陜甘寧邊區(qū)高校馬克思主義傳播模式探析
——基于拉斯韋爾的“5W”模式

田建軍，劉旭東

（西安交通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陜西西安710049）

堅持用馬克思主義武裝全黨、教育人民，是中國共產黨的優(yōu)良傳統(tǒng)，也是中國革命、建設、改革取得勝利的基本經驗。高等學校是馬克思主義發(fā)揮作用、產生影響的主要陣地，習近平總書記曾指出：“高校是孕育思想、傳播理論的地方。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傳播最早就是在高校知識分子、青年學生中進行的?！盵1]1935年10月，中央紅軍到達陜北吳起鎮(zhèn)，中國革命大本營落腳陜北，馬克思主義傳播迎來新契機。尤其是全面抗戰(zhàn)爆發(fā)后，國民黨暫時放棄武力剿共政策，陜甘寧邊區(qū)的內外環(huán)境相對穩(wěn)定，在中共中央決策部署下，高等教育事業(yè)迅速發(fā)展起來，先后成立了中央黨校、中國人民抗日軍事政治大學、馬列學院、陜北公學、魯迅藝術學院、中國女子大學等多所高校，主要目的是通過馬克思列寧主義學習教育，提升知識分子及領導干部的理論水平、黨性修養(yǎng)與專業(yè)技能。抗戰(zhàn)時期馬克思主義在陜甘寧邊區(qū)高等學校中的傳播效果非常突出，培養(yǎng)了數(shù)以十萬計、德才兼?zhèn)涞膬?yōu)秀干部，保證了革命任務的順利實現(xiàn)，也為干部培養(yǎng)和高校馬克思主義理論教育提供了寶貴經驗。

一、陜甘寧邊區(qū)高等學校馬克思主義傳播的基本邏輯

馬克思主義在陜甘寧邊區(qū)高等學校中的傳播是理論、歷史和實踐邏輯相互聯(lián)系、相互作用的有機統(tǒng)一。

第一，從理論邏輯看，思想觀點廣泛傳播是馬克思主義存在和發(fā)展的本質要求。馬列經典作家的重要論述，構成邊區(qū)高校馬克思主義傳播的理論基礎。馬克思、恩格斯在《〈黑格爾法哲學批判〉導言》中提出“批判的武器不能替代武器的批判”“理論一經掌握群眾，也會變成物質力量”，旗幟鮮明地表明馬克思主義的核心要義在于理論的大眾化。列寧對馬克思主義和理論傳播的關系也做出精辟分析，提出：“最高限度的馬克思主義=最高限度的通俗化”[2]的觀點。他還認為工人階級由于認知結構、知識水平的局限不能自發(fā)產生社會主義意識，因而必須從工人運動外部進行社會主義意識的灌輸，在馬克思主義發(fā)展過程中第一次明確提出“灌輸論”，并將其發(fā)展成一個體系。斯大林繼承并發(fā)展了列寧的灌輸理論，進一步突出無產階級政黨在理論灌輸中發(fā)揮的領導作用，如“教育是一種武器，其效果是取決于誰把它掌握在手中，用這種武器去打擊誰。”[3]馬列經典理論家的論述表明，向群眾傳播馬克思主義是無產階級政黨的重要任務。

第二，從歷史邏輯來看，中國共產黨成立以來，經過艱苦探索和不斷實踐，逐步總結提煉出一套行之有效的馬克思主義傳播方法，即建立專門學校加強馬列主義教育，并通過學校向外輻射，影響工農運動，比如中共成立初期創(chuàng)建的“勞工組織講習所”“工人補習學?！钡?。大革命時期，1924年5月第三屆中央擴大執(zhí)行委員會議通過了《黨內組織及宣傳教育問題議決案》，明確作出指示“黨內教育的問題非常重要，而且要急于設立黨校養(yǎng)成指導人才。”[4]同年12月，安源地委按照《議決案》的指示精神，在安源工人補習學?；A上，成功創(chuàng)建中國共產黨第一所黨校。1925年10月李大釗任書記的中共北方區(qū)執(zhí)行委員會也成立了中國共產黨第一所專業(yè)化黨校。土地革命時期，中國共產黨對馬列主義專門學校建立以及馬克思主義傳播的認識進一步深化，1933年3月13日，中共中央在江西瑞金蘇區(qū)創(chuàng)辦了馬克思共產主義學校（即中央黨校的前身）來傳播馬克思主義，主要學習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黨的建設等內容。1935年10月，學校隨中央紅軍長征到達陜北，正式定名為中共中央黨校。中國共產黨依托專門學校培養(yǎng)人才傳播馬克思主義，取得了重大成功、積累了豐富經驗，對陜甘寧邊區(qū)高校教育工作的順利展開起到了借鑒作用。

