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值百萬億元的居家養(yǎng)老騙局

常鳴

如今，我國正在逐漸進入老齡化社會。老齡化發(fā)展速度的加快，居家養(yǎng)老需求不斷增長，由此帶動了家政、敬老院等養(yǎng)老產(chǎn)業(yè)快速發(fā)展。然而，也有一些不法之徒借此將黑手伸向了老年人，以養(yǎng)老服務為名玩起了非法集資的勾當。

以居家養(yǎng)老服務為幌子，五年多瘋狂吸儲132億

2012年12月 至2018年4月間，被告人曹斌銘先后成立南京華越健康咨詢有限公司、江蘇愛晚投資股份有限公司、福晚投資控股（上海）有限公司、華晚投資管理（北京）有限公司、江蘇福愛文化發(fā)展有限公司、江蘇華晚老齡產(chǎn)業(yè)發(fā)展有限公司等“愛晚系”公司，并擔任集團董事長、實際控制人。

后曹斌銘利用“愛福家”項目，通過全國各地的客服中心，以投資理財名義進行非法集資。在此期間，曹斌銘以年化收益率8%～36%的高額回報為誘餌，以簽訂“居家服務合同”“藝術品交易合同”等合同，提供居家養(yǎng)老服務、進行藝術品投資等為由，聘用、安排畢靈、岳冬等人（均另案處理）在江蘇、浙江、山東、安徽、天津市等18個省、市，成立眾多關聯(lián)公司，以散發(fā)傳單、口口相傳等方式，向社會不特定公眾非法集資。

曹斌銘將非法集資的資金，主要用于支付集資參與人的本金及收益、部分對外投資、支付高管高額薪酬、獎勵及銷售團隊薪酬、提成、個人支配使用、揮霍消費等。他隱瞞非法集資資金的主要用途，通過虛構投資途徑、夸大經(jīng)營規(guī)模及投資價值等方式，騙取集資參與人的信任，以達到持續(xù)進行非法集資的目的。

“愛晚系”公司高管人員畢靈、岳冬、俞士新等人事后證實，“愛福家”是華晚集團下面的一個項目，曹斌銘負責全盤工作。各級銷售人員均有提成，集資款由曹斌銘個人掌握，他還為公司高管人員配車，為激勵員工多集資而獎勵汽車。

俞士新證言證實，2018年5月10日左右，曹斌銘打電話給其稱他在外面協(xié)調(diào)了3 億元，讓其把消息發(fā)布出去。畢靈的證言證實，曹斌銘決定向暢游體育公司、雙慶新材料公司投資，并決定在海口購買酒店、在青島購買大樓，花費集團500 萬元自行購買悅晚公司基金以保住私募基金牌照，而上述酒店及大樓均未投入使用。

經(jīng)審計，被告人曹斌銘在五年多的時間里，累計吸收公眾資金人民幣132.07億余元，累計支付集資參與人本金及收益89.22 億余元，至案發(fā)時，造成55169 名集資參與人共計46.98 億余元本金未歸還。

2018年5月2日至5日間，曹斌銘將其與妻子徐錦玲（另案處理）名下的房產(chǎn)、車輛以明顯低于市場價的價格出售，并將含上述款項在內(nèi)的2098 萬元經(jīng)趙某個人賬戶轉入33 個個人賬戶。曹斌銘還安排他人，將使用非法集資資金購買的字畫、工藝品等，由南京市轉移至安徽省滁州市藏匿。

事主曾有盜竊前科，犯罪得手后揮金如土

在五年多的時間里，橫跨全國18 個省市，瘋狂吸收公眾資金達132.07 億余元！始作俑者曹斌銘究竟是何方神圣，怎么會有這么大的能耐？

事實上，1975年出生的曹斌銘只有中專文化，外表光鮮的他雖然曾貴為多家企業(yè)遍布全國的“愛晚系”公司實際控制人，但其剛出道的時候卻沒有這么風光。證人潘某某、葉某某、陳某等均證實稱，曹斌銘以往經(jīng)濟條件并不好。相關證據(jù)顯示，曹斌銘甚至還在25 歲的那一年因犯盜竊罪，被法院被判處罰金并沒收非法所得人民幣，留下了不光彩的犯罪記錄。

早年的生活艱辛，在曹斌銘腦海里留下了難忘的印象。而一旦在幾年時間內(nèi)一手締造出強大的資金帝國的時候，有了錢的曹斌銘自然也不虧待自己和家人。

曹斌銘的司機劉某某事后證實稱，曹斌銘光豪車就有三輛，其中最貴的一輛是黑色奔馳G65 越野車，光定金就交了50萬元，整車上路總價超過500 萬元。他曾買過兩塊百達翡麗手表，總價達110 萬元。其還證實稱曹斌銘經(jīng)常出入紫峰壹號夜總會、金斯利喜來登的天上人間等當?shù)馗邫n消費場所。

