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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論中途加入型共犯人的刑事責任
      ——基于結果二分說的分析

      2021-11-30 06:14:45劉潤澤
      河南財經(jīng)政法大學學報 2021年6期
      關鍵詞:因果性不法共犯

      劉潤澤

      (清華大學 法學院,北京100084)

      一、問題的提出

      在我國有關共同犯罪的司法實踐中,除過一開始就共同謀劃實行這種典型的共犯之外,還有相當多的共犯人是中途加入犯罪當中的。對于這種中途加入型共犯人的刑事責任,司法實務與理論學說存在較大爭議。具體來說,中途加入的后行為人是否應當對前行為人造成的結果承擔責任,進而后行為人是否成立與前行為人相同的罪名,現(xiàn)有研究并沒有提供令人滿意的答案。以下列舉三個案例,期望從實務角度為理論帶來反省。

      案例一:被告人甲、乙、丙三人分工生產(chǎn)各種品牌的偽劣卷煙,經(jīng)過一段時間后被告人丁中途加入,在明知內(nèi)情的情況下從事運輸制售假煙及其原材料的工作。案發(fā)后,查實自第一次制售假煙開始,合計涉案金額142 萬余元。法院認為,被告人丁明知是犯罪還中途加入進來,構成生產(chǎn)、銷售偽劣產(chǎn)品罪。至于承擔責任的范圍,依據(jù)“部分實行全部責任”的原則,不能僅就加入后的金額承擔責任,而應對全案142 萬余元的貨值承擔責任(1)參見江西省贛州市中級人民法院(2016) 贛07 刑終字350 號刑事判決書。。

      案例二:被告人甲基于綁架勒索財物的故意,將僅有7 歲的被害人于上學途中騙出,并用膠帶將被害人反綁,置于酒店儲藏室內(nèi)關押。后被告人甲打電話給此前并不知情的被告人乙,告知了其綁架被害人的事實,并要求乙給被害人的父母打電話索要50 余萬元的財物。被告人乙表示同意,并接連三次給被害人的父母打電話勒索財物。后由于被害人父母報警,兩被告人未能獲取贖金。法院認為,被告人甲構成綁架罪自不待言,被告人乙在明知甲實施綁架行為后幫助其勒索贖金,造成了危害后果,也應成立綁架罪,系從犯(2)江蘇省宿遷市中級人民法院(2000) 宿中刑初字第20 號刑事附帶民事判決書。參見最高人民法院刑事審判第一、二庭:《刑事審判參考》,第156 號案例,法律出版社2002 年版,第40-49 頁。。

      案例三:被告人甲與乙出于搶劫目的將被害人殺害后,呼喚未經(jīng)共謀的丙加入其中。之后,丙將被害人尸體隱藏,并與甲、乙一起劫取了價值人民幣1000 余元的財物。法院認為,本案中被告人甲與乙構成搶劫殺人罪自不待言,至于中途加入的被告人丙的責任,雖然其并沒有參與殺害被害人這一過程,但由于其主觀上知曉甲、乙的犯行,客觀上起到了積極幫助作用,故應構成普通搶劫罪(3)江蘇省無錫市中級人民法院(2005) 錫刑二初字第038 號刑事附帶民事判決書。參見最高人民法院刑事審判第一、二、三、四、五庭:《中國刑事審判指導案例4》,法律出版社2012 年版,第205-209 頁。。

      分析上述案例可以發(fā)現(xiàn),對于中途加入型共犯人是否應對加入之前發(fā)生的犯罪結果負責,司法實務存在著明顯的不足。

      第一,同案異判較為突出。具體來說,在案例一中,對于中途加入運輸假煙的丁,法院基于所謂“部分實行全部責任”原則,認為其應當對加入之前的犯罪數(shù)額承擔刑事責任??梢哉f,在認定共同犯罪中各個共犯人的犯罪數(shù)額時,法院采用的是一種整體考察的歸責方法,即將中途加入的共犯人與前行為人作為一個整體追究責任。然而,在其他類似的案例中,法院并沒有將這一方法貫徹到底。如前行為人先盜竊了一定數(shù)量的財物后,后行為人加入其中共同盜竊的場合,法院明確指出后行為人對前行為人單獨的盜竊數(shù)額不承擔責任,只對其加入后的盜竊數(shù)額承擔責任(4)西藏自治區(qū)拉薩市城關區(qū)人民法院(2015) 城刑一初字第209 號刑事判決書。。這可謂一種分段考察的歸責路徑,即看重共犯人對具體結果所起的作用,對犯罪過程分階段進行分析,進而以分立的視角劃定責任范圍。兩種迥然相異的歸責路徑與視角,帶來了完全不同的判決結果,這種同案異判的現(xiàn)象是不應忽視的。

