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鐘情麗集》的情愛書寫

【摘要】 成書于明代中期傳奇小說《鐘情麗集》，是以“情愛”為主題的重要代表作品，它宣揚了鐘情至上，彰顯了厚重的時代特征。本文擬通過從情愛書寫的對象、情節(jié)設(shè)置、意蘊這三大方面來具體探討《鐘情麗集》所表現(xiàn)出來的情愛書寫。

【關(guān)鍵詞】 《鐘情麗集》;情愛書寫;鐘情

【中圖分類號】I207? ? ? ? ? 【文獻標(biāo)識碼】A? ? ? ? ? 【文章編號】2096-8264（2021）47-0008-02

自唐傳奇以后，中篇傳奇小說在明代中期快速發(fā)展到頂峰，填補了閱讀市場的空白，但又在清初迅速消亡。即使是短暫的幾十年，也為后世留下了幾部較為出色的作品，在中國古代小說史上占有重要的一席?！剁娗辂惣愤@部傳奇上承創(chuàng)作于元末首開風(fēng)氣的《嬌紅記》，下啟《劉生覓蓮記》《龍會蘭池錄》《懷春雅集》《雙卿筆記》等“鐘情”系列文本，是研究明代中篇傳奇小說不可忽視的重要篇目。它的問世打破了中篇傳奇將近七十年的沉寂，也迎來了文言小說創(chuàng)作的再次復(fù)蘇。其分上下兩編，上編主要講廣東瓊州人辜輅，聽父母之言，前往探訪祖姑。恰逢祖姑有孫女黎瑜娘，兩人一見鐘情，互生愛意，后作詩酬簡互相往來。后辜生經(jīng)祖姑點撥，覓媒論婚，瑜娘父母允之，說得婚約。下編主要講辜父捐館，家世敗落，黎父悔婚，將瑜娘許配同郡富室符氏，瑜娘寧死不從。二人兩度私奔，最終得到家長和社會的認(rèn)可，有情人終成眷屬。

一、情愛書寫的對象

（一）風(fēng)度翩翩的癡情才子形象

在《鐘情麗集》里情愛書寫的男主人公辜輅一表人才，器宇軒昂。小說一開始就對男主人公進行了外貌描寫?！柏S姿冠玉，標(biāo)格魁梧，涉獵經(jīng)史，吞吐云煙，其士林中之翹楚者也”[1]，寥寥幾句，一個青春年少且容貌俱佳的文人形象便呼之欲出。在外貌描寫中，可以看出辜輅鶴立雞群，學(xué)識不凡，這符合了普通大眾對于一個理想化的文人形象的預(yù)想。同時也為后面女主人黎瑜娘夸贊辜輅“見兄之后，密察其氣概文才，固無減于張、申”[2]埋下了伏筆。因才貌兼?zhèn)洌诺靡允鼓信魅斯耙灰婄娗椤钡墓适虑楣?jié)順利展開。他才華橫溢?！剁娗辂惣返淖髡邩O力渲染與表現(xiàn)辜輅的詩賦才情?；蚴蔷鞈勹つ镏拈_始，獨夜作詩抒懷;或是與瑜娘題詩往來，互通情思;或是辜輅為瑜娘所作《鐘情》賦以表心志等等，無一例外都彰顯了男主人過人才華。他癡情執(zhí)著。辜輅自從遇見瑜娘，便難以忘懷，時時找機會接觸瑜娘，可謂是魂飛魄散，廢寢忘餐。即使是一次次被瑜娘拒絕后，仍不放棄，執(zhí)著地追求。最終更是上演一出“詐病被魅”的鬧劇，使自己住進出行瑜娘閨房更為方便的中室。他果斷斬斷與在家鄉(xiāng)舊相識浣紗女微香的一切關(guān)系，來表達對瑜娘的一往情深、忠貞不貳。即便后來黎父把瑜娘許于富室符氏，辜輅備受相思之苦，也沒有移情別戀。后兩人私奔被抓，身陷囹圄，依舊是初心不改，唯瑜娘不變，其對瑜娘愛情的忠誠蒼天可鑒，絕非薄情寡義之人。作者“情愛”的美好賦予在了辜輅的身上，體現(xiàn)出了其精神寄托和審美理想。

