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魏虛封五等爵的繼承問題

張鶴泉　劉健佐

〔中圖分類號〕K239.21 〔文獻(xiàn)標(biāo)識碼〕A 〔文章編號〕0447-662X（2021）11-0086-11

北魏建國后，開始實行虛封五等爵。雖然這種爵位為虛封，北魏國家卻將虛封五等爵視為受賜爵位者的“本封”，而且對這一爵位的繼承也制定了明確的規(guī)定。孝文帝爵位改革后，將虛封五等爵改稱為散爵，對改革前受賜的爵位繼承，沿續(xù)原來的傳襲世次，并使賜授的散爵也成為可以繼承的爵位。雖然前人對北魏虛封五等爵的繼承問題有所提及，但是對這一問題仍然有繼續(xù)深入開掘的必要，所以，本文擬對北魏虛封五等爵繼承的相關(guān)問題作進(jìn)一步的考察，希望對北魏封爵繼承的認(rèn)識有所裨益。

北魏前期，虛封五等爵的繼承與將軍號的繼承是結(jié)合在一起的。由于北魏國家采取這種做法，所以也就需要對爵位繼承與將軍號的繼承分別說明，并考察二者相互聯(lián)系的特點。

1.虛封爵五等爵的等級與封地的繼承

北魏前期，虛封爵的等級具有二個特點：一是將王爵與五等爵編制在一起。《魏書·官氏志》：（天賜元年）減五等之爵，始分為四，曰王、公、侯、子，除伯、男二號?！醯谝黄罚诙?，侯第三品，子第四品?！边@就是說，王爵與公以下爵位都在同一品級序列。盡管如此，王爵與公以下爵位卻是劃分層次的。北魏前期，國家封授王爵稱為“封”。例如，天賜六年，“封衛(wèi)王儀子良為南陽王?！倍馐诠韵戮粑粍t稱為“賜”。例如，拓跋提“少以雄武知名，賜爵襄城公。”衛(wèi)云“太祖時，常典選曹，轉(zhuǎn)給事中。以功賜爵安德侯?！?/p>

這種稱謂的差異，正是王爵與公以下爵位分屬兩個不同層次的體現(xiàn)。二是對受封爵位者來說，爵位等級與虛封地是有聯(lián)系的?！段簳す偈现尽罚骸埃ㄌ熨n元年）王封大郡，公封小郡，侯封大縣，子封小縣?！t始賜王、公、侯、子國臣吏，大郡王二百人，次郡王、上郡公百人，次郡公五十人，侯二十五人，子十二人，皆立典師，職比家丞，總統(tǒng)群隸。”據(jù)此記載可以明確，道武帝賜授的爵位有大郡王與次郡王、上郡公與次郡公的區(qū)分，并且，公爵以下封地為縣，而侯爵封地為大縣，子爵則為小縣。也就是說，封爵的虛封地，一般能夠體現(xiàn)爵位等次的差別。由這種情況所決定，北魏前期，爵位的繼承就要包括兩個因素：既要有爵位等級，也要有虛封地?？梢哉f，這種將爵位等級與虛封地結(jié)合在一起繼承的做法，是受賜爵位者的爵位穩(wěn)定傳襲的體現(xiàn)。不過，要指出的是，王爵由于與公以下爵位層次的不同，所以在爵位繼承上，也存在差異。關(guān)于北魏前期王爵的繼承，筆者有專文論及，茲不贅述。從公以下虛封爵的繼承情況來看，在《魏書》中，一般將這種繼承，簡稱為“襲爵”，或者“襲”。例如，于栗銸“進(jìn)爵為公，加安南將軍?！?子洛拔，襲爵。”王憲“出為并州刺史，加安南將軍，進(jìn)爵北海公，境內(nèi)清肅?！映?，襲。早卒。子仲智，襲。”然而，北魏前期，國家使一些受賜五等爵者的爵位繼承卻不是完全固定的。也就是在爵位傳襲中，一些繼承者的爵位等級與虛封地會出現(xiàn)變化。這種變化大體出現(xiàn)三種情況：

一是繼承爵位者的等級提升，并使虛封地變動?！段簳で駛鳌罚骸埃ㄇ瘢┲性绕?，賜爵下蔡子，從駕還京師。卒，時年七十。子須襲。除長樂太守，加鎮(zhèn)遠(yuǎn)將軍，進(jìn)爵信都侯?！笨梢姡鹱忧毨^承爵位后，他的爵位等級由子爵進(jìn)為侯爵，虛封地則由下蔡縣改為新都縣。這說明，在爵位繼承中，爵位等級變化，一般要使虛封地出現(xiàn)變動。因為如此，才能使虛封地的存在與爵位等級相適應(yīng)。當(dāng)然，北魏前期，也有爵位等級提升，虛封地不變的事例。例如，李靈“后加建威將軍、中散、內(nèi)博士，賜爵高邑子?！踊?，襲子爵。……恢長子悅祖，襲爵高邑侯?！辈贿^，這種情況只是特例。由于虛封子爵與侯爵的封地都是縣，因而，爵位等級變動，也就不需要完全改變虛封地。

二是繼承爵位者的爵位等級降級，使虛封地改變?！段簳り懻?zhèn)鳌罚骸埃懷樱┮u爵河南公。累遷歷長安鎮(zhèn)將，拜安南將軍、濟(jì)州刺史。例降，改封汝陽侯。”《魏書·來大千傳》：“（來大千）遷征北大將軍，賜爵盧陵公，鎮(zhèn)云中，兼統(tǒng)白道軍事?！忧痤j，襲爵。降為晉興侯。拜安遠(yuǎn)將軍?！焙茱@然，因為陸延、來大千繼承的爵位等級降級，他們的虛封地也要隨之改變。這種情況不是特例。例如，宋繇“為河西王右丞相，賜爵清水公，加安遠(yuǎn)將軍。……長子巖，襲爵，改為西平侯?！辟R納“以功賜爵鉅鹿侯，進(jìn)爵北新公。卒。子泥，襲爵，后降為肥如侯?！?/p>

不過，由于繼承爵位者的情況復(fù)雜，所以也有特殊情況出現(xiàn)?！段簳らL孫肥傳》：“（長孫石洛）世祖初，為羽林郎，稍遷散騎常侍。從征赫連昌，為都將，以功拜樂部尚書，賜爵臨淮公，加寧西將軍?！诱?，少以父任為中散。從征平?jīng)觯怨n爵臨城子，拜員外散騎侍郎、廣武將軍。襲父爵，降為建義將軍、臨淮侯。”很顯然，長孫真繼承爵位，由公爵降為子爵，可是虛封地沒有改變，依然為臨淮郡。這種做法，是要通過保留虛封地沒有變化，表明爵位繼承者的地位并沒有完全受爵位等級改變的影響。

三是繼承者的爵位等級不改變，但虛封地卻出現(xiàn)變化?！段簳?薛辯傳》：“（薛辯）長子初古拔，……延興二年，除鎮(zhèn)西大將軍、開府，進(jìn)爵平陽公?！L子胤，……少有父風(fēng)。弱冠，拜中散，襲爵，鎮(zhèn)西大將軍、河?xùn)|公，除懸瓠鎮(zhèn)將。”《魏書·王洛兒傳》：“其賜（王）洛兒爵新息公，加直意將軍?！娱L成，襲爵。卒，無子。弟德成，襲爵。徙為建城公，加鎮(zhèn)遠(yuǎn)將軍。”很明顯，薛胤、王德成繼承的爵位等級都沒有改變，可是他們的虛封地都改變了。北魏前期，封爵的虛封地使用的是晉代地名。撿《晉書》記載，初古拔受賜的平陽郡，晉代“戶四萬二千?！笨墒牵q繼承的河?xùn)|郡，晉代“戶四萬二千五百。”兩郡都同屬司州，并且戶口也無明顯差別，所以薛辯虛封地的變化也只是對爵位繼承者傳襲爵位的一種象征。再看王洛兒繼承的虛封地的變化。他受賜的新息為縣，屬汝南郡，而王德成繼承的建城也為縣，則屬豫章郡。可是，建城縣卻位于江南，所以繼承者虛封地的改封就具有明顯的征服南方的象征意義。