徐錦玲事后證實，曹斌銘曾在海南省?？谑匈I下一家酒店。他每隔一兩個月就會給其5 萬元、10 萬元不等的生活費，也會幫其買奢侈品。其從2013年開始在德基廣場買奢侈品，通過曹斌銘給她的一張信用卡刷卡消費，由曹斌銘還錢。

徐錦玲還稱劉某某經(jīng)常幫曹斌銘到銀行大額取現(xiàn)，有時用行李箱裝運，其中部分會直接送到皇冊家園交給她。徐錦玲和曹斌銘外出自駕游時，曾安排劉某某開車到昆明機場、首都機場等地送車，再讓劉某某坐飛機往返取車。其家的打理都是靳奉國做的，由曹斌銘支付費用。

2018年4月底，曹斌銘在皇冊家園的家中告訴徐錦玲，說公司可能要出事，自己不想連累她，提出要離婚。曹斌銘對徐錦玲說：“我跟律師已經(jīng)簽過合同了，我可能會涉嫌非法吸收公眾存款這個罪名。但是這個跟你不會有多大關系，你也沒有參與公司經(jīng)營。如果公司真的撐不住了，由我在國內(nèi)處理公司事務，你和女兒就先去泰國避避?！?/p>

2018年5月，曹斌銘說公司資金需要周轉，讓徐錦玲把房子趕快賣掉，皇冊家園房子市場價700 萬元左右，其以520 萬元出手。賣房賣車的錢匯到其銀行卡上，加上曹斌銘給其匯的一些錢，總共2098 萬元。

以合法經(jīng)營為由上訴被駁回，始作俑者被判無期徒刑

2018年5月9日，自知形勢不妙的曹斌銘潛逃至泰國。當年5月14日，南京市公安局建鄴分局決定對曹斌銘、徐錦玲等人涉嫌非法吸收公眾存款罪立案偵查并予網(wǎng)上追逃。6月12日，國際刑警組織發(fā)出紅色通緝令通緝曹斌銘。9月15日1 時許，潛逃至泰國的犯罪嫌疑人曹斌銘、徐錦玲，在公安部獵狐辦及泰國相關部門的支持下，被押解回國。

>>劉源制圖

南京市中級人民法院認為，被告人曹斌銘以非法占有為目的，使用詐騙方法非法集資，數(shù)額特別巨大，其行為構成集資詐騙罪。2019年11月26日，該院以集資詐騙罪判處被告人曹斌銘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并處沒收個人全部財產(chǎn)；查封、扣押、凍結的財物依法處置后，按比例返還集資參與人；不足部分責令被告人曹斌銘繼續(xù)退賠。

一審宣判后，曹斌銘不服，向江蘇省高級人民法院提出上訴。其上訴理由之一是，涉案公司均為合法經(jīng)營，吸收的資金主要用于養(yǎng)老產(chǎn)業(yè)的經(jīng)營，曹斌銘既未肆意揮霍集資款，也未轉移隱匿銷毀賬目，且一再保證償還集資人所有款項，不具有非法占有目的，其行為構成非法吸收公眾存款罪，一審判決認定為集資詐騙罪錯誤。

針對曹斌銘的這一上訴理由及相關辯護意見，二審法院經(jīng)審查，審計報告顯示“愛晚系”六大板塊及關聯(lián)公司中，只有網(wǎng)上商城和南京雁南飛有經(jīng)營收入，但其經(jīng)營收入根本無法支撐曹斌銘還本付息所需要的資金，“愛福家”項目的唯一收入來源是上海福晚撥付給各門店集資額3%的抽成。曹斌銘租賃建立南京滿城芳社區(qū)，在青島、杭州和海南購買用于建立滿城芳社區(qū)的酒店，購買字畫等藝術品和金融牌照等，目的是誘使集資參與人相信其所謂老齡產(chǎn)業(yè)存在真正的居家養(yǎng)老服務，營造其有實體基礎的假象，以吸收更多的資金用于借新還舊。上訴人曹斌銘個人控制與支配所有集資款，且主要用于支付前期集資參與人的本金及收益、支付高管高額薪酬、獎勵及銷售團隊薪酬、提成、個人支配使用、揮霍消費等，用于生產(chǎn)經(jīng)營或者其宣傳的投資項目的資金與其籌集資金規(guī)模明顯不成比例，造成集資參與人損失46.98億余元。在資金鏈斷裂后，曹斌銘明知其無法歸還集資款，仍虛構旗下基金公司國外上市的信息加大集資力度，最后攜款潛逃。二審法院據(jù)此認定上訴人曹斌銘具有非法占有目的，其行為構成集資詐騙罪，對該上訴理由和辯護意見不予采納。

2020年10月12日，江蘇省高級人民法院作出二審裁定：駁回上訴，維持原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