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翅鵬,陸秀東,曾必好
皖西學院外國語學院,安徽六安,237012
紅色旅游融綠色自然景觀與紅色人文景觀于一體,把旅游產業(yè)發(fā)展和革命傳統(tǒng)教育有機結合起來,是一種新型的主題旅游。紅色旅游外宣是塑造黨和國家形象、拓展中國國際影響力的重要手段,“對整個國家而言,外宣翻譯的質量直接影響到中國在國際社會的形象;而對一個地區(qū)、城市而言,外宣翻譯的質量往大處講可能影響到本地的投資環(huán)境,往小處講可能影響到一個招商項目能否成功”[1]。大別山地區(qū)位于湖北、河南和安徽三省交界處,在中國革命史上具有重要的地位,其獨特的紅色旅游資源正吸引著越來越多的國外游客前來參觀游覽,2018年大別山地區(qū)紅色旅游接待人數(shù)7 100.71萬人次,占全國紅色旅游接待總人次的10.76%,占同期全國紅色旅游總收入的6.79%,在全國紅色旅游經(jīng)典景區(qū)2020年熱度排名中位列第三[2]。隨著大量國外游客的涌入,紅色旅游文本翻譯的規(guī)范性和準確性問題也日益突顯。
調查發(fā)現(xiàn),大別山紅色旅游景點介紹中的英譯文本存在一些值得關注的問題,很多公示語沒有相應的英譯,或者翻譯不當。
“語言維的適應性選擇轉換”是指譯者在翻譯過程中對語言形式的適應性選擇轉換[3]。大別山地區(qū)由于經(jīng)濟發(fā)展水平的局限,加之相關部門審核不嚴、譯者責任心不夠等因素,造成英譯存在拼寫、譯名和詞語使用錯誤或不當?shù)取?/p>
例如,六安蘇埠淠史杭水利工程“豐收之源”告示牌“主要景點有白鷺洲、情人島、龍王寺、碧水巖等”的英譯為“The main attractions are Bai Luzhou,the Dragon King Temple,valentine′s island,bule rock etc.”“白鷺”是一種水禽,而譯文把“Bai”和“Lu”拆開了;專有名詞“情人島”和“碧水巖”英譯單詞的首字母沒有大寫,這些都不符合英語語言規(guī)范。
又如,在六安獨山烈士紀念園,“他們都是時代的精英,是中華民族的脊梁,是裕安人民永久紀念的不朽豐碑!”的英譯為“They are the elites of an era,the backbones of the nation,and the monument for the whole Yuan to remember forever”。譯文里“Yuan”(裕安)沒有用隔音符,使音節(jié)界限發(fā)生了混淆,導致翻譯失誤。且譯文完全按照漢語的結構和語篇,沒有按照英語語言表達習慣,由小到大,漸次加強語氣。
再如,金寨縣革命博物館穿石廟會議場景“奪取民團槍支,建立人民軍隊”的譯文“to seize the firearms of the civil crops and build people’s army”。這里把“民團”譯為“civil crops”屬于明顯的詞語使用錯誤,“crops”意為“作物,莊稼和收成”,沒有“武裝力量或軍隊”的意思。
文化維度上存在的問題主要是由于譯者在對源語進行翻譯時對兩種語言所蘊含的文化要素理解深度不夠,在轉換時忽略甚至曲解了文化負載詞本身所承載的豐富文化內涵。
例如,大別山紅色旅游外宣中有不少地方把“六安”譯為“Liuan”,忽視了城市名背后豐富的文化蘊含。六(音lù)安之名始于漢武帝,取衡山國內六縣、安風、安豐等縣首字,變衡山國為六安國,兼有“六地平安,永不反叛”之意,“六安”之名沿襲至今。
又如,河南新縣鄂豫皖蘇區(qū)首府革命博物館董必武故居“關于董必武的介紹”“5歲入私塾,17歲中秀才”的英譯為“Dong Biwu began school at the age of five and at 17 passed the examination for‘Xiu cai’”?!靶悴拧痹覆胖阏撸家娪凇豆茏印ば】铩?。漢以來成薦舉人才的科目之一,亦曾作為學校生員的專稱,有著豐富的歷史和文化底蘊,如果直接譯為“xiucai”,就會缺失必要的文化適應性。
交際維度上的失誤主要表現(xiàn)為翻譯時對源語的交際意圖和目的理解不夠準確,機械地對照漢語文本進行翻譯,忽視了旅游文本屬于廣告宣傳的實質,起著傳遞信息和引導旅游行為的功能,從而造成的交際困難和障礙。
例如,六安金寨革命博物館里的“三樓將星璀璨展館及烈士廳”譯成了“the star shining on the third floor exhibition hall and the hall of martyrs”。譯文機械地翻譯完全背離了原本的交際目的,容易引起游客的曲解,甚至誤解。
又如,六安金寨革命博物館“母嬰室”英譯為“child room”。母嬰室,也稱作母乳喂養(yǎng)室,是在一些公共場所設立的便于攜嬰父母對嬰兒進行護理、哺乳或喂食等活動的公共服務設施,“child room”這種譯法明顯失準,沒能起到準確的交際目的。