由此可見，北魏前期，虛封爵的傳襲可以分為兩種情況：一種為穩(wěn)定的繼承，也就是爵位等級與虛封地都不改變而為后世繼承。這是北魏前期爵位傳承的主要做法;另一種則為變動的繼承。這種繼承與穩(wěn)定繼承不同，就是后世繼承的爵位等級和虛封地出現(xiàn)變動，與始封爵位不完全相同。可以說，北魏前期，國家可以使繼承爵位者的爵位等級，或者升級，或者降級。但是，無論爵位等級提升，還是貶降，繼承爵位者的虛封地，一般都要隨著繼承爵位等級的改變而變動。而對爵位等級改變的繼承者來說，他們虛封地不變化，只是國家應(yīng)對復(fù)雜情況的特殊做法。當(dāng)然，北魏前期，也出現(xiàn)有繼承者的爵位等級不變化而虛封地變化的情況。這種情況，都是要以虛封地的改變，使爵位繼承者地位有所變動的情況得到展現(xiàn)。

2.繼承爵者的將軍號繼承

可以說，北魏前期受賜虛封爵者，都要加授將軍號。例如，燕鳳“世祖初，以舊勛賜爵平舒侯，……加鎮(zhèn)遠(yuǎn)將軍?！焙蜌w“從征赫連昌有功，拜統(tǒng)萬將軍，賜爵成皋男?！币簿褪钦f，北魏前期，國家是將爵位與將軍號密切結(jié)合在一起的。因此，北魏前期，國家在爵位與將軍號的傳襲上，是一并進(jìn)行的。正如《魏書·官氏志》稱：“舊制：諸以勛賜官爵者，子孫世襲軍號?！笨墒牵凇段簳返挠涊d中，一般只記“襲爵”，并不記將軍號的繼承?！段簳に坞[傳》：“（宋洽）尋兼散騎常侍，使劉義隆。加冠軍將軍，賜爵中都侯?！又?，字乾仁，襲爵。……子鸞，字珍和，襲爵。東莞太守。”《魏書》的這種記載方式，并不只表明爵位的傳承，也把將軍號的傳承包含其中。其實，《魏書》中的一些記載，為強調(diào)將軍號的重要性，也要記載將軍號的繼承。例如，初古拔“延興二年，除鎮(zhèn)西大將軍、開府，進(jìn)爵平陽公。……長子胤，……少有父風(fēng)。弱冠，拜中散，襲爵，鎮(zhèn)西大將軍、河?xùn)|公，除懸瓠鎮(zhèn)將。”王慧龍“授龍驤將軍，賜爵長社侯。……子寶興襲爵?！u爵長社侯、龍驤將軍。卒，子瓊襲爵?！庇绕涫?，繼承爵位者的將軍號出現(xiàn)變動，也就需要特別記載?！段簳つ鲁鐐鳌罚骸埃聭?yīng)國）征西將軍、張掖公。子度孤，襲爵，平南將軍、梁城鎮(zhèn)將?！笨梢?，穆應(yīng)國子穆度孤只繼承了爵位，而他的將軍號，則由征西將軍改為平南將軍。所以，《魏書》就要明確記載這種變化。

北魏前期，雖然國家將爵位與將軍號的傳襲結(jié)合在一起的，但繼承爵位者的將軍號，并不是固定不變的。實際上，在爵位傳襲過程中，將軍號的稱號可以有變化，并且，還出現(xiàn)將軍號品級提升和貶降情況：

一是繼承爵位者的將軍號提升。《魏書·韓茂傳》：“（韓茂）錄前后功，拜散騎常侍、殿中尚書，進(jìn)爵安定公，加平南將軍?！L子備，……襲爵安定公、征南大將軍?！謧渥洌瑹o子，均襲爵安定公、征南大將軍。”這就是說，韓備繼承爵位后，他的將軍號，由平南將軍改為征南大將軍?？梢哉f，征南大將軍的品級要高于平南將軍。也就是說，繼承爵位后，韓備的將軍號品級被提升。

二是繼承爵位者將軍號的貶降?！段簳す葴唫鳌罚骸埃ü葴啠┻w侍中、安南將軍，領(lǐng)儀曹尚書，賜爵濮陽公?！雨U，……襲爵。少侍東宮，稍遷平南將軍、相州刺史。入為外都大官?！焙茱@然，谷闡繼承爵位后的將軍號，由安南將軍改為平南將軍。前《職員令》載，安南將軍，二品下;平南將軍，從二品上。雖然前《職員令》為孝文帝爵位改革后制定的，可是，一些職官品級卻沿續(xù)了北魏前期的規(guī)定。由此可見，谷闡繼承爵位后，他的將軍號品級卻下降了。這種情況并不是特例。例如，長孫亦干“世祖初，為羽林郎，稍遷散騎常侍。從征赫連昌，為都將，以功拜樂部尚書，賜爵臨淮公，加寧西將軍?！诱妗u父爵，降為建義將軍、臨淮侯?！比欢?，一些繼承爵位者將軍號的改變，卻與爵位等級變化有關(guān)系?！段簳泶笄鳌罚骸埃▉泶笄В挠懭淙?。戰(zhàn)功居多。遷征北大將軍，賜爵盧陵公，鎮(zhèn)云中，兼統(tǒng)白道軍事?！忧痤j，襲爵。降為晉興侯。拜安遠(yuǎn)將軍?！薄段簳ぎ叡娋磦鳌罚骸埃ó叡娋矗┗逝d初，就拜散騎常侍、寧南將軍、兗州刺史，賜爵東平公?！恿x允，襲祖爵東平公，例降為侯。陵江將軍、給事中?！边@些記載說明，繼承爵位者的爵位等級降低，他的將軍號的品級也要隨之下降。由此來看，繼承爵位者的將軍號改變，可以分為兩種情況：一是爵位等級不變，繼承的將軍號的品級下降;二是由于爵等級的改變，使繼承的將軍號品級隨之下降。很顯然，繼承爵位者將軍號的變化，固然與爵位等級有聯(lián)系，但是這種聯(lián)系卻不是很緊密，也就是說，繼承爵位者將軍號的改變具有相對的獨立性。

上述情況說明，北魏前期，國家使爵位繼承者，還要繼承將軍號。然而，爵位傳承過程的復(fù)雜性以及繼承的爵位等級和虛封地的變化，都會使將軍號的繼承出現(xiàn)改變。因此可以說，繼承爵位者所承襲的將軍號與始封爵者所加的將軍號，就并不是完全相同的。盡管如此，北魏前期，爵位的繼承與將軍號的繼承，卻是不能分離的。所以要實行這種做法，正是要保證爵位繼承不與職官序列失去聯(lián)系。因為北魏前期的爵位等級與職官品級是分離的。正如《魏書·道武帝紀(jì)》稱：“（天興元年）詔尚書吏部郎中鄧淵典官制，立爵品?！北蔽簢也扇∵@種做法，實際就改變了晉代已經(jīng)將官品與爵品合一的措施?？墒?，北魏國家確立的卻是官本位體制，所以也就需要使爵位與職官能夠聯(lián)系起來。而為受賜爵位者加授將軍號就是使爵位與職官品級可以結(jié)合起來的重要舉措。也就是說，爵位繼承者繼承的將軍號，實際上是對職官品級的承襲。換言之，繼承的將軍號能夠起到起家官的作用。從這一點來看，由于北魏前期，國家實行爵位繼承與將軍號繼承相結(jié)合的做法，因此就使繼承爵位者在職官任職上，也可以獲得受優(yōu)待的特權(quán)。

