認識和觀照，作為兒童文學作家的成人不能像成人文學創(chuàng)作那樣是成人為成人創(chuàng)作，而是成人為兒童創(chuàng)作。在這里，兒童不再是成人的附庸，兒童變成了敘述的中心，兒童本位文學觀主張用童心、童趣來觀照這個世界的價值?！缎⊥踝印芬粫孕⊥踝訛橹鹘牵徽撌侨宋锼茉?，還是細節(jié)呈現(xiàn)、情感表達上，都體現(xiàn)出對兒童這一群體的獨特認識和關照，打破了成人視角對兒童文學的“壟斷”，真正體現(xiàn)出“為兒童創(chuàng)作”的真諦。

《小王子》全書明白曉暢，語言清新自然，有較強的故事性和趣味性。為了照顧到兒童的閱讀習慣，用成段成段的對話來敘事，如此既能呈現(xiàn)出說話人的心理狀態(tài)和思想活動，又能夠豐富文本的表現(xiàn)形式，從而使得作品生動形象、“活靈活現(xiàn)”地呈現(xiàn)在讀者面前。接下來本文將通過孩子——成人二元對立的視角、兒童化的表達形式、存在主義哲學闡釋三部分來分析《小王子》的兒童觀。

（一）對立統(tǒng)一：成人——兒童的沖突與和解

童話，是開啟兒童認知人生、幫助兒童健康成長的重要媒介。通過奇思妙想的故事情節(jié)熏陶，孩子們獲得發(fā)散思維、認識世界的能力。小孩才分對錯，大人只看利弊，在文中，作者采用成人——兒童二元對立的敘述視角，通過寫小王子的干凈純粹、童真質樸來反襯成人世界。小孩子沒有那么多的功利主義，只有單純的善與惡的區(qū)分，愛憎分明。比如在小王子眼中，猴面包樹屬于壞植物，一旦入侵整個星球，星球就會覆滅，所以小王子一旦認出是猴面包樹就會立即拔掉;如果是象征美好的玫瑰，他會竭盡全力地留住美好，譬如為玫瑰做一個防風罩以此來保護玫瑰不受狂風傷害。在作者的筆下，兒童可以天馬行空地設想，成人卻多是墨守成規(guī)的。譬如在小王子的回憶里，第一個星球遇到的是一個專制的君王，只會命令別人卻沒有同理心;第二個星球的人是個虛榮的人，他只想聽到別人的贊美;第三個星球的人更重私欲，不加節(jié)制，縱情于酒肉卻還要給自己找一個借口——為了忘記羞愧;第四個星球的人利益至上，把所有的東西都商品化，甚至是天上的星星都要“私有化”以供售賣;第五個星球的人相比其他四個星球人做的事更有意義——掌燈人，他每日把燈都點亮，但是他的所作所為僅僅是為了完成任務，并非遵循本心;第六個星球的人是個探險家，光說不練，他不去探險只是由于辦公室專注調查探險家的道德品質;第七個星球是地球，這里面是其他六個星球人種的集合體，甚至基數(shù)還要多。尤其諷刺的是，明明是這七個星球的人的所作所為才是荒誕不經的，但是來自B612星球的小王子卻顯得格格不入，儼然成了“異類”。

在文中，成人和兒童截然不同的心性使二者之間豎起了一座不可逾越的屏障，而“我”的出現(xiàn)使得“天塹變通途”，實現(xiàn)了成人和兒童的“和解”?！拔摇笔俏闹形ㄒ豢梢院托⊥踝訙贤ń涣鞯某赡耆?，因為“我”沒有忘記自己也曾是個孩子，始終保留有一份童心。但是“我”身上也有成年人的烙印。例如“我”作為一個因飛機失事墜落在沙漠里的飛行員，最關注的事情是如何修好飛機逃離沙漠這類現(xiàn)實的問題，而作為文中唯一的小孩子——小王子卻對這些世俗的問題并不感興趣，他更加關注有溫度的內容，比如花朵為什么帶刺、如何保護花朵等問題。文中還提到大人對數(shù)字的癡迷，如果你對大人說“我看到一座漂亮的紅磚房，窗臺上擺著幾盆天竺葵，屋頂上有許多鴿子”，大人是想象不出這座房子是什么樣子的。你必須說“我看到一座價值10萬法郎的房子”，他們就會驚叫：“哇，多漂亮的房子?。　蔽闹型ㄟ^成人和孩子截然不同兩種心性的強烈對比，用童話的形式表達了對荒謬成人世界的抨擊和對兒童美好心靈的追求，同時“我”的出現(xiàn)又在這種對立中實現(xiàn)了統(tǒng)一。

