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洋 胡凱璇 李依慧
(華北水利水電大學法學院,河南 鄭州 450000)
自改革開放以來,隨著社會經濟不斷發(fā)展,人們的生活水平有了較大的提高,這使未成年人的生理發(fā)育日趨早熟,7-16歲的未成年人已呈現出成年人的體型[1]。而道德教育與法制教育的日漸普及,讓未成年人的辨認能力與控制能力提前,心理發(fā)育呈現出早熟化的態(tài)勢。在注意到未成年人身心發(fā)展情況變化的同時,也應看到在互聯網興起與普及的背景下,未成年人獲得信息的途徑和范圍已不再局限于傳統形式,但網絡中大量黃色、暴力、黑暗等不良信息,使正處于青春期階段、模仿性強的未成年人極易受其影響。隨著近期低齡惡性犯罪的頻發(fā),刑事責任年齡問題再次引起激烈的爭論。那么,現有刑法條文是否已不再適合未成年群體而需要通過降低最低刑責年齡來規(guī)范未成年人的行為,實現刑法懲罰犯罪與保障人權的初衷?為此,筆者將從多個角度進行分析:
從社會視角來看,未成年人的重要性從流傳一百多年的《少年中國說》中便可見一斑,梁啟超在其中寫到“少年強則國強”,未成年人是國家未來建設發(fā)展的新鮮血液、是使國家愈發(fā)富強的預備力量,這使未成年人的身心健康發(fā)展情況一直備受社會關注。而近期低齡惡性殺人事件屢見報端,筆者也從以下幾個問題對不同行業(yè)工作的人們進行了關于未成年人犯罪的問卷調查,以了解社會各界對此的看法和態(tài)度。比如,對于未成年人犯罪持什么態(tài)度,選擇極度憎惡的占比72%。對于未成年人犯罪應該受到什么樣的制裁,選擇管制和刑罰的占比達到83%。對于部分不用對自己犯罪行為負責的未成年人,90%的人認為刑罰不應只看年齡,而應就其犯罪行為的嚴重程度來判斷。那么,通過我們所做的問卷調查中提到的問題及回答,可以反映出未成年人惡性犯罪已經成為人們所關切的、為之痛心的、亟須解決的社會問題。被公眾提到最多的案件是大連13歲男孩殺人案,其在QQ群中不以為然的言論充分表明他雖未成年但已具有基本的法律常識,清楚知道不滿14周歲犯罪是不負任何刑事責任因而犯下惡劣罪行。這也讓公眾驚覺我國《刑法》第十七條第四款規(guī)定的“因不滿十六周歲不予刑事處罰的,責令他的家長或者監(jiān)護人加以管教;在必要的時候,也可以由政府收容教養(yǎng)?!憋@然對其是沒有威懾力的。那么,是否有修正該款法律規(guī)定刑事責任年齡的必要,社會反響趨于贊成。
從教育視角來看,家庭和學校是教育鏈條上的兩個關鍵環(huán)節(jié),在孩子的教育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師,家庭是孩子的第一個課堂,家庭教育方式不當,往往會導致青少年走向違法犯罪的道路。在大連13歲少年殺害10歲女童案件中,13歲少年蔡某在性侵鄰居家10歲小女孩未遂后,以殘忍的手段將其殺害并拋尸。但案發(fā)至今,蔡某一家始終未出庭,也并未執(zhí)行相關賠償與道歉,可見每一個問題孩子的背后,都有一個問題家庭。根據司法部門的調查,60%-70%的犯罪少年來自破損、不和睦或教育不當的家庭,涉案未成年的背后,大都不同程度地存在家庭教育缺失或不當教育等問題[2]。學校作為基礎教育中的關鍵一環(huán),依法對走向歧途的未成年學生進行必要的教育感化,有利于其身心的健康發(fā)展,有望減少青少年犯罪現象。學校雖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加以規(guī)制,但受相關法律不完善、矯治教育措施不配套、操作性不強等影響,法律無法對加害者進行追責和懲戒。上述問題已經引發(fā)了社會各界的普遍深思和憂慮,因此,對于解決青少年犯罪問題,無疑需要進一步加強相關法律規(guī)制,發(fā)揮法律應有的保護和懲治作用。
從司法視角來看,青少年犯罪率持續(xù)上升,且呈現出低齡化、手段惡劣化態(tài)勢。根據《未成年人檢察工作白皮書(2014—2019)》顯示,2014年至2019年,全國檢察機關共受理審查逮捕未成年犯罪嫌疑人284569人,2019年犯罪數量有所回升,尤其是滿14周歲未滿16周歲的未成年人犯罪人數[3]?!缎谭ā芬?guī)定“因不滿十六周歲不予刑事處罰的,在必要的時候,可以由政府收容教養(yǎng)?!彪S著社會的發(fā)展,收容教養(yǎng)出現了諸如“一判了之”“一關了之”“有收容、沒教養(yǎng)”等問題,其采用傳統集中管理的方式,將收容教養(yǎng)的未成年人與未成年犯在少年管教所共同關押,在執(zhí)行過程中極易導致交叉感染,不利于收容教養(yǎng)少年的權益保障。
隨著社會的發(fā)展,法律也應與時俱進。筆者通過對以上三個角度的分析,認為對最低刑事責任年齡進行下調是立法趨勢和輿論所向,于法于情于理都大有裨益,主要體現為以下三個方面:
第一,對惡行的懲罰不是毀滅,而是保護。通過法律的強制性來讓未成年人為自己的行為承擔責任,讓加害者的思想得以感化,不再重蹈覆轍;讓受害者不再戰(zhàn)戰(zhàn)兢兢,安然成長。此時,法律何不是在用自己的方式給未成年人一片光明的未來?