第三，從實踐邏輯來看，革命現(xiàn)實迫切要求用馬克思主義理論武裝黨的干部?！罢温肪€確定以后，干部就是決定因素”。當時中國社會處于政治局勢發(fā)生重大轉折的時期，中國共產黨要實現(xiàn)鞏固陜甘寧邊區(qū)、發(fā)展抗日根據(jù)地、奪取新民主主義革命勝利的短期目標和建設社會主義的長遠目標，都需要一批理論水平高、貫徹能力強的干部。而要在短期內培養(yǎng)一批高素質的干部，邊區(qū)高校完備的師資、系統(tǒng)的培養(yǎng)方案都具備相當?shù)膬?yōu)勢，因此傳播馬克思主義的一條必經之路就是通過高等學校的教育實踐，尤其是擔任高校教師的中央黨政干部在準備授課內容時，可以借此機會對中共以往理論和實踐進行梳理和總結，一定程度上促進了中國化馬克思主義的形成和傳播。

二、陜甘寧邊區(qū)高等學校馬克思主義傳播的“5W”模式

美國學者拉斯韋爾（Lasswell）曾發(fā)表《傳播在社會中的結構與功能》一文，提出研究傳播學的“5W”模式，即主體（Who）、內容（What）、途徑（in Which Channel）、受眾（To Whom）和效果（With What Effect）?！?W”模式是拉斯韋爾在研究不同政治理念傳播特點的基礎上提出來的，涵蓋了傳播的全部要素，又集中反映了傳播的內在過程。因此，對馬克思主義在陜甘寧邊區(qū)高等學校中的傳播活動進行主體、內容、途徑、受眾和效果的分析，既構成本文的行文結構，也是對該傳播活動的全面審視。

（一）馬克思主義在陜甘寧邊區(qū)高等學校傳播的主體

傳播就其本質來說是個體或群體之間的信息流動，按照人數(shù)多少可以分為自我傳播、人際傳播、組織傳播、大眾傳播。馬克思主義在陜甘寧邊區(qū)高校中的傳播具有組織傳播的特征，是馬克思列寧主義立場、觀點、原則、方法在教師之間、教師和學生之間、學生之間的互相作用。主體在傳播過程中扮演著“把關人”和“實施者”雙重角色，其主要功能總結為制定策略、確立目標、選擇內容、身體力行。因此，拉斯韋爾（Lasswell）將主體研究稱為“控制分析”。陜甘寧邊區(qū)高校馬克思主義傳播的主體包括以下三種類型：

一是具有深厚馬列主義理論功底的高層領導干部，比如毛澤東、周恩來、張聞天、王稼祥、秦邦憲、陳云、任弼時等，毛澤東1937年為抗日軍政大學第二期學員講授“辯證法唯物論”，后由八路軍總政治部將整個講課提綱進行整理，以《辯證法唯物論講授提綱》形式印發(fā)，其中的《矛盾論》和《實踐論》內容結構比較完整，基本上獨立成文，因此以單行本油印出版。張聞天1925—1931年在莫斯科中山大學學習工作，馬列主義理論素養(yǎng)深厚，1938年5月?lián)务R列學院院長，主持延安馬恩叢書和列寧選集翻譯出版。陳云任中央組織部長期間，加強干部的馬克思主義理論學習，自己兼任馬列學院講師。

二是專門研究馬列主義理論的知識分子，如楊蘭史、張如心、艾思奇、何干之等，他們是高校馬克思主義傳播的主要力量。這些理論家、知識分子中既有親歷長征的，也有抗戰(zhàn)后從各地奔赴延安的。如楊蘭史跟隨部隊長征后，在陜北積極籌備紅軍大學（“抗大”前身）的創(chuàng)辦，后擔任政治教育科長。艾思奇則是1937年從上海出發(fā)，一路經歷艱難險阻到達延安的，后來擔任“抗大”的主任教員，負責本校、陜北公學和馬列學院的哲學課。