（二）兒童化的故事表達形式

1.運用對話交代背景和敘述故事

一部優(yōu)秀的童話作品不在于辭藻有多么華麗，主旨有多么復雜，語句有多少層次，而是通過一些淺顯易懂的道理、簡單平實的語言去表達主題，給讀者以啟示。為了使文本表達形式多樣化，作者用了很多對話來交代背景和敘事。文中有很多小王子的問句，譬如：“你知道嗎，人在最難過的時候就會愛上日落。在你看了四十四次日落那天，你會很難過嗎？”孩子的心里總也裝不住事情，每個孩子剛來到這個世界時總是對一些不知道的事情充滿好奇，這句話在文中表面上是通過小王子的嘴問出來，實際上是作者自己想知道答案，通過小王子的疑問表現(xiàn)出作者內心淡淡的憂愁感，一個人只有過于孤獨無事可做時才會有將精力投射到日落，甚至會清晰地記得次數(shù)。作者這種孤獨感的呈現(xiàn)方式，讓筆者想起魯迅先生在散文詩《秋夜》里寫的：“在我的后園，可以看見墻外有兩株樹，一株是棗樹，還有一株也是棗樹。”只有那種閑來無事的人才會如此的“百無聊賴”，這段話也將魯迅先生此時的彷徨、孤寂、無奈淋漓盡致地表現(xiàn)出來。

2.形象思維表達替代邏輯思維表達

形象思維是以直觀形象和表象為支撐的思維過程;邏輯思維則是一種確定的、前后一貫的、有條理、有根據(jù)的思維過程。《小王子》是一本以童話書為立足點的兒童文學著作，所以在內容呈現(xiàn)上要符合兒童的閱讀邏輯和閱讀習慣。相對于成人，兒童的邏輯思維和空間想象能力有著明顯的不足，《小王子》在書寫時就很好地考慮到了這部分因素，少邏輯思維，多直觀經驗呈現(xiàn)，盡可能地運用形象思維替代邏輯思維。

形象思維在文中體現(xiàn)在講述故事的過程中，插入了很多圖片，圖片中有主人公的人物形象，給予讀者更多具象的了解。插畫也可以給我們美好的想象，相對于豐富多彩的圖片和整齊劃一的文字，圖片更符合孩子的閱讀習慣，能夠勾起孩子的閱讀興趣。因而《小王子》中插入大量的圖片起到了很好的助讀效果。

3.現(xiàn)實生活的隱喻：化抽象為具體

《小王子》看似講述了一個小男孩游歷成人世界后回到自己國家的故事，實則蘊含更加多元的主題，包括直面死亡、追求愛情、堅守責任等。文中用蛇、狐貍、玫瑰花等具體的事物來隱喻現(xiàn)實生活中遇到的種種困難。譬如，蛇是最讓人琢磨不透的，噴射毒液，看似是邪惡的，最后卻是蛇讓小王子回到了他的星球。狐貍更像是一個智者，在小王子迷茫的時候加以引導，狐貍的出現(xiàn)使小王子明白玫瑰在自己心中獨一無二的地位。玫瑰花是愛情的象征。小王子回憶自己與玫瑰的相遇，以及兩人的相愛過程，心甘情愿地為對方做任何事。但是玫瑰花的驕傲和再三試探使得小王負氣離開家園，開始了宇宙旅行。這也隱喻了作者在面對現(xiàn)實婚姻時的種種無奈。他愛自己的妻子，但是兩人又經常因為價值觀的不同而爭執(zhí)，誰也不肯相讓，所以選擇逃避，最終作者在經歷過大風大浪之后終于明白了“只有用心才能看得清實質性的東西，用眼睛是看不見的”，明白了愛與責任。