      第二,案件說理較為模糊。在案例二中,乙沒有參與實際控制被害人的過程,僅參與了勒索財物,沒有充足綁架罪的構成要件。法院沒有回應這一疑問,而是徑行認定乙構成綁架罪,也沒有說明乙為何不構成敲詐勒索罪,這樣的結論顯得過于武斷。按照這種認定邏輯,在前行為人殺死被綁架人、后行為人再加入索財?shù)膱龊?,后行為人豈不也要承擔搶劫殺人罪的刑事責任,這無疑會導致量刑的畸重。同樣,案例三的說理也讓人略感困惑。如果堅持整體考察的歸責路徑,中途加入的丙應當與甲、乙一同構成搶劫致人死亡罪。相對地,如果堅持分段考察的歸責路徑,由于被害人已經(jīng)死亡,丙取得剛剛死亡的被害人財物的行為應當評價為盜竊罪或侵占罪。但是,法院并沒有采取任何一種視角,而是以主觀明知與客觀幫助為由,認定丙構成普通搶劫罪。這種折中的判決結論雖然可以接受,但模棱兩可的說理卻令人困惑。

      實務的不足或是理論的缺陷所致。對于中途加入型共犯人的刑事責任,刑法理論是以“承繼共犯”的理論為核心展開的。所謂“承繼共犯”就是先行為人已經(jīng)著手實施特定犯罪,在實行行為尚未全部終了的時候,后行為人參與進來,在與先行為人取得意思聯(lián)絡之后,單獨或者和先行為人共同將剩下的行為實施完畢的情況[1]。對于“承繼共犯”應當如何處理,現(xiàn)有研究大多從整體與分段兩種分析角度展開論述,同時也有學者基于各種理由得出類似案例三那樣的折中結論。但是,各學說的解決方案都難言完美。例如,如果貫徹整體考察的歸責路徑,那么中途加入的行為人難免會因為其參與之前的、自身無法控制的偶然因素受到處罰。而且,對于自己并未參與共謀也沒有參與實施的結果承擔責任,必將面臨違反責任自負原則的批判。同樣的,如果完全貫徹分段考察的歸責路徑,雖然在搶劫罪的場合可以追究盜竊罪的刑事責任,但在詐騙罪的場合,事后僅參與取財?shù)男袨槿嘶蛟S無法成立任何罪名。在電信詐騙較為多發(fā)的我國,這種處罰上的漏洞是不容忽視的。與司法實務的脫節(jié)正是該進路生命力不足的根本原因,正如山口厚教授所言,實務上對于其執(zhí)拗的抵抗并非完全沒有理由[2]。最后,盡管有學者旨在調和應罰性與當罰性之間的矛盾,并指出如果先前行為的效果仍在持續(xù),而后行為人利用了這種持續(xù)的效果實行犯罪,就應對整個犯罪承擔共同正犯的責任[3]。但其說理也禁不住推敲,何以利用他人的行為就應當承擔共犯責任呢? 如果這樣說,那么在他人入戶搶劫后,獨自進入房間行竊的行為豈不是也要承擔入戶搶劫的責任? 很明顯該學說也存在問題??偟膩砜矗碚撋蠈τ谥型炯尤胄凸卜溉说男淌仑熑问冀K在應罰性與可罰性之間搖擺,并沒有提出合理的解決方案,如此一來,實務上的諸多問題也就不足為奇了。

      基于實務與理論的諸多問題,本文期望通過對中國刑法的分析,劃定中途加入型共犯人的刑事責任范圍,在理論說理與處罰需要間達到平衡。

      二、對現(xiàn)有歸責路徑的反思

      對中途加入型共犯人的刑事責任,理論上主要有整體歸責與分段歸責兩種路徑,二者基于不同理由劃定了責任范圍。不過,無論是其歸責理由還是處理結論,似乎都有值得商榷之處。

      (一) 對整體歸責路徑的質疑

      所謂整體歸責路徑,是將中途加入的共犯人與前行為人作為一個整體來考慮,并不認為中途加入與自始共謀的共犯人有什么區(qū)別,因而肯定中途加入的共犯人應當與前行為人承擔相同的罪名。按照該路徑,中途加入型共犯人的刑事責任是很容易判斷的,這種操作上的便捷性可以說是該路徑最大的優(yōu)勢。只是,其具體的法理依據(jù)又是什么呢? 是基于何種理由將中途加入的共犯人與前行為人作為一個整體呢? 該路徑一直沒有給出合理的解釋。

