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VID-19疫情背景下老年人的社會隔離與孤獨—全球新挑戰(zhàn)

吳 蓓

紐約大學羅伊邁爾斯護理學院（美國紐約州紐約 NY 10010）

面對史無前例的新型冠狀病毒肺炎（corona virus disease 2019，COVID-19）疫情在全球的暴發(fā)，我們正處于一個歷史性時刻。截至2020年4月21日，受疫情影響，在共計89個國家中已有超過三分之一的全球人口正在接受防疫隔離管控。在紐約、東京、巴黎這些最繁華的都市，絕大多數商業(yè)活動都停止了。新型冠狀病毒以毀滅和致命的速度迅速席卷了世界各地，由于感染人數急劇增多、醫(yī)療救援人員不足、個人防護物資缺乏等原因，全世界已有20萬人死亡。根據美國國家疾控中心統計和發(fā)布的死亡數據，在美國，78%以上與COVID-19有關的死亡均為65歲及以上的老年人口[1]。

老年人由于免疫系統薄弱并且患有心臟病、糖尿病、肺部疾病、癌癥等慢性疾病的可能性更高，成為了COVID-19疫情中最為易感的人群?；加幸陨先魏我环N慢性疾病都是導致COVID-19并發(fā)癥的風險因素。全球范圍來看，養(yǎng)老機構中的老人受到的影響最大，他們被感染的可能性更高，死亡率也更高。在英國，接近一半與COVID-19相關的死亡發(fā)生在養(yǎng)老機構。在美國，約五分之一與COVID-19相關的死亡發(fā)生在養(yǎng)老機構[1]。因此，幾乎所有正在與COVID-19抗爭的國家中，老年人都會被要求進行自我隔離，從而避免與可能感染他們的人接觸，以切斷感染源。在長期護理機構中，一種常見的做法是禁止家人和朋友的探訪，以盡可能將病毒傳播風險降至最低。雖然這些限制在這個特定的危機時期一定程度上是合理的，但這些限制可能對老年人的心理健康狀況產生嚴重的負面影響，其中包括社會隔離和孤獨。

1 COVID-19疫情背景下的社會隔離和孤獨

社會隔離是指個人的社會關系很少或者與他人的社會交往很罕見的客觀狀態(tài)，而孤獨則是一種感到被孤立的主觀感受。社會隔離和孤獨是非常嚴重的公共衛(wèi)生風險，影響著相當一部分老年群體，卻仍未受到足夠的重視。在美國，約四分之一的社區(qū)老年人口被認為處于社會隔離的狀態(tài)，并且有43%的老人感覺到孤獨[2]。由于COVID-19疫情的蔓延，許多國家發(fā)布了居家限令并且禁止探訪養(yǎng)老院，這使得處于社會隔離狀態(tài)的老年人口數量進一步增加，其中既包括居住在社區(qū)中的老年人，又包括居住在養(yǎng)老機構中的老年人。

在疫情暴發(fā)之前，大部分社區(qū)老年人活躍于各類社會活動之中，例如參加老年活動中心、宗教活動、旅游，以及許多其它社會活動等。以社區(qū)為基礎的長期護理服務在發(fā)達國家和部分發(fā)展中國家十分普遍。雖然家庭成員是有功能和認知障礙的老年人的主要照顧者，以社區(qū)為基礎的長期護理服務對許多體弱的老年人同樣起著重要的作用。這些社區(qū)服務和護理項目包括老年人日間看護、臨時看護、家務照料、送餐服務和家庭健康服務等。對于體弱的獨居老年人，送餐人員可能是其日常唯一可以接觸的對象；對于長居于養(yǎng)老機構中的老年人，家庭成員的探訪是他們感到與社會相聯系的重要途徑，家庭成員是他們與外部世界聯結的紐帶。然而，由于疫情防控的隔離政策，所有的社區(qū)服務、護理項目以及相關的探訪都被中止了。這些限制無疑會加重老年人的社會隔離和孤獨。在COVID-19疫情背景下，社會隔離對家庭照料提供者尤其有害，因為他們中的大多數人本身就是老年人，并且已然面臨著更高的壓力、焦慮和抑郁的風險[3]。