北魏前期，國家在確定繼承虛封五等爵的對象上，實行了長子繼承與非長子繼承兩種不同的做法。應(yīng)該說，長子繼承與非長子繼承各具特點。

1.虛封五等爵的長子繼承

可以說，北魏前期，國家確定爵位繼承者，并不是固定的，而是實行了長子與非長子繼承并行的做法?？墒?，由于有爵者的家族狀況不同，對這兩類不同的做法，是有所選擇地進(jìn)行。實際上，以長子繼承爵位，是有爵家族經(jīng)常采取的做法?！段簳ど裨轿闹T帝子孫·河間公齊傳》：“河間公齊，烈帝之玄孫也?！L子陵，襲爵。”《魏書· 奚斤傳》：“（奚斤）太延初，為衛(wèi)尉，改為弘農(nóng)王，加征南大將軍。后為萬騎大將軍?！L子他觀，襲爵?！蓖匕狭晔酋r卑貴族;奚斤則是鮮卑勛臣。很明顯，在受賜爵位的拓跋鮮卑貴族、勛臣家族中的長子，正是繼承爵位的重要對象。而對受賜爵位的漢族家族中，一般都要以長子繼承爵位。例如，崔浩“白馬公玄伯之長子。…… 襲爵白馬公。”寇贊“因難徙馮翊萬年?！n贊爵河南公，加安南將軍，……長子元寶，襲爵?！眻蜿选吧宵h長子人也?！n爵平陽伯。……暄長子洪，襲爵?！北M管文獻(xiàn)記載中，對拓跋鮮卑家族與漢族家族以長子繼承爵位不加區(qū)分，可是，由于民族的不同，長子的含義是有區(qū)別的。對受賜爵位的拓跋鮮卑家族而言，繼承爵位的長子，是以年齡長、幼為序的。而對受賜爵位的漢族家族來說，則與拓跋鮮卑族不同?！段簳ろn延之傳》：“（韓延之）南陽赭陽人，魏司徒暨之后也。……后奔姚興。太常二年，與司馬文思來入國，以延之為虎牢鎮(zhèn)將，爵魯陽侯?！又捌蘖_氏生子措，措隨父入國。又以淮南王女妻延之，生道仁。措推道仁為嫡，襲父爵，位至殿中尚書。進(jìn)爵西平公?！焙苊黠@，繼承漢人家族爵位的長子，無疑是嫡長子。在《魏書》對漢族家族正常的爵位繼承的記載，常有省略長子的情況。例如，嚴(yán)眣“馮翊臨晉人?！纹湔\款，拜平遠(yuǎn)將軍，賜爵郃陽侯，假荊州刺史?！友庞?，襲爵?！訒遥u爵?！碧坪汀案咦谝院蜌w誠先朝，拜鎮(zhèn)南將軍、酒泉公?！託J，……襲爵?！笨梢哉f，這些都是爵位正常傳襲的記載。

北魏前期，拓跋鮮卑家族與漢族家族之所以會出現(xiàn)這種差別，正是由拓跋鮮卑家族與漢族家族繼承理念的不同所決定的。從北魏前期拓跋鮮卑家族的繼承情況來看，由于還沒有形成嚴(yán)格的嫡、庶子的區(qū)分，因而家族中的長子就很難按嫡子與庶子區(qū)分的觀念來確定。所以出現(xiàn)這種情況，主要是因為拓跋鮮卑人脫離氏族社會不久，氏族社會的理念對家族的影響是重大的，而且拓跋鮮卑人入主中原后，要吸收漢族的禮儀，也要有一個漸進(jìn)的過程。受這種情況的影響，拓跋鮮卑家族的長子就不能按漢族的嫡、庶子規(guī)定來區(qū)分，只能按年齡的長、幼來決定。

然而，需要注意的是，北魏前期由于拓跋鮮卑統(tǒng)治者注意選拔漢族士人協(xié)助治國，所以就使?jié)h族的禮儀文化得到較快的傳播，從而就使這種禮儀文化不斷地浸潤到拓跋鮮卑人的家族中?！段簳り戀箓鳌罚骸埃懀┒▏⒑?xùn)|柳氏，生子安保;后納范陽盧度世女，生昕之。二室俱為舊族，而嫡妾不分。定國亡后，兩子爭襲父爵。”這說明，在一些拓跋鮮卑家族中，嫡子、庶子的區(qū)分已經(jīng)開始萌芽，而且這種區(qū)分正是由其生母身份決定的。很顯然，漢族傳統(tǒng)的以“子以母貴，母以子貴”區(qū)分嫡、庶的原則已經(jīng)影響了拓跋鮮卑家族。而且，一些拓跋鮮卑顯貴家族中開始出現(xiàn)嫡子、庶子的區(qū)別，這種區(qū)別正是由其生母身份決定的。例如，陸定國“娶河?xùn)|柳氏，生子安保;后納范陽盧度世女，生昕之。二室俱為舊族，而嫡妾不分。定國亡后，兩子爭襲父爵。”由此來看，北魏前期，一些受賜爵位的拓跋鮮卑家族中，就不能完全排除零星地出現(xiàn)以嫡長子繼承爵位的情況。

北魏前期，受賜爵位的漢族家族的長子理念，則與拓跋鮮卑家族有很大的不同。因為對漢族家族而言，家族的嫡、庶區(qū)分理念已經(jīng)很牢固，并且依據(jù)這種理念，嚴(yán)格區(qū)別家族中的嫡子與庶子。《魏書·盧玄傳》：“（盧）玄有五子，嫡唯度世，余偕別生。崔浩事難，其庶兄弟常欲危害之，度世常深忿恨。及度世有子，每誡約令絕妾孽，不得使長，以防后患。至淵兄弟，婢賤生子，雖形貌相類，皆不舉接?！庇纱丝梢钥闯?，在受賜爵位的漢族家族中，是嚴(yán)格依據(jù)妻室地位區(qū)分嫡子與庶子的。這種區(qū)分就使嫡長子繼承爵位獲得保證。正因如此，能夠繼承受賜爵位者，也就被視為傳重子，并且，繼承爵位者的權(quán)力一般是不能被剝奪的?！段簳けR玄傳》：“（盧淵）遷秘書令、始平王師。以例降爵為伯?！瓬Y有八子。長子道將……應(yīng)襲父爵，而讓其第八弟道舒。有司奏聞，詔曰：‘長嫡承重，禮之大經(jīng)，何得輒授也。’”可見，要改變家族傳重子的繼承權(quán)，只有得到皇帝的恩準(zhǔn)，才能改變傳統(tǒng)規(guī)定。因此可以明確，由于北魏前期受賜爵位的家族一般是以漢族禮儀規(guī)定的傳重子實現(xiàn)爵位繼承的，所以，也就能夠保證他們爵位的傳續(xù)具有長期性和穩(wěn)定性。

這些情況說明，北魏前期，受賜爵位家族的繼承者，選擇長子繼承，是一種重要做法。可是，拓跋鮮卑族家族與漢族家族選擇長子的做法卻并不相同，因而，拓跋鮮卑族與漢族家族對長子繼承的規(guī)定也就存在差別，也就是說，拓跋鮮卑族是以年齡的長、幼次序確定繼承爵位的長子;而漢族家族則是按傳統(tǒng)的宗法家庭觀念確立嫡長子，進(jìn)而使其繼承爵位。由于拓跋鮮卑家族與漢族家族爵位的長子繼承存在這種差別，所以在爵位傳襲上，拓跋鮮卑族也就明顯不如漢族家族穩(wěn)定。

