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璟慧 華 夏
(1河南大學外語學院,河南 開封 475000;2河南工業(yè)大學外語學院,鄭州 450001)
英國當代著名的劇作家彼得·謝弗1977年創(chuàng)作的戲劇《上帝的寵兒》(Amadeus),被圈內學者認為是繼《馬》之后又獲得聲譽和好評的佳作。問世不久,該劇在英國就獲得了“晚間標準戲劇獎”和“年度最佳戲劇所設的劇評獎”。1981年在美國百老匯受邀演出后,受歡迎程度不亞于在本國,同時一舉斬獲五項托尼獎,并接連演出時間長達一年半之久,盛況空前。后來,該劇又相繼在法國、西德、奧地利等地成功演出,彼得·謝弗和他的劇作享譽海內外。隨后,作者本人與著名導演米洛斯·福爾蒙合作將其改編成電影,一舉獲得1985年奧斯卡金像獎最佳電影、最佳導演、最佳編劇等眾多獎項和提名。丹尼爾·瓊斯評價《上帝的寵兒》是英國國家劇院歷史上“最成功的戲劇,超過了他之前已經大獲成功的劇作《馬》和《皇家獵日》?!?/p>
謝弗將《上帝的寵兒》創(chuàng)作背景設置在了十八世紀的奧地利,講述了宮廷樂師薩列里因妒“殺害”音樂天才莫扎特而震驚世人。1830年,俄國劇作家普希金創(chuàng)作的《莫扎特與薩利里》就是根據(jù)這個傳說改編出來的。道德說教是該劇的一大特點,普希金故意將故事情節(jié)簡單化,著重刻畫了薩利里因妒生恨的“殺人犯”形象。謝弗創(chuàng)作的《上帝的寵兒》有別于普希金版本的單一“殺人犯”形象。他將薩利里和莫扎特的性格以及人物形象都做了巨大的改動,賦予他們更多的細膩情感和心理體驗,使得每個人物都是有血有肉的三維形象。彼得·謝弗通過薩利里在劇開始的獨白懺悔,將他和莫扎特的愛恨故事和盤托出,和普希金的直接創(chuàng)作手法相比,這樣的創(chuàng)作手法賦予人物靈性,也使得觀眾能夠切實體會薩利里的心理變化過程,如何從一個紳士黑化成一個魔鬼。此前,研究者對《上帝的寵兒》的關注點主要放在了莫扎特的悲劇上,從莫扎特個人的性格原因,以及薩利里的嫉妒心理來分析;有的學者通過文學倫理學研究探析劇中的倫理關系;還有的學者旨在分析由劇本改編的電影《莫扎特傳》中的音樂運用在人物性格塑造上的影響和作用。但是對薩利里人物原型分析的研究不多,對薩利里人物形象和心理分析也不夠深入和充分,因此本文將利用神話原型理論,依托《圣經》中經典的撒旦形象,探析宮廷樂師薩利里黑化的心路歷程,解析薩利里的原型形象,從不同維度、角度、深度剖析薩利里的“庸人”悲劇。
西方文論界稱為“三足鼎立”之一的神話原型,是二十世紀五、六十年代的重要的批評流派,在當時就已受到廣大學者的研究,到現(xiàn)在它的地位也依然不可動搖。加拿大文學教授、評論家諾思洛普·弗萊(Northrop Fry,1912-1991)是原型批評流派的先鋒。在《偉大的代碼:〈圣經〉與文學》里,弗萊一改傳統(tǒng)的神學研究和史學研究,采用新的視角解讀《圣經》。他把《圣經》看成一個擁有巨大神話原型庫的文學文本,從語言、隱喻和類型等方面創(chuàng)新分析和解讀,揭露出《圣經》文本的復雜性、深刻性和豐富性。在他看來,《圣經》幾乎是所有文學創(chuàng)作中的人物原型或是概念原型。以神話、傳說、傳奇等載體作為文學創(chuàng)作的元模型就是神話原型。