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年10月上海音樂學院第十屆“百川獎”作曲比賽活動完滿結束,從十部入選決賽作品中評出以孫昊瀚為一等獎的各等名次,并在決賽音樂會次日,由作曲家、評委專家、指揮家、樂團演奏家、“上音”作曲指揮系師生們共同參與了一場頗具學術水準的高峰論壇。愛因斯坦曾經在《物理學的進化》中說過:“提出一個問題往往比解決一個問題更為重要。”整個過程中,不論是參賽選手還是專家學者們,都提出不少有意義的問題,體現出21世紀中國當代音樂創(chuàng)作不斷更新視角及積極進步,展現出“百川”精神。以下歸納十問:
一、“我細細聆聽”,你們呢?
孫昊瀚的《林·聽》(一等獎,“上音”作曲系本科生,笛子、琵琶、鋼琴與弦樂四重奏)是當晚音樂會壓軸之作。指揮高健如前一樣精神帥氣地走上舞臺,上海大地之歌室內交響樂團的演奏者們專注依然,精心面對,正如郭元教授所說:“能讓這樣的新作品上演,令人感動?!爆F場安靜,聽眾們凝神專注。
竹笛首先發(fā)出一句曲徑通幽般的聲音,帶入“林間”,接著鋼琴與弦樂和琵琶形成柔和淡雅的組合,琵琶偶爾出現局促的撥弦聲;經過靜謐深處,出現“鳥兒啼鳴,百囀千聲,風吹樹葉,窸窸窣窣”的自然生態(tài)聲音,小提琴與鋼琴對話及轉換,竹笛再現蜿蜒曲調并推向高潮,之后落入安靜,仿佛場景緩緩地遠去。作品思路明確,內容直接。導師陳牧聲教授這樣評價:“孫昊瀚是各方面綜合素質都很好的青年學生,這不僅僅是指他有良好的音樂素養(yǎng)或樂感,還體現在他處理各種事物關系以及與人打交道的真誠度上。他的作品之所以能打動評委,我想‘真’是最可貴的品質。此外,在教學過程中,他也是懂得‘聽·見’的一位學生,這個非常重要,也是很多學生缺乏的地方。所謂的‘聽’——就是善于傾聽對方(導師)在說什么;‘見’——就是對所聽內容能較快地理解,并提出自己的見解和見地。有了‘聽·見’的教學,師生就處于一種互激互勵、教學相長的良性循環(huán)中。”
徐孟東教授認為,《林·聽》之所以在眾多作品中一枝獨秀、脫穎而出,得益于作品的旋律性與和聲語言。尹明五教授認為,《林·聽》發(fā)出了符合樂器聲學的聲音,音樂起伏自然,疏密有度,技術嫻熟有效。孫昊瀚本人則表示,我在細細聆聽,你們聽到我的世界了嗎?
二、何為當代“文人詩樂表達”?
劉鵬的《嘒嘒》(二等獎,“川音”作曲青年教師,六重奏)給人留下較深印象。開始一束音很抓人,像一道啞光,鋼琴、笛子等每件樂器聲音融合在一起細密起伏,琵琶的敘述很突出,材料在緊打慢唱中進行;接著,清麗的笛子似劃出一道光,不同聲音板塊的巧妙對峙,弦樂組形成一股力量;高潮過后進入安靜段,音色之間緊密互動,鋼琴與大提琴或與琵琶對話,之后笛子帶出點狀短促音型,并不斷裂變,動態(tài)在瞬間中爆發(fā)。作曲者表達,音樂中有“一種自然的象征符號,其中包含著詩人熱切的情感與飽滿的生命體驗,如站在丘壑峰林的江岸”?!吧弦簟弊髑┦狂槈粼佋u論說:“音響有可聽性,結構沒有陳詞濫調,有可行的發(fā)展,沒有套路化,簡約、巧妙?!?/p>
鄭光智的《秋寂》(三等獎,“上音”博士三年級學生,九重奏),音樂在不經意中開始,若隱若現的多個線性相互纏繞,搖曳晃動,其中笛子、鋼琴會冒出一兩個短句,安靜中給人很多期待;停頓后,飄出一句鋼琴似無調性音型,線索往不同方向進行,或糾纏或散落,鋼琴出現一串固定音型,音色以點描布局,在一片空泛中結束。導師王建民教授很喜歡這位有潛力的弟子:“光智是個很有才華的學生,讀博以來,佳作不斷,獲獎頻頻?!肚锛拧分羞\用樂器之間二度的疊加,展現出秋天(疫情時期)蕭瑟肅殺的緊張感,但同時民族樂器的五聲性旋律時隱時現,音樂的氛圍就在兩種感覺中交錯徘徊,恰如其分地表現出樂曲的意境……”結尾可能過于落寞空泛。
相對其他,這兩部作品有較細致的思考,用意抽象,有尋找當代文人意蘊的深意,技術有效,較為完整。
三、如何基于中國傳統元素穿越?