2.虛封五等爵的非長子繼承

實際上，北魏前期非長子也能夠繼承爵位。不過，由于拓跋鮮卑家族與漢族家族存在差別，因此以非長子繼承爵位的做法也有差異?！段簳ど裨轿闹T帝子孫·西河公敦傳》：“（拓跋敦）世祖時，進(jìn)爵西河公，寵遇彌篤。卒。子撥襲?！薄段簳らL孫肥傳》：“（長孫受興）世祖時，從征平?jīng)?，以功賜爵長進(jìn)子，除河間太守。卒。子安都，襲爵?！边@些記載中提到繼承爵位者，都沒有注明為長子，因而這些人應(yīng)該為非長子?！段簳の竟耪?zhèn)鳌罚骸埃ㄎ局Z）太宗初，為幽州刺史，加?xùn)|統(tǒng)將軍，進(jìn)爵為侯。……世祖時，薊人張廣達(dá)等二百余人詣闕請之，復(fù)除安東將軍、幽州刺史，改邑遼西公。……延和中卒。第八子觀，襲爵?！庇纱丝梢钥闯?，在拓跋鮮卑家族中，繼承爵位中長子與非長子的繼承沒有明確的區(qū)分。因此，《魏書》對拓跋鮮卑人，多不記載繼承爵位的子嗣在家族中的排行。例如，長孫肥“后降爵為藍(lán)田侯。天賜五年卒，謚曰武，陪葬金陵。子翰，襲爵?！遍L孫陳“高宗即位，進(jìn)爵吳郡公，加安東將軍。興光二年卒?！?子頭，襲爵?！苯y(tǒng)計《魏書》記載，拓跋鮮卑家族爵位繼承，沒有注明是長子，還是非長子的事例很多。從始封爵的家族來看，主要有：長孫肥、長孫受興、長孫陳、長孫蘭、尉古真、尉長壽、穆應(yīng)國、穆安國、穆泥乾、和跋、奚覌、叔孫俊、安南、丘堆、來大千、周幾、陸真、車路頭等家族。所以出現(xiàn)這樣的記載，主要因為在拓跋鮮卑家族中，對長子繼承與非長子繼承的區(qū)分是不嚴(yán)格的。

在拓跋鮮卑家族中，也有以弟襲爵的情況?！段簳し怆肺膫鳌罚骸埃ǚ怆肺模┏鰹槭钩止?jié)、散騎常侍、鎮(zhèn)西將軍、開府、領(lǐng)護(hù)西夷校尉、秦益二州刺史，賜爵天水公，鎮(zhèn)上絡(luò)。……高宗時，與新平公周盆擊劉駿將殷孝祖于清東，不克。天安元年五月卒。長子萬護(hù)，讓爵于弟翰。于時，讓者惟萬護(hù)及元氏侯趙辟惡子元伯讓其弟次興，朝廷義而許之?！笨梢?，對拓跋鮮卑家族而言，以弟襲爵是一種特例。因為北魏國家使受賜爵位的拓跋鮮卑家族，以弟承襲爵位一般是有條件的?！段簳の竟耪?zhèn)鳌罚骸埃ㄎ鹃L壽）幼拜散騎常侍，遷殿中右曹尚書、仍加散騎常侍。從征劉義隆，至江。賜爵會稽公，加冠軍將軍。高宗時，除涇州刺史。和平五年卒。子彌真，襲爵。彌真卒，無子。弟狀德，襲爵?！薄段簳?閭大肥傳》：“（閭大肥）從討赫連昌，以功授滎陽公?！淤R，早卒。大肥弟駘，襲爵。出為仇池鎮(zhèn)將。卒，無子。弟鳳，襲爵?！边@些記載說明，只有受賜爵位家族出現(xiàn)無子嗣的情況，才能以弟繼承爵位。

從漢族有爵家族的非長子繼承上來看，既有與拓跋鮮卑家族相同之處，也存在一些差別。《魏書·屈遵傳》：“（屈遵）中原既平，賜爵下蔡子，從駕還京師。卒，時年七十。子須襲?！?進(jìn)爵信都侯。卒?！?少子處珍，襲爵?！薄段簳?宋弁傳》：“（宋弁）伯父世顯無子，養(yǎng)弁為后?！?顯卒，弁襲爵。弁與李彪州里，迭相祗好?！L子維，……維弟紀(jì)，……維少襲父爵，自員外郎遷給事中。……子春卿早亡。弟紀(jì)以次子欽仁繼?！币簿褪钦f，受賜爵位的漢族家族可以使非長子繼承爵位。除此之外，受賜爵位的漢族家族，也存在以有爵者之弟繼承爵位的情況。例如，薛提“累遷散騎常侍、太子太保，賜爵歷陽侯，加晉兵將軍?！岬芨∽印８咦诩次?，以提有謀立之誠，詔襲兄爵太原公，有司奏降為侯?！惫汝U“襲爵。少侍東宮，稍遷平南將軍、相州刺史。入為外都大官?！U弟季孫，襲爵?！焙茱@然，受賜爵位的漢族家族以非長子繼承爵位的情況，與拓跋鮮卑家族是大體相同的。然而，由于漢族有爵家族主要實行的是嫡長子繼承制，因此，以非嫡長子繼承爵位的做法，應(yīng)該是對嫡長子爵位繼承的一種補充做法。所以可以說，這種情況是與拓跋鮮卑家族爵位繼承是存在差異的。

總之，北魏前期虛封五等爵繼承者的確定，有了長子繼承與非長子繼承的區(qū)分。但是，這種區(qū)分對受賜爵位的拓跋鮮卑家族與漢族家族的表現(xiàn)情況并不相同。對拓跋鮮卑家族而言，由于沒有嚴(yán)格的嫡子與庶子的區(qū)分，也就是嫡長子繼承制沒有建立起來，所以長子繼承爵位與非長子繼承的區(qū)別也就不很明顯。只是隨著漢族嫡、庶劃分的理念對拓跋鮮卑家族的影響逐漸加深，才使長子繼承與非長子繼承的區(qū)別逐漸有了比較明晰的顯現(xiàn)。而對受賜爵位的漢族家族而言，則與之明顯不同。因為漢族家族的繼承，一直由傳統(tǒng)的嫡、庶區(qū)分的規(guī)定支配，因而確定受賜爵位的漢族家族的爵位繼承者，也就要以嫡長子為選擇對象。也就是說，受賜爵位的漢族家族的爵位傳承實行的是，以嫡長子繼承為主導(dǎo)、以非進(jìn)子，除河間太守。卒。子安都，襲爵。”這些記載中提到繼承爵位者，都沒有注明為長子，因而這些人應(yīng)該為非長子?！段簳の竟耪?zhèn)鳌罚骸埃ㄎ局Z）太宗初，為幽州刺史，加?xùn)|統(tǒng)將軍，進(jìn)爵為侯。……世祖時，薊人張廣達(dá)等二百余人詣闕請之，復(fù)除安東將軍、幽州刺史，改邑遼西公?！雍椭凶洹５诎俗佑^，襲爵?！庇纱丝梢钥闯觯谕匕硝r卑家族中，繼承爵位中長子與非長子的繼承沒有明確的區(qū)分。因此，《魏書》對拓跋鮮卑人，多不記載繼承爵位的子嗣在家族中的排行。例如，長孫肥“后降爵為藍(lán)田侯。天賜五年卒，謚曰武，陪葬金陵。子翰，襲爵?！遍L孫陳“高宗即位，進(jìn)爵吳郡公，加安東將軍。興光二年卒?！?子頭，襲爵?！苯y(tǒng)計《魏書》記載，拓跋鮮卑家族爵位繼承，沒有注明是長子，還是非長子的事例很多。從始封爵的家族來看，主要有：長孫肥、長孫受興、長孫陳、長孫蘭、尉古真、尉長壽、穆應(yīng)國、穆安國、穆泥乾、和跋、奚覌、叔孫俊、安南、丘堆、來大千、周幾、陸真、車路頭等家族。所以出現(xiàn)這樣的記載，主要因為在拓跋鮮卑家族中，對長子繼承與非長子繼承的區(qū)分是不嚴(yán)格的。