在弗萊看來,作家的個人創(chuàng)造與文學之間是緊密相連、不可分割的關系。作者對這類傳說故事的二次創(chuàng)作,事實上是再現(xiàn)和模仿神話原型,用文學倫理、改編原理、邏輯推理等現(xiàn)代創(chuàng)作方式揭示神話傳說中潛藏的人類深層欲望、心理情愫以及社會倫理和價值觀念,解讀原型背后的固定模式和具體特征,也可理解為文學作品中所包含的神話意象和表征意義,豐富文學創(chuàng)作的體裁和類別。文學批評家的主要關注點在于作品中神話類型的多元性,在他們看來這些神話類型是母題,而具體的文學作品則大多數(shù)是子題,它們都是由母題延伸出來的,進而延伸到對作品的解析、詮釋和評價,進而挖掘作品背后更多的價值。
弗萊在《批評的解剖》一書中將“原型”定義為“一種典型的或反復出現(xiàn)的形象”,它是人類集體無意識的積淀,且多呈現(xiàn)在人類創(chuàng)造的高度制式化的文學作品中?!霸汀笔侨祟惤涍^長期的社會實踐活動理解、分析、概括、最后形成的思維凝結物,承載著人類關于世間一切的原始記憶,其形象表現(xiàn)從人們精神生活的寄托逐漸進入文學藝術創(chuàng)作中,并獲得了更加豐富的表現(xiàn)力與更為持久的生命力?!霸汀逼毡榈卮嬖谟谌祟惛鞣N形式的文學實踐中,不管是古典文學還是現(xiàn)代文學,它都能夠在創(chuàng)作者與接受者中間搭起一座橋梁,連接雙方之間共通的心理波動,在不同階段發(fā)揮它的特殊作用,引發(fā)共鳴。另一方面,“原型”又與神話傳說題材的文學作品有著天然的緊密聯(lián)系,這是因為很多“原型”的發(fā)生都是依托原始神話傳說而得以進入人類視野,反過來又影響著人們的精神世界和物質世界。
《圣經》中存在很多壞人陷害好人,好人和壞人相互斗爭,最后邪不壓正的故事。其中,以《舊約·創(chuàng)世紀》里那場魔鬼撒旦因不滿上帝對耶穌的寵愛,發(fā)動天庭暴動后在伊甸園引誘亞當和夏娃偷吃禁果的故事最為經典。這場經典的“善惡斗爭”原型至今還在影響著西方國家對世界的認知。此外,還產生了許多諸如“善—惡”、“神—鬼”、“好-壞”等基本的哲學范疇和心理運行模式的原型概念,乃至西方各民族的宗教信仰中也能發(fā)現(xiàn)這種二元對立的存在。在西方浩如煙海的文學作品中,該類原型十分常見,它們不斷呼喚著人類在面對善惡沖突時產生的共通感和同理心,通過多變的文學形式不斷回顧、環(huán)視人類誕生以來一路經歷的慘痛歷史教訓,警示人們對善惡是非的甄別以及對人類終極情懷等問題的沉思、冥想。就《圣經》來說,《上帝的寵兒》稱得上是一部成功的世俗化改編作品。略微差別的是故事中的地點、人物名等有所改動,但該劇本的情節(jié)和反映的主題與《圣經》有著極大的相似之處,即“好壞沖突”與“善惡沖突”,以及現(xiàn)實世界中的人類矛盾。
在戲劇《上帝的寵兒》中,這樣的情節(jié)原型也可從中尋得。薩利里為了在音樂上獲得絕對的榮譽,與上帝定下了契約,“主?。∽屛页蔀橐粋€作曲家吧!為了報答你,我一定潔身自好,我一定為我的同行們謀福利,而且我一生要用大量的音樂歌頌你!”這個時候的薩利里還只是一心想追求音樂成就的、單純的音樂求知者,是善良、可愛的。通過自身的勤奮和自律,他也最終獲得了音樂上的認可和成就,成為奧地利宮廷樂師。但是莫扎特的到來,打破了這份平衡,薩利里開始懷疑動搖他與上帝之間的賭約了。