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生處有人家

王彬紅

那是九十年代初，農(nóng)村還是“暖暖遠人村，依依墟里煙”的農(nóng)耕歲月，那靜謐的田園風(fēng)光，神秘的村落炊煙，以無窮的魅力吸引著我們這些剛踏入社會的男女。年輕同事中恰有一位家住豐頂山的小伙子，我們七八個男女在一個春日里歡呼雀躍地跟隨他闖進山。

“遠上寒山石徑斜，白云生處有人家……”第一眼看到這點綴在群山之中的小山村是驚艷的，幾戶人家散落在陡峭的山坡上，飄浮的白云與之相接，云與霧纏繞，霧與山相擁，山巖上流淌的清泉與山坳里另一泓澗水匯合著蜿蜒穿村而過，屋頂上升騰一縷縷玉帶似的炊煙，溫柔了這寂靜的山谷。

走近古樹掩映著的籬笆墻農(nóng)家，芳草野花爛漫，雞犬牛羊逍遙，潺潺流淌的小溪，高山流云倒映其中，幾尾小魚在水里歡快地擺動著柔軟身子，光滑的鵝卵石清晰可見，深幽清雅、纖塵不染的純凈令人沉醉，一座古老的木質(zhì)抽水車在多彩的霞輝里綽約地轉(zhuǎn)動，煽起一片純情水簾，水簾下一位美麗的少婦正用木棒槌洗著衣服，瞬間讓我們穿越到遠古的男耕女織時代，眼前浮現(xiàn)著那風(fēng)情萬種的阿妹，耕田歸來的阿哥……仿佛一切都靜止了，能感覺心靈之花在歡樂地綻放。

群山深處，遠去了車馬喧囂，悠閑的牛、尋覓的鳥、懶散的狗,好奇地窺視著我們這些不速之客。同事家呈現(xiàn)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的歡喜，鄰里靦腆的觀望、孩子們探頭探腦的打量，讓我回憶起童年寄居在外婆家的情景。年幼時母親病重住院，工作繁忙的父親只好把我送往群山深處的外婆家，當(dāng)發(fā)現(xiàn)對面山坡上父親的背影消失在云霧之中時，與世隔絕的恐懼感油然而生，止不住狂奔哭喊，是淳樸的山里人讓我逐漸適應(yīng)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大山生活，并領(lǐng)略到“穿溪流聽鳥雀爭鳴，倚柴門看桃李競芳”的樂趣。以致后來到讀書年齡，父親頗費了些口舌才把我接回家！那時少年不識愁滋味，有大山的陪伴，日子是豐盈的……

“時有落花至，遠隨流水香, 芳樹無人花自落，春山一路鳥空啼”。此刻詩人筆下的愜意紛呈而至！我們追逐綠叢中，流連溪水邊，賞云霧壯觀、聞山澗芬芳、聽花鳥呢喃、品瓜果甜香，也許東晉的陶淵明也是尋了一處這樣的田園歸隱，才描繪出了一幅世外桃源的理想生活吧！這時，同事的敘說把我們拉回了現(xiàn)實。他說：山里人祖祖輩輩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享受著大自然傾情饋贈，縱使外界千變?nèi)f化，這里依然云淡風(fēng)輕。但美好的背后也有心酸，山里缺醫(yī)少藥，得了病就得自己扛著，或祈禱老天爺保佑。大山里的孩子最苦的是讀書，每天天蒙蒙亮趕二、三十里山路去一個簡陋的小學(xué)校上課，放學(xué)后翻山越嶺回到家已是黑燈瞎火了。我深切感受到山區(qū)村民的辛勞與堅韌，體味了白云生處人家的酸甜苦辣。

“白云升遠岫，搖曳入晴空”。如今,山村農(nóng)民的幸福生活就像那放晴的陽光，越來越明朗。作為農(nóng)工黨黨員的我參加了“送醫(yī)送藥送溫暖”三下鄉(xiāng)活動，那通向白云生處的山路常留下我們跋山涉水的足印,這份經(jīng)歷令我沉淀了更多的責(zé)任。與山民聊天的我們感受著他們的喜悅，瞬間卸去了重負和疲累，只記住了這漫山遍野彌漫的清香，融入血液，溢滿全身，仿佛心里住進了一個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