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逸暉,李 婷,胡夕春
復旦大學附屬腫瘤醫(yī)院腫瘤內(nèi)科,復旦大學上海醫(yī)學院腫瘤學系,上海 200032
傳統(tǒng)化療是腫瘤治療的主要方式之一[1]。雖然化療藥物主要殺傷快速分裂的腫瘤細胞,但對正常細胞亦有影響,通過聯(lián)合應(yīng)用不同作用機制的藥物,使其發(fā)揮協(xié)同抗腫瘤作用同時規(guī)避毒性重疊是傳統(tǒng)化療的主要策略[1-2]。化療藥物的非選擇性作用和高全身毒性往往限制了其應(yīng)用。為減少不良事件的發(fā)生,針對腫瘤細胞的靶向治療成為抗腫瘤藥物研發(fā)的方向[3-4]。篩選腫瘤細胞特異性表達的分子靶點,并進一步開發(fā)相應(yīng)的分子靶向藥物可提高藥物對于腫瘤細胞的選擇性,減少對于正常細胞的殺傷,從而減輕不良反應(yīng)。目前靶向治療的主要方法包括:①酪氨酸激酶抑制劑(tyrosine kinase inhibitor,TKI);② 單克隆抗體(monoclonal antibody,mAb);③抗體藥物偶聯(lián)物(antibody-drug conjugate,ADC)[5]。其中,ADC是指通過用永久的或者不穩(wěn)定的化學連接體將細胞毒小分子與抗體連接的一類藥物[6],利用抗體選擇性向腫瘤細胞遞送細胞毒藥物,在腫瘤細胞內(nèi)釋放藥物,殺傷腫瘤細胞,從而提高化療效果并減少最大耐受劑量化療相關(guān)的不良事件。人表皮生長因子受體2(human epidermal growth factor receptor 2,HER2)靶向療法的出現(xiàn)已使HER2陽性轉(zhuǎn)移性乳腺癌患者的生存期明顯延長,但目前針對HER2靶向治療無效的患者尚無更好的治療手 段[7-10]。Trastuzumab deruxtecan(也稱為DS-8201a或T-DXd,以下使用DS-8201a)是一種新型抗體偶聯(lián)藥物[5],臨床前研究表明其對乳腺癌等多種腫瘤均展現(xiàn)出顯著的抗腫瘤活性,對恩美曲妥珠單抗(T-DM1)耐藥的腫瘤細胞也具有抑制性[11]。Ⅰ期臨床試驗中期分析顯示,DS-8201a對既往接受HER2靶向治療后耐藥的患者有效[12],基于此項研究,2017年8月DS-8201a被美國食品藥品管理局(Food and Drug Administration,F(xiàn)DA)授予突破性療法、快速通道和快速審批資格。DS-8201a有望為HER2耐藥及HER2低表達乳腺癌患者帶來獲益。本文就 DS-8201a的基本信息、作用機制和臨床試驗進展進行綜述。
DS-8201a是一種以HER2為靶點的新一代ADC,由人源化抗HER2抗體、酶切肽連接體和新型DNA拓撲異構(gòu)酶Ⅰ抑制劑德盧替康(deruxtecan,DXd)組成。DS-8201a的抗HER2抗體成分是參照曲妥珠單抗相同的氨基酸序列生產(chǎn)的人單克隆IgG1[11,13]。DS-8201a在海外上市前的審批信息如下:2016年12月被美國FDA授予藥物快速審核資格;2019年12月20日美國FDA加速批準DS-8201a,用于治療無法切除或轉(zhuǎn)移性HER2陽性乳腺癌。此外 DS-8201a于2020年3月在日本獲批晚期乳腺癌后線治療適應(yīng)證,5月在美國獲得HER2陽性轉(zhuǎn)移性胃癌和HER2陽性轉(zhuǎn)移性非小細胞肺癌的突破性治療批復,9月在日本獲批HER2陽性轉(zhuǎn)移性胃癌后線治療適應(yīng)證。
DS-8201a的藥物結(jié)構(gòu)有以下特點[11,13]:
