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特殊的連衣裙

劉佳

教師節(jié)的清晨，我像往常一樣邁著輕快的步伐來到校園。與平常不同的是，此時我的辦公桌上已多了幾份精致的禮物：它們或是一張寫滿拼音的手繪卡片，或是一枝帶著笑臉的折紙花，或是寫著祝福語的千紙鶴……收到這樣的禮物，我想，沒有人會比美術老師更開心了，因為這不僅是孩子們對老師的愛與祝福，還是一份成色十足的“學業(yè)檢驗證明”——這是他們操作技能和藝術修養(yǎng)得到雙提升的見證。作為美術老師，我能不開心嗎？

仔細欣賞這些小禮物時，一張畫著手繪連衣裙的小卡片引起了我的注意：只見卡片正中畫著一條嫩黃與橘紅交織的連衣裙，暖色調(diào)的設計透露著作者的“熱情”；裙子周圍還飄著顆顆愛心，讓人感受到了作者心中情感的訴說。連衣裙的下方還工整地寫著：“劉老師，祝您教師節(jié)快樂！”

我一看，這不是一年級小妍同學的作品嗎？看著這幅漂亮的手繪，我的思緒不禁飛到了開學初的那一天……

那天午后校園里熱鬧非凡，一年級小朋友們期待已久的、少年宮來學校選舞蹈隊員的老師們終于來了！

下午第一節(jié)課下課后，一年級的女孩子們便在班主任的帶領下，排隊來到校園空曠處，由少年宮的舞蹈老師帶領她們現(xiàn)場跟跳一小段舞蹈，以考察孩子們的協(xié)調(diào)性、節(jié)奏感、表現(xiàn)力等等。

校園一時間成了歡樂舞蹈的海洋：老師們邊跳邊講解，身材不一的孩子們既緊張又快樂地努力跟上節(jié)奏、跳出自己最美的身姿。這讓下課后路過的我不知不覺被吸引住了，駐足在一旁微笑著欣賞起來。

突然，我發(fā)現(xiàn)后排一位小姑娘的灰色褲子從淺灰慢慢變成了深灰。正愣神間，旁邊的孩子高聲叫嚷道：“老師！老師！她尿褲子了！”

我隨即走過去，看到小姑娘手足無措地站著，臉漲得通紅，小手緊緊攥著衣角，而此時，她的整條褲子都濕透了。身邊的同學一個個發(fā)出輕聲的驚叫。

我立即對舞蹈老師說：“我先帶孩子去換衣服吧?！闭f罷我一邊牽著小姑娘的手往外走，一邊問她的班級、姓名。

孩子告訴我她叫小妍。到了辦公室，才發(fā)現(xiàn)她的班主任上課去了。我于是一邊和小妍聊天、安撫她的情緒，一邊請同事陳老師給她家長打電話告知情況。

“劉老師，我錯了，我剛才應該舉手告訴老師的，可是我不敢……”小妍帶著哭腔說道。

我安慰說：“沒事的，你已經(jīng)很勇敢了?！蔽疫呎f邊幫她往上輕輕扯住上衣的下擺，避免被褲子帶濕。

聽到老師體諒的話語，小妍抬起頭看著我，說：“我不是故意的，劉老師。我怕打擾老師跳舞。”

——多么單純善良的孩子呀。我不禁輕輕拍了拍她的背，以表安慰。

看得出孩子對于自己“上一年級了還尿褲子”這件事比較介意，她低頭反復解釋說自己是因為一下課就出來集合、沒時間去衛(wèi)生間才這樣的，間或還抬頭看一眼我的表情，大眼睛里撲閃著內(nèi)疚、無助和不安。