      有的學者主張,從一罪不可分的角度出發(fā),中途加入的共犯人應當與前行為人成立同一罪名。該說認為,實體法上的一罪是不可分離的一罪,中途加入的行為人雖僅參與實行行為的一部分,但不可孤立地看待,其實施的一部分實行行為其實是前行為人整體行為的組成部分,故應整體地對前行為人的行為及其結果承擔責任。舉例來說,在搶劫罪的場合,犯罪構成并不是“暴行+盜竊=搶劫”這樣的模式;同理,“搶劫-暴行=盜竊”也就并不合理。法律在規(guī)定搶劫罪的罪狀時,是將其作為不可分割的一個行為進行評價的。因而,即使僅僅在壓制反抗后中途參與了的取財行為,行為人也應當承擔搶劫罪的全部責任[4]。應該說,前文列舉的案例一正是這一思路的體現(xiàn),法院認為整個生產(chǎn)制售偽劣產(chǎn)品的過程是不可分割的,應當基于“部分實行全部責任”的理由認定中途加入的行為人對全案數(shù)額負責。該學說在域外的典型體現(xiàn)是日本大審院1938 年的判決(5)該案的基本案情是:被告人本是出于擔心丈夫的心情跟隨丈夫外出,結果發(fā)現(xiàn)丈夫竟是出門搶劫,且已將被害人殺害。在丈夫向被告人說明情況后,請求對方幫助他取財。于是,被告人為丈夫取財提供蠟燭照明,在被告人的幫助下,丈夫順利完成了取財行為。。在該案中,對于搶劫犯殺人之后加入的后行為者,日本大審院正是以搶劫罪是單純一罪為由,從而判定其后加入取財?shù)男袨闃嫵蓳尳贇⑷俗?,而并非一般的搶劫罪或盜竊罪[5]。這種觀點從構成要件的完整性出發(fā),將后行為人參與取財?shù)男袨闅w為搶劫罪行為的一部分,從而整體地評價。從某種程度上講,一罪的不可分的立場是支持整體歸責的基本思想[6],不過,其缺陷也十分明顯。

      首先,在刑法的解釋過程中,一罪并非不可分割,完全可能存在出于個罪的特殊性將一個罪名分開評價的情況。例如,對于被害人的被壓制狀態(tài)并不明知的行為人,很明顯只能認定為盜竊罪的共同正犯[7],即在認識錯誤的場合,完全有可能依據(jù)特殊情況對搶劫罪予以拆分。其次,在各種按照數(shù)額量刑的犯罪之中,按照一罪不可分的觀點,中途加入的行為人要為全部數(shù)額負責,這就導致行為人要對自己并不了解的事前狀況負責,從而陷入了偶然責任的泥潭。倘若想避免這一點,就只能要求加入的行為人對事前數(shù)額有所認知,但是,這就使得處于客觀要件的結果不法為主觀要素所左右,這是客觀主義的刑法觀難以接受的。最后,如果完全按照該說,在前行為人殺害他人后僅協(xié)助取財?shù)男袨槿司鸵袚鷵尳僦滤雷锏男淌仑熑?,從而面臨無期徒刑乃至死刑的刑罰,這種處罰上的畸重也是不能接受的。總之,一罪不可分的觀點雖然具有觀念上的合理性,但究其根本乃是形式上的理由,在解釋論中并非屹立不倒。

      基于種種缺陷,現(xiàn)在這種主張對于與自己的行為沒有因果關系的事實也要承擔共犯罪責的路徑,在學界已經(jīng)喪失了支持[8]。取而代之的,是站在整體的角度上,通過其他更為實質的理由限制性地肯定中途加入共犯人刑事責任的學說。具體來說,有學者認為,在中途加入的后行為人將前行為人的行為及其結果作為實現(xiàn)自己犯罪的手段而積極地利用的場合,可以說是通過相互利用、相互補充的關系而實現(xiàn)了犯罪,或者,可以同樣看作自己實施了先行行為,因而可以認定后行為人成立包括參與之前的行為與結果在內(nèi)的整個犯罪的共犯[9]。該說是結合日本大阪高等裁判所1987 年判決的裁判理由所提出的學說[10]。按照這一思路,在搶劫罪的場合,由于中途加入的行為人將前行為人所造成的被害人受壓制狀態(tài)作為犯罪手段予以利用,可以視為自己實施了壓制行為,故應承擔搶劫罪的責任;在詐騙罪的場合,則是由于其利用了被害人的受騙狀態(tài),故而應承擔詐騙罪的刑事責任。該說相較于一罪不可分的觀點,實質地考察后行為人的責任依據(jù),顯得更具合理性,但是,其依然并非最佳的理論答案。

      首先,只要后行為人具備了利用意思就需要對前行為人的行為結果負責,其實質依據(jù)并不明確。對于這一質疑,該說的支持者認為利用補充意思是奠定正犯性基礎的要素,因而具有這種意思的可以成立共犯。但是,如果具有利用意思就可以成立該罪的共犯,那么在暗處觀察搶劫的行為人趁前行為人離開后中途加入自行取財?shù)男袨?,豈不也會被認定為搶劫罪嗎? 這種以對行為的“利用”直接推理出對行為“負責”的學說,使得“利用性”取代了“因果性”,無疑存在巨大的跳躍[11]。

      其次,如果將這種強調利用意思的學說貫徹到底,那么在搶劫殺人的場合,中途加入取財?shù)男袨槿艘部梢哉f是利用了前行為人造成的致人死亡的結果,因而也應承擔搶劫致死罪的責任,這就同樣帶來了處罰過重的批判。對于這一批判,該說有兩種回應方式,第一種是以區(qū)分狀態(tài)與結果的方式予以化解。即搶劫殺人的場合,后行為人只是利用了被害人受壓制的狀態(tài),而并非利用了殺人的結果[12]。第二種是強調搶劫罪與殺人罪之間結合不緊密的方式予以化解,即搶劫殺人不具有實質的一罪性[13]。然而,這兩種回應都不周延。對于前者,完全可以說,正是被害人死亡這一事實帶來并維持著被害人意識被壓制的狀態(tài),因而,將反抗壓制狀態(tài)與傷害結果分割開來的見解,其妥當性就有待商榷[14]。而后者則是缺乏法律依據(jù)的見解。搶劫罪基于其特殊的行為方式,可以說是財產(chǎn)犯罪中最容易觸及人身法益的犯罪,將搶劫與殺人的緊密性予以否定的做法并不符合該罪的實際情況。