在拓跋鮮卑家族中，也有以弟襲爵的情況?！段簳し怆肺膫鳌罚骸埃ǚ怆肺模┏鰹槭钩止?jié)、散騎常侍、鎮(zhèn)西將軍、開府、領(lǐng)護(hù)西夷校尉、秦益二州刺史，賜爵天水公，鎮(zhèn)上絡(luò)?！咦跁r，與新平公周盆擊劉駿將殷孝祖于清東，不克。天安元年五月卒。長子萬護(hù)，讓爵于弟翰。于時，讓者惟萬護(hù)及元氏侯趙辟惡子元伯讓其弟次興，朝廷義而許之?！笨梢姡瑢ν匕硝r卑家族而言，以弟襲爵是一種特例。因為北魏國家使受賜爵位的拓跋鮮卑家族，以弟承襲爵位一般是有條件的。《魏書·尉古真?zhèn)鳌罚骸埃ㄎ鹃L壽）幼拜散騎常侍，遷殿中右曹尚書、仍加散騎常侍。從征劉義隆，至江。賜爵會稽公，加冠軍將軍。高宗時，除涇州刺史。和平五年卒。子彌真，襲爵。彌真卒，無子。弟狀德，襲爵?！薄段簳?閭大肥傳》：“（閭大肥）從討赫連昌，以功授滎陽公?！淤R，早卒。大肥弟駘，襲爵。出為仇池鎮(zhèn)將。卒，無子。弟鳳，襲爵?！边@些記載說明，只有受賜爵位家族出現(xiàn)無子嗣的情況，才能以弟繼承爵位。

從漢族有爵家族的非長子繼承上來看，既有與拓跋鮮卑家族相同之處，也存在一些差別?！段簳で駛鳌罚骸埃ㄇ瘢┲性绕剑n爵下蔡子，從駕還京師。卒，時年七十。子須襲。…… 進(jìn)爵信都侯。卒?！?少子處珍，襲爵?！薄段簳?宋弁傳》：“（宋弁）伯父世顯無子，養(yǎng)弁為后?！?顯卒，弁襲爵。弁與李彪州里，迭相祗好?！L子維，……維弟紀(jì)，……維少襲父爵，自員外郎遷給事中?！哟呵湓缤觥５芗o(jì)以次子欽仁繼。”也就是說，受賜爵位的漢族家族可以使非長子繼承爵位。除此之外，受賜爵位的漢族家族，也存在以有爵者之弟繼承爵位的情況。例如，薛提“累遷散騎常侍、太子太保，賜爵歷陽侯，加晉兵將軍?！岬芨∽?。高宗即位，以提有謀立之誠，詔襲兄爵太原公，有司奏降為侯?！惫汝U“襲爵。少侍東宮，稍遷平南將軍、相州刺史。入為外都大官?！U弟季孫，襲爵?！焙茱@然，受賜爵位的漢族家族以非長子繼承爵位的情況，與拓跋鮮卑家族是大體相同的。然而，由于漢族有爵家族主要實行的是嫡長子繼承制，因此，以非嫡長子繼承爵位的做法，應(yīng)該是對嫡長子爵位繼承的一種補充做法。所以可以說，這種情況是與拓跋鮮卑家族爵位繼承是存在差異的。

總之，北魏前期虛封五等爵繼承者的確定，有了長子繼承與非長子繼承的區(qū)分。但是，這種區(qū)分對受賜爵位的拓跋鮮卑家族與漢族家族的表現(xiàn)情況并不相同。對拓跋鮮卑家族而言，由于沒有嚴(yán)格的嫡子與庶子的區(qū)分，也就是嫡長子繼承制沒有建立起來，所以長子繼承爵位與非長子繼承的區(qū)別也就不很明顯。只是隨著漢族嫡、庶劃分的理念對拓跋鮮卑家族的影響逐漸加深，才使長子繼承與非長子繼承的區(qū)別逐漸有了比較明晰的顯現(xiàn)。而對受賜爵位的漢族家族而言，則與之明顯不同。因為漢族家族的繼承，一直由傳統(tǒng)的嫡、庶區(qū)分的規(guī)定支配，因而確定受賜爵位的漢族家族的爵位繼承者，也就要以嫡長子為選擇對象。也就是說，受賜爵位的漢族家族的爵位傳承實行的是，以嫡長子繼承為主導(dǎo)、以非嫡長子繼承為補充的做法。

太和十六年，孝文帝實行爵位改革，開始實行實封爵與虛封爵并行的制度。孝文帝實行的實封爵包括王爵與開國爵，而虛封五等爵則改稱為散爵。從散爵實行的情況來看，《南齊書·魏虜傳》：“王爵非庶姓所僭，伯號是五等常秩。烈祖之胄，仍本王爵，其余王皆為公，公轉(zhuǎn)為侯，侯即為伯，子男如舊。雖名易于本，而品不異昔。公第一品，侯第二品，伯第三品，子第四品，男第五品?！币罁?jù)這條記載可以明確，在太和十六年，孝文帝對受賜王、公、侯虛封爵者采取了降爵措施。同時，對虛封爵的等級也做了重新規(guī)定，也就是將王爵從虛封爵位系統(tǒng)中分離出去，將公爵的等級定為一品，取代了原來的王爵，并明確了侯、伯、子、男的爵位品級。文獻(xiàn)中，將孝文帝降爵措施稱為“例降爵”?？梢哉f，一些擁有散爵者是通過繼承和“例降爵”獲得的。也就是這些擁有散爵者，是承襲而來的。例如，薛達(dá)“襲，例降為侯。”張法“襲。太和中，例降為伯?！币虼耍@類散爵應(yīng)該稱之為承襲的散爵。另一類散爵，則是孝文帝爵制改革后賜授的。例如，楊播“高祖甚壯之，賜爵華陰子，尋除右衛(wèi)將軍?！贝掼ぶ坝袆祝n爵高邑男。”盡管這兩類散爵獲得的情況不同，但都是可以被繼承的爵位?！段簳ね鯌梻鳌罚骸埃ㄍ踝婺睿u爵。官至東平太守。例降爵為侯?！?子慶鐘，襲爵?！薄段簳?高允傳》：“（高忱）為政寬惠，民庶安之。后例降爵為侯。尋卒。孫貴賓，襲?！焙茱@然，王祖念、高忱“例降”爵位等級后，他們的爵位依然可以為后世繼承。而封授的散爵，也是如此。例如，趙超忠“太和末，為豫州平南府長史，帶汝南太守，加建威將軍，賜爵尋陽伯。……子懿，襲爵?！眲㈤L文“以功賜爵下邑子，遷魯郡太守?！泳聪?，襲爵。”

不過，由于孝文帝改革后實行實封的王爵、開國爵與虛封的散爵并行的措施，因而散爵便成為象征身份地位的爵位，所以在爵位繼承上，就不可能采取與實封爵不一致的做法。受這些因素的影響，散爵的繼承與北魏前期虛封五等爵的繼承出現(xiàn)了一些變化。

1.以嫡長子作為散爵繼承者成為主流的做法

北魏前期，在拓跋鮮卑有爵家族中，一般實行長子繼承制，而漢族有爵家族中，則實行嫡長子繼承制。可是，由于孝文帝以漢族世家大族的模式來改造鮮卑貴族、勛臣家族，所以北魏前期在拓跋鮮卑族、漢族中，實行兩種不同的選定爵位繼承人的做法已經(jīng)改變?？梢哉f，有爵家族的爵位繼承，不只在漢族家族中，就是在拓跋鮮卑家族中，都開始實行嫡長子繼承制。例如，彭城王元勰嫡子元劭“襲封。”又如，于忠上表稱：“猶子之念，實切于心，乞立為嫡，傳此山河?！鄙踔猎谝恍┯芯艏易宄霈F(xiàn)爭奪嫡長子地位的情況?！段簳ご扌畟鳌罚骸埃ù拮纨垼└竿龊?，與兄伯駘訟競嫡庶，并以刀劍自衛(wèi)，若怨仇焉?！闭砻鞯臻L子在爵位繼承及家族的其他事務(wù)中占有特殊的地位。