（二）天生麗質(zhì)勇于反抗的佳人形象

《鐘情麗集》的女主人公黎瑜娘是天生麗質(zhì)，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一如既往，美貌是作為女性人物形象的基本屬性，有著姣好的容貌，才得以使辜輅對瑜娘一見鐘情，生發(fā)出“顏色絕世，光彩動人，真所謂入眼平生未曾有者也”的感嘆。[3]也正是擁有絕色的美貌，才招來同郡富室符氏的垂涎，不惜上報官府致瑜娘入獄。除了外在的美貌，瑜娘內(nèi)在的性格設(shè)定也頗有一番意味。一方面，身為大家閨秀，瑜娘具有良好的文化素養(yǎng)，知書達理，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但是瑜娘也要讓自己的言行舉止都符合禮儀的規(guī)范，所以在辜輅在一次次表露自己的愛慕之心時，她一次次克制自己，不為所動。她有情愛，卻將情愛埋藏在“禮”之后。另一方面，瑜娘的心中也有一股沖破禮克制，釋放情欲的沖動。瑜娘曾主動大膽潛入辜輅的住所，積極回應(yīng)他愛慕的追求;情戰(zhàn)勝禮，完成了與辜輅之間靈與肉的結(jié)合;為了愛情而兩次奮不顧身地私奔;為了抗婚，寧死也不嫁符氏;即使身陷囹圄，也依然不拋棄對于愛情的堅守。瑜娘一次次反抗著封建思想的束縛和家長的婚姻安排，說明她有著自我的獨立意識，不受外界因素的影響，在愛情選擇方面，若沒有真情，寧死也不愿茍活。在瑜娘心中燃燒著一股純粹的情愛之火，這無關(guān)于欲望，而是情愛的升華，是對“情”的美好追求。

二、“情愛”書寫的情節(jié)設(shè)置

《鐘情麗集》一文的故事情節(jié)緊緊圍繞著“情愛”二字展開。通過巧妙設(shè)置跌宕起伏的故事情節(jié)來扣人心弦，感受男女主人公對美好愛情的堅守。

一見鐘情是辜輅與瑜娘愛情的開始。在兩人初次見面之后，送“檳榔”這一細節(jié)描寫值得重視。“檳榔”在海南具有象征意義，出自南國的歌謠中的“扶留似妾，賓門如郎”，是男女雙方互通兩姓之好的定禮。[4]在文章中，辜輅吃了瑜娘給的檳榔，寫下“口嚼檳榔味美，心懷玉女情濃”[5]的試探。這在無意間將兩人之間的信物流露了出來。傳詩酬簡是兩個戀情升溫的重要過程。在傳統(tǒng)社會，兩人因“男女之大防”，見面多有不便，全靠詩詞來互通情感。例如在得知黎父決心將瑜娘嫁于符氏后，辜輅心生大恙，瑜娘寄書以表心意。辜輅見瑜娘作詩十韻，亦集古人詩句十首，以表思瑜，后瑜亦集古人詩句再復(fù)生。在來往的詩信中， 兩人感情迅速升溫，情欲結(jié)合是兩人認(rèn)定終身的關(guān)鍵。瑜娘是在確認(rèn)辜輅真摯情感之后，在月亮見證之下，與其完成了結(jié)合。這是建立在愛情基礎(chǔ)上的縱欲，是感情深處自然而然的一種狀態(tài)。兩人在結(jié)合之后，瑜娘血漬生裙，她效仿《嬌紅記》中的嬌娘剪而留之。足見瑜娘對于這段感情的信任與珍視。在結(jié)合之后，兩人達到了靈與肉高度融合的狀態(tài)。斬斷舊情是辜輅專情的表現(xiàn)。既許瑜娘一人偏愛，就不能再對其他女生慷慨。辜輅毫不猶豫地退還舊相識微香的物品，表現(xiàn)了他對瑜娘堅貞不渝。黎父悔婚是外在矛盾沖突的開始。因辜父捐館，家道衰落，黎父悔婚，造成了這一對苦命鴛鴦的分離。外在的矛盾沖突，使得兩人的情愛進入了一個由內(nèi)在到外在的抗?fàn)幍臓顟B(tài)。商定私奔是兩人面對外在壓力的第一次合作。即便是飽腹詩書的辜輅、知書達理的瑜娘，在愛情面臨威脅的時候，也勇敢選擇了“私奔”這種被古人所鄙夷的行為。這是他們捍衛(wèi)愛情的第一戰(zhàn)，也是在向世人宣告他們的愛情。身陷囹圄是二人寧死不改初心的見證。私奔失敗以后，二人身陷囹圄，即使是在如此糟糕的境遇下，兩人也并沒有放棄對方，依舊堅守真情。可謂是患難中見真情，他們的愛情經(jīng)受住了生死的考驗。也正是這樣驚天動地的愛情打動了郡縣的判官，得以安全歸還。最終在祖姑的幫助下，二人得以安全逃離黎家，在辜家舉行婚禮，有情人終成眷屬。

