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貨幣中多彩的拼音文字
——以湘贛閩、鄂豫皖、晉察冀根據(jù)地流通貨幣為例

楊 槐（陜西西安）

20 世紀(jì)90 年代以來，一批紅色貨幣專著相繼出版，成為新時期開展革命傳統(tǒng)教育的生動教材。在展示出的諸多紅色貨幣上，經(jīng)常出現(xiàn)不同類型的拼音文字，如1867 年英國人威妥瑪發(fā)明的威妥瑪拼音，1906 年確定的郵政式拼音，1928 年民國政府公布的國語羅馬字，1931 年制定的拉丁化新文字等[1]。遺憾的是，對于紅色貨幣上這些拼音文字，尚缺乏比較系統(tǒng)的闡述與研究，筆者不揣冒昧，以湘贛閩、鄂豫皖、晉察冀等革命根據(jù)地的流通貨幣為例，探討其拼音文字，以作拋磚引玉。

一 湘贛閩、鄂豫皖根據(jù)地紅色貨幣上的拼音文字

1.瀏陽金剛公有財產(chǎn)保管處壹角（1927，圖1）

圖1

拼音文字與釋讀：NI CHUNG LI（泥沖里）。

拼音類型：威妥瑪式。

考證：泥沖里應(yīng)為地名。湖南省瀏陽縣有石泥沖、泉沖里、塘沖里，東鄉(xiāng)高平鎮(zhèn)有爛泥沖、上沖里，沿溪鎮(zhèn)有黃泥沖等名稱，長沙岳麓區(qū)有泥沖。泥沖里或是農(nóng)民協(xié)會的辦公地，或是印制此券的金市振興石印局所在地，具體尚需考證。

2.瀏東平民銀行信用券貳角（1927，圖2）

圖2

拼音文字與釋讀：FULL VALUE NOTE OF THE PEOPLES BANK LIU TUNG HUNAN（湖南瀏東平民銀行信用券）；100 CENTS FOR ONE DOLLAR（100 分折合1 元）。

拼音類型：LIU TUNG HUNAN 是威妥瑪式，其余為英文。

3.黃岡縣農(nóng)民協(xié)會信用合作社流通券壹串（1927，圖3）

圖3

拼音文字與釋讀：QUWOLAN-GENSEDUNHOHENG，ONGIAHE-LONG。

拼音類型：無法辨別。

考證：該券背面的字母，無論是以英文或是拼音，都無法連貫的釋讀。筆者贊同“據(jù)中國現(xiàn)代印刷公司上海印刷廠廠史組和中國人民銀行湖北分行金融研究所調(diào)查：這個流通券票版確是當(dāng)時拼制票版的工人刻制，由漢口大東街道新印書館代制。工人不識英文，按照當(dāng)時市場流通券的英文字母隨便模仿拼制，作為花紋裝飾?！边@種解釋與《中國革命根據(jù)地印鈔造幣簡史》的說法是一致的。

4.閩西工農(nóng)銀行大洋一角（1931，圖4）

圖4

拼音文字與釋讀：FARMER-WORKERS BANK OF MINSEE（閩西工農(nóng)銀行），SUBSIDEARY COIN NOTE（輔幣），TEN CENTS（10 分），1/10 DOLLAR（一角）。

拼音類型：MINSEE 是閩西的音譯，其余為英文。

5.中華蘇維埃共和國國家銀行貳角（1931，圖5）

圖5

拼音文字與釋讀：Tung Tang（通塘）。

拼音類型：威妥瑪式。

考證：“通塘”疑為地名，具體地點(diǎn)待考。Tung Tang（通塘），拉丁化新文字與威妥瑪式拼音的拼法一致。鑒于拉丁化新文字1931 年9 月26 日才正式通過，而此票券的發(fā)行時間在1931 年11 月，從時間來看，威妥瑪式拼音的可能性較大。