①荷載新型細胞毒性藥物:DS-8201a使用一種新型DNA拓撲異構(gòu)酶Ⅰ抑制劑DXd,與目前常用的抗代謝類或抑制微管蛋白形成等化療藥物機制不同。②荷載藥物活性較高:與DNA拓撲異構(gòu)酶Ⅰ抑制劑伊立替康(irinotecan)的活性成分SN-38相比,DXd的活性是SN-38的10倍,即能夠以更小的劑量獲得同樣的療效。③高水平的藥物抗體比例(drug antibody ratio,DAR):DAR是抗體所連接藥物數(shù)量的平均值,是ADC的重要屬性,如果DAR過低,則無法產(chǎn)生足夠的療效。DS-8201a的DAR接近8,是已經(jīng)獲批ADC的2~4倍,有助于向靶細胞輸送更多的藥物。此外,每個抗體連接的細胞毒藥物數(shù)量穩(wěn)定,可表現(xiàn)出更佳的藥代動力學特性和較低的毒性。④ 較短的藥物半衰期:在活體實驗中,DXd在血液中的半衰期顯著縮短,與已經(jīng)獲批的ADC相比,血液中的DXd能夠更快地被排泄至體外,快速降低DXd的血藥濃度,有助于減少不良反應(yīng)的產(chǎn)生。⑤連接子和載荷的高穩(wěn)定性:基于GGFG四肽的連接子降低了DXd的疏水性,使DXd在血液中高度穩(wěn)定,在循環(huán)中保持較低的清除率,同樣有助于減少不良反應(yīng)的產(chǎn)生。⑥腫瘤特異性裂解的連接子:基于GGFG四肽的連接子是一種酶促的多肽結(jié)構(gòu),可以被腫瘤細胞中高表達的溶酶體蛋白酶一次性裂解,保證化療藥物在腫瘤細胞中的精準釋放,從而降低全身毒性。⑦載荷的細胞膜通透性:DXd的設(shè)計使其具有很強滲透細胞膜的能力。在腫瘤細胞中釋放的DXd殺傷了內(nèi)吞ADC的癌細胞后,可穿透附近腫瘤細胞的細胞膜,殺傷靶細胞附近的其他腫瘤細胞,這是DS-8201a具有旁觀者效應(yīng)的可能機制[11]。DS-8201a的藥物特性見表1。
表1 DS-8201a的特征和性質(zhì)Tab.1 Characteristics of DS-8201a
HER2是表皮生長因子受體(epidermal growth factor receptor,EGFR)家族跨膜受體的一員,在乳腺癌、結(jié)直腸癌、胃癌、肺癌和卵巢癌等多種腫瘤中高表達[14-15]。10%~20%的乳腺癌患者中可有HER2的過表達[免疫組織化學(immunohistochemistry,IHC)3+或2+/原位雜交(fluorescencein situhybridization,F(xiàn)ISH)+][16],約50%為HER2低表達(IHC 2+/FISH-或IHC 1+/FISH-)[17]。T-DM1是已獲批上市的針對HER2陽性乳腺癌的ADC類藥物,但適應(yīng)證不包括HER2低表達腫瘤[17]。不同水平HER2表達的小鼠移植瘤模型中,T-DM1僅對HER2高表達的乳腺癌KPL-4細胞株有效。而DS-8201a對Capan-1(HER2低表達的胰腺細胞株)、KPL-4和JIMT-1(T-DM1難治HER2陽性乳腺癌細胞系)均有效[11]。兩種ADC在GCIY(一種HER2表達陰性的胃癌細胞系)中均不起作用。對照組使用與DS-8201a結(jié)構(gòu)相似但DAR為3.4的ADC,其對于所有水平的HER2表達均具有抗腫瘤活性,但程度取決于HER2的表達,并且DAR為3.4的ADC在HER2低表達的Capan-1細胞中的活性弱于DAR=8的DS-8201a[11]。這些結(jié)果表明,與T-DM1和DAR為3.4的DS-8201a相比,DAR=8的DS-8201a能向腫瘤細胞輸送更多藥物,因而在HER2低表達腫瘤中具有活性。