越來越多的證據表明，社會隔離嚴重危害個體的健康和福祉。包括我們的研究在內，相關研究發(fā)現社會隔離和孤獨是與不良身心健康狀況相關的主要風險因素，增加了高血壓、心臟病、肥胖、免疫系統功能受損，抑郁、焦慮、認知功能差的風險，增加了阿爾茲海默癥的風險及死亡率[4-5]。例如，社會隔離會使患老年癡呆的風險增加近50%，患突發(fā)冠心病的風險增加29%，中風的風險增加32%[2]。我們必須認識到，那些為了盡可能減少COVID-19傳播而采取的相關措施，可能同時導致社會隔離這樣的負面結果，無形中對老年群體的健康和福祉產生深刻的影響。

2 緩解社會隔離的多種途徑

2.1 公共衛(wèi)生信息：維系社會聯系

當各國都在呼吁人們保持社會距離，這一關于社會距離的信息可能具有誤導性。事實上，向公眾傳遞避免身體近距離接觸但仍然保持社會聯系這一公共信息變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為重要。研究表明，社會支持能夠緩解社會隔離并且促進人們的心理健康狀況[6-7]。調動來自于家庭成員的資源、社區(qū)的網絡和資源等各種力量來緩解老年人的社會隔離和孤獨是至關重要的。

老年人很有可能成為志愿者，為那些被隔離的人提供急需的同伴支持。在我們早期的研究中發(fā)現，許多老年人，包括最年長的老年人（85歲以上），都曾積極地向其家人、朋友、鄰居提供過諸如陪伴、安慰，幫助他們烹飪或購物等幫助[8]。在養(yǎng)老機構中，家庭成員和工作人員完全可以通過使用視頻和社交媒體等技術發(fā)揮至關重要作用，幫助老年人維系良好的社會聯系。

2.2 移動技術干預：減少社會隔離

為了促進老年人的社會聯系，開發(fā)以創(chuàng)新移動技術為基礎的干預措施勢在必行。手機等移動技術具有巨大的潛力，正如它正在改變我們與他人互動、查找信息、獲取資源、傳遞服務的方式[9]。我們最近的研究發(fā)現，92%的低收入和低學歷的美籍華裔老年人都擁有一臺智能設備，并且72%都會使用在中國人口中最常用的社交媒體軟件——微信。實例和觀察都表明，美籍華裔老人通過使用微信這類社交應用軟件與遠距離的朋友取得聯系，從而緩解社會隔離感。隨著老年人以及他們的家庭成員更多的通過社交軟件聯系，開發(fā)更多以老年人為中心、更為人性化的專業(yè)應用程序迫在眉睫。

通過發(fā)簡訊或視頻來創(chuàng)建老年人所需的社會支持，可以以現有的針對老年人的具體干預措施信息證據作為基礎。此外，來源于社交媒體的同伴支持可能會增強諸如信息資源、健康促進和咨詢、以及問題解決等基于證據的專業(yè)支持的成效。需要注意，與涉及醫(yī)療保健的其他領域一樣，當移動技術被運用于緩解隔離和孤獨的干預措施時，必須特別關注對于倫理和法律界限的考慮。

2.3 醫(yī)療保健體系：應對社會隔離

在全球范圍內,相較于年輕群體，老年人更為頻繁和大量地使用醫(yī)療保健資源。目前的醫(yī)療保健體系已經具備了有利條件，可以用于開發(fā)識別醫(yī)療保健機構中的社會隔離和孤獨。通過識別高危人群，以及他們病情的急慢性情況，醫(yī)療服務提供者或許能夠為患者制定適當的臨床和公共衛(wèi)生干預措施。然后，這些干預措施還可以被采納并實施于其它具有高需求的國家/地區(qū)和服務對象。醫(yī)學專業(yè)院校以及一線護理工作的培訓項目應當在其教學與培訓過程中設置有關應對社會隔離和孤獨的教學內容。此外，開發(fā)更多智能化遠程健康監(jiān)測手段可以為老年人及其家庭成員提供更多獲取醫(yī)療保健服務的便利，有利于促進對于社會隔離的篩查、診斷和治療。

3 結語

COVID-19疫情的暴發(fā)將對老年人的健康和福祉產生長遠而深刻的影響，社會隔離和孤獨可能是其中最嚴重的后果之一。許多策略可以被運用于各個國家，以應對社會隔離和孤獨。這些策略包括：提高醫(yī)療保健從業(yè)人員、社會公眾對社會隔離和孤獨及其對人們健康和福祉影響的認知；開發(fā)基于移動技術的干預措施，以調動來自家庭成員和社區(qū)網絡的資源投入，緩解老年人的社會隔離和孤獨；將醫(yī)療保健資源投入到識別醫(yī)療機構中社會隔離和孤獨的手段和方法的開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