再如,六安獨山六霍起義紀念館前言里“抗日戰(zhàn)爭”譯為“the Anti-Japanese War”。譯文不符合中央編譯局發(fā)布的重要術語權威英譯標準,也沒能充分再現(xiàn)原文的信息傳遞功能,容易讓少數(shù)不諳中國革命歷史的外國游客誤以為是反對日本、反對日本人的戰(zhàn)爭,體現(xiàn)不出日本對中國的侵略和中國人民的抵抗之意,進而表明戰(zhàn)爭的正義性,也不能增強外國游客對中國抗戰(zhàn)的了解和認同,引發(fā)其情感共鳴[4]。
生態(tài)翻譯學是清華大學教授胡庚申于2001年提出的翻譯理論,主張“從生態(tài)學視角對翻譯進行綜觀的整體性研究,是一個‘翻譯即適應與選擇’的生態(tài)范式和研究領域”[5]。生態(tài)翻譯理論把達爾文生物進化理論中的適應和選擇移植到翻譯研究,將翻譯定義為“譯者適應翻譯生態(tài)環(huán)境的選擇活動”,是一種“以譯者為中心的、譯者適應與譯者選擇的交替進行的循環(huán)過程”,主張譯者要綜合考慮各種因素,在語言、文化和交際三個維度之間做適應性轉換[6]。
語言維度的轉換指的是在翻譯過程中語言形式的適應性選擇轉換,這種轉換包括語體風格、遣詞造句、句式結構、行文風格等[7]。語言維適應性轉換指“譯者在翻譯過程中對語言形式的適應性選擇轉換,這種語言維的適應性選擇轉換是在不同方面、不同層次上進行的”[6]。漢語屬漢藏語系,注重句子形態(tài)組合和形式變化等外在結構的完整和規(guī)范,多使用動態(tài)詞匯、重復、主動和短句,結構較為松散,但形散而神不散。英語屬印歐語系,注重句子意思的內在邏輯關系和語義連接,多使用靜態(tài)詞匯、省略、被動和長句,句子結構完整,連貫性和邏輯性強。因此,在紅色旅游外宣翻譯的過程中,譯者首先要對源語的語言特點、行文規(guī)范和表達習慣充分理解和準確把握,在“選擇性適應”和“適應性選擇”原則的指導下,在語言維度里對選詞、造句和謀篇等方面進行適應性選擇和轉換。
語言是文化的載體,但不同語言承載的社會、歷史、價值取向、宗教信仰等不盡相同。文化對等原則下的紅色旅游文本英譯“要求譯者向目的語的讀者靠攏,采取目的語讀者所習慣的目的語表達方式,傳達原文的內容”[8],以實現(xiàn)兩者之間的等值轉換。譯者在翻譯過程中要“關注源語文化和譯語文化在性質和內容上存在的差異,避免從譯語文化觀點出發(fā)曲解原文”[6],轉換時,適應文化體系內在的規(guī)約和要求,兼顧好源語和譯語間的文化交際和傳遞。
交際維度適應性轉換與選擇是指“在翻譯過程中譯者需關注雙語交際意圖的適應性轉換”[9]。譯者首先需要對源文的語言信息和文化內涵進行準確闡釋,然后選擇恰當?shù)姆g技巧和方法在目標語中傳遞源語的實際交際意圖。也就是說,譯者在翻譯時既要傳遞語言和文化內涵,又要實現(xiàn)源文的交際意圖,必要時可對源文進行刪減或增加,以確保有效信息的傳遞,最終完成交際。紅色旅游外宣英譯作為一種跨語言和跨文化的交際活動,目的在于吸引外國游客和向世界宣傳中國文化,進而促進國家和地區(qū)間的合作交流。因此,紅色旅游外宣英譯要符合生態(tài)翻譯理論下的交際維度適應性選擇的要求。
生態(tài)翻譯學運用整體和動態(tài)的眼光去解釋和描述翻譯活動,強調譯者要依據(jù)具體的翻譯生態(tài)環(huán)境,在語言維、文化維和交際維“三維”間進行選擇轉換,最終形成較為恰當?shù)淖g文,為紅色旅游外宣的英譯提供了一種全新的方法。
漢語是主題顯著的語言,主題突出,主語不突出,主語常常省略;而英語為主語顯著的語言,主語突出,一般每句都有主語。
原文1:5歲入私塾,17歲中秀才。因憤恨封建官衙的暴戾,遂放棄鄉(xiāng)試,轉投新學。1905年入湖北省文普通中學堂前后,開始探求救國救民道路。(紅安縣董必武紀念館:革心革面)
譯文:Dong Biwu began school at the age of 5 and at 17 passed the examination for "Xiu Cai" (an imperial examination at country level in Ming and Qing Dynasties).With a hatred for cruel feudal corruption,he gave up feudal schooling.In 1905,he moved to a Wuhan middle school where he was able to receive a modern education,during which time he started to seek the way of saving China and the people.