      (二) 對分段歸責路徑的質疑

      由于前述整體歸責路徑的種種缺陷,強調立足因果共犯論的立場應該對中途加入的情況按加入時間進行階段劃分的歸責路徑十分有力。按照因果共犯論,共犯的處罰根據(jù)在于引起了構成要件該當事實,因此共犯只應對與自己的行為具有因果關系的犯罪事實負責[15]。換言之,共犯的成立范圍應當以后行為人介入后的事實為基礎,進行部分的限定[16]。這種限定在中途加入型共犯場合的體現(xiàn)便是對中途加入的行為人是否要對前行為人的罪行負責這一問題予以完全否定的回答。

      這一路徑在我國和日本都不乏支持者。我國有學者指出,根據(jù)因果共犯論,行為與法益侵害結果之間具有因果性是承擔刑事責任的一般性原理。按照常識,行為不可能與發(fā)生在之前的行為和結果具有因果性,因此,以利用意思為由肯定后行為人承繼前行為人責任的做法難逃屬于心情刑法(6)此處所謂“心情刑法”,是指刑法解釋具有極大的隨意性,難以實現(xiàn)理論體系的協(xié)調。的指摘[17],而否定后行為人的承繼責任應是因果共犯論的必然歸結[18]。日本也有學者指出,因果共犯論并不是只要求共犯行為與法益侵害結果之間存在因果性,而是要求對構成要件該當事實全體都具有因果性。因此,由于搶劫罪中的暴力、脅迫行為,詐騙罪中的欺騙行為等都是構成要件要素,當后行為人與這些要素沒有因果關系時,就不能肯定后行為人成立搶劫罪或詐騙罪[19]。學者們的支持有著充足的理由,分段歸責的路徑堅持了因果共犯論的基本立場,因而可謂切合了罪責自負這一基本原則。不過,該路徑是否真的如此完美,是具有實踐價值的學術理論呢? 答案大概是否定的。

      第一,該路徑存在處罰漏洞。按照因果否定說的見解,雖然在搶劫的場合可以肯定僅僅參與取財?shù)暮笮袨檎叱闪⒈I竊罪,但在被害人明知的受財類犯罪,例如詐騙罪的場合,是無法肯定盜竊罪的成立的。例如古董詐騙,中途加入的行為人前往被害人家中受領貨款的場合。此時,由于被害人自主交付財物,并不具備盜竊罪轉移占有的要求,而且中途加入人也沒有詐騙行為,故其行為不該當于任何構成要件,最終只能是不予處罰。但這種結論并不妥當[20]。雖然有學者提出可以認定加入的行為人存在“舉動詐騙”,進而構成詐騙罪[21]。但是,這也不具說服力。因為舉動詐騙的成立是以舉動的存在為前提的,易言之,是以后行為者與被害人有會面為前提的。但是,現(xiàn)實生活中完全可能存在不曾見面的情況,電信詐騙就是最好的例子。在電信詐騙的場合,前行為人欺騙結束,與后行為人達成共謀之后,后行為人提供銀行賬號讓被害人打款的,很難說構成“舉動詐騙”。并且在此時,由于被害人尚未付款,錢未到賬,也無法構成一些學者所主張的贓物犯罪[22],其結果只能是不處罰。

      這種漏洞在我國搶劫罪的立法語境下尤為明顯。在德、日的立法例中,由于沒有要求財產(chǎn)犯罪的成立需要以一定的數(shù)額為前提,故而即使采取分段歸責的路徑,一般不會得出無罪的結論。但是,我國財產(chǎn)犯罪中設置了大量數(shù)額的要求,且這些數(shù)額要素在大多數(shù)情況下都與法益侵害程度密切相連[23]。在這樣的立法現(xiàn)狀下,分段歸責無疑會產(chǎn)生嚴重的處罰漏洞。舉例來說,如果前行為人意欲搶劫,在壓制被害人反抗的過程中與其兩敗俱傷,呼喚后行為者取財?shù)脑?,一旦后行為人所取財物不足盜竊罪的定罪標準,便會得出無罪的結論。這種結論在單獨犯的語境下尚可理解,但在后行為對搶劫結果起到關鍵推動作用的場合,卻得出無罪的結論,恐怕令人難以接受。