（三）作者的自白：存在主義哲學闡釋

薩特曾說：“如果人在事物面前不能按照個人意志做出‘個人選擇’，那么這種人就等于丟失了個性，失去了自我。”存在主義最核心的命題是存在先于本質，人的本質是由他的存在所決定的，外在事物或生活本事是沒有意義的，除非你去賦予它意義。深入剖析《小王子》的內核，就必須參照作者所處的時代背景和他的生平事跡，通過剖析作者在獨特社會角色中的童話闡釋和動因，大致能發(fā)現(xiàn)其中奧秘。

在《小王子》一書中，處處都有作者圣?？颂K佩里的身影，一定程度上是他現(xiàn)實生活的投射（例如書中的“我”也是飛行員）。圣?？颂K佩里的一生是傳奇的一生，克勞德·佩里埃評價他：“從詩人變成了飛行家，從此他的兩大愛好飛行和文學，合二為一?！憋w行員、作家兩個身份是他的標簽，他一生都在追求冒險和刺激，幾次遭遇空難，幾次又幸運地轉危為安。文中掉入沙漠的“我”與作者的現(xiàn)實經驗相互照應，作者為了贏得高達十五萬法郎的獎金，參加了巴黎西貢的飛行競賽，在經過長達12個小時的飛行之后，他不幸墜入撒哈拉沙漠，在無水無糧的沙漠待了三天，在瀕臨死亡時獲救。

與此同時，小王子作為一個孩子也常常顯露出成人般的智慧和成熟感，譬如書中小王子的言語里總是透露出淡淡的憂愁與抑郁，這種失落感與作者現(xiàn)實生活的社會背景結合起來就不難理解了。“二戰(zhàn)”時期，圣?？颂K佩里的家鄉(xiāng)法國被德國納粹占領，他只能到美國去尋求外援，《小王子》也是在美國期間創(chuàng)作的，當時作者通過小王子的對話也有所吐露，譬如小王子從 B612星球出走，來到其他七個星球，他的善良單純可愛在那群“異化”的成人面前被看作是異類，而當時，圣?？颂K佩里因為國破家亡，身在異鄉(xiāng)不免產生“失落飄零”之感，所以他才會在文中說：“如果美國是中午，那么法國是黃昏。如果能在一分鐘之內趕到法國，那就能看到日落，可惜法國太遠了?！边@是作者在文章中僅有一次提到的現(xiàn)實的地名，乍一看很突兀，但是結合作者的生平經歷去看的話就能理解到作者想要表達的那種國破家亡的孤獨感了。

“生活是創(chuàng)作的老師”，正是因為作者真真實實地經歷過命懸一線的痛苦折磨、國破家亡的孤獨幻滅、孤注一擲的悲痛決絕，這些現(xiàn)實的經歷熔鑄在作者的筆觸中才顯得真實而有力量。

《小王子》自始至終都在講述探索與發(fā)現(xiàn)、愛與責任的故事，現(xiàn)實中的圣?？颂K佩里幾次命懸一線、顛沛沉浮卻始終在踐行著“探索與發(fā)現(xiàn)”的母題，作為飛行員的他不斷冒險，不斷探索，最終隕落在了1944年7月 31日的執(zhí)行任務中。他在“二戰(zhàn)”中神秘地消失于天際，卻留下了令人著迷的星辰與玫瑰。

誠然，《小王子》也確實經受住了時代的考驗，歷久彌新，證明了一部優(yōu)秀的兒童文學作品不僅僅是為了兒童量身定做的，還能給予成人一些啟示和思考。

三、結語

總而言之，作者塑造一個如此完美的“小王子”形象，不僅僅是為了贊美小王子的美好品質，追憶童年的消逝，更重要的是想將小王子的故事變成一劑治療和挽救人性缺失的良藥，警醒人們在物質和精神這種二元對立的困境下，回歸到純真世界、尋找自己失去的童真，找尋自己迷失的精神家園。從現(xiàn)實出發(fā)，從心出發(fā)，用兒童的視角來關注世界，用兒童的純真來啟迪成人。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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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圣?？颂K佩里.小王子[M].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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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吳夢迪.以可持續(xù)性發(fā)展思維探究兒童玩具的模塊化設計[D].西安科技大學，2019.

作??? 者：崔林萍，中國海洋大學在讀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傳媒文化。

編??? 輯：曹曉花E-mail ：erbantou2008@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