原文1是對董必武同志早年事跡的介紹,三句話都缺少主語,句內結構松散,譯文補全了三句的主語。原文中“轉投新學”和“開始探求救國救民道路”都是“入湖北省文普通中學堂”后發(fā)生的事。譯文按時間先后順序對事件進行了調整?!皯嵑蕖睂偌骖愒~,原文里是動詞,譯文把它變成了名詞,作為“with”引導的原因狀語成分。這樣就很好地考慮了翻譯時“語言形式的適應性選擇轉換”的需要,最終譯文變成了兩句簡單句和一個主從復合句,句式緊湊、層次分明,符合英語的表達習慣。
原文2:在生死關頭,他們舍生取義、視死如歸,充分表現(xiàn)出革命者忠勇執(zhí)著、堅忍不拔的崇高氣節(jié)。(紅安縣鄂豫皖革命紀念館:革命先導)
譯文:During the moment of life and death,they laid their lives for the communist cause,facing death unflinchingly,which well displayed the grand moral integrity of being persevering,loyal and brave as well as being persistent and dauntless in the revolution.
原文大量使用成語和四字結構:“生死關頭”“舍生取義”“視死如歸”“忠勇執(zhí)著”和“堅忍不拔”等,凸顯了反動派的無情殺戮和共產黨人的大無畏精神。譯文對原文句子成分進行了轉換,變并列謂語“視死如歸”和“表現(xiàn)出……崇高氣節(jié)”為狀語和非限制性定語從句,補充說明“舍生取義”。這樣的轉換是為了適應英語線性結構的需要,使句子以主謂結構為中軸線,賓語或補語等成分在主線上延伸,更符合英語句子的結構特點需求。
紅色旅游景區(qū)的大多景點名稱都和一定的文化因素緊密關聯(lián),譯者在翻譯時要尤為注意名稱里所蘊含的文化信息。在皖西地區(qū)許多景點(區(qū))有關于發(fā)生在六安地區(qū)的“六霍起義”的介紹和說明,大多把“六安”譯為“Liuan”,“六霍起義”譯為“Liuhuo Uprising”。眾所周知,“六(lù)安”作為地名,有著久遠的歷史文化背景,筆者認為皖西地區(qū)紅色旅游景點(區(qū))所有關于“六安”和“六霍起義”的英譯都應該尊重文化習慣和傳統(tǒng)。
同樣,在大別山紅色旅游文本英譯里對“國民黨”的翻譯,有“Guomindang”“Kuomintang”,甚至“National Party”等諸多版本。“National Party”中的“national”所表示的“國民的”遠非“國民黨”里的“國民”,這樣的翻譯無疑會給外國人造成誤解。多數(shù)情況下,漢語里的專有名詞和人名的英譯多采取音譯的方法。筆者認為把“國民黨”譯為“Kuomintang”是比較妥當?shù)淖g法。
大別山紅色旅游外宣英譯時,違反文化對等原則的現(xiàn)象主要體現(xiàn)在景區(qū)公示語的翻譯上,大多是沒能考慮中西文化內在規(guī)范和約束而造成的。漢語禁止性公示語大多嚴肅、生硬,警示性強,用詞直截了當,而在英語里,公示語較少使用命令式的祈使句,常常用比較委婉。因此,“禁止吸煙”不宜譯成“Smoking is Forbidden”,而是譯為“No Smoking”;“不準拍照”譯成“No Photos”,而不是“Forbid Photograph”;“閑人莫入”不應譯為“No Entrance Except on Business”,而是“Staff Only”。
原文3:許世友(1905—1985)河南省新縣人。1927年加入中國共產黨,參加了黃麻起義。土地革命戰(zhàn)爭時期,任紅四方面軍第9軍副軍長,紅四軍軍長,紅四方面軍騎兵司令。參加了長征。抗戰(zhàn)時期,任八路軍129師386旅副旅長,膠東軍區(qū)司令員。解放戰(zhàn)爭時期,任東線兵團司令員,山東軍區(qū)司令員。新中國成立后,任南京軍區(qū)司令員,國防部副部長,廣州軍區(qū)司令員。1955年被授予上將軍銜。(信陽市鄂豫皖革命紀念館:許世友故居)
譯文:Xu Shiyou (1905—1985) was born in Xinxian county Henan province and joined the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 in 1927.He held the post of the Commander of Cavalry Division of the Fourth Front Red Army,Vice-brigadier of the 386thBrigade of the 129thDivision of the Eighth Route Army,Commander of Shandong,Nanjing and Guangzhou Military Region,Committee of the Central Military Commission.He was made a General in 1955.