三是學有所成留校任教的優(yōu)秀學員。比如胡耀邦曾在“抗大”第二期第一隊學習，抗日戰(zhàn)爭爆發(fā)后，第二期提前畢業(yè)，趕赴抗日前線，但仍然有28名學員留下來，組成高級研究班，胡耀邦是其中之一，并經常到學員隊講政治課，包括統(tǒng)一戰(zhàn)線，黨綱黨章等內容。像胡耀邦這樣的例子還有很多，由于預見到學校的規(guī)模會不斷擴大，師資力量面臨再次匱乏的困境，“抗大”、馬列學院、陜北公學等多所高校，都設有高級研究班，提前培養(yǎng)一批“小教員”，后來與優(yōu)秀畢業(yè)生一起組成學校教職工的主要部分。以“抗大”為例，“據(jù)1938年前后統(tǒng)計，在抗大全校教職員657人中，本校畢業(yè)生有591人，占總人數(shù)將近90%?！盵5]雖然這些理論家、知識分子和“小教員”大多沒有參加具體的革命實踐，在教學過程中可能會有部分教條主義傾向，但單就“馬克思主義理論傳播”層面來講，發(fā)揮了重要作用。

（二）馬克思主義在陜甘寧邊區(qū)高等學校傳播的內容

關于內容分析，拉斯韋爾（Lasswell）指出“內容分析再分為要旨（purport）分析和風格分析，要旨指的是信息，風格指的是信息要素的配置?！盵6]馬克思主義在陜甘寧邊區(qū)高等學校傳播內容的“信息”從整體上呈現(xiàn)出“既舊又新”的特點，所謂“舊”是指“馬恩列斯”等馬克思主義經典理論家的原著和相關論述，而“新”是指部分新課程的內容完全來自教員自己對以往革命實踐經驗的總結。傳播內容的“風格”是通俗易懂，力求學生能融會貫通，應用在實踐中。為此，高校教師在選擇內容時，主要依據(jù)學生的文化程度、理論水平和當時的熱點問題，這些內容可以概括為以下幾個方面：

首先是馬克思列寧主義，包括馬列主義的基本原理、政治經濟學和科學社會主義。馬列主義基本原理包括辯證法、唯物論等；政治經濟學包括資本主義的形成、發(fā)展及實質等；科學社會主義包括資本主義必社會主義主義所代替的社會發(fā)展規(guī)律，共產主義是中國共產黨最后的奮斗目標等。對于有能力閱讀馬列原著的學生來說，學校會安排他們學習《馬克思主義的三個來源和三個組成部分》《社會主義從空想到科學的發(fā)展》《共產黨宣言》《資本論》等原著。一般高校學生主要通過《聯(lián)共黨史》這門課來奠定馬列主義的基礎，隨后閱讀經典文獻的經典章節(jié)進一步提升理論水平。

其次是毛澤東思想。中國革命大本營落腳陜北后，毛澤東等中央領導的工作環(huán)境相對輕松，可以比較集中地對黨的歷史經驗深入地思考和總結，國內其他地方翻譯出版的一些馬列原著和相關文章已能運送到陜北，便于中央領導人從理論上全面地回顧和思考中國革命的經驗教訓。以毛澤東為例，到陜北后的文章分布在四冊《毛澤東選集》中，其中不乏《論反對日本帝國主義的策略》《中國革命戰(zhàn)爭的戰(zhàn)略問題》《矛盾論》《實踐論》《論持久戰(zhàn)》等著作，有些是給高校學生授課的講稿，后整理成文章，如《中國革命戰(zhàn)爭的戰(zhàn)略問題》一文原是毛澤東為紅軍大學第一科學生授課的講稿。但由于此時還未系統(tǒng)概括形成毛澤東思想，因此，各高校主要是通過學習毛澤東的部分著作來領會毛澤東思想。如中國醫(yī)科大學辦學每周都安排一到兩次政治課，講解《中國革命問題》《論持久戰(zhàn)》《農民運動考察報告》《<共產黨人>發(fā)刊詞》等文章。整風運動期間，《改造我們的學習》《整頓黨的作風》《反對黨八股》《反對自由主義》等著作則是高校學習毛澤東思想的主要內容。

