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然
凱坦吉·布朗·杰克遜。圖/視覺中國
2月25日,美國總統(tǒng)拜登發(fā)表講話,正式提名51歲的凱坦吉·布朗·杰克遜為美國最高法院大法官。雖然美國媒體在去年就已披露這位非洲裔女法官在拜登的“短名單”上排名第一,但她正式獲得提名,仍極不尋常。
如果提名得到參議院表決確認,杰克遜將成為美國最高法院歷史上第一位非洲裔女性大法官。不過,除了讓拜登履行他的競選承諾外,這一標簽并無特殊意義??紤]到最高法院有多位非裔和女性法官在任,杰克遜的到來只是讓這個近年來逐漸走向多元的群體更加多元。
如果拋開“非裔女性”的標簽,直到得到這次提名前,杰克遜的履歷都是美國正統(tǒng)、精英法律人的標配:哈佛大學法學院畢業(yè),在校期間作為當屆最優(yōu)秀的學生擔任《哈佛法律評論》編輯,畢業(yè)后作為當屆最優(yōu)秀的畢業(yè)生前往最高法院任法官助理,“老板”就是剛剛辭職的布雷耶大法官。此后,杰克遜先在頂尖律所工作,后成為聯(lián)邦地方法官,并獲諸多社會兼職。
但是,2021年6月,杰克遜才剛被拜登提名為哥倫比亞特區(qū)聯(lián)邦巡回上訴法院法官。正式任職僅半年,尚未撰寫過任何有獨到法理論述的上訴法院判決書,就被同一位總統(tǒng)迅速提升為最高法院大法官候選人,這在本世紀以來的美國司法史上還是絕無僅有的。她的“老板”布雷耶,獲得最高法院大法官提名前就在巡回上訴法院法官任上干了14年。
拜登的前任特朗普在任內(nèi)提名過三位最高法院大法官,每一位都遭到拜登及民主黨人的普遍質疑和抵制,最終均需要參議院啟動“簡單多數(shù)通過”的特別程序才得以上任。但事實上,雖然觀點上接近共和黨,但戈薩奇大法官和卡瓦諾大法官都有超過十年的聯(lián)邦巡回上訴法院審判經(jīng)驗,最年輕的布雷特大法官亦曾任巡回上訴法院法官三年。
如今,參議院共和黨人已對杰克遜法官的任職資質提出質疑。考慮到當前參議院兩黨50:50的席位狀況,雖然杰克遜與資深共和黨人保羅·瑞安有姻親關系,但她的提名還是很難通過正常的“2/3多數(shù)通過”方式獲得確認,預計又需要啟動“簡單多數(shù)通過”的特別程序。這將使得原本最高法院法官提名需要得到跨黨派支持的制度設計流于形式。
拜登的“不專業(yè)”選擇有其不得已的原因:2020年9月,87歲的自由派大法官金斯伯格在任上去世,使特朗普獲得了任內(nèi)第三個大法官提名機會。到拜登上臺時,最高法院保守派與自由派大法官的比例達到6:3,且自由派大法官布雷耶已年過八旬。
因而,傾向自由派的民主黨人士在拜登勝選之后就不斷呼吁布雷耶盡快辭職,以避免2022年中期選舉、共和黨重奪參議院之后,民主黨失去任命一位“可以長期任職的自由派法官”的機會。而在布雷耶和民主黨的“交易”中,任命一位能繼承其觀點的法官是最重要的條件。再加上拜登有關“提名非裔女性大法官”的承諾,在巡回上訴法院法官中最資淺的法官杰克遜,突然就成了最適合的人選。
杰克遜已經(jīng)在聯(lián)邦地方法院法官的任上證明了自己是合格的聯(lián)邦法官和堅定的自由派。相比最高法院僅存的另外兩位自由派大法官,杰克遜不僅年輕,對于勞工案件等民主黨左翼重視的案件,經(jīng)驗也最為豐富。因而,短期內(nèi)她很可能得到自由派的歡迎。對保守派而言,鑒于保守派在最高法院法官席上的人數(shù)優(yōu)勢,杰克遜的存在暫時還無足輕重。
但長期而言,拜登和民主黨選擇一位資歷尚淺的法官,很可能帶來意外風險。在兩黨爭論最多的墮胎權等法律議程上,杰克遜未曾單獨出具過相關案件的法律意見,在未來可能長達三四十年的大法官生涯中,她是否會像一些前輩法官一樣轉向“中間派”,尚未可知。不過,對拜登而言,現(xiàn)在至少可以在自己的“必做任務清單”上劃去一項:在2022年中期選舉失利前,盡快往最高法院安排一個“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