鴿子
文學是個非常奢侈的東西,沒有大把時間和精力是玩不起的;有大把時間和精力也不一定玩得好,弄不好把一生都搭進去了也還是個打醬油的。當然,除非你真有這方面的天賦,寫著寫著“一不小心”成了名家,混到了字字如金的地步。否則別說“鐘鼓饌玉不足貴”了,就是連吃飯都成問題,還寫個啥!
在這個以實用主義為基調的人類社會,文人自古都不怎么受人尊重,“百無一用是書生”;而古代的九流十家,“小說家”也是排在最后一位的。即便到了今天,文人照樣也不怎么被看重,還是逃不出“然并卵”的尷尬困局,遠沒有有權有錢那么受人待見。甚至遠不如昔。不信看吧,如若主席臺上排位,管作家的機構絕對排在上、中、下九流開外三九二十七位之后!而且文人自己也輕視同類,自古就有文人相輕之說——這雖然指的是瞧不起他人的文學水平而敝帚自珍,但誰又說自己骨子里面沒有對“文弱書生”的鄙視呢?可盡管如此,仍然不影響文人志存高遠、懷揣“燕雀安知鴻鵠之志”那種自欺欺人的清高。
毋庸置疑,最成功的人生莫過于名利雙收。而這除了做官,似乎文學也可以成為通往這個目標的一大捷徑。盡管在“利”的方面遠不如做官那么容易變現,但至少在“名”上是文人還是不遜于官的,甚至比做官更能流傳千古。只要有了名氣,終歸也能被人高看一眼。也許正因為不能像做官那樣輕易獲取利益,反倒索性把利看得輕一些;有的甚至矯枉過正,故意顯出一種不為五斗米折腰的傲氣來,以致許多人弄假成真,最終成就了自己一生的清貧。
言歸正傳。本打算是名利雙收的,而現在只剩下“名”了,所以文人就把這唯一的東西看得很緊,平時如若有人哪怕在面上虛情假意一番,奉承其學富五車才高八斗什么的,心里便很是受用;倘或稱其“大才子”、“大作家”時,那就更是心花怒放了。當然,也有裝一把的,認為這太俗氣,故而做出不屑的狀態(tài)來抵制媚俗。但心底里卻是非常享受這種被吹捧的滋味,說到底是裝出一副超凡脫俗的樣子來賺取更大的名氣。著名作家曉蘇在《粉絲》里刻畫了一個叫韋敬一的人物,這個仿佛不食人間煙火的教授倒是“不屑于”別人的吹捧,甚至不屑到“反感”,但后來被人慢慢吹到點子上了,“吹”得舒服了,居然也對別人的“吹捧”上了癮,不也離不開“粉絲”了么?
許多人就為了“作家”這么一個虛名,常常把大好時光浪費在文學的折騰上,耗盡一生,陶醉于虛妄的精神世界里不能自拔。因此養(yǎng)成了清高、孤傲和自我的一身臭毛病,除了“窮”和“酸”,也就剩下“一無所有”了。
所以文學真不是一般人能玩得起的,你得像屠格涅夫《門檻》里的那個女郞一樣做好犧牲和奉獻的準備;非要堅持下去,你就得有一份維持生計的職業(yè)。大凡成名的作家,絕多是有賴以生存的職業(yè)的,他們不為稻粱發(fā)愁才能心無旁騖地玩下去,沒有后顧之憂地玩下去,因此玩著玩著,有的才玩成了氣候。
文學的路雖然不好走,但仍然有許多狂熱的寫作者前赴后繼。因為作為一門與生活密切得無法分開的藝術,她實在是太迷人了——至少對于熱愛她的人來說。而她的門檻又太低,但凡有點想法又識點字的都可以進來。所以這條路上擁擠的人實在太多,而真正成為名者、尤其能成為“文曲星”照耀后世的人又實在太少。正像前面說的這是個非常奢侈的行當,很多人終其一生也未必能攪起幾朵浪花來。盡管貌似有慧根者在這方面有了些許突破,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冒了個泡泡,好不容易沖進三流四流作家的門檻,但再往上也就沖不上去了。所以雖然他們在某一域、某一隅算是冒尖的,有了些許名氣,然充其量也只是小河溝里的魚蝦,只能在眼巴前兒的溪水里游弋。一旦離開了小河溝,到了大江大河乃至于大海呢,照樣渺小得幾近于無了。
當然,實話實說如果你有維持生計的穩(wěn)定收入,或者什么事不做依然衣食無憂,玩文學倒也不失是一種高雅的選擇,因為文學作為精神寄托或信仰,可以使自己變得高雅而又充實。而且文學可以凈化心靈,在凈化社會和他人——擔當“人類靈魂工程師”的同時也在凈化自己,因此可以說愛好文學的人大多是心靈高尚的人。
但要奉勸那些癡迷于文學卻至今仍無大成的人,切不可把這事太當回事。作為愛好,業(yè)余時間玩玩票可以,但要適可而止,不可陷得太深。也許你還有比這更為重要的、能夠改變命運——至少能改善你生存質量的大事要做,千萬不要因為這個“雅趣”而顧此失彼,撿了芝麻丟了西瓜。說白了也許你本可以成為你所從事的行業(yè)中的佼佼者,甚至成為業(yè)界耀眼的明星,就因為“誤入歧途”而導致一生平庸,最終黯淡無光。
更要奉勸那些沒有生活來源卻夢想把文學當作謀生手段的人,別指望文學能養(yǎng)家糊口,更別做名利雙收的美夢,除非你有王朔的天賦和韓寒的異稟,否則一定會把自己輸得連底褲都沒有的。
(作者單位:湖北省十堰市公安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