《鐘情麗集》的故事演進曲折，從相識、相戀再到相愛結(jié)婚，辜輅與瑜娘共同經(jīng)歷了四年的時光。即使是在為父守喪期間，三年不通音信的情況下，依然能做到彼此忠誠。寧愿日夜飽受相思煎熬之苦，也不愿另作他人之歡，只可見兩人之間情感的熱烈與執(zhí)著。即使是封建家長的無情拆散，兩人依然不為所動，勇敢地為了自己的愛情而努力爭取。

三、情愛書寫的意蘊追求鐘情至上

從小說標(biāo)題中便可得知，作者對于情愛書寫最明顯的特點是“鐘情”，“鐘情”成了情愛書寫的內(nèi)在意蘊。正因為辜格與黎瑜娘對“鐘情”有共同的追求，方能歷經(jīng)考驗而癡情不變。

“贊揚敢于沖破封建禮法禁錮的忠貞愛情，肯定為爭取婚姻自主而進行的抗?fàn)?，這是《鐘情麗集》的精華所在。”[6]情愛書寫的“鐘情”體現(xiàn)在辜輅與瑜娘對愛情的忠貞執(zhí)著。自一見鐘情以后，辜輅便沉迷于瑜娘而不能自拔，為了接近意中人，辜格可謂費盡心機，他詐病不起，謊稱鬼魅纏身，終得與黎瑜相見。為表忠心，斷然斬斷舊情來表達對黎瑜之鐘情。即便在得知瑜娘被許配他人時，也依然積極去尋找應(yīng)對的策略。為了堅貞的愛情，將科舉功名置于愛情之下。在辜輅的身上讀出了，在古代封建男權(quán)社會里，癡情男子對于愛情的堅守和執(zhí)著。同辜輅一樣，瑜娘也將“鐘情”放在了第一位。在認(rèn)定辜輅就是自己一輩子的伴侶以后，她開始了漫長而又艱難的反抗之路。先是積極回應(yīng)辜輅的愛意，突破“倫理”的束縛，大膽地與其進行結(jié)合;再是得知父親將她許配于同郡富室符氏，她寧死不屈，不貪圖符氏的榮華富貴，也不嫌棄辜輅的家道衰落;最后她兩次大膽選擇私奔，即使是身陷囹圄，名譽掃地，她也毫不在乎。為了愛情，她選擇與代表封建傳統(tǒng)勢力的家庭決裂。在瑜娘的身上，大家看到了一個有情有義、忠于愛情、捍衛(wèi)愛情的癡情女子。辜輅與瑜娘兩個人為了共同的目標(biāo)“鐘情”，而在各自的世界里進行著艱難的反抗。他們二人是“鐘情”的代表，代表了在那個時代眾多為了鐘情而積極努力的青年男女們。也正是他們的勇于追求，最后迎來了幸福圓滿的結(jié)局。

四、結(jié)語

《鐘情麗集》通過辜輅與瑜娘的在愛情過程中的極力抗?fàn)幒团?，贏得人間真愛，表現(xiàn)了作者對于辜輅與瑜娘之間情愛的支持，肯定了生死不渝、情非二途的“情愛”內(nèi)容。在積極努力爭取的辜輅與瑜娘的身上也體現(xiàn)出了整個社會風(fēng)氣的改善。人們逐漸從程朱理學(xué)“存天理滅人欲”的束縛中解脫出來，思想得到了解放，支持和理解人間的情愛，給整個社會帶來了生機與活力。

參考文獻：

[1][2][3][5]余象斗.萬錦情林[M].長春：時代文藝出版社，2001：1，9，3，3.

[4]郭皓政.不讓中州獨專美——《鐘情麗集》與明前期海南歷史文化[J].湖北經(jīng)濟學(xué)院學(xué)報，2012，（04）：94-98.

[6]陳大康.明代小說史[M].北京：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2007：304.

作者簡介：

張慧，女，漢族，河南滎陽人，碩士在讀，研究方向：明清文學(xu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