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水作文在議論文寫作教學中的應用

謝中謀

內容摘要：“下水作文”能夠彌補教材和高分范文的不足，解決當前教、學、寫分離的問題?！跋滤魑摹睉糜谧h論文寫作教學一要注意扎根學情，激發(fā)興趣，建構師生寫作共同體;二要立足過程，分析思路，示范寫作的思維路徑。本文通過分析2020年全國三卷作文試題，探索下水作文在議論文寫作教學的應用過程。

關鍵詞：下水作文 高中議論文 寫作教學 應用探索

議論文寫作教學是高中語文教學的重要組成部分。2017年版2020年修訂的《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把議論文納入“思辨性閱讀與表達”學習任務群，要求學生學習表達和闡發(fā)自己的觀點，力求立論準確，語言準確，論據恰當，講究邏輯。學習多角度思考問題，能夠寫作3篇以上的議論文。[1]議論文寫作是運用文字提出觀點、證明觀點的過程，也是“語言建構與運用”和“思維發(fā)展與提升”等語文核心素養(yǎng)的集中體現。議論文寫作教學有助于促進學生邏輯思維、辯證思維和創(chuàng)造思維的發(fā)展，促進深刻性、敏捷性、靈活性、批判性和獨創(chuàng)性的等思維品質的提升。

“下水作文”是教師為了有針對性地指導學生的寫作，培養(yǎng)學生的寫作能力而親自寫的示范性文章。最早提出“下水作文”的是葉圣陶先生：“下水”是從游泳方面借過來的，教游泳當然要講一些游泳的道理，但是教的人熟諳水性，跳下去游幾陣給學的人看，對學的人好處更多。語文教師教學生作文，要是老師自己經常動筆，或者作跟學生相同的題目，或者另外寫些什么，就能更有效地幫助學生，加快學生的進步。[2]教師親自寫作“下水作文”，并應用“下水作文”進行教學，是一種長期被提倡、卻一直被忽略的一種作文教學方式。

一.“下水作文”應用于議論文寫作教學的必要性

1.拉近教材與學生寫作的距離

從寫作教學的角度而言，教材所選文本與學生的寫作實際存在距離。以部編版高中新教材為例，高一語文關于議論文寫作的選文主要有《語文必修上》的第六單元“學習之道”、《語文必修下》第一單元“中華文明之光”和第八單元“傾聽理性的聲音”，教材突出“人文主題”和傳統(tǒng)文化，選文主要是文言文和初期的白話文。經典文本對學生閱讀素養(yǎng)提升無疑具有重要作用，但對寫作教學而言，教材文本與學生的寫作實際存在距離，對中等或中下層次的學生難以借鑒模仿。另外，教材雖然有寫法指導，但缺乏針對性的范例。

2.彌補市面上高分范文的不足

市面上有很多諸如《高考滿分范文》之類的著作，學生奉若神明，視為標桿。我們姑且不論考場滿分范文是如何走向市場的（這些是否是真正的滿分作文難以考證），但在翻閱這類范文時不難發(fā)現邏輯混亂、刻意追求辭藻等問題。如一篇論證“追求潛力無限”的滿分范文如是寫道：

“李太白放歌山水，一道瀑布飆九天;白司馬淚濕青衫，一曲琵琶遺絕響。白鹿書院，朱夫子傳道解惑，盛況空前;蓮花池畔，周敦頤詠荷言志，風骨傲然。于是嵇康的打鐵鋪中傳來不馴的聲音，于是阮籍的途窮路上響徹寂寞的哭泣，于是滕王閣上，是那個自負的王勃倚闌作賦，傲對王公;于是雕欄玉砌，是哪個自怨自艾的李煜獨視春水，目無下塵。在實現自我的過程中，他們都義無反顧?！?/p>

這段文字的確文辭優(yōu)美，但作為范文在論證邏輯卻有重大缺點：嵇康的打鐵、阮籍的窮途之哭和李煜的自怨自艾與“追求潛力無限”有何關系？作者到底要表達什么？當前不少學生對議論文寫作存在誤解，以為文采飛揚、辭藻華麗的文章就是好文章。事實上，議論文應追求文字的簡練和說理的透徹，《論語·雍也》言：“質勝文則野;文勝質則史。文質彬彬，然后君子。”意思是質樸多于文采，就像個鄉(xiāng)下人，流于粗俗;文采多于質樸，就流于浮夸。只有質樸和文采配合恰當，才是個君子。作文如做人，要追求文采和內容的和諧統(tǒng)一。以文害質，這是當下不少范文普遍存在的問題。

