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紀實或虛構 長詩

1

夢里，黑鳥在描繪胎兒的肖像

關于失眠長街，早已被詩人們書寫

顏料和詞條都有了蹊蹺的用處

敘述始于三克香煙的催化

他打算借一個冬天來學習溫暖

不讓天黑下來

2

行走中，陽光重新布置昆明

一團火，沒有辭藻。從開蒙之世

前來，讓冷凍的漢語蘇醒。讓生活

這本《詩經(jīng)》狀如五月的蘿卜；

一團火，識得斤兩。碎裂在冬月

官渡的茶馬香市里，有人開花

而奏唱者卻在堆砌人生耐心；

一團火，手握天空的利劍，以莊嚴為據(jù)

蒼鷹、海鷗、蝴蝶以及黑鳥

先后聚集在天庭；

這團火，去過唐朝。安撫一株

內(nèi)向的山茶。它的慈祥

讓古老的鞍馬在清晨悄悄起床；

這團火，踱入黃昏。楓林

沒有向四季起誓，榮枯隨緣

邀請中藥和拐杖，在園西修行；

這團火，吞下眼淚和艱辛

去往西天，玄幻的霞光讓碎心之人

專心問道，滿城鮮花俯首稱臣

3

講一句哲理的話吧

為，拂燈而過的黑鳥

虔誠而秘密叩首的楓林

下世破土的種子

念一篇詩文吧

獻給9℃的月光

月光下鮮花傳承的西園

園北聶耳石像驚世的修為

向一片失眠的云彩垂憐

一張宣紙，畫上天梯

告別秋風閃身而入

去天空揮灑中年人的倦容

講述生命激流當中的

追逐和深愛將殘缺補全

修一封答詞吧

用感恩的音節(jié)書寫陣痛

并提及露水、雪蓮、菩薩和母愛

請求上天打賞一只白馬

只身駛入昆明

4

為銀杏樹描寫黃色的血液

等于為虎描骨，為蚯蚓寫狂笑

住在時間里提起海洋

為瓢蟲鋪開一條鮮花路

從血液中找到人類

得消耗先人的糧食、飾品和咒語

往心內(nèi)添加月色、素食和神

仿若瓢蟲往自身運送鋼鐵

5

將冬天倒過來理解

鐮刀模擬了撒種的農(nóng)具，他的右手

刪除死亡，描繪油畫的局部

一層層祛除草綠。石楠不驚心

紛紛模擬流血的圣徒

他體內(nèi)的骨頭在爭奪銀光

弱戰(zhàn)場上取得的權欲

將通道引申到石雕那里

他反身，反復翻曬動物的口欲

像大象模擬人類，藐視人性的佳肴

將冬天倒過來理解

規(guī)矩的草圃劍芽交錯

他是重生在時間大河上的旅人

受過磨難，現(xiàn)在虛構理想主義

一只黑鳥掠過他的天空

發(fā)出肥沃的啼鳴

6

這是黑鳥闃寂的寒夜

昆明的寫意中，重構甜膩的歌聲

在宋朝詩人的口舌上走向開花的坦途

天空掉落的音符像海的淚水

這是石楠蠶食樓層的寒夜

月光盛開在擁擠的喉嚨深處

更多的黃金菊向上舉著靈魂

瘦小的肉身在胎腹中吮吸現(xiàn)代文明

這是我親手在刀鋒上埋掉雷霆的寒夜

發(fā)黃的經(jīng)卷中搬出太極的肉身

順滑竹椅上修復爪痕的仁義

我起身，一大片天空墜落下來

這是星星在人間跺腳的寒夜

高樓在胃里奔跑，酒杯似深淵

在陡峭而顛簸的時間切面上

高昂的剎車聲鉆進左耳

7

他們。體內(nèi)的紅燈亮起

兀自表演著夾縫里的悲喜

這些時間碰撞出的火花

涂滿了日光的汁液

他們。他們絕不回頭

繼續(xù)追尋美貌和虛無的路

那聲無光的閃電淡出

天空的屋子。玫瑰嬌羞不已

他們，門庭的深悠和暗弱

數(shù)銅銹時，忽然想要節(jié)外生枝