從初次見到莫扎特放浪不羈、頑劣的形象,再到輕松復彈他的歡迎序曲并“賣弄”他的音樂才華,以及后來在《后宮誘逃》等音樂上的造詣,都讓他鞭長莫及。他不理解上帝為什么會將他在人間的“音樂代言人”賦予一個輕浮、散漫的頑童身上,同時他也不甘于自己近乎斯多戈學派的禁欲、克己、自律的生活,在莫扎特面前是一種諷刺的存在。在和莫扎特頻繁地接觸過程中,薩利里妒忌心理與日俱增,逐漸產生了要撕毀和上帝的條約,摧毀它的“凡人肉身”的想法。他嫉妒莫扎特一氣呵成、一流的創(chuàng)作才能,嫉妒他灑脫、自由的性格,嫉妒他成為了上帝在人間的音樂化身。他頓悟到自己和上帝的賭約并不存在,他也并未完全成為上帝的代言人,這一切都是幻影,從未擁有過。意識到危機以后,他變成了復仇的惡魔——他像墮落在地獄的撒旦一樣,決心挑戰(zhàn)上帝的權威,公然決定要毀滅上帝在人間的化身。他多次阻撓莫扎特可以成名的機會:他在約瑟夫國王面前詆毀莫扎特,認為他不適合做伊麗莎白公主的音樂老師;在莫扎特創(chuàng)作的戲劇彩排時,聯(lián)合其他大臣一起給莫扎特制造麻煩,并且還刪減了他的演出場數(shù)。但是在私底下和莫扎特見面時,又在他面前裝扮成伯樂、知己的形象,鼓勵安慰他。在這樣的善惡交織中,莫扎特最終不堪生活的重壓,因貧困勞累致死。在和上帝的這場斗爭中,薩利里以為他戰(zhàn)勝了莫扎特,也戰(zhàn)勝了上帝。卻發(fā)現(xiàn)幾十年后,世人演奏的是莫扎特的曲子,劇院上演的是莫扎特創(chuàng)作的戲劇,幾乎人人都知道這位偉大的音樂天才,贊賞他的音樂才能。可是對于薩利里這個名字,知之甚少,世人已不再記得他的名字和他的作品。這對于薩利里來說是致命的,他一生追求音樂上的榮譽,渴望被人銘記,也渴望留下傳世的曲子,最后卻發(fā)現(xiàn),自己之前所有的付出與努力都付之東流。在和莫扎特的斗爭,以及與上帝的斗爭中,他一直都是輸?shù)哪且环?,他并不能代替莫扎特,他也永遠不可能戰(zhàn)勝上帝。最后,他也醒悟了,自己就是一個平庸者,在天才面前,他微不足道;在上帝面前,自己更是渺小。在劇本的最后,“莫扎特的音樂在全世界越來越響,而我的音樂完全沒聲音了,最后沒有人演奏了”,兩人音樂傳唱度的巨大差異使得薩利里知道,自己永遠也不可能超越莫扎特。他用裙帶關系把自己和莫扎特捆綁在一起,他留下遺書告訴世人,自己是如何出于嫉妒心理加害莫扎特,摧毀了當時的音樂天才?!爱斎藗儙е星檎勂鹉?,就會帶著憎恨談起薩利里”,他用這種方式來和上帝做最后的抗爭,實現(xiàn)自己的永垂不朽。此外,他還把自己當作平庸者的代言人,“世界各處的庸才——現(xiàn)在的和未來的庸才——我赦免你們無罪,阿門”[4]345他挑戰(zhàn)上帝的權威,將自己化身庸才的“上帝”,寬恕世人無罪,然后自刎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正因為謝弗憑借自己豐富的素材積累和出色的洞察世間的能力,表達出人類對“善與惡”的共通情感和宗教情懷,吸引著一代又一代人觀看和閱讀《上帝的寵兒》。
《上帝的寵兒》能夠做到雅俗共賞,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他懂得把觀眾想要看到的和潛藏在心里深處的情感與戲劇中的人物產生共鳴、共情、共通感,從而使觀眾能夠在作品中找到自身的影子、社會大眾的縮影。作為“庸才”的薩利里與“天才”莫扎特的鮮明對比,恰好是現(xiàn)代社會中大多數(shù)人的現(xiàn)狀——勤勤懇懇的平凡人和天賦異稟的天才,薩利里和撒旦之間存在某種千絲萬縷的相似之處,可以理解薩利里是現(xiàn)代版的撒旦。