3.解決當前教、學、寫分離的問題

當前議論文寫作教學存在教、學、寫分離的問題。教寫作的人自己懶得寫、沒空寫，缺少寫作經驗;學寫作的人不想寫、不會寫，缺少寫作練習;教的人滿足于紙上談兵的“升格”、“面批”，學的人只記住一些理論和套路。問題的根本是教師和學生沒有形成真正的寫作共同體。教師和學生都在有意無意回避寫作問題，正如榮維東所言：“一提到作文，學生們最主要的困難一是不想寫，二是沒的寫，三是不會寫。教師呢一是害怕教，二是沒法教，于是不去教。在我國現行語文課程中，幾乎沒有切實有效的寫作教學。寫作教學處于‘不作為’狀態(tài)，人所共知?！盵3]

二.“下水作文”在議論文教學中的應用策略

在作文教學中，不少熱愛寫作的教師也意識到了“寫”的重要性，積極主動下水寫作。但由于缺乏對“下水作文”的應用策略，教師只是簡單地將文章印發(fā)給學生，學生則盲目模仿老師的作文，無形中反而束縛了自身的創(chuàng)造力和思維發(fā)展。“下水作文”僅成為教師展示才華的工具，沒有讓學生的寫作能力得到實際上的提高。“下水作文”在議論文教學中應注意應用策略：

1.扎根學情，激發(fā)興趣，建構師生寫作共同體

“下水作文”不是滿分作文，更不是完美無缺的文章。不少教師不敢寫，不愿寫，是因為擔心“下水作文”寫得不夠好，害怕下水被“淹死”。長此以往，教師久疏戰(zhàn)陣，寫作能力退化。事實上，“下水作文”最大的優(yōu)勢就是扎根學情，下水寫作首先要扎根學情。只有老師最清楚自己班上的學生目前的寫作問題和瓶頸：是立意問題？還是論證問題？抑或是素材問題？教師針對學生作文中出現的典型問題，進行下水創(chuàng)作才能最有針對性解決學生寫作的困境?！跋滤魑摹蹦壑處煂ψ魑挠柧氁蟮纳顚影盐眨瑢W生認知水平的全面了解，對學生目前寫作瓶頸的深刻認知?！跋滤魑摹辈粌H提供了教學的范文，更是在教材文本和學生寫作上搭建了寫作的橋梁，針對學生“不想寫、沒得寫、不會寫”的情況進行改進，幫助學生克服畏難情緒，有針對性地突破寫作重點難點。扎根學情，是教師“下水作文”無可替代的根本原因，也是教師寫“下水作文”的底氣所在。

其次，要注意“下水作文”對學生寫作興趣的激發(fā)。寫作教學最重要的，不是技巧點撥或素材積累，而是寫作的興趣啟發(fā)。教師在寫作教學中，如果能夠將自己的下水作文展示出來，本身就是對學生寫作興趣的激勵。不少學生缺乏寫作的興趣和激情，教師下水能夠激發(fā)學生寫作熱情，引領和鼓舞學生寫作，創(chuàng)建師生寫作共同體。一個愛寫作的教師才能真正教出一群愛寫作的學生，最終實現教學相長。

最后，要通過教師寫作引領學生寫作，建構師生寫作共同體，實現教學相長。張映華認為“下水作文”往往使語文教師變成學校和社會的“成功人士”，產生“名人效應”磁場，使學生親其師信其道。“下水”還能增強學生“彼能是我亦能是”的信心，打破寫作的神秘感，從而加入寫作愛好者隊伍，醉心其中，樂此不疲。[4]具體教學中，可讓師生進行同題作文，讓全體學生評價，激發(fā)學生超過老師的斗志;或讓師生共同參加征文比賽，通過榮譽來激勵師生寫作，獲得寫作的成就感和滿足感。