原文是開國上將許世友的簡介,如果把這些逐一譯成英語,譯文將顯得十分繁雜,從而影響源語的信息傳遞效果。諾德(Nord)的目的論認為“翻譯是在譯語背景下為了譯語的目的和譯語接受對象生產一種文本”[10],“評價翻譯的標準不是看譯文是否保留了原文的特點,而是看譯文是否在特定的情景下實現(xiàn)其功能”[11]。為了能達到翻譯目的,可以刪譯、改譯、增譯等方法,從而最大程度地實現(xiàn)譯文在目標語境中的有效傳播和交際目的。因此,譯文對展牌的內容進行了精簡和濃縮,保留了許世友上將的主要事跡和獲得的頭銜與榮譽,這樣既不影響信息的傳遞,又適應目標語語境中的可理解性和可接受性,從而順利完成語際交流。
原文4:“哪有紅軍打紅軍的道理!”徐向前一語千鈞,穩(wěn)住了部隊,維護了紅軍團結,保衛(wèi)了黨中央的安全。這一偉績,是歷史上重重的一筆。(信陽市鄂豫皖蘇區(qū)首府革命博物館:徐向前元帥訓宣)
譯文:"We can′t divide against ourselves!" Xu Xiangqian said,and he preserved solidarity and safeguarded Chinese Party Central Committee′s safe.
1935年6月,紅四方面軍與紅一方面軍在四川懋功會師,打破了國民黨的圍剿。兩軍會師后,中央在兩河口召開會議,確定創(chuàng)建川陜甘根據(jù)地,兵分兩路北上,一路由朱德、張國燾指揮,一路則由徐向前、陳昌浩指揮。徐向前和陳昌浩帶領的右路軍勝利到達巴西地區(qū),而左路的張國燾突然變卦反悔,決定南下,并給陳昌浩發(fā)電報,要求右路軍南下。面對張國燾的分裂意圖,紅四方面軍總指揮徐向前斬釘截鐵地說出了“哪有紅軍打紅軍的道理”這句話。
原文4是由徐向前元帥的一句訓宣和對其意義的解讀兩部分組成?!坝栃奔垂_說出的教導、教誨或訓誡,多指在特定場合某人說的具有較強啟發(fā)或教誨意義的話語。英譯時應首先對“訓宣”進行準確理解,然后解釋其所指和蘊含。譯文簡單地把原文當成普通的句子進行處理:徐向前說了這句話,穩(wěn)定了軍隊,保衛(wèi)了黨中央的安全。同時譯文對原文還進行了刪減,顯然這些交際信息不當處理和缺失,會造成誤解和引起困惑。紅色旅游外宣英譯行為實際上是在構建一種模擬的交際模式,向目標受眾講述源語里的歷史故事或事件。為了翻譯交際的特殊需要,將譯文改成為訓宣加解釋的形式,并保留原文有效的交際信息,使譯文意思完整。因此,筆者建議將原文修改成:
"We can′t fight against each other!" — Xu Xiangqian
The decisive remarks helped preserve solidarity,maintain unity,and safeguard Chinese Party Central Committee,which is well recorded in history.
大別山地區(qū)紅色旅游文本外宣英譯水平關系到景區(qū)的知名度、旅游形象和文化軟實力的提升。外宣英譯時,譯者要以生態(tài)翻譯理論為指導,適應性選擇譯語,充分考慮譯語語言、譯文受眾和交際意圖,做好語言維度、文化維度和交際維度之間的轉換。“三維”轉換翻譯策略能有效提高紅色旅游文本翻譯的準確性和翻譯質量,確保大別山紅色文化傳播的精準性,進而促進大別山地區(qū)紅色旅游文化的發(fā)展和大別山精神的傳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