劉盈廷和張晏寧不約而同都嘗試從傳統元素上進行穿越,但顯然并非那么容易。
劉盈廷的《翩躚》(二等獎,“央音”學生,六重奏)出現大幅度跨越、擺動、對比強烈的聲音,笛子貫穿其中,弦樂奏出擊打般聲音,充滿極端高音,整體缺乏內在線索。樂曲說明寫到:“‘翩躚’一詞出自《文選·左思·蜀都賦》中‘紆長袖而屢舞,翩躚躚以裔裔’一句,常用于形容輕盈的舞蹈。作曲者受到中國古典舞身韻的視覺啟發(fā),意圖用聲音來描繪舞姿,將動作的起伏與音響關聯起來,以表現線條與身韻的美。通過對六件樂器演奏法的挖掘,作者試圖把中國民族樂器中‘吟揉抹挑、彈輪掃拂’等音色,與戲曲中鑼鼓、唱腔等元素在作品中表現出來,使這部作品在風格上同時具有中國傳統樂曲中文曲的抒情寫意以及武曲的抑揚頓挫。”
張晏寧在《牡丹亭夢》(優(yōu)秀獎,“中國院”碩士,六重奏)中寫下創(chuàng)作說明:“作品運用了《牡丹亭》中的多段唱詞,包括《牡丹亭·驚夢》《牡丹亭·離魂》《牡丹亭·硬拷》?!赌档ねぁ繁揪褪翘摌嫷墓适?,而這部音樂作品在借用其唱段的同時,又將其不斷打散,從而形成一種有頭無尾的夢境狀態(tài),故命名為《牡丹亭夢》?!币魳芬郧妍惖牡炎虞p聲進入,琵琶緊隨其后,低音提琴以空泛長音襯托,展開中材料有些雜亂。之后轉入快板,用了一些特殊音響,如敲擊琴板、巴托克撥弦、弓桿擊打等,旋律時隱時現。在十部作品中,其標題或話題有較醒目的符號性。
四、如何用聲音表達“視聽幻象的交織”?
南思羽、李諶熙和楊永光創(chuàng)作的音樂呈現出各種聲音線條及色塊的交織互動,嘗試捕捉復雜的時空交錯感。
南思羽的《沿著季風的方向》(三等獎,“央音”本科生,九重奏),展現出年輕人的活力,樂思大膽而跳躍,大起大落,亮相粗放,每件樂器有細膩的表述。駱夢詠評價說:“素材分布很清晰,有結構力,悅耳,色彩明暗交錯,既然前面有鋪墊,而后面有些太短,感覺可以擴展些?!?/p>
李諶熙的《流年》(三等獎,“上音”碩士三年級學生,笛子、二胡、琵琶與弦樂五重奏),由笛子開頭,形成聲音板塊組合,笛子主要控制情緒及節(jié)奏,低音弦樂的對話,琵琶奏出類似戲曲的急板剁板,熱烈加快,語言較紛雜。導師周湘林教授介紹道:“她非常喜歡作曲,是我們常說有堅定目標和追求的年輕人。這次為了參加‘百川獎’整整一個假期都在寫作。我認為《流年》是她迄今為止最好的作品。正像她自己所說,我只是給她提建議和修改方案,而在音樂語言、音樂風格等方面給她充分的自由。我一直認為,年輕人應該是沒有包袱的,他們可以大膽想象、勇敢創(chuàng)新,如果連這一點都做不到,社會如何向前發(fā)展?雖說探索之路并不平坦,但只要像她這樣如此酷愛作曲,并樂在其中,終究會得到更多的認可。”
楊永光的《聲象交融》(優(yōu)秀獎,韓國,七重奏)也是輕聲進入,接著聲音突變,乎近乎遠,層次清晰,持續(xù)低音線條很沉著,對二胡、笛子的運用也很適度。作曲家說:“根據經驗可知,聲音或聲音錯覺是氣流通過樂器形成的共鳴,或由物體振動產生。日常生活中除了真實聽到的聲音之外,還包含一些我們未意識到的聲音。聲音幻象和視覺幻象緊密交織。有些聲音幻象并非真實存在,而只是通過我的眼睛和耳朵在我自己的空間中顯現出來。我嘗試融合東西方不同的音樂語言,來表達聲音的空間形態(tài)、回響、消散和運動過程?!彼穆曇趔w現出他對世界的細微觀察。
音樂學系研究生朱則彥說:“第十屆‘百川獎’的室內樂寫作,展現出高難度且豐富的音響,技術嫻熟,技巧全面,新音色新音響層出不窮,盡管水準接近,但我們依然能夠捕捉到干凈的線條,各種音色的變化,氣息的轉換等等?!?/p>
五、何為“理想中最初的狀態(tài)”?
