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校園里的銀杏樹上傳來第一聲蟬鳴,夏至就到了。
今年,夏至是和中考一起來的。這個季節(jié),桃紅李紫,蜻蜓翻飛,天空低垂,繁星相隨。瓜果豐收的季節(jié),也是學(xué)子們收獲的季節(jié)。
早晨,太陽半明半昧,一點也不熱。微風(fēng)清涼,緩緩徐徐,穿過寬闊的街道,吹過送考的大巴,吹走夏日燥熱,送來陣陣荷香。
學(xué)生們聚集在考點外,他們心緒不同,神態(tài)各異:有的說說笑笑,仿佛已是胸有成竹;有的心平氣和,一副車到山前必有路的樣子,他們早已把中考調(diào)至最佳模式;有的心神不定,信心不足,好像游泳池外,還沒有準(zhǔn)備充分,就要被推下水時的恐懼與無奈;有的則是嘰嘰喳喳,大聲說笑,仿佛中考是別人的事情,全然與己無關(guān)。
中考,是人生第一次被挑選,對于他們的一生來說,也是一次重要轉(zhuǎn)折。
考試前一天,我在辦公室收拾東西。大課間,進(jìn)來兩個小女生,平時活潑潑的她們,今天的表情卻有點鄭重,只見她們相互對視一下,并排站好,然后一邊朝我鞠躬,一邊齊聲說著:“感謝老師一年來的陪伴,感謝您對我們的辛勤付出。”我有點不知所措,輕輕地抱抱她們,說,老師所做的一切,都是應(yīng)該的啊。
上課鈴響,她們回教室去了。我想起魏巍的《我的老師》,中間有段話,至今記憶猶新:“放假前,我默默地站在她的身邊,看她收拾這樣那樣?xùn)|西的情景。蔡老師!我不知道你當(dāng)時是不是覺察,一個孩子站在那里,對你是那么依戀!”我不知道一年的相處,她們對我是否依戀,但是我從她們眼里的星光,看到了不舍和感激。
多愁善感的小姑娘,我不禁自言自語。同時,一縷感動,浮上心頭。
生活中,多少人曾感嘆,真心換不來真情,真誠未必?fù)Q來感恩,而師生之間,你的辛勤之后,卻能換來桃李滿天,芬芳滿園。
當(dāng)然,再好的學(xué)生也有讓老師生氣的時候。有一次,因為講了幾遍的題目,他們在月考時,仍然有錯??粗麄儏⒉畹姆?jǐn)?shù),我終于一氣之下,口不擇言:“講多少遍了啊,你們還出錯,腦袋讓豬拱了嗎?”見我一改往日的溫文,大聲咆哮著,如河?xùn)|獅吼,教室里寂靜無聲。突然,外號叫皮皮的孩子拉著長調(diào):“老奢(師),別生氣了,我們就是呆頭鵝”,滑稽的話語、嗲聲嗲氣的樣子,讓我忍俊不禁,怒火一下子全部消散。見我不再生氣,他們坐得筆直,我鄭重地說:“以后,上課認(rèn)真聽講,講過的就要記住?!薄霸O(shè)(是)!老奢(師)。”于是,課堂又在輕松愉悅中進(jìn)行。
一個愛笑的老師,加上一群活潑可愛的孩子,就是一個豐富多彩的世界。
小智是個男孩,胖嘟嘟的,很怕熱。剛進(jìn)五月,他就鬧著開電扇,一進(jìn)六月,他就要開空調(diào)。我怕冷,我常??吹皆O(shè)置成21度的空調(diào),對他們說:“調(diào)到26度以上吧,這樣既涼快又節(jié)約資源。”小智答應(yīng)著,臉上卻有點不情愿。
中考前夕,我左手食指關(guān)節(jié)疼得厲害,我聽從醫(yī)囑,把藥水涂抹在關(guān)節(jié)處,纏上一層保鮮膜。
該我上課了,一進(jìn)教室,小智看見我包扎的手指,好奇地問:“老師,手指怎么了?”我小聲說:“受涼,疼痛,抹了點藥?!蔽业皖^翻開試卷的時候,只聽見“嘀”的一聲,小智的手里,拿著遙控器,他把空調(diào)關(guān)了。
下課時,看他們的額頭和鼻尖上,沁著密集的汗珠,我趕緊打開空調(diào),涼風(fēng)吹來,心里卻是熱乎乎的。
今生,作為一名老師,陪伴學(xué)生成長中,感受著師生相處的高山流水,體驗著辛勤播種、靜待花開的快樂,這何嘗不是一種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