      第二,該路徑存在實務困難。除過理論層面的不足,分段考察的路徑也存在諸多司法實務上不經(jīng)濟的地方。例如,按照該說支持者的見解,在搶劫罪這種復合行為犯中,倘若被害人因暴力行為昏迷或死亡,后行為人成立盜竊罪;倘若被害人尚處在清醒狀態(tài),后行為人成立搶劫罪[24]。這樣一來,后行為人取財之時被害人的意識狀態(tài)便成為十分重要的判斷要素,其大腦清醒與否也就會帶來罪名乃至量刑上的巨大差異。但是,將刑事責任的承擔依賴于被害人意識狀態(tài)這種生物學上的要素,不僅存在實務操作的重大困難,還會使得刑事審判完全淪為醫(yī)學鑒定的附庸,不得不說是有些粗糙的判斷路徑。同樣地,部分學者雖然主張在中途加入搶劫的場合,后行為人不構成搶劫罪而構成盜竊罪,卻同時又認為后行為人應當成立搶劫罪幫助犯與盜竊罪正犯的想象競合[25]。由此可見,持該說的學者一方面支持分段歸責的邏輯,另一方面又畏懼其結論,從而試圖在個案之中調和。但是,這種略帶重復的思考路徑,不僅存在疊床架屋的嫌疑,更會讓司法工作人員難以把握,浪費珍貴的司法資源。其根源在于分段考察的思考方式帶來的是罪名、刑期上的巨大差異,這就要求實務部門不得不極為嚴格地判斷被害人意識狀況、罪名競合、承繼時間點等各種要素,實在是加重了實務本就沉重的負擔。

      由上可見,分段歸責的路徑雖然在堅持因果共犯論這點上頗具慧眼,但在我國當下的司法實踐中,這一路徑也有著產(chǎn)生處罰漏洞、忽視司法經(jīng)濟的明顯缺陷。毋庸置疑的是,解決實務問題的理論應當緊貼中國的實務需要,如此才能煥發(fā)理論活力。

      (三) 爭議聚焦與理論方向

      回顧現(xiàn)有理論的爭議,尋找其真正的分歧,有利于探明這一問題的解決方向。

      總的來看,整體歸責的路徑是立足于社會防衛(wèi)的立場,從社會安定受到影響的角度出發(fā),看重法益保護的觀點。之所以處罰中途加入的共犯人,是因為其通過中途的合意,表示了對他人的不法連帶,從而動搖了公眾對法秩序妥當性的期待,其根本立足點在于不法共犯論。這樣的思考雖然有利于最大程度地保護法益,但是卻過于重視主觀惡性與社會防衛(wèi)的立場,不僅容易產(chǎn)生偶然責任,還存在極度擴大法益概念的范圍,進而發(fā)展至主觀刑法之虞[26]。相較而言,分段歸責的路徑是立足于自由主義的立場,從產(chǎn)生具體侵害的角度出發(fā),看重人權保障的觀點。之所以處罰中途加入的共犯,是因為共犯自身引起了不法結果,其根本立足點在于因果共犯論。于是,要想成立某個犯罪,共犯必須要與該罪的結果具有因果性。并且,該說認為詐騙罪中的受騙、搶劫罪中的受到壓制,都是展現(xiàn)各罪不法程度高低的結果,因而未參與這一階段的共犯自然不能成立這些罪名。分段歸責的路徑雖然在理論上看似嚴密,但在我國的實務界卻明顯“水土不服”,其巨大的處罰漏洞和實踐難度是不容忽視的。

      可以看到,基本立場以及對共犯理解的不同帶來了兩種路徑在結論上的差異。追本溯源,整體與分段歸責的針鋒相對其實是需罰性與可罰性的沖突,也是法益保護與人權保障這一相互對應的刑法基本機能的沖突?;膺@一沖突,兼顧維護客觀刑法與防止處罰漏洞是理論的思考方向。應該說,基于本文所堅持的結果無價值論立場,分段歸責路徑及其堅持的因果共犯論,由于是看到了客觀因果聯(lián)系的學說,大體上是值得肯定的。意即,之所以處罰共犯,原因在于共犯是因為自己的行為間接地侵害了構成要件所保護的法益或者使其危殆化。共犯與正犯的區(qū)別僅在于引起結果的方式不同而已。話雖如此,過往對于因果共犯論的理解固執(zhí)地堅持個罪中的所有對被害人的不利影響都屬于為不法奠定基礎的結果,這是值得商榷的。將詐騙罪中的受欺騙狀態(tài)也理解為不法侵害,并認為其對于詐騙罪的法益侵害性具有至關重要的影響,恐怕是脫離我國本土實踐的做法。因此,在堅持因果共犯論的基礎上,結合我國刑法分則的具體規(guī)定,對結果不法的內(nèi)涵進行再解釋,調和需罰性與可罰性之間的矛盾,是理論真正的發(fā)展方向。