最后是中國革命的實際問題。中國共產黨自創(chuàng)建以來，就肩負領導中國革命的歷史任務，其領導的革命是馬克思主義思想指導下的具體實踐，由此所產生的認識經過總結又發(fā)展了馬克思主義。這些認識包括黨的歷史、建設、土地改革和干部教育政策等。中國共產黨的歷史即不斷推進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歷史，當時高校教育內容的重點在于歷史上三次“左”傾路線的形成、發(fā)展及失敗等。黨的建設是根據(jù)馬克思主義建黨理論而形成的相關內容，包括入黨資格、黨員的成分、入黨手續(xù)、恢復黨籍或重新入黨、候補黨員、共產黨員的標準、支部的組織、支部的基本任務、地方黨部如何領導支部等內容，其中具有代表性的課程是劉少奇的《論共產黨員的修養(yǎng)》和陳云的《怎樣做一個共產黨員》《黨的支部》，這些講稿之后都整理成文章發(fā)表。在土地改革政策上，1937年洛川會議通過的《中國共產黨抗日救國十大綱領》，第一次明確指出抗戰(zhàn)時期黨的土地改革政策是“減租減息”，[7]高校思政課的一項重要任務是將這一政策的內涵和實施經驗，教授給學生，以使學生理解黨的這一重要工作，以及日后分配工作時能更好地貫徹這一重要政策。

（三）馬克思主義在陜甘寧邊區(qū)高等學校傳播的途徑

途徑即“5W”模式中的媒介，途徑是連接傳播主體與受眾的橋梁。邊區(qū)高校馬克思主義的傳播途徑，主要分為課堂教學、專題報告、學生自學三類，其各自的優(yōu)勢在于：課堂教學采用灌輸教育與啟發(fā)教育相結合的方式，幫助學生更快學懂弄通知識；專題報告主要是革命實踐案例，拓寬了學生們的知識面；學生自學則尊重每個人的不同興趣，更高效地培養(yǎng)各類人才。這些途徑相互補充，為馬克思主義在高校更好地傳播奠定了基礎。

由于物質條件的限制，陜甘寧邊區(qū)高等學校課堂教學大多是在露天的操場或院子里進行的?！皩W生在聽課過程中如有疑問，可以寫個條子遞給教員，教員都會很認真地研究和解答，或是交給學員們集體討論”。[8]課堂教學包括課后提問環(huán)節(jié)，比如馬列學院由吳亮平負責的“馬列主義基本問題”課程共有十來講，每一講完畢，院長張聞天都會親自來組織課堂問答，他根據(jù)授課內容，并結合實際，在課堂上叫學生站起來回答，然后他再就這個問題進行指點，因此，學生們把這種課后提問比喻為“照相”。這方法既幫助學員切實弄懂所學課程的原理，又檢驗了學員的學習效果，是一個值得今天馬克思主義教學工作借鑒的寶貴經驗。課堂教學還包括集體討論，例如，陜北公學每天上課3 個小時，最多不超過5 個小時，剩下的時間是學生自學和集體討論，在教員指導下選讀《列寧選集》《馬克思恩格斯選集》和《斯大林選集》的若干篇和若干章節(jié)，然后采取小組討論或全隊討論等方式學習。

請中央和各根據(jù)地的黨政干部來作專題報告這種上課方式，是課堂教學的重要補充，既有利于緩解缺少師資的困境，豐富課程的內容，也有利于幫助學生在形勢發(fā)生重大轉變的情況下“掌握階級斗爭和民族斗爭的脈搏?！盵9]專題報告的內容極其豐富，有在形勢發(fā)生重大變化或重大政治事件的時事報告，如毛澤東在西安事變后為紅軍大學所做的“關于和平解決‘西安事變’的報告”；有講爬雪山、過草地等“兩萬五千里”長征故事的；也有敵后抗日根據(jù)地的發(fā)展和斗爭，尤其是一些同志如何壯烈犧牲的，這類型的報告點燃了學員們的革命熱情，并為大后方缺少實際工作經驗的學生提供了寶貴經驗；還有加強理論素養(yǎng)的內容，如劉少奇、陳云等在部分高校作關于“黨的建設”的專題報告。雖然每次報告都是在露天廣場里進行的，但各高校學生的熱情都很高漲，每次都坐得烏壓壓一片，充分展示了濃郁的學習氛圍。