趙一儒的《憶垂髫》(優(yōu)秀獎,“央音”本科,九重奏)是決賽作品中較獨特的一個。音樂從微妙中進入,弦樂泛音與清脆飛揚的竹笛聲并行,加之琵琶的自由落音,細碎精微層層鋪敘,也同時捏合,有一股活力,流態(tài)地展衍,無序中不斷蔓延起落,恍然出現一段有序的純靜悠遠,仿佛很神圣,之后又一點點散開,控制有度。作曲者說:“這首作品的創(chuàng)作靈感,來自于他本人幼時求學的經歷,全曲借由此作為背景材料,在回憶美好的小學年代的同時,引發(fā)出在一系列對人生和社會的思考。”作品在找尋理想中最初的狀態(tài),為此,“在音樂材料的設計上,使用自創(chuàng)的色彩音列作為支持,進行一系列縱向與橫向的變化。同時,也采用了幾種不同的宋詞格律進行氣息塑造,意在凸顯音樂性格”。音樂會當晚,這首作品抽簽排在倒數第二首,當《憶垂髫》聲音響起時,原本有些倦怠的觀眾又都興奮起來。作品在話題上沒有人云亦云之感,不為比賽而比賽,音樂語言別具一格,有自己視角與生命體會,表達了年輕人真實心音,非常難得。
六、“百川獎”能否成為世界
舞臺上的中國標桿?
自2009年以來,上海音樂學院作曲系創(chuàng)辦的“百川獎”作曲比賽,除中間出現幾年延辦外,歷屆作曲系領導及同仁們齊心努力,精心打造及完善,至2021年已是第十屆。決賽音樂會再次開通現場同步直播,在線關注近20.8萬人次點擊量,輻射海內外,上海及全國主流媒體紛紛關注報道。
由于疫情關系,決賽線上線下共同完成的方式,評委會主席為許舒亞教授,評委包括11位中國作曲家:徐孟東、周湘林、王建民、唐建平、賈達群、郭元、鐘峻程、葉國輝、金平、尹明五、陳牧聲以及3位國際評委:國際現代音樂協會主席格倫達·基姆、科隆音樂學院新音樂研究院院長約翰尼斯·薛爾霍恩、法國頻譜樂派創(chuàng)始人之一特里斯坦·米哈伊,他們通過“云端”完成作品評審。評選的過程細致而公平,采取嚴格的導師回避制度。
徐孟東教授在接受采訪時言:“時光如逝,不知不覺之間‘百川獎’作曲比賽已經走過第十屆。從比賽的整個經歷和獲得成果來看,應當說達到了我們預想的結果,涌現出了不少優(yōu)秀的人才和非常優(yōu)秀的作品。未來,我希望‘百川獎’能繼續(xù)擴大國際影響力。同時,我們也期待著未來的參賽者能在音色音響、音高組織等方面做更多的探索,讓參賽作品的風格、形態(tài)、技法更多樣。希望‘百川獎’作曲比賽未來在保持它的學術性、探索性、創(chuàng)新性的同時,也可以考慮豐富性、多樣性?!?/p>
陸培教授說:“這個獎是當年楊立青院長一手創(chuàng)辦的,初衷就是為了促進中國室內樂的發(fā)展,不拘一格、公開、無差別地遴選出好的作品,以達到海納百川——這是‘百川獎’比賽的宗旨,十多年來,‘百川獎’一直遵循著這一原則?!?/p>
許舒亞教授表示:“要打造一個高質量的國際作曲比賽,首先它應該有一個長久的歷史;其次它應該以推動青年作曲家并以為他們搭建平臺作為大賽的宗旨?!俅í劇瘎t一直以此為目標并始終在不斷超越,經過十屆的努力,已經成為中國最重要的作曲比賽之一?!?/p>
十年打造,在國內各作曲賽事中獨具影響力,已經成為年輕作曲家們展現才華的重要舞臺?!吧弦簟弊髑┦坷钅尴继寡裕骸啊俅í劇呀洺蔀槲倚闹邢瘛ケ粯拥淖髑荣?,為這樣的比賽創(chuàng)作作品,需要虔誠的內心、極致的音樂表達和‘物物而不物于物’的智慧?!?/p>
上海音樂學院作曲指揮系副主任陳牧聲教授強調:“一項賽事的影響力與其發(fā)展歷史有著緊密的聯系,我們希望‘百川獎’能持續(xù)辦下去,這也是其國際影響力持續(xù)擴大的一個保證?!?/p>
七、如何處理好中西混合編制?