因為孝武帝爵制改革后，對實封爵的繼承一般采取了立嫡長子為“后”的做法，因而，要成為虛封的散爵繼承者，也就不能與實封爵有差別?！段簳に抉R楚之傳》：“（司馬裔）世宗時，悅等為裔理嫡，還襲祖爵?！薄段簳だ顚殏鞲嚼钌貍鳌罚骸埃ɡ钏寄拢钠侥详枺怨n爵為伯?！兆颖?，襲?！倍颊f明散爵的繼承者，首先要選擇的是嫡長子。北魏國家更將嫡長子繼承爵位的規(guī)定明確化。宣武帝下詔：“長嫡承重，禮之大經(jīng)，何得輒授也。”瑏瑠也就是說，北魏后期，國家嚴(yán)格要求爵位繼承要遵循漢族的禮制，將嫡長子作為承襲爵位的傳重子。當(dāng)然，對虛封的散爵繼承而言，也包括在國家規(guī)定范圍之內(nèi)。

2.取消散爵繼承與將軍號的聯(lián)系

北魏前期，國家將爵位繼承與將軍號繼承結(jié)合在一起?？墒?，太和十六年孝文帝對爵制和官制都進(jìn)行了改革，其中很重要一點就是，改變了爵位與將軍號的聯(lián)系。《魏書·孝文帝紀(jì)上》：“（太和十六年）制諸遠(yuǎn)屬非太祖子孫及異姓為王，皆降為公，公為侯，侯為伯，子男仍舊，皆除將軍之號?！毙⑽牡蹚U除有爵者的將軍號，也就為實行職官品級與爵位等級合一創(chuàng)造了重要條件。因為北魏前期采取爵位與職官品級分離的措施，所以為受爵者加授將軍號是將爵品與官品聯(lián)系起來的媒介?？墒牵⑽牡垡獙⒐倨放c爵品合二為一，就必須改變原來將爵位與將軍號繼承相結(jié)合的做法。正如《魏書·官氏志》稱：“諸以勛賜官爵者，子孫世襲軍號。十六年，改降五等，始革之，止襲爵而已。”也就是說，由于虛封的散爵賜授與將軍號加拜已經(jīng)分離，所以散爵的繼承也就與將軍號的繼承完全脫離關(guān)系。

3.繼承的虛封地已由晉郡、縣改為北魏所設(shè)郡、縣

北魏孝文帝實行散爵制后，散爵的虛封地與北魏前期虛封爵的封地也出現(xiàn)變化。如前所述，北魏前期，虛封爵封地地名采用的是晉代的地名。可是，散爵封地地名已經(jīng)與北魏前期不同?？梢哉f，散爵的虛封地依然有郡、縣的區(qū)分?！段簳つ鲁鐐鞲侥铝羵鳌罚骸埃铝粒みw司空，參議律令。例降爵為公?！蹦铝晾档纳⒕魹楣簦运奶摲獾刈匀粸榭?。《魏書·高允傳》：“（高忱）為政寬惠，民庶安之。后例降爵為侯。”高忱例降為侯爵，他的虛封地則應(yīng)該為縣。從形式上看，孝文帝爵制改革后，原來的虛封爵通過“例降爵”轉(zhuǎn)變?yōu)樯⒕簦捎诜獾囟紴樘摲?，所以這種封地也只有象征意義。然而，北魏國家實行“例降爵”的措施，不僅要改變虛封爵的爵位等級，而且也使虛封地地名代表的意義也發(fā)生變化。

北魏前期，國家要以晉代郡、縣作為虛封地名稱，是由于當(dāng)時國家實行宗主督護(hù)制。而北魏實行的宗主督護(hù)制，卻是對十六國時期塢壁制度的承襲，所以，當(dāng)時國家地方郡、縣要通過宗主督護(hù)制，是很難掌握真實的戶口數(shù)字的。由這種情況所決定，北魏國家要區(qū)分大郡、小郡和大縣、小縣，只能依據(jù)晉代的戶口數(shù)，這也就使得虛封的五等爵封授，只能采取以晉代的郡、縣作為封地名稱的做法。然而，太和十年“初立黨、里、鄰三長，定民戶籍?！币簿褪钦f，北魏國家以三長制取代了原來的宗主督護(hù)制，所以國家能夠?qū)嶋H把握各郡、縣的戶口數(shù)字。這種變化，也就為散爵封地的改變創(chuàng)造了條件。

孝文帝爵制改革后，實行了實封爵與虛封爵并行的措施。對于受封實封爵者來說，他們獲得租稅來源的食邑，除了寄食之外，都分布在受封的封地之中。由這種情況所決定，受封實封爵者的封地，必須是北魏實設(shè)的郡、縣。也就是說，受封王爵、開國爵者的封地，都是北魏實設(shè)的郡、縣。因為北魏國家對實封爵的封地采取了這種做法，自然要影響虛封散爵的封地。

從孝文帝采取“例降爵”措施來看，他將一些原來擁有虛封爵者，并沒有降為虛封的散爵，而是降為實封的開國爵。例如，元大曹“高祖時，諸王非太祖子孫者，例降爵為公。以大曹先世讓國功重，曾祖樂真勛著前朝，改封太原郡公?！蹦铝`“后征為光祿勛。隨例降王為魏郡開國公，邑五百戶?！笨墒牵瓉硖摲饩舻姆獾?，卻是晉郡的名稱。但是，降爵為實封爵后，就不能不使地名的性質(zhì)有所改變。也就是原來晉代地名必須要轉(zhuǎn)換為北魏的實設(shè)郡、縣?！段簳ね馄萆稀?馮熙傳》：“（馮熙）出為定州刺史，進(jìn)爵昌黎王。……后以例降，改封京兆郡公?！北蔽簢依雕T熙爵位等級后，又改封他封地的做法，是很值得注意的事例。就馮熙的身份而言，他是皇室的外戚，所以他是具有很高社會地位的。從“例降爵”措施實行情況來看，一般都要保持這些降爵者的“本封”。因為這是要通過保有原封地表明他們的地位并沒有明顯的改變，因此對降爵者很少實行封地改封的做法?？墒牵蔽簢覟楹我姆赓F戚馮熙的封地？可以說，北魏國家的這種做法，透露出不能忽視的信息。也就是實行“例降爵”措施，也要適應(yīng)北魏國家對虛封散爵的封地命名方式轉(zhuǎn)換的需要。因為馮熙的原封地昌黎郡為晉郡，也就是以晉郡作為封地名稱。然而，北魏國家調(diào)整馮熙爵位時，卻沒有實際設(shè)置昌黎郡。北魏昌黎郡是在永興年間，也就是北魏末年孝武帝統(tǒng)治時期設(shè)置的。所以，在馮熙降爵后，要使他繼續(xù)擁有虛封郡作為封地，就只能實行改封原來封地的做法。而馮熙改封后的封地扶風(fēng)郡，正是北魏國家實際設(shè)置的郡。因此可以說，由于孝文帝爵位改革后散爵封地也改為北魏實設(shè)的郡、縣，所以繼承爵位者的封地也就與北魏前期不同，實際是以北魏國家實設(shè)的郡、縣為象征的。

綜上可見，孝文帝爵位改革后虛封爵繼續(xù)存在，改稱為散爵，并且與實封的王爵、開國爵一并實行?？墒牵⒕舻睦^承卻與北魏前期的虛封五等爵并不完全相同。這些差別主要表現(xiàn)在：對擁有散爵的家族而言，無論漢族，還是拓跋鮮卑族，都確立了嫡長子繼承制。也就是嫡長子是首要選擇的繼承散爵的對象。因為孝文帝開始實行爵品與官品合一的規(guī)定，所以使賜授散爵與加拜將軍號分離，因而散爵的繼承與將軍號的繼承完全脫離關(guān)系。并且，由于孝文帝實行三長制以及實封爵制，就使散爵的虛封地由原來晉代地名改變?yōu)楸蔽簩嵲O(shè)的郡、縣。盡管散爵的繼承與北魏前期虛封爵的繼承存在這些差異，但是這些改變的措施，卻更有利于保證虛封爵的傳襲。