學生自學也是一種重要的學習形式，包括看書和辯論會等方式。中央紅軍剛到陜北時，國民黨對邊區(qū)實行經濟封鎖，禁止包括紙張和亞麻等物品輸入，造成紙張奇缺，高校所用到的課程材料和書本，都是長征中背到陜北的。因此，學生們充分利用身邊的資源，將圖書、報紙、“繳獲的政府檔案、文件、統(tǒng)計的材料”[10]都作為學習材料。缺少紙張的困境一直持續(xù)到1940年邊區(qū)造紙廠用大量的馬蘭草代替以往造紙原料時，才徹底破解。辯論會在自學過程中也發(fā)揮了極其重要的作用。以馬列學院所舉辦的一次辯論會為例，1939年國民黨發(fā)動第一次反共高潮，國統(tǒng)區(qū)的報刊大量刊登攻擊共產黨的消息和文章，在此背景下，打算組織一場高校間的辯論賽，馬列學院派人扮演國民黨攻擊共產黨，而其他高校的學生站在共產黨立場上反擊國民黨。辯論的結果是準備得比較充分的馬列學院贏了，“這個消息第二天就傳到毛澤東那里，他對學院的同志風趣地說：你們不是‘勝利’了嗎？我去駁一駁你們，看能不能駁。后來，毛澤東又前往馬列學院，為學生講解《新民主主義論》中的一些有關問題。他的這篇著作，不僅有力地駁斥了國民黨頑固派，最重要的是全面地闡明了新民主主義的理論和政策?！盵11]這種辯論不僅達到了檢測學生的自學成效，而且讓學生們在辯論中越辯越明，越辯越有底氣的目的。

（四）馬克思主義在陜甘寧邊區(qū)高等學校傳播的受眾

所謂“射箭要看靶子，彈琴要看聽眾”[12]，受眾是傳播活動的目標，拉斯韋爾（Lasswell）稱其為“媒介通達的接受者”。由于教師和學生之間的傳播是邊區(qū)高校傳播活動的主要內容，因此，受眾主要是指高校學生。隨著邊區(qū)的鞏固和招生政策的更新，學生的數(shù)量和來源發(fā)生了變化。在抗戰(zhàn)前期，高校學生主要是中央和邊區(qū)黨政軍系統(tǒng)的干部，慢慢各根據(jù)地的干部和戰(zhàn)士，國統(tǒng)區(qū)、淪陷區(qū)的愛國青年和進步人士都紛紛來到邊區(qū)，參加高校的學習。

總的來看，抗戰(zhàn)時期高校學生的來源比較復雜，有來自日偽占領區(qū)的失學青年；有來自國民黨統(tǒng)治區(qū)的青年知識分子；有參加過紅軍長征的青年戰(zhàn)士；有黨中央、陜甘寧邊區(qū)和各抗日根據(jù)地各級領導干部的子女、親屬；還有來自邊區(qū)各中等學校的學生和各縣、區(qū)的基層干部。[13]除此之外，還有一些特殊身份的學生，比如抗大第二批學員中有些“國民黨軍隊系統(tǒng)的高級將領，大都是楊虎城和張學良將軍部隊里的進步軍官，他們化名來學習?！盵14]還有一些來自國民黨將領的家庭，“如張學良的弟弟張學思，楊虎城將軍的兒子楊拯民，國民黨師長趙壽山的兒子趙元介、女兒趙元炳。”[14]再比如，來自其他地區(qū)的中共“七大”代表也是高校學生中的特殊存在。1941年，由于黨的中共“七大”召開時間尚未確定，但一些代表已經來到延安，因此中央決定“將軍政學院合并于中央黨校，將現(xiàn)在在延安的‘七大’代表編入中央黨校”。[15]此外，來自印尼、緬甸、馬來西亞等國家的華僑也歷經險阻來延安求學。

這些學生按照是否參與工作、文化程度和出身可以大致分為參加工作時間較長、文化程度較低、工農出身的，以及工作時間較短或根本沒有參加過工作，但文化程度較高，知識分子出身的兩類。有實際工作經驗而文化水平又較低的學生，思想上容易片面夸大自己感性經驗的作用，把自己的局部經驗當作普遍真理，到處套用，造成經驗主義錯誤。對這部分學生，一方面要提高他們的文化水平，另一方面要通過灌輸教育和啟發(fā)教育相結合的方式，提高他們的馬列主義理論水平，把感性認識提高到理性認識，克服思想上的經驗主義傾向。有一定文化水平但又缺乏實際革命經驗的知識分子出身的學生，思想上容易片面夸大書本知識，認識事物、處理問題往往從書本上的個別定義、語句出發(fā)，生搬硬套，對具體情況不會進行具體分析，造成教條主義錯誤。對這部分學生，不僅要對他們進行馬列主義基本理論和黨的基本政策的教育，而且要引導他們向工農群眾學習，參加社會實踐，把理論與實際結合起來，克服思想上的教條主義傾向。