      三、結果二分下的歸責路徑

      (一) 刑法中結果的規(guī)范二分

      對于刑法上的結果,傳統(tǒng)的見解認為是指行為給刑法所保護的法益所造成的現(xiàn)實侵害事實與現(xiàn)實危險狀態(tài)[27]。這樣的觀點將刑法上的結果與法益侵害完全等同,理解為一種自然的事實,的確比較符合直觀感受。但是,結果與法益侵害實際上是具有不同意義的。所謂結果,是指行為作用于行為客體后所產(chǎn)生的效果,歸根結底是在與行為客體的關系上才能夠認識到的存在性事實。與此相對,法益侵害則是指某種行為造成結果時對法益狀態(tài)的相應變化,其與法益一樣是刑法規(guī)范評價后才能確認的事態(tài)[28]。傳統(tǒng)見解將二者完全等同,并將所有的事實性結果評價為規(guī)范的法益侵害的做法,忽視了二者的差異。而且,將犯罪過程中所有的不利事實全部理解為刑法中的法益侵害,就會導致法益侵害過于寬泛,失去了其應有的概念價值。如果承認法益侵害在犯罪成立中的核心作用,就應當對其成立具有較高的要求,換言之,應當對事實論上的結果進行篩選,而并非將所有不利當成是法益侵害。過往那種將所有不利事實都作為侵害的理解,不得不說是缺乏規(guī)范視角的見解。因此,擺脫過去那種從純粹事實論的角度理解結果的局限,結合我國刑法對結果進行規(guī)范的理解,尋找真正影響法益侵害的結果便十分必要。

      在我國刑法語境下,應該說,犯罪中的事實結果可以分為兩類,即分類結果與不法結果。對于前者,是指該事實結果并不是影響犯罪的不法程度的依據(jù),而只是區(qū)分相關犯罪界限所需要的結果。從某種程度上講,分類結果是表面的構成要件要素,其最典型的例子就是財產(chǎn)犯罪中對于意思壓制程度的不同要求。對于后者,是指該事實結果能夠決定相應犯罪的不法及其處罰,對于刑罰輕重具有決定性作用的結果。不法結果是真正的構成要件要素,其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人身傷害與財產(chǎn)損失。實際上,犯罪過程中廣泛地存在著分類結果與不法結果這兩種形態(tài),過往的研究將二者同等看待,并都作為共犯處罰的必要條件,這是值得反思的。因為,無論是從概念價值還是概念作用來看,分類結果與不法結果都具有顯著的差異,二者并不具有同樣的重要性。

      第一,在體系地位上,不法結果作為給予個罪處罰依據(jù)的核心要素是區(qū)分刑法各個章節(jié)的標準與依據(jù)。依據(jù)公共安全、人身損害與財產(chǎn)損害等不法結果,刑法將分則條文劃定為幾個章節(jié),這說明不法結果集中決定著行為的法益侵害性,屬于對社會具有根本性顛覆的不利狀態(tài),決定著是否應當對其進行處罰。換言之,不法結果的產(chǎn)生與否是刑法重點關注的對象。與之相對,分類結果只是區(qū)分各個罪名的要素,其產(chǎn)生與否并不能歸結于刑法分則的任何一個章節(jié)之中,即使沒有這種分類結果,也不會影響法益侵害性的有無。舉例來說,意思壓制作為一種對于被害人而言不利的事實狀態(tài),雖然也不是一種值得提倡的事實,但其只是區(qū)分搶劫罪、敲詐勒索罪與詐騙罪的標準。刑法只是依據(jù)對于意思壓制的不同形式劃分了不同類型的財產(chǎn)犯罪,意思壓制的有無并不是決定財產(chǎn)犯罪的核心要素,財產(chǎn)犯罪的不法終究還是決定于財產(chǎn)損失或曰損失數(shù)額的多少。因此,將意思壓制也作為結果,進而要求共犯對于這種不影響法益侵害性的結果也有因果性,與因果共犯論強調共犯需要緊密結合法益侵害的立場不具有一貫性。

      第二,在存在樣態(tài)上,不法結果一般都是一個犯罪行為最終想要達到的目標,是一種終局性的結果。也正是這種終局性的結果,對于行為人有著巨大的誘惑力,引誘著人們冒著刑罰的風險“迎難而上”,可以說,不法結果與行為人的犯罪目的乃至犯罪預防是密切相關的,正因如此,絕大多數(shù)時候不法結果的產(chǎn)生本身就已經(jīng)滿足了單獨的犯罪構成要件。與之相反,分類結果并不是一個犯罪行為的終局狀態(tài),而只是一種暫時性的停頓而已,至多是達致不法結果的手段與方式。像單純欺騙他人、背離委托人意志、輕暴力與脅迫等情況,都是行為人為了實現(xiàn)最終的不法結果所使用的手段與伎倆。這種手段本身的違法性并不高,因而刑法大多數(shù)情況下并沒有將這些分類結果作為單獨一罪進行處罰。這種立法模式是我國重視定性加定量,限制犯罪圈的立法傳統(tǒng)決定的,這一立法層面的不同(7)日本刑法的犯罪圈較為寬廣,前述的單純脅迫與輕暴力可能構成強制罪與暴行罪。是理論研究不能忽視的。