6.鄂豫皖特區(qū)蘇維埃銀行壹圓（1931，圖6）

圖6

拼音文字與釋讀：COBETCKИЙ БAHK(蘇維埃銀行)，T.B.C.P.O.Ю.B.鄂豫皖特區(qū)蘇維埃石印科印制）。

拼音類型：俄文。

考證：俄文縮寫T.B.C.P.O.Ю.B.的釋讀較為復(fù)雜。其中O.Ю.B，當(dāng)為鄂豫皖的縮寫，另一觀點(diǎn)認(rèn)為“鄂”字的俄文音譯為Э,O 是Э 的誤寫[2]。C.P.是特區(qū)的縮寫。C.P.O.Ю.B.即為鄂豫皖特區(qū)之意。T.是一詞的縮寫，意思是包括凸版鉛印、又有平板石印或膠印語義的印刷廠?！吨袊♀n通史》[3]載：鄂豫皖蘇區(qū)印刷廠在當(dāng)時有6 臺石印機(jī),并有石印科的機(jī)構(gòu)設(shè)置,因此，將該詞譯為石印科[4]更為貼切。B.則是Вырабатывать（印制）的縮寫。將全部字母連起來就是“鄂豫皖特區(qū)蘇維埃石印科印制”的意思。

7.皖西北道區(qū)蘇維埃銅幣五十文（1932，圖7）

圖7

拼音文字與釋讀：50CAH（50 文）。

拼音類型：英文。

考證：CAH 是CASH 的誤寫。

二 晉察冀邊區(qū)貨幣上的拼音文字

1.晉察冀邊區(qū)銀行貳拾枚（1939，圖8）

圖8

拼音文字與釋讀：BANK OF SHANSI CHAHAR ＆HOPEI LOCAL CURRENCY（晉察冀邊區(qū)銀行地方貨幣）。

拼音類型：地名采用郵政式拼音，其余為英文。

考證：地名SHANSI，CHAHAR，HOPEI 采用了郵政式拼音，但“爾”字（R）不規(guī)范采用了拉丁化新文字,而非郵政式的ERH。

2.深縣伍分（1940，圖9）

圖9

拼音文字與釋讀：LOCAL CURRENCY OF SHEN HSIEN（深縣地方貨幣）。

拼音類型：地名深縣（SHEN HSIEN）采用威妥瑪式，其余為英文。

3.武強(qiáng)縣伍分（1939，圖10）

圖10

拼音文字與釋讀：LOCAL CURRENCY WU CHINC HSIEN FIF CENT（武強(qiáng)縣地方貨幣五分）

拼音類型：地名武強(qiáng)（WU CHINC HSIEN）采用威妥瑪式，其余為英文。

考證：武強(qiáng)縣在衡水地區(qū)，它的正確威妥瑪式拼音是WU CHIANG HSIEN，券面上的強(qiáng)（CHINC）為CHIANG 的誤拼，同一時期的壹角紙幣上也存在這種誤拼。FIF 當(dāng)為面值五的英文FIVE 誤拼。

4.安平縣貳角（1939，圖11）

圖11

拼音文字與釋讀：AN PING TWENTY CENTS（安平二十分）。

拼音類型：地名為拼音，但不能確定具體類型，其余為英文。

考證：地名安平，拉丁化新文字和威妥瑪式的拼法是一致的，故無法確定其具體類型。

5.任丘縣伍角（1939，圖12）

圖12

拼音文字與釋讀：KEE CHUNG JEN CHIOU SIEN COUNTRY COOPERATIONAL OFFICE LIU TUNG CHUAN 50 CENTS（冀中任丘縣農(nóng)村合作社流通劵50 分）。

拼音類型：地名為拼音且混用，其余為英文。

考證：JEN（任）和SIEN（縣）為郵政式音節(jié)拼法，CHIOU（丘）則為國語羅馬字拼音，LIU TUNG CHUAN（流通券）為威妥瑪式。

6.饒陽縣貳角（1940，圖13）

圖13

拼音文字與釋讀：JAO IANG XIAN（饒陽縣）。

拼音類型：地名為拼音且混用，其余為英文。

考證：JAO（饒）是威妥瑪式，IANG（陽）和 XIAN（縣）則是拉丁化新文字。

7.肅寧縣伍分（1940，圖14）

圖14

拼音文字與釋讀：SUH NING SHIAN NONG TSUON HER TZUOH SHEH LIOU TONG CHIUAN（肅寧縣農(nóng)村合作社流通券）。

拼音類型：基本可認(rèn)定為國語羅馬字。

考證：縣（SHIAN）、村（TSUON）、券（CHIUAN）三個字的拼法與國語羅馬字稍有出入，標(biāo)準(zhǔn)拼法為縣（SHIANN）、村（TSUEN）、券（CHIUANN）