（五）馬克思主義在陜甘寧邊區(qū)高等學校傳播的效果

拉斯韋爾（Lasswell）在提出“5W”模式時指出“如果我們研究的問題是媒介對受眾的影響，那就是傳播效果分析?！盵6]開展傳播效果評估是對陜甘寧邊區(qū)教育工作的檢驗與反饋，是提高馬克思主義傳播質量的必要手段?？偟膩砜?，邊區(qū)高校培養(yǎng)了數(shù)十萬的學生，在解放戰(zhàn)爭和社會主義革命、建設、改革過程中發(fā)揮了重大作用，他們在經過相對系統(tǒng)的馬克思主義教育后，不僅理論水平和解決實際問題的能力極大提升，而且在思想上認識到教條主義、經驗主義的危害，在作風上自由主義習氣銳減。

除馬列學院以外，一般剛進入高校學習的學生多是對馬列主義和中國革命有個模糊的印象，有些甚至只知道“社會主義”“革命”“紅軍”等詞，這是舊中國的社會環(huán)境所導致的必然結果。當時受過教育的人占總人口的比例很低，盡管如此，受過教育的人的文化程度也都普遍不高。此外，在抗戰(zhàn)以前，馬克思主義傳播的范圍也不廣，雖然多數(shù)省份在抗戰(zhàn)前都有馬克思主義的實際傳播，但只是一個小范圍的活動，學生們在零星了解共產黨以后，懷著樸素的愛國情感和革命信仰，產生了去延安的念頭，這相當于在思想上有了“星星之火”，再延安經過系統(tǒng)的馬克思主義教育后“火勢”才旺了起來。由于學校學習的內容不僅有馬列主義基本理論，還包括中國革命的實際問題。因此，在延安學習以后，學生們對如何根據(jù)黨的土地改革政策推動根據(jù)地土改運動、如何進行黨的統(tǒng)一戰(zhàn)線工作等實際問題有了底，在推動新民主主義革命、社會主義革命、建設和改革過程中發(fā)揮了重要作用。

邊區(qū)高校教育伊始，毛澤東就考慮如何從思想上進一步肅清王明“左”傾冒險主義及其主觀主義、教條主義錯誤的影響，為此他特地到抗大講授《辯證法唯物論》，強調理論聯(lián)系實際的重要性。但高校一直存在理論脫離實際的現(xiàn)象，中共六屆六中全會號召的學習運動開始后，這種現(xiàn)象開始蔓延。進入40年代，國共關系進一步緊張，邊區(qū)面臨的各方面壓力激增。在這種背景下，開展整風運動的因素不斷醞釀。在整風中，由于高校的干部教育性質決定其是整風運動的主要對象。學生們通過學習“二十二個整風文件”，以及“大生產運動”中的勞動教育，充分認識到教條主義的危害。而犯有經驗主義錯誤的干部，在馬克思主義教育中，懂得了“最廣大的有實際工作經驗的同志，他們的一切有益的經驗，是極可寶貴的財產?？茖W地把這些經驗總結起來，作為以后行動中的指導，這完全不是經驗主義，而是馬克思列寧主義”以及“在一切有實際工作經驗的同志中，如果有一些人滿足于甚至僅僅滿足于他們的局部經驗，把它們當做到處可以使用的教條……并醉心于狹隘的無原則的所謂實際主義和無頭腦無前途的事務主義，卻坐在指揮臺上，盲目地稱英雄，擺老資格，不肯傾聽同志們的批評和發(fā)展自我批評”[16]兩者的區(qū)別所在，領悟了馬克思主義的實質。