北魏國家對虛封五等爵傳襲的世次是有限制的，并且存在影響爵位傳襲的因素?？疾焯摲饩粑宓染舻睦^承，不能忽略這兩個問題。

1.虛封五等爵傳襲世次的限定

北魏國家對虛封爵的傳襲世次，是有不同規(guī)定的?！段簳つ鲁鐐鳌罚骸埃路妫└咦谑溃赃w尚書，賜爵任城侯。出為兗州刺史、假寧東將軍、濮陽公。子常貴，南陽太守?！薄段簳?穆崇傳》：“（穆栗）涼州鎮(zhèn)將、安南公。子祁……通直常侍、上谷河內(nèi)二郡太守、司州治中、太子右衛(wèi)率?！边@些記載說明，國家使一些賜授的爵位，不能傳襲。當(dāng)然，這只是極少數(shù)的情況。北魏國家使大多數(shù)賜授的爵位都能為后世繼承。《魏書·長孫肥傳》：“（長孫蘭）后以破平?jīng)龉?，賜爵睢陽子，加奮武將軍。遷散騎常侍、北部尚書。后除豫州刺史。卒。子烏孤，襲爵?！薄段簳に坞[傳》：“（宋宣）尋兼散騎常侍，使劉義隆。加冠軍將軍，賜爵中都侯，領(lǐng)中書侍郎，行司隸校尉。真君七年卒……子謨……襲爵?！欲[……襲爵?！庇蛇@些記載可以明確，一些受賜虛封爵者的爵位沒有說明原因，就中止了傳襲，并且他們受賜爵位傳襲的世次也不相同。

從北魏受賜虛封爵者的繼承情況來看，在傳襲的世次上，有很大的區(qū)別。其中一些受賜虛封爵者的爵位，只傳襲一世便中止。例如，拓跋敦“世祖時，進(jìn)爵西河公，寵遇彌篤。卒。子撥襲?！避嚶奉^“及太宗即位，拜為散騎常侍，賜爵金鄉(xiāng)公，加忠意將軍。后改為宣城公?！泳?，襲爵?！苯y(tǒng)計《魏書》記載，始封爵者的爵位傳襲一世中止的有：拓跋敦、拓跋泥、拓跋忠、拓跋拔干、拓跋勃、拓跋庫汗、長孫受興、長孫蘭、崔玄伯、穆應(yīng)國、穆安國、穆多侯、穆靑、穆泥乾、和跋、奚和觀、樓大拔、劉尼、豆代田、陸真、叔孫俊、丘堆、于栗磾、公孫軌、公孫衡、公孫邃、薛提、車路頭、陳建、奚拔、司馬景之、司馬準(zhǔn)、司馬天助、刁雍、韓延之、袁式、賀延、韓秀、唐玄達(dá)、劉文曄、堯暄、伊馛、乙瓌、和其奴、盧玄、皮豹子、封敕文、封靈佑、呂羅漢、趙超宗、宋繇、高讜、劉羅辰、乞伏居、崔景輝、崔挺、郭祚、張彝、邢巒、賈述、陽藻、劉羅辰、杜道生、梁越、蘇壽興、周澹、李脩、王琚、王遇、李堅。在孝文帝爵制改革后，受賜散爵者的爵位的傳襲也是有限制的。例如，李思穆“以本官兼直閣將軍，從平南陽，以功賜爵為伯?！兆颖螅u?！苯y(tǒng)計《魏書》記載，受賜散爵者的爵位被繼承的有：穆泥乾、李育、李思穆、陸龍成、宇文福、李華、王元孫、王承先、崔瑜之、崔敬邕、韓顯宗、薛懷俊、崔士泰、崔庠、孫紹、祖瑩。但他們的爵位都傳襲一世而止。

始受虛封爵者的爵位傳襲二世中止的情況也存在。例如，尉古真“又從平中原，以功賜爵束州侯，加建節(jié)將軍?！┏Ｈ?，除定州刺史。卒。子億萬，襲。卒。子盛，襲?！蓖鯌棥俺鰹椴⒅荽淌罚影材蠈④?，進(jìn)爵北海公，境內(nèi)清肅?！映纾u。早卒。子仲智，襲?！睋臁段簳酚涊d，受賜爵位傳襲二世中止的有：拓跋比陵、拓跋忠、拓跋顛、許謙、崔寬、崔茂、長孫陳、尉古真、尉諾、尉長壽、穆敦、王度、樓伏連、宿石、來大千、閭大肥、豆代田、宋宣、王憲、王嶷、張蒲、谷渾、張濟(jì)、李先、薛提、盧魯元、李式、李熙、司馬叔、王慧龍、陸?zhàn)?、?yán)眣、唐和、房法壽、方思安、韋閬、高允、游雅、高閭、皮豹子、薛安都、畢眾敬、畢眾愛、鄭羲、鄭簡、高祐、晁暉、晁繼、李璨、楊播、王肅、崔光、高潛、賀納、晁暉、王諶、王魏誠、趙黑、仇洛齊、張宗之、張祐。

始受虛封爵者的爵位傳襲三世中止的，也不乏其例。例如，寇贊“爵河南公，加安南將軍，……長子元寶，襲爵?！?子祖，襲爵?！?子靈孫，襲?！苯y(tǒng)計《魏書》記載，始受爵者傳襲三世的有：燕鳳、鄧淵、來大千、車伊洛、屈遵、屈垣、賈秀、王洛兒、盧魯元、薛辯、寇贊、薛野、費于、李訢、高濟(jì)、崔鑒、韓茂、游明根、宋弁、鄭演。

當(dāng)然，還有一些始受虛封爵者的爵位傳襲四世的情況。例如，毛修之“進(jìn)太官尚書，賜爵南郡公，加冠軍將軍……公修之在南有四子，唯子法仁入國。高宗初，為金部尚書，襲爵。……長子猛虎，……初襲爵，為散騎常侍?！?子泰寶，襲爵。征虜長史。例降為侯。卒。子乾佑，襲?！遍L孫肥“后降爵為藍(lán)田侯?！雍玻u爵。……蠕蠕每犯塞，翰拒擊有功，進(jìn)爵為公?！?子平成，襲爵?！?子渾，襲爵?！椭凶?。子盛，襲爵。”統(tǒng)計《魏書》記載，始受封爵者的爵位傳襲四世的只有：拓跋度、張袞、奚斤、高恒、王洛兒、李寶、薛瑾、毛修之、羅結(jié)、李靈、長孫肥、尉眷、游明根、許彥。

當(dāng)然，還有一些始受虛封爵者的爵位傳襲四世的情況。例如，毛修之“進(jìn)太官尚書，賜爵南郡公，加冠軍將軍……公修之在南有四子，唯子法仁入國。高宗初，為金部尚書，襲爵?！L子猛虎，……初襲爵，為散騎常侍?！?子泰寶，襲爵。征虜長史。例降為侯。卒。子乾佑，襲?！遍L孫肥“后降爵為藍(lán)田侯。……子翰，襲爵?！淙涿糠溉?，翰拒擊有功，進(jìn)爵為公。…… 子平成，襲爵?！?子渾，襲爵。……太和中卒。子盛，襲爵?！苯y(tǒng)計《魏書》記載，始受封爵者的爵位傳襲四世的只有：拓跋度、張袞、奚斤、高恒、王洛兒、李寶、薛瑾、毛修之、羅結(jié)、李靈、長孫肥、尉眷、游明根、許彥。