      第三,在量刑作用上,不法結果決定了刑罰的輕重緩急,是罪刑評價的核心要素。這一點,毋寧說是不法結果對于法益侵害性的決定作用所帶來的必然效果。我國刑法財產(chǎn)犯罪的相關規(guī)定是以侵害財產(chǎn)的數(shù)額作為衡量財產(chǎn)犯罪刑罰的核心要素的,在有關公共安全犯罪的相關規(guī)定中,也是以公眾安全受到的損害程度為標準量刑的。換言之,對于量刑輕重的決定性作用,可謂判斷某一結果是否屬于不法結果的關鍵標準。相較而言,分類結果對于刑罰的影響就十分有限。比如說,在詐騙罪中,行為人并不會因為欺騙技術高超,使得被害人誤信程度更深就面臨更嚴重的刑罰,而只會因為欺騙數(shù)額的巨大受到重罰。在敲詐勒索罪中,行為人在脅迫的程度內(nèi),無論是言語脅迫還是動作脅迫,都不會明顯影響最終量刑,最終的量刑還是要看勒索數(shù)額的大小。這種對于量刑影響力的顯著差異體現(xiàn)著不法結果與分類結果對于法益侵害性的影響力的不同,是區(qū)分不法結果與分類結果的重要標志,當然,這也就意味著在不法結果與分類結果的判斷中,必須結合我國刑法的具體規(guī)定進行解釋。

      由上可見,刑法中的諸多事實結果在規(guī)范層面具有不同的面貌,基于對法益侵害性是否具有決定性作用,結果可以分為不法結果與分類結果。前者劃分了刑法分則,單獨可以成立犯罪,決定了刑罰的輕重緩急;后者則只是起到區(qū)分個罪界限的作用,并不單獨成立犯罪,更不決定刑罰的輕重。通過這種分類,刑法上的結果具有了規(guī)范內(nèi)涵。

      (二) 不法結果對共犯歸責的決定性作用

      基于對刑法上事實結果的考察,可以看到刑法中結果的兩種形態(tài)。本文認為,共犯要想成立相關罪名,只要對于不法結果具有因果性就足夠,不必對于分類結果具有因果性。在中途加入型的共犯的場合,中途加入者只需要對所加入犯罪產(chǎn)生的不法結果起作用,或曰在不法結果產(chǎn)生之前加入犯罪就可以成立該罪名,而不必與犯罪中產(chǎn)生的所有被害人不利后果都具有因果性,這是堅持因果共犯論的必然結論。因果共犯論之所以要求共犯要與結果具有因果性,要求共犯惹起結果,正是因為該說認為結果不法決定著犯罪的法益侵害性,因而只有引起了結果不法的共犯人的行為才具有法益侵害性,進而值得被處罰。如此,共犯需要引起的結果便必須是體現(xiàn)不法性或曰法益侵害性的結果,而不是所有的事實結果,更不是所有的不利表現(xiàn)。換言之,因果共犯論中的所謂“結果”必然因其規(guī)范考慮而有一定限制。如前所述,由于犯罪中真正展現(xiàn)法益侵害性的只有不法結果,分類結果并不體現(xiàn)法益侵害性,因此,共犯只需要與不法結果具有因果性就足夠了。

      還需說明的是,共犯所需引起的結果,并不像有些學者主張的那樣是所有構成要件要素[29]。因為,像國家工作人員、完全刑事責任能力這樣的要素,并非一種“結果”,而是在犯罪行為開始之前就已經(jīng)存在的一種條件。所謂結果,是指犯罪行為開始之后才產(chǎn)生的不利狀態(tài)。這種犯罪行為開始之前就存在的情況,只是引起法益侵害、危險化所必要的環(huán)境而已,可稱為“不法前提”[30]。這種“不法前提”存在與否,與因果共犯論中的結果并無聯(lián)系,共犯與這一要素的因果聯(lián)系也并不成為問題。如果像有些學者主張的那樣,需要對全部構成要件要素都具有違法性的話,共犯人就必須與正犯是心智正常之人這一點也有因果聯(lián)系,那就要求共犯人常伴正犯身邊見證其心智成長,這是難以想象的。

      對于本文提倡的結果二分下的歸責路徑可以放在個罪中進行檢驗說明。

      首先,在詐騙罪中,前行為人欺騙被害人后,共犯中途加入負責取財?shù)?,由于意思受到扭曲屬于分類結果,因而共犯不必與其具有因果性,只要共犯對于詐騙罪的不法結果,也就是財產(chǎn)損失具有因果性就足夠了。于是,參與取財?shù)墓卜溉吮厝慌c財產(chǎn)損失具有因果性,因而可以成立詐騙罪。

      其次,在生產(chǎn)銷售偽劣商品罪等產(chǎn)品犯罪中,由于本罪的法益侵害決定于生產(chǎn)銷售的偽劣產(chǎn)品數(shù)額的多少,刑法也是依據(jù)偽劣產(chǎn)品銷售額確定該罪的刑期的,因而銷售額屬于不法結果。如此說來,中途加入的行為人便只能就加入之后的銷售額承擔刑事責任,對于加入之前的銷售額,由于不具有因果性而無須承擔責任。