從2019年起,“百川獎”要求參賽作品編制中加入中國樂器,這是一個質變,從純西方室內編制轉變成中西混合編制,同時也帶來如何處理好中西樂器混合運用的具體問題。每一件新作品都在用心進行實踐嘗試,但這不是一個將中西樂器音色簡單放在一起的問題,關于這一點,老師們談及較多。
朱世瑞教授說:“民樂西化,或西方樂器中國化,是我們這個比賽要解決的問題。為西方樂器寫作歷來不是問題,現在更重要的是,把民樂加入,是新的嘗試,也是中國的音樂學院、中國音樂家要解決的問題,是我們作曲學科必須要解決的問題。‘百川獎’比賽就起到了一個示范性、引領性的作用。我覺得單獨寫民樂比較好解決,但是,把民樂與西樂器結合起來寫,這就牽扯到是點綴性地寫、音色性地寫、還是主導性地寫。無論怎么寫,你是否熟悉這些民族樂器都是關鍵所在?!?/p>
金平教授說:“樂器的使用很炫目,但是很容易形成套路化,不要過度追求特殊技法。所有頻率放在一起,可能獲得白噪音,需要平衡樂器之間的有效性?!?/p>
朱一清老師說:“技術與審美、東方與西方是二元對立,用非常粗暴的方式絕不可能解決,我覺得西方音樂的‘陰影’是走不出去的,但是可以飛出去?!?/p>
尹明五教授說:“我們不是發(fā)明專業(yè)。有些作品,如竹笛的二度創(chuàng)作程度多了。事實上寫出來的東西要有作用,要對亂、豐富、復雜幾個概念能夠區(qū)別,藝術不是隨意,要有秩序,有組織。內心的感覺要與技術吻合。”
陳牧聲教授說:“中西文化的本質是什么,應該不僅僅是樂器的差別?!?/p>
八、“沒有新音樂,社會如何向前發(fā)展?”
“百川獎”項目總監(jiān)、作曲指揮系主任周湘林在決賽音樂會前發(fā)表了激情洋溢的致辭:“‘百川獎’在不斷創(chuàng)新的同時,也繼續(xù)秉承傳統。比賽堅持含有民族樂器的中西混合編制,這樣的組合形成一種有趣的層次結構——在文化根基與現代音響建構中找到作曲家自己的位置,音樂作品獲得了更廣闊重新詮釋的空間。我們已經置身于世界的現代史中,無論是現代藝術還是自然科學都不可能脫離現代的要求。傳統當然也不例外。傳統的傳承要通過我們完成現實中的課題來實現,需要我們跨越過去的坐標,將傳承建立在現代體系中。我們在年輕人的新作品中共同感受與期待這些激烈碰撞與盡情燃燒的絢爛綻放?!薄吧弦簟弊髑狄恢笔菄鴥痊F代音樂創(chuàng)作的前沿陣地,周主任在論壇中很明確地說:“沒有新音樂,社會如何向前發(fā)展?”
金平教授說:“世界在變化,音樂如何體現?我們的作品與時代、周邊正在發(fā)生的事情,我們社會的變化、文化的變化、感受的變化如何體現?創(chuàng)作不是延續(xù)西方誰的傳統,而是要思考如何將自己的歷史感融入音樂中?!?/p>
王澍老師說:“作品都相當好。參加‘百川獎’的選手都是90后。大家要思考,有沒有表達出自己時代的聲音?有沒有將目光放到自己的時代?”
徐堅強教授一席話很中肯:“創(chuàng)作要有智慧,我們現在不缺技術,但是怎樣從技術中跳出來。把對天地大自然的認知表達出來,傳遞正能量。”
九、“如何走出雷同?誰能做到極致?”