多年朝圣方懂銀針刺入大象腳底

喉嚨的奢侈成了夜曲一種

8

這一天，云朵在天上聚會

一群天真的小鳥播報著雪情

他用微風當作披風

城市換上紅裝，像佛堂

車流涌動，月亮做裁判

一叢山茶，花色接近三分之二

燃起香煙，揉進“孤寂”這個詞

他發(fā)現(xiàn)，天空綴滿眼睛

像一腳踏入了史書

靈魂里鋪展著青山綠水

寺院內(nèi)的櫻花最好了

養(yǎng)著這委婉的人世

聽說花雀和灰鳥來這里磕頭

替種子們打探春光

偶爾，小雪會大駕光臨

雪地上，開出白色的牡丹

9

夜幕下，昆明在擴張邊界

寶象河從上游寄來一些安靜

供詩人的耐心使用

在軟弱的紙張上培養(yǎng)力量

身體里祈求一些夏天的光明

他誤以為思想內(nèi)藏著黃金

將謳歌向懺悔的臺階靠近

而河流上空，一對海鷗的愛情

在午夜墜毀

10

官渡上空的艷陽嬌嫩，不僅

照耀佛塔、香灰和螞蟻

也讓他滿身繁華

歷經(jīng)繁星墜毀，虛詞匯入河流

時間的繁殖讓他

愛上云朵的大氣和堅定

或者寂寞不夠，在生命海拔上

內(nèi)心去往鬧市購買耳朵

有教養(yǎng)的鷗鳥群，白浪翻飛

理想的鋪墊。他才能和玫瑰叢

秘密取暖，微笑不止

11

官道廣闊無終

一支獨花開始收縮曲線

命運需要養(yǎng)分和灰燼

黃葉飄落時，提筆

忽然想到死，去天上

咬一塊彩云嘗嘗

12

是夜，覆水開始凝結雷霆

他用盡了熱情，也無法勾搭星宿

貧窮之人，失信之人，外冷內(nèi)熱

找不到方言，向月亮推介自己……

是夜，天使帶著墨色血液

打開了風流。廣福路煙火戰(zhàn)栗

仿佛誰的愛情過了期。槍未響

烏鴉出現(xiàn)在第二章節(jié)

如果冬寒乍到，關于

攜手私奔的細節(jié)

他不愿意再次泄露

13

關于線條的描述：琴弦脫落

舊的鼓瑟藏于寺院幽格

用寂靜來裝飾，虛線讓人困倦

雨劍在河心蕩起慈悲的水紋

讓它擁有了大海的不測

航線沒有盡頭，實線讓人驚喜

他用一玫灰鳥的心吟唱

試圖讓女孩從大海深處蘇醒

天空的長椅上面，海鷗

紛紛聚集，等到

眾神一開口，就贊美浪花

14

最長一天，他動用了鮮花的沮喪

蝴蝶并未受孕，一場霧獲得光陰的暗許

他發(fā)現(xiàn)寺墻的鐘表出了差錯。高速毛筆

畫出城市外衣，海鷗的贊頌近乎透明

15

近期，一枚紐扣遺失，露出

古銅色肚腹。他在一支煙

的時間里，接納了冰川降臨

為防止人體的紅河、白色基因

流逝，他請佛堂外的老中醫(yī)

默念起午夜的葵花林，試圖

灑掃風霜，替他收集

忐忑的焰火，要求處方里

含有海鷗婚介的消息

16

破夢的金魚沒有羨慕轎車

一定是黑鳥的傳單

沒有寫盡天空的深情

路人，帶著前世的面具

穿過閃電的縫隙，去往城市深處

有人說，黑夜是上蒼的瀑布

神借此懸河落崖

每走一步，都修建時間的橋梁

云秀路在霓虹里沉浮

他的前方，可以走到月亮上

17

圓形水池中，六個噴頭不定時淋灑

水在為水做減法，不像生活

夢中對魚翅增加黃金

一池傷疤沸騰，維納斯的熱切

被打碎的臉孔看起來很美

一滴水也是一場宴席

一滴水看起來，像在內(nèi)心挖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