      再次,綁架罪的情況稍顯復雜。對于中途加入綁架,僅實施勒索錢財?shù)暮笮袨槿?,應該說其本質上是不可能對于前行為人拘禁被害人的行為具有因果力的。但是,綁架行為與非法拘禁行為類似,其造成的壓制人身自由的法益危害狀態(tài)并不會因為前行為人捆綁、束縛等行為的完成而結束,也不會因為后行為人的中途加入而終止,而是向著更為嚴重的法益侵害持續(xù)發(fā)展。因此,后行為人中途加入其中,可以說是“融入”了并未結束的法益侵害進程,并加強了法益侵害狀態(tài),鞏固了前行為人繼續(xù)綁架拘禁的他人的心理意愿,使得法益侵害的結束更為困難。從某種程度上講,正是后行為人的中途加入,使得后續(xù)財產(chǎn)法益侵害的可能性大大增加。故而,中途加入綁架并勒索財物的行為人,仍然應當構成綁架罪。至于后行為人綁架既遂的時點,由于其行為的不法建立在強化現(xiàn)有不法侵害的基礎之上,故而應當以鞏固加強了不法侵害之時為既遂,換言之,應當以后行為人與前行為人就加入綁架達成合意之時認定既遂。仍需注意的是,立足于因果共犯論的立場,對與前行為人在壓制被害人自由時造成的其他法益侵害結果,如死亡結果與傷害結果等,由于后行為人并未向其注入因果力,因此不應對這些結果承擔責任。意即前行為人綁架殺人后,后行為人加入勒索錢財?shù)?,后行為人不成立綁架殺人罪,而應視情?jié)成立綁架罪或詐騙罪。

      最后,搶劫罪中的情況較為特殊。因為,依據(jù)我國刑法的規(guī)定,搶劫罪的成立沒有數(shù)額要求,同時,搶劫罪的法定刑升格不僅決定于搶劫數(shù)額巨大,還決定于諸多與財產(chǎn)損失無關的要素。這樣一來,搶劫罪的法益侵害性看似是由財產(chǎn)損失與其他如意思壓制等要素共同決定的。因而,沒有參與暴力、脅迫的共犯人,就因與不法結果的原因力缺失而不能成立搶劫罪了。但是,本文認為,刑法之所以這樣規(guī)定,是由于搶劫罪中的暴力、脅迫行為是最高等級的意思壓制,因而具有更為嚴重的侵害財產(chǎn)的危險。換言之,搶劫行為對財產(chǎn)的高度威脅,是搶劫罪不設立數(shù)額要求的根本原因。這一點從搶劫罪的加重構成要件也可看出,諸如“入戶”“持槍”等不利事實,并不是認為入戶與持有槍支本身是搶劫罪旨在規(guī)制的對象,而是因為這些不利事實的存在更容易導致財產(chǎn)損害的發(fā)生,其最終的落腳點仍然是財產(chǎn)損害。如此說來,財產(chǎn)損害才是搶劫罪法益侵害的根本所在,對意思自由的壓制只是財產(chǎn)損害的附屬品,即區(qū)分搶劫罪與其他取得型財產(chǎn)犯罪的分類結果而已。中途加入,負責從被害人處取財?shù)墓卜溉耍捎诤拓敭a(chǎn)損害這一不法結果具有因果性,可以認定為搶劫罪(8)至于搶劫罪加重構成要件中的規(guī)定結果,則是加重犯的不法結果,與其不具有因果性的自然不成立結果加重犯。。

      四、結論

      認定中途加入型共犯人的刑事責任,困難主要體現(xiàn)在如何協(xié)調共犯的處罰需要與因果共犯論上,現(xiàn)有的歸責路徑皆存在漏洞。這些不足,或是本土立法所致,或是理論自身所生,但都反映了其不夠周延的理論建構,因而無法解決中國語境下的共犯問題。

      相較而言,立足于結果本位刑法觀的因果共犯論值得堅持,應當在這一前提下對刑法中的結果進行規(guī)范地理解。具體來說,將刑法中諸多的事實性結果區(qū)分為分類性結果與不法結果。前者由于不反映不法與刑罰的輕重,故不影響共犯的成立;后者則由于反映了不法,且對于刑罰成立舉足輕重,因此是共犯成立不可或缺的要件。結合這種結果二分的思考路徑,中途加入的共犯人只要對不法結果具有因果性就足夠,不必對分類結果具有因果性。換言之,共犯人在不法結果產(chǎn)生之前加入犯罪并起到作用,就可以成立與前行為人相同的罪名,而不必與犯罪中產(chǎn)生的所有不利后果都具有因果性。

      按照本文的觀點,案例一中的被告人中途加入制造銷售偽劣產(chǎn)品的過程,由于該罪的不法結果是制售產(chǎn)品的數(shù)額,故而與加入之前的不法結果不具有因果性,被告人只應對加入之后的產(chǎn)品數(shù)額承擔刑事責任。案例二中的被告人中途加入綁架的過程,由于該罪的不法結果是人身安全,且被告人加入后進一步加強鞏固了被害人人身安全的不利狀態(tài),故而被告人應承擔綁架罪的刑事責任。案例三中的被告人中途加入搶劫的過程,搶劫中的意思壓制只是分類結果,不影響搶劫罪的不法,行為人中途加入幫助取財?shù)男袨榕c財產(chǎn)損害這一搶劫罪的不法結果具有因果性,應當肯定搶劫罪的成立。同時,由于致人死亡屬于搶劫致死罪的不法結果,被告人與該結果沒有因果性,故而不成立搶劫致人死亡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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