第二,打破惡性循環(huán),維護穩(wěn)定和諧的社會秩序。在記者對受害者家屬的采訪中,他們所說最多的就是“我們什么也不要,就要以命償命”。正如法律界的名言“法律若不被信仰,則形同虛設”,失去至親的悲痛無以言表,法律若不能讓犯罪者受到應有的懲罰,那么對法律失去信仰的人將會越來越多。只有法律的天平不再失衡才能給受害者家屬帶去安慰,避免同態(tài)復仇的發(fā)生。
第三,保障法律的權威性,體現刑法的行為規(guī)制機能和法益保護機能。對最低刑事責任年齡進行下調既讓未成年人明白法律的紅線,有效規(guī)范其行為,也讓公民的權利得以保障。
歷年來,不僅僅是學界對刑事責任年齡的爭議不斷,立法者對于刑事責任年齡的規(guī)定也是慎之又慎。關于刑事責任年齡調整的起起伏伏中,此次的《刑法修正案(十一)》將最低刑事責任年齡下調至12周歲。筆者將以《刑法修正案(十一)》為例,從以下四個方面闡述最低刑事責任年齡下調的合理性。
第一,相對刑事責任年齡和完全無責任年齡有所改變。由于《刑法修正案(十一)》主要是針對未成年人惡性犯罪而進行的修正,因此犯罪主體為已滿12周歲不滿14周歲的未成年人。對于已滿14周歲不滿16周歲的犯罪,仍然按照原有規(guī)定,有針對性地修正體現了法律的嚴謹性和穩(wěn)定性。
第二,嚴格限制定罪標準,遵循了刑法的謙抑性?!缎谭ㄐ拚福ㄊ唬分械亩ㄗ飿藴蕿椤胺腹室鈿⑷?、故意傷害罪,致人死亡或者以特別殘忍手段致人重傷造成嚴重殘疾,情節(jié)惡劣”,這表明雖然最低刑事責任年齡下調,但并非將未成年人的一切違法行為都作為處罰對象,而是從行為的手段、后果和行為人主觀因素等來綜合考量其犯罪的性質及社會危害性,有針對性地對個別未成年人適用刑罰。
第三,保證公正司法,正確適用法律?!缎谭ㄐ拚福ㄊ唬烦髦匾?guī)定定罪標準外,還規(guī)定了其適用條件,即“經最高人民檢察院核準追訴的,應當負刑事責任”,這一規(guī)定嚴格把控追訴未成年刑事責任的程序,避免盲訴、錯訴,以保護未成年人的基本權益。
第四,彌補法律的滯后性,既治標也治本。我們也應當注意到《刑法修正案(十一)》將“由政府收容教養(yǎng)”,修正為“依法進行專門矯治教育”。這一變化貫徹了我國審理未成年人刑事案件“教育為主,刑罰為輔”的原則,將實施犯罪的未成年人送到專門學校進行矯治,通過差異化的教育方案,對其進行思想感化且改正惡習。專門矯治教育避免了“一關了之”的無效性和表面性,將法治與德治巧妙結合,旨在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總之,下調最低刑事責任年齡是未成年人身心發(fā)展的現實情況以及違法犯罪頻出的情勢所趨,也是立法機關綜合考量未成年人犯罪主客觀因素的審慎決定。此外,我們也應當看到導致未成年人犯罪的多項誘因和法律的滯后性。未成年人的可塑性和未來發(fā)展的無限可能決定著對其懲罰不如預防,在降低最低刑事責任年齡的同時,還應建立好家庭、學校、政府和社會幫助的聯合機制,將未成年人實施犯罪的風險降到最低,合力為未成年人扣好人生的第一??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