2.立足過程，分析思路，示范真實寫作的思維路徑

教師“下水作文”與其他高分范文最大的不同，在于教師可以根據下水的親身經歷講解寫作的思維路經，讓學生理解言意轉化的寫作過程。所謂寫作思維路徑，是指寫作思維過程，包括立意思考、素材運用、提綱構思等方面的過程。馬正平教授的《高等寫作思維訓練教程》所指出的寫作行為的真實狀態(tài)應該是：寫作行為通過協(xié)助思維生成了意義網絡、內部語言，同時通過賦行思維、路經思維在特定環(huán)境下的具體操作（行文措辭）形成的外部的書面言說文本。[5]為什么題目這樣命制？從材料哪個關鍵概念中提煉出來？如何將概念組合成命題？教師在講解寫作的思維路徑，就是在真實地教寫作。從這個角度而言，下水作文對引導學生觀察生活、拓寬寫作思路、活躍求異思維、提高文字表達能力起著重要的示范作用。

對于議論文寫作而言，教師要重點分析“下水作文”的思維路徑，引導學生學會寫作議論文的思路和方法。從寫作思維路徑角度分析，我們把“下水作文”的生成過程分為審題下水、立意下水、論證下水和全文下水四個過程。審題下水就是下水分析作文題目的關鍵概念和核心任務，引導學生學會抓關鍵詞、分析任務等要素構成;立意下水就是在審題的基礎上，將關鍵詞進行組合、重構，形成作文的中心觀點和分論點;論證下水就是圍繞中心論點發(fā)散思維，調動素材庫，運用素材來論證觀點;全文下水就是在提綱框架的基礎上，做到胸有成竹，提筆成文。教師通過分析下水作文的寫作過程，能夠幫助學生理解思維具體轉化為言語符號的步驟和過程，從而提高議論文寫作能力。

三.下水作文在議論文教學中的應用過程

下面以2020年全國三卷高考語文作文題目為例，進行下水作文寫作思維路徑教學示范。

22.閱讀下面材料，根據要求寫作。

人們用眼睛看他人、看世界，卻無法直接看到完整的自己。所以，在人生的旅程中，我們需要尋找各種“鏡子”、不斷繪制“自畫像”來審視自我，嘗試回答“我是怎樣的人”“我想過怎樣的生活”“我能做些什么”“如何生活得更有意義”等重要的問題。

畢業(yè)前，學校請你給即將入學的高一新生寫一封信，主題是“如何為自己畫好像”，與他們分享自己的感悟與思考。

要求：結合材料，選好角度，確定立意，自擬標題;不要套作，不得抄襲;不得泄露個人信息;不少于800字。

1.審題下水：聚焦核心概念 明確寫作任務

（1）聚焦核心概念，分析概念關系

首先要聚焦一個核心概念是“自我”，延伸出關于自我的思考：“我是怎樣的人”“我想過怎樣的生活”“我能做些什么”“如何生活得更有意義”。這三個問題與哲學的三大問題相似：我是誰？我從哪里來？我要到哪里去？這樣的問題導引讓本材料有了哲學的深度。同時要關注一組概念：“鏡子”“畫像”，并分析三者關系。這里面鏡子是個暗喻，可以指物、人或事，一切能夠幫助我們看到自己的事物，都可以作為鏡子?！扮R子”的象征和暗喻性讓我們寫作具有了廣闊空間。

（2）理清寫作情境，明確寫作任務

材料的任務基于真實的交際語境：畢業(yè)前，學校請你給即將入學的高一新生寫一封信，主題是“如何為自己畫好像”。本材料的顯性任務是寫作書信，從寫作目的上看，可以歸類為應用文，要注意書信的格式。從表達方式上看，本質還是寫議論文，書信主要內容是抒發(fā)感悟、表達觀點。隱性任務是“如何為自己畫好像”，強調怎么做并怎么做好，以學長學姐的身份激勵學弟學妹如何過好高中校園生活，這就需要用到議論文常用的論證手法來說服、鼓勵他人，同時結合本文主題的哲學色彩和書信的特點，表達方式上以議論為主、抒情為輔，文字應典雅、含蓄、深刻，富有交際感。

2.立意下水：緊扣核心概念 牢記寫作任務

高考作文的立意要穩(wěn)中求新。切忌盲目求新求異而自創(chuàng)概念，大發(fā)議論。這就要求立意中要緊扣核心概念，在文題中體現核心概念。根據上文分析的核心概念，結合寫作的主題任務：“如何畫像自我”，可立意擬題為“尋鏡校園，畫像自我”。該文題既包含了一個核心概念“自我”，又涵蓋了一組核心概念“鏡子”“畫像”，并蘊含了三者的關系。