我意識到，必須在最短時間內(nèi)解開孩子的“心結”。于是，我語氣平和地告訴小妍，人有“三急”，尤其小孩子不小心尿褲子是很正常的事，無須自責，老師也不會責怪她；如果待會有小朋友拿這件事來說笑，我們要勇敢制止，如果制止不住，我們就去告訴老師，讓老師來處理；如果以后有別的小朋友出現(xiàn)了一些尷尬的“意外情況”，我們也不能嘲笑對方，還應盡可能地幫助對方。最后，我剝了個橘子給她吃，以轉(zhuǎn)移她的注意力，讓她心情放松下來。小妍由于困惑得到解答、情緒得到安撫，安心地吃起了橘子。

這時，陳老師也通過電話了解到小妍媽媽在島外上班，要六點半才能趕回來接孩子。為此，小妍媽媽聲音急切地懇求老師幫忙解決。但我和陳老師同樣無奈和焦急：幼兒園的小朋友都有備用的衣物，但一年級的小朋友即便翻遍書包，也找不出一塊布來！

我回頭看了看孩子濕漉漉的褲子、襪子、鞋，還有那可憐而無助的眼神，既心痛又著急。該怎么辦呢？我想起辦公桌的抽屜里有個腰封，平時用來擋空調(diào)風當護腰用，還正巧約有一二年級孩子穿的小裙子大小。我于是馬上翻出腰封，帶著小妍來到衛(wèi)生間，指導她把濕透的褲子襪子脫下來裝進袋子里，然后穿上腰封當裙子。

當小妍走出隔間，看到自己松垮的腰部位置，立刻露出一臉“這是什么呀”的尷尬——但這點小事，怎么難得住他們平時崇拜的美術老師呢！

我先讓小妍把自己黑白條紋T恤的下擺塞進腰封里，又變魔術般拿來兩個米黃色的辦公用的大夾子，把腰封的中部一折，又夾緊固定好，一件大小合適，長短剛好的米黃色“拼接連衣裙”就此誕生了。

小妍對著鏡子，睜大雙眼，開心地東瞧西瞧、左摸右摸，連聲說：“劉老師，太神奇了，它和我的衣服連在一起，變成一條裙子了！”

“而且它又結實又漂亮，對嗎？”我檢查著夾子的松緊度，微笑著問她。

小妍快樂地點點頭：“這是劉老師的‘設計作品’！”一邊仍不可置信地用雙手輕輕撫摸著這條特殊的“連衣裙”。

我牽著小妍的手，意氣風發(fā)地回到辦公室。陳老師驚訝地問哪來的裙子，得知真相后笑得合不攏嘴，還連聲夸贊我們的“創(chuàng)意作品”。笑聲引來了眾多同事的圍觀。

小妍就在老師們的歡笑聲中，一改之前的拘束，甜甜地笑了起來，甚至還快樂地在原地蹦跳了幾下?？磥恚蠋焸兊膼圩o和贊美，讓孩子此時真正放松了下來。

為免家長擔心，我馬上給孩子媽媽打去電話告知情況，聽得出焦急的媽媽在電話那頭非常感動。

之后我把小妍送回了舞蹈隊選拔現(xiàn)場，并向舞蹈老師說明了情況。看著小妍又自信地跟著節(jié)拍舞動起來，我微笑著離開了。

選拔結束后，我又遇見小妍。此時的她，頭發(fā)汗?jié)?，雙目閃光。我夸贊說：“真棒！你堅持下來了！”“我要告訴同學們，我穿的是‘劉老師設計的裙子’，劉老師再見！”小妍清脆地說罷，拎上放在墻角的那袋濕褲子，歡快地跑遠了。

沒想到在今天這個平凡的教師節(jié)里，我也能收到她為我設計的“連衣裙”！

高爾基曾說：“愛孩子是母雞也會做的事?！弊鳛槔蠋?，光有愛是不夠的，還得有讀懂孩子的細心，幫助孩子的耐心，以及為孩子解決問題的智慧。如此才能以愛育愛，和孩子們共同成長在一個溫暖的世界里。

（作者單位：廈門市深田小學福建廈門 361000）

責任編輯 余志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