人們注意到,十部進入決賽的作品均采用六至九件樂器的編制;有好幾部都是用竹笛開頭;不少編配手法都比較接近,發(fā)出相近的音色化效果,敘述過程也比較套路。就此,老師們提出意見:
唐建平教授說:“現在教育非常好,視野寬廣,資料太豐富了,是優(yōu)勢,也是弊端,容易帶來雷同。這時候,就要思考如何回望傳統。音樂要面對人,未來不會停留,努力,但是不要喪失自我。我越來越覺得,藝術的獨立性、排他性很重要。對于此次作品,當然已經達到相當的水平,但我還是不滿意。中庸是這臺音樂會的標志,好像都不錯,但誰能做到極致?怎樣讓人跟著音樂走?音樂的創(chuàng)意要提高?!?/p>
鐘峻程教授說:“希望青年作曲家目光更廣闊,多關注一些少數民族地方特色音樂。選材要具有當代性,考慮如何用音樂去表現時代的變化?!?/p>
徐可老師說:“要表達什么,定位還可以再清晰。一部好的音樂作品與東方或西方、傳統或現代、獲獎或不獲獎,沒有直接關系!“
陳牧聲老師說:“什么是個性?一種說法,個性是需要去完善,去尋找的;另一種是放下所有就是自己了,中國人說天性具足就是這個意思。這是兩種不同的思路?!?/p>
今年的參賽作品大多給人以習作感,令筆者想起之前“百川獎”如依克山的《裂變》(獲得第二屆“百川獎”第一名),那是一部很成熟的佳作。依克山,現在是“上音”的作曲博士,獲得多個國際大獎。對此次比賽他有這樣看法:“一是創(chuàng)作者們對音響細節(jié)的關注度有明顯提升,這主要體現在他們對單個聲音形態(tài)的塑造及修飾方式上。但是,音樂材料的陳述和展開方式略顯保守,且不同音響材料間缺乏一定的邏輯關聯,這導致作品音響的凝聚力有些許缺失。二是創(chuàng)作者們的個性通過其作品得到不同程度的體現,但若‘音樂意圖’能夠再明顯一些,便能進一步提升作曲家及其作品性格的聽覺辨識度。三是作為中西混合編制的室內樂寫作,音色的組合方式合理且融合度較高。遺憾的是,音樂織體形態(tài)的建構方式趨于單一化,各聲部層次在音區(qū)上的展開幅度略顯‘拘謹’,各樂句、段落及其織體形態(tài)彼此間缺乏一定的對比性。此外,若能將單件樂器的‘炫技性’發(fā)揮到極致,便能進一步提升音樂的表現力和緊張度?!?/p>
十、“如何發(fā)掘中國青年作曲家最閃光的聲音?”
比賽意義何在,趙光教授的發(fā)言很有代表性:“比賽重在發(fā)掘青年作曲者最閃光的聲音。不要糾結西方技法。所謂個人化的自我尋找,是在傾聽自己心里的聲音,而心在哪?需要真誠地探索。尋找自我是一輩子的事情?!苯鹌浇淌谝埠魬骸耙魳窂谋举|上是往內心走,打破比賽的規(guī)定動作,把真正感受到的東西表達出來。”
而所謂發(fā)掘,就是“鼓勵不斷創(chuàng)新、革新、探索未知”(米哈伊)、是“促進審美交流和文化交流”(薛爾霍恩)、是“激勵創(chuàng)作”(金平)、是積極呈現“千音綻放”(王建民)、是力圖“與國際前沿發(fā)展水平保持一致”(周湘林)、是大家不斷接近并“擁有境界”(許舒亞)。
有發(fā)問、有思考,在探索,也充滿自信和展望。對此,廖昌永院長予以高度肯定:“‘百川獎’對學科建設、人才培養(yǎng)、團隊建設等方面都具有積極的意義。對于未來,依托學?!p一流’高校建設的持續(xù)推進,‘上音’將進一步擴大和提升以‘百川獎’為代表的學校重大活動的影響力,通過活動的舉辦,進一步加強與國際著名音樂院校的合作,科學化運行管理機制,同時也通過創(chuàng)作、演出、評論的開展,更好地傳承中國優(yōu)秀傳統文化,講好中國故事,傳播好中國聲音……十屆百川,碩果累累,未來可期?!?/p>
梁晴 上海音樂學院教授
(特約編輯? 李詩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