依據(jù)統(tǒng)計，可以看出：北魏受賜爵位者的爵位傳襲一世、二世的人數(shù)最多，而傳襲四世的人數(shù)最少。也就是說，北魏大多數(shù)受賜虛封爵位家族的爵位傳襲，只能維系一世，或者二世、三世。這種情況的出現(xiàn)，并不是由家族內(nèi)部原因決定的?！段簳つ鲁鐐鳌罚骸埃聭?yīng)國）征西將軍、張掖公。子度孤，襲爵。平南將軍、梁城鎮(zhèn)將。子清休，頗有將略。司農(nóng)少卿、武衛(wèi)將軍、左光祿大夫。出為驃騎大將軍、夏州刺史。子鐵槌，秘書郎?！薄段簳?袁式傳》：“（袁式）太常二年歸國，為上客，賜爵陽夏子。…… 子濟(jì)，襲。位魏郡太守，政有清稱，加寧遠(yuǎn)將軍?！蹦聭?yīng)國為拓跋鮮卑勛臣，袁式則為漢族官員。很明顯，他們爵位傳襲中止的情況是相同的，也就是傳承一世就不能為后世繼承了。不僅如此，《魏書· 穆崇傳》：“（穆伏真）高宗世，稍遷尚書，賜爵任城侯。出為兗州刺史?！映ＹF，南陽太守。”這說明，一些受賜爵位家族都有子嗣，并且他們的子嗣還能擔(dān)任官職，可是卻不能繼承爵位。很明顯，這些受賜虛封爵位者的爵位傳襲中止，不是由家族內(nèi)部的原因影響所致。

實際上，這種情況的出現(xiàn)，與國家對受賜爵位者的規(guī)定有很大關(guān)系。因為北魏爵位為后世繼承，需要由國家來認(rèn)定?！段簳ぱμ醾鳌罚骸埃ㄑΩ∽樱└咦诩次?，以提有謀立之誠，詔襲兄爵太原公，有司奏降為侯?；逝d元年卒。提孫令保，太和中，襲爵歷陽侯?！焙茱@然，薛浮子能夠繼承爵位需要由皇帝下詔加以確認(rèn)。由此可見，北魏的爵位繼承與始受虛封爵位一樣，都是要通過皇帝的詔令來認(rèn)定的。也就是說，北魏國家對虛封爵位的傳襲是直接加以干預(yù)的，而且北魏國家對爵位傳襲的干預(yù)，不僅要對繼承爵位者加以認(rèn)定，也涉及爵位傳襲的世次。因此可以明確，北魏國家能夠決定爵位傳襲的沿續(xù)與傳襲的世次。也就是說，虛封爵的賜授與傳襲的權(quán)力都是由國家控制的，因而也就出現(xiàn)了虛封爵不能傳襲，以及傳襲一世、二世、三世、四世的差別?？梢哉f，這種差別的出現(xiàn)與受賜虛封爵位家族內(nèi)部和外部的影響因素?zé)o關(guān)，實際是由國家對爵位傳襲的干預(yù)造成的。

然而，需要指出的是，北魏國家將虛封爵傳襲的世次以四世為最高限，則是受漢族親屬觀念的影響。《禮記·大傳》稱：“四世而緦，服之窮也。五世袒免，殺同姓也。六世親屬竭矣?！睋?jù)此可知，傳統(tǒng)的漢族理念，是將親緣關(guān)系規(guī)定在五世的范圍內(nèi)，超過五世，親緣關(guān)系也就消失了。很顯然，北魏國家對虛封爵的傳襲，以四世為最高限度，因為加上始封虛封爵的世次就是五世。由此來看，北魏確定虛封爵的傳襲世次，正是以漢族規(guī)定的親屬范圍為依據(jù)的。

2.影響虛封爵傳襲的因素及恢復(fù)爵位的繼承

可以說，北魏國家除了限定爵位的傳襲之外，還出現(xiàn)一些受賜爵位家族，因為出現(xiàn)家族的內(nèi)部、外部影響因素，而使爵位的傳襲中止的情況。

從受賜爵家族的內(nèi)部情況來看，一些家族會出現(xiàn)無子嗣的情況?！段簳だ钚⒉畟鳌罚骸埃ɡ睿┬⒉薮拶懪?，高明婦人，生一子元顯。崔氏卒后，納翟氏，……翟氏二子，安民、安上，并有風(fēng)度。安民，襲爵壽光侯，司徒司馬。卒，贈郢州刺史，無子，爵除?！笨梢?，受賜虛封爵位家族無子嗣，國家要停止爵位的繼承，因而使家族爵位的傳襲中斷。

可是，北魏受賜爵位者，大多數(shù)都是拓跋鮮卑和漢族的重要官員。雖然他們受賜爵位是虛封爵，但依然是他們身份與地位的象征，所以國家對一些無子嗣的受賜爵位家族要采取優(yōu)待措施?！段簳じ吆鳌罚骸埃ǜ哔懀┏鯙樘酉瘩R，后稍遷散騎尚書，賜爵清河侯?！?長子秉，…… 早終，無子。秉弟廣，……襲爵?！边@就是說，北魏國家允許一些無子嗣的受賜爵位家族，能夠以有爵者之弟繼承爵位。

除此之外，國家還使受賜虛封爵者能夠采取過繼繼承。《魏書·宋弁傳》：“（宋）弁伯父世顯無子，養(yǎng)弁為后?！@卒，弁襲爵。弁與李彪州里，迭相祗好。”這里提到的“后”，就是能繼承爵位的過繼子。也就是說，受賜虛封爵家族在無子嗣的情況下，能夠以家族中的同輩之子作為過繼子來繼承爵位。因此可以說，盡管受賜爵位家族因無子嗣而直接影響了爵位的繼承，可是北魏國家能夠使受賜爵者之弟與過繼子繼承爵位，從而也就使受賜虛封爵家族的利益得到保證。

北魏時期，還出現(xiàn)一些受賜虛封爵者因觸犯國家法律，而使爵位傳襲中斷的情況。《魏書·長孫肥傳》：“（長孫亦干）從駕征劉義隆，至江。進(jìn)爵南康公，加冠軍將軍，卒于軍。子吳兒，襲爵。高祖初，為中散、武川鎮(zhèn)將。太和初卒，……子長樂，襲。坐事爵除?！薄段簳ぶ軒讉鳌罚骸埃ㄖ軒祝┮怨n爵交址侯?！M(jìn)號宋兵將軍?！硬?，襲爵。卒。子安國，襲爵。太和中，討蠕蠕，失利，伏法。爵除。”這些記載說明，北魏國家對觸犯法律的有爵者都要免除爵位，這也成為影響爵位傳襲重要的因素。

不過，北魏國家對一些因此而被免除爵位的家族，也采取了優(yōu)待措施。北魏國家經(jīng)常采用的做法就是，使一些失去爵位家族的子弟能夠恢復(fù)爵位?！段簳ず桶蟼鳌罚骸埃ê桶危┻M(jìn)爵高陽侯。后以罪徙配涼州為民。蓋吳作亂于關(guān)中，復(fù)拜歸龍驤將軍，往討之。還拜使持節(jié)、冠軍將軍、雍城鎮(zhèn)都大將、高陽侯。卒。子度，襲爵?！焙茱@然，和拔恢復(fù)高陽侯后，他的爵位依然可以被繼承。實際上，這種情況并不是特例。例如，賀悅“后從世祖征赫連昌，以功進(jìn)爵為瑯邪公，軍國大議，每參預(yù)焉。又征蠕蠕，為別道將，坐逐賊不進(jìn)，詐增虜，當(dāng)斬，贖為庶人。久之，拜光祿勛，為外都大官，復(fù)本爵。卒于官。子丑建，襲。”可見，北魏國家不僅能使被廢除爵位的家族恢復(fù)爵位，還能使爵位為后世繼承。

概而言之，北魏國家對虛封五等爵的傳襲世次實行限定措施?？梢哉f，國家依據(jù)受賜爵位者的情況決定繼承的世次。從傳襲世次來看，有一世、二世、三世、四世的差別。北魏國家將虛封五等級最長傳襲世次確定為五世，是依據(jù)漢族“五世袒免，殺同姓”的親屬理念。北魏虛封五等爵的傳襲，受到家族內(nèi)部、外部的影響。家族無子嗣，或者有爵者犯罪被奪爵，都會使爵位的傳襲中斷。由于賜授虛封爵也是北魏上層顯貴的特權(quán)，所以國家采取使過繼子為“后”以及復(fù)爵的做法使中斷繼承的爵位可以繼續(xù)延續(xù)，進(jìn)而也就維護(hù)了上層顯貴的利益。

作者單位：長春師范大學(xué)歷史學(xué)院

責(zé)任編輯：黃曉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