此外，高校在不斷擴招的過程中，學生來源也趨向復雜，但新生的共同特點就是自由主義作風較重。1937年，毛澤東曾專門撰寫《反對自由主義》一文，列舉了十一種自由主義的主要表現(xiàn)，因此，在延安受過相關教育的學生和教職工紛紛按照文章要求，對照自己身上的不足，自由主義習氣銳減。當時一個著名的反面案例就是“抗大”學生劉力功。他是一名從國統(tǒng)區(qū)奔赴延安的知識分子，1938年加入中國共產黨，“抗大”畢業(yè)后又進入黨員訓練班學習。劉力功在日常學習中不僅表現(xiàn)得十分倨傲，而且思想上有不少非共產黨員的觀點，經組織糾正也不改。畢業(yè)后，黨組織分配他到華北敵后根據(jù)地工作，但劉力功卻堅持要進馬列學院學習或返回原籍工作，否則就退黨。之后黨組織多次找他談話，幫助他認識基層工作的需要和組織分配的原則，但他仍執(zhí)迷不悟。針對這種情況，中央黨務委員會討論后決定開除劉立功的黨籍。為達到“懲前毖后，治病救人”的效果，延安各機關、學校開展了一場“為什么開除劉力功的黨籍”的大討論。經過這場討論，新入黨的同志明白了遵守黨紀的嚴肅性，講個人要求以及圖安逸、比享受的現(xiàn)象得到徹底根除。

三、陜甘寧邊區(qū)高等學校馬克思主義傳播的現(xiàn)實啟示

從結果來看，陜甘寧邊區(qū)高等學校的馬克思主義傳播活動獲得了巨大成功，為今天高校馬克思主義理論教育提供了啟示。

第一，始終堅持用中國化馬克思主義最新理論成果武裝全黨，教育人民?？箲?zhàn)時期邊區(qū)高校傳播的馬克思主義，其中不乏《矛盾論》《實踐論》《論持久戰(zhàn)》《論共產黨員的修養(yǎng)》《怎樣做一個共產黨員》《黨的支部》等名篇，也就是當時中國化馬克思主義的最新理論成果。歷史證明，用中國化馬克思主義最新理論成果武裝全黨，教育人民可以取得豐碩果實，其原因在于中國化馬克思主義是與中國的具體國情和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緊密結合的產物，使得中國人民更好理解馬克思主義的本質，所以很快就達到“理論掌握群眾”的目的。進入新時代，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作為中國化馬克思主義最新理論成果，全面且系統(tǒng)地回答了堅持和發(fā)展什么樣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怎樣堅持和發(fā)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這個重大時代課題，是21世紀馬克思主義。因此，用中國化馬克思主義最新理論成果武裝全黨，教育人民，就是要全面學習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將其內化于心，外化于行。

第二，綜合運用多種方式推動馬克思主義在高校傳播。首先，緊緊抓住思想政治課這個主渠道和主陣地，旗幟鮮明地進行馬克思主義教育。其次通過校際辯論、文藝匯演、合唱比賽等形式進行隱性教育，創(chuàng)設特殊情境，潛移默化、潤物無聲。在網絡影響急劇加深的時代，大學生獲取信息的途徑更加多元，不正確價值觀沖擊更加直接，人人都是“麥克風”，人人都成“宣講員”，高校馬克思主義傳播面臨新的挑戰(zhàn)。正如鄧小平所指出“時間不同了，條件不同了，對象不同了，因此解決問題的方法也不同?！盵17]因此，在互聯(lián)網時代，需要開拓馬克思主義大眾化的互聯(lián)網傳播陣地，需要打造馬克思主義傳播的互聯(lián)網專業(yè)隊伍，還需要完善多種馬克思主義傳播方式的互動配合機制，從而更好實現(xiàn)“理論掌握群眾”的目的。

第三，以實際工作水平提高幅度來檢驗馬克思主義在高校傳播效果。陜甘寧邊區(qū)高校學員大多數(shù)都一線指戰(zhàn)員、黨政干部，所以思想素質轉化為業(yè)務能力十分重要?！皩W以致用”是中國傳統(tǒng)文化觀的鮮明導向，實踐性也是馬克思主義理論區(qū)別于其他理論的顯著特征，毛澤東曾指出“教育必須同生產勞動相結合。勞動人民要知識化、知識分子要勞動化?！盵18]在一段時間內，邊區(qū)高校教育也存在著只學習馬克思主義的“書本知識”，卻不懂得如何去應用的“本本主義”傾向，例如學生在延安學了“貨幣”的概念，到了鄜縣（即富縣）卻不知如何應用。經過大生產運動和整風運動，學生們在高強度的生產勞動和務實學習中，不斷提升自身理論水平和解決實際問題的能力，成績斐然。在今天，高校學生和黨員干部學習馬克思主義理論后通過參與生產實踐檢驗學習成果，并不現(xiàn)實。但仍然可以通過在參觀訪問、專題調研、公益活動、教育基地和志愿服務等形式的實踐教學活動中感悟馬克思主義的真理力量，以可量化的形式檢驗傳播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