據(jù)《圣經》記載,撒旦由上帝創(chuàng)造,曾是上帝座前最受寵愛的天使長,也是上帝強有力的幫手Lucifer。后由于不服氣后來居上爭寵的耶穌,發(fā)動造反,被上帝打入地獄,墮落成為魔鬼。在基督教定義的七宗罪里,為首的罪惡就是驕傲,而撒旦犯的罪就源自于《圣經》“浪子回頭”中大兒子對自己弟弟的妒忌。同樣薩利里對莫扎特產生“謀殺”的邪惡念頭,也是出于忌妒,因此我們在薩利里身上看到撒旦造反上帝的影子,更是薩利里摧毀上帝在人間化身的舉動。
撒旦是一個復雜的圓型人物。他經歷了從善良的天使到魔鬼的復雜轉變過程。《圣經》中智慧和正義最初的形象就是他,“你無所不備,智慧充足,全然美麗……我將你安置在神的圣山上;你在發(fā)光如火的寶石中間往來”。他本是一個志氣高揚的人,然而耶穌的出現(xiàn),嫉妒和勝負心理作祟,他開始公開反抗上帝,但終究抵不上上帝的強大力量,結局慘敗,連同他的追隨者們一起貶入地獄。即使貶入地獄,他還是伙同他的追隨者謀劃再一次的反抗,重新回到天庭,奪回屬于他的權力。
《上帝的寵兒》中的薩利里與撒旦有著相似的性格特征。首先,他們都始于榮譽和地位,末于墮落;其次,它們都因妒生恨報復,以悲劇結尾。此外,兩者都與上帝做過反抗,較不同的是撒旦是為了權力和獲寵,薩利里則是為了聲譽和名利,這是他們相似的命運、共同的悲劇色彩。薩利里在他所處的時代是享譽盛名的作曲家,擁有華麗的房子和正派的妻子,工作體面,享有上層階級的優(yōu)待和地位。出現(xiàn)轉折的是莫扎特的到來,他所有的成就、安逸和對神的信仰和契約逐漸產生了裂縫。莫扎特從小就被稱作音樂神童,他幾歲就會作曲,1764年就創(chuàng)作了第一部交響曲《降E大調第一交響曲》,16歲的時候就當上了薩爾茲堡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宮廷樂師。十年之后他辭去宮廷樂師一職,成為自由作曲家,前往維也納追求更高的音樂舞臺。在約瑟夫的邀請下,莫扎特來到了維也納,薩利里和莫扎特也開始相識。在宮廷上彈奏的《小夜曲》聽得薩利里如癡如醉,改編自己創(chuàng)作的歡迎序曲使得薩利里羞愧難當,無地自容。他嫉妒莫扎特的音樂才能,他恨上帝的偏心,將“絕對音樂”賜予這樣一個頑劣、輕浮的“孩童”。他決心要與上帝決裂,撕毀他和上帝的約定,摧毀他的人間代言人。在《后宮誘逃》出演后,薩利里結識了莫扎特的妻子,這時他產生了邪惡的想法,“占有她,用她來為卡特麗娜報仇……”薩利里借為莫扎特提供職位為由,叫康斯坦茨到他的公寓,想趁機羞辱莫扎特最愛的女人。這是他犯下的一大錯誤,也是他走上摧毀莫扎特路途的重要一步。在看完莫扎特手稿后,他不僅感嘆,“現(xiàn)在我頭一次感覺到我的空虛,就像亞當感覺到他赤身露體一樣……”。在那一刻,他忽然明白了上帝對他的捉弄。他答應上帝為他效力,對他臣服來換取音樂上的功成名就,卻又讓他明白他原來根本沒有得到上帝的賞識,“謝謝吧!是你叫我懂得了神的世界無比的完美——大多數(shù)人根本不知道是什么!——然后你又不遺余力地讓我明白,我一輩子只能是庸才”!原來只是自己在一廂情愿地信仰上帝會兌現(xiàn)自己的約定。