8.大城縣伍角（1940，圖15）

圖15

拼音文字與釋讀：CTC TCS NTHTS L.T.C.（冀中區(qū)大城縣農(nóng)村合作社流通券）。

拼音類型：威妥瑪式拼音的縮寫。

考證：CTC為冀中區(qū)（Chi Chung Ch’ü）的縮寫，本當(dāng)為CCC,但此處誤作為CTC。TCS，NTHTS，L.T.C 分別為大城縣，農(nóng)村合作社，流通券的威妥瑪式拼音縮寫。

9.徐水縣伍角（1940，圖16）

圖16

拼音文字與釋讀：SY SHUI XIAN LIU TUNG KYAN（徐水縣流通券）。

拼音類型：拉丁化新文字。

10.文新縣伍角（1940，圖17）

圖17

拼音文字與釋讀：KEE CHUNG WEN SHIN SIEN COUNTRY CO-OPERATIONAL OFFICE LIU TUNG CHUAN（冀中文新縣農(nóng)村合作社流通券）。

拼音類型：多種拼音和英文混用。

考證：冀中（KEE CHUNG）為郵政式且誤拼，本當(dāng)作KI CHUNG。文新縣（WEN SHIN SIEN）為國語羅馬字與郵政式的混合，文新為國語羅馬字，縣采用了郵政式。流通券（LIU TUNG CHUAN）為威妥瑪式。

11.蠡縣伍角（1941，圖18）

圖18

拼音文字與釋讀：LE CHIAN NONG TSUON HER TZUOH SHEH LIOU TONG CHIUAN（蠡縣農(nóng)村合作社流通券）。

拼音類型：國語羅馬字，但存在拼法錯誤。

考證：LE CHIAN，應(yīng)為蠡縣，但無法對應(yīng)具體的拼音類型。流通券（LIOU TONG CHIUAN）為國語羅馬字。農(nóng)村合作社標(biāo)準(zhǔn)拼法為NONG TSUN HE TZUO SHE，與票面文字有所出入，或為防偽之用。

12.新樂縣貳角（1939，圖19）

圖19

拼音文字與釋讀：SIN LO XIAN TIAO ZI GIN YUNG DUI XUAN KYAN（新樂縣調(diào)濟(jì)金融兌換券）。

拼音類型：拉丁化新文字，但存在拼法錯誤。

考證：除融（RHUNG）誤拼為YUNG 外，其余均為拉丁化新文字。

三 小結(jié)

以上列舉的紅色貨幣中，拼音文字的類型非常豐富，除威妥瑪式、郵政式、拉丁化新文字、國語羅馬式外，還涉及到英文、俄文，體現(xiàn)了根據(jù)地貨幣發(fā)行工作的復(fù)雜與多樣。

在紙幣的設(shè)計上伴有拼音文字，主要目的是強(qiáng)化票面的藝術(shù)效果與技術(shù)含量，同時也是革命根據(jù)地紅色文化在嘗試文字改革方面的一種體現(xiàn)。那時的中國戰(zhàn)火連天，邊區(qū)金融工作者的工作條件異常艱苦，設(shè)計者文化水平參差不齊，若干拼法不甚規(guī)范，我們不可以用今天的標(biāo)準(zhǔn)太過苛求。特別需要指出的是，這些不規(guī)范的拼音文字，是否還存在著設(shè)計者出于某種防偽的考慮，也有待于更多新的材料進(jìn)行驗證。

注釋：

[1] 具體內(nèi)容可參照沈鶴巢、羅元浦：《漢語拼音方案和過去四種方案的音節(jié)對照表》，《文字改革》，1958年第3 期；趙元任：《國語羅馬字與威妥瑪式拼法對照表》，國語統(tǒng)一籌備委員會，1930 年。

[2] 拉金：《對〈鄂豫皖特區(qū)蘇維埃銀行券〉背面版面的補(bǔ)充探討》，http://blog.sina.com.cn/s/blog_80695f190102z8d1.html。

[3] 馬貴斌、張樹棟：《中國印鈔通史》，陜西人民出版社，2015 年，第225 頁。

[4] 殷毅主編：《中國革命根據(jù)地印鈔造幣簡史》，中國金融出版社，1996 年，第52-56 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