確立中心論點后，合理設置分論點。設置分論點基本的結構范式有并列式和遞進式，進行橫向思考或縱向思考。根據主題“如何為自己畫好像”，確立文章重點論述“怎么辦”，作為一個高三學長，分享自己經驗，可從自我出發(fā)，反躬自審，其次應廣結友誼，再者要博覽群書，博古通今，最后要心懷天下。對應尋找心靈之鏡、知己之鏡、前賢之鏡和家國之鏡，分別來審視自我、定位自我、點亮自我和實現自我。

3.全文下水：胸有成竹 行云流水

審題立意、提綱梳理清楚以后，做到胸有成竹，下筆自然行云流水。

尋鏡校園 畫像自我

——致高一新生的一封信

親愛的學弟學妹們：

你們好！我是高三的學長。你們就要走進高中，而我也即將步入大學。分別之際，雖有傷感，你我卻有共同的期待，期待新的校園生活，畫像全新的自我?！拔沂窃鯓拥娜?？”“如何讓生活得更有意義？”“又該如何為自己畫好像？”相信這些問題一定曾縈繞我們心間，面對全新的校園生活，我們都要尋鏡校園，畫像自我。此刻借此書信，與君共勉。

反躬自審，以心靈之鏡審視自我。林清玄說：“人間最美是清歡?！狈垂詫彛恋砣松?，回望過去的點點滴滴，發(fā)現自己心中所愛。在繁忙的高中學業(yè)外，我們不妨偶爾獨處，對話心靈，或“行到水窮處，坐看云起時”，或“獨坐幽篁里，彈琴復長嘯”。反躬自審，放空心靈，畫像脫俗超越的自我。

廣結友誼，以知己之鏡定位自我?？鬃诱f：“獨學而無友，則孤陋寡聞”，朋友是我們連接世界的橋梁，也是我們完善自己的標尺。在高中生活中，我們可以參加社團活動，認識朋友，尋找知己。高山流水覓知音，管鮑相交得人心。廣結友誼，深交知己，畫像獨特自信的自我。

博覽群書，以前賢之鏡點亮自我?？ㄈR爾說：“書中橫臥著整個歷史的靈魂?！背送瓿蓪W業(yè)，應要博覽群書，對話前賢。閱讀《史記》，點亮我們的是司馬遷“通古今之變，究天人之際，成一家之言”的執(zhí)著理想;閱讀《孟子》，點亮我們的是孟子“自反而縮，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浩然之氣;閱讀《莊子》，點亮我們的是莊周“獨與天地精神往來”的浪漫情懷。博覽群書，對話前賢，畫像豐富深刻的自我。

心懷天下，以家國之鏡實現自我。魯迅說：“無窮的遠方，無數的人們，都與我有關。”“國有戰(zhàn)，召必回，戰(zhàn)必勝！”新冠疫情爆發(fā)以來，廣大醫(yī)務人員“逆向而行”，日夜奮戰(zhàn)，忘我工作;廣大基層人員“嚴防死守”，擔當使命，服務群眾。我們也應將個人的理想熔鑄在國家與時代當中，才能真正實現自我價值。心懷天下，不忘家國，畫像奮斗擔當的自我。

學弟學妹們，高中校園絢爛百態(tài)，鑒鏡多樣。以上就是我推薦給你們畫像的明鏡，愿你們找到更多人生之鏡，畫像璀璨奪目的自我！

最后，祝學業(yè)進步！生活幸福！

一位即將畢業(yè)的高三學長

2020年7月7日

總之，“下水作文”應用于議論文寫作教學，不是簡單地把文章印發(fā)給學生閱讀，而是要扎根學情、下水示范，激發(fā)學生寫作的熱情，建構師生寫作共同體;在教學中善于應用下水作文，通過下水示范審題立意、提綱構思和論證準備及提筆成文的整個寫作過程，讓學生深入理解寫作的思維路徑，學習老師分析命題、構思提綱和論證等寫作技法，最終提高其寫作能力。

參考文獻

[1]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部.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2017年版2020年修訂）[S].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20：19.

[2]葉圣陶.葉圣陶語文教育論集第三卷[C].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94：45.

[3]榮維東.交際語境寫作：我國寫作教學的發(fā)展方向[J].語文教學通訊，2013（04）：4-8.

[4]張映華.“下水作文”的生成性探析[J].中學語文教學，2007（02）：38-39.

[5]馬正平.高等寫作思維訓練教程[M].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2：4-5.

（作者單位：廣東省深圳市龍崗區(qū)平湖外國語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