后來薩利里充分利用他的權力和人際關系在莫扎特的音樂之路上制造了不同的壓迫和阻礙:拒絕向約瑟夫引薦莫扎特做伊麗莎白公主的音樂老師;刪減《費加羅的婚禮》的上演場數(shù);同時還拒絕為他提供更好的工作機會。在這樣的仕途不暢和生活窮困、挨凍勞累等多重壓力下,莫扎特最終不堪重擔倒下了,同時他也失去了向世人更多展示音樂才能的機會。在薩利里看來,這時他的一次偉大勝利,于他而言,“叫一個人墮落,就是叫上帝墮落”,摧毀了莫扎特,就意味著摧毀了上帝。但實際上,他還不算真正的贏家,他即使摧毀了一個上帝的寵兒在人間的化身,上帝的影響也十分深遠的。死去的莫扎特終被人們重視,他本人連同自己的作品一起影響著后世的音樂創(chuàng)作長達兩個多世紀。
更可悲的是,對于莫扎特而言,他不會想到在自己死后幾十年,他的作品能翻紅,影響至今。而薩利里的余生都是在悔恨和愧疚中度過,無人知曉這位曾經享譽一時的宮廷樂師以及他的音樂作品,他化作滄海一粟,不值一提。在耄耋之年,他終于明白了上帝對他真正的、遲來的懲罰,“我后來成了——全歐洲最有名的音樂家!我被名封閉起來了!……可是叫我出名的那些作品我自己清楚,毫無價值!這就是對我的判決:我必須三十年容忍被不卓越的人叫做‘卓越’!……而到了最后,上帝還留了最恨的一手,他等到我淹沒在名里,等到我對名都厭惡了——突然,我的名消失了,一點不見!”上帝的懲罰讓薩利里頓悟,明明是經歷過的事情,但是卻沒有留下任何可以證明的痕跡,那些之前存在過的一切,現(xiàn)在都轟然倒塌,不復存在了。平庸之人擁有的才能也很平庸,終究是會被人遺忘的。與其說《上帝的寵兒》是音樂天才莫扎特的悲劇,倒不如說謝弗想探究的是薩利里的悲劇,平庸者的悲劇,更是社會千千萬萬平庸人的悲劇。為了在史上留下自己的印記,因此他在晚年的時候,告訴世人,是他謀殺了音樂才子莫扎特,而這完全是因為自己嫉妒莫扎特。他用一種奇特的方式讓人們記住了他——他把自己和莫扎特捆綁在一起,當人們憶起莫扎特時,他的名字也會附帶出現(xiàn)。這是薩利里極力想證明自己存在過的方式,也是他對抗上帝的最后的掙扎。如《圣經》中一樣,撒旦終究沒有戰(zhàn)勝上帝,薩利里雖然摧毀了上帝的代言人,但是他還是沒能戰(zhàn)勝萬能的上帝。
《圣經》作為基督教的教義、至圣經典,大部分內容主要由神學家進行闡釋。而如果把《圣經》當作一種以神話傳說為主調的敘事文本來看,它就變得不再神秘、晦澀難懂了。它僅僅講述了人類世界創(chuàng)世——末世——救贖的歷程。經過上面的分析可以得出,《上帝的寵兒》中的薩利里與《圣經》中的撒旦形象是吻合的?!渡系鄣膶檭骸分心睾退_利里非友似敵的畸形關系,驅使著謝弗超越心境的世俗經驗,向無邊際的靈魂神界看齊。由此可見,《圣經》故事的情節(jié)原型為《上帝的寵兒》提供了軀干,注入靈魂和血肉的則是豐富的人物形象,最終試圖傳達與《圣經》相似的主題。因此可以說,謝弗的《上帝的寵兒》具有《圣經》一樣的啟迪作用,能啟發(fā)讀者對人與神、善與惡、天才與平庸等終極問題的思考,以及相連的宗教情感。薩利里代表平庸者的悲劇也必將再度引起人們的思考——庸才是否只能屈服于天才,一生平庸。而薩利里身上的撒旦影子,也豐富了薩利里的人物形象,為讀者提供了一個新的視角分析薩利里的人物個性和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