DS-8201a釋放的DXd通過細胞毒作用發(fā)揮抗腫瘤活性,此外該細胞毒性對鄰近腫瘤細胞也可發(fā)揮作用,稱之為旁觀者效應(yīng)[11]?;A(chǔ)研究結(jié)果提示,DS-8201a可望在HER2異質(zhì)性腫瘤中顯示出較高的療效。臨床前研究表明DXd循環(huán)半衰期短,可以保證藥物安全性[11]。從上述結(jié)果來看,DS-8201a即使在HER2表達水平較低的腫瘤中也可能有效,可能機制是它具有高DAR和高連接物穩(wěn)定性,能夠有效地傳遞細胞毒性載荷,并且可通過旁觀者效應(yīng)綜合發(fā)揮抗腫瘤作用。DS-8201a在多種來源(包括乳腺癌和胃癌)的移植瘤模型中均被證實具有抗腫瘤作用[11]。臨床前研究數(shù)據(jù)為DS-8201a的抗腫瘤活性和良好的藥代動力學和安全性提供了初步證據(jù)(表2)。
表2 臨床試驗總結(jié):DS-8201a的相關(guān)臨床研究現(xiàn)狀Tab.2 Summary of clinical trials:status of related clinical trials on DS-8201a
3.1.1 Ⅰ期臨床試驗
DS8201-A-J101(NCT02564900)是一項旨在探索DS-8201a在晚期實體惡性腫瘤受試者中應(yīng)用的Ⅰ期、兩部分、多中心、非隨機、開放標簽、多次給藥的臨床試驗。研究的第一部分劑量遞增部分,以0.8 mg/kg作為初始劑量進行3+3劑量爬坡,直至8.0 mg/kg均未出現(xiàn)劑量限制毒性(dose limited toxicity,DLT),基于安全考慮選擇5.4 mg/kg或6.4 mg/kg作為Ⅱ期推薦劑量(recommended phase Ⅱ dose,RP2D)。在研究第二部分,共計111例既往接受過T-DM1治療的HER2陽性晚期乳腺癌患者中,使用5.4 mg/kg或6.4 mg/kg DS-8201a的客觀緩解率(objective response rate,ORR)是59.5%[18]。在54例晚期/轉(zhuǎn)移性HER2低表達乳腺癌標準治療(之前接受治療的中位線數(shù)為7.5)無效患者中,獨立中心證實的ORR為37.0%(20/54;95% CI:24.3%~51.3%),中位無進展生存期(progression-free survival,PFS)為11.1個月(95% CI:7.6個月~未達到)[19]。作為 DS-8201a的首項人體研究,該研究確定5.4 mg/kg或6.4 mg/kg為RP2D,在HER2陽性乳腺癌中取得近60%的ORR結(jié)果外,同樣展示出對HER2低表達乳腺癌的顯著療效,為后續(xù)的Ⅱ、Ⅲ期臨床試驗供了可靠的數(shù)據(jù)。
此外,還有其他關(guān)于DS8201a的Ⅰ期臨床研究正在開展,如探索DS-8201a與納武單抗聯(lián)合的臨床研究DS8201-A-U105(NCT03523572)、DS-8201a對心臟QT間期影響及其代謝動力學的臨床研究DS8201-A-J102(NCT03366428)[20]和探索DS-8201a藥物相互作用的臨床研究DS8201-A-A104(NCT03383692)[21]等。
3.1.2 Ⅱ期臨床試驗
DS8201-A-U201(DESTINY-Breast01,NCT03248492)是一項旨在研究DS-8201a在HER2陽性、不可切除和(或)轉(zhuǎn)移性乳腺癌且既往接受治療的受試者中應(yīng)用的Ⅱ期、多中心、開放性臨床試驗。該研究分為兩個階段,第一階段確定RP2D,第二階段確定RP2D下的療效。第一階段確定5.4 mg/kg劑量作為RP2D,研究共招募184位對現(xiàn)有抗HER2藥物(包括T-DM1)耐藥的HER2陽性乳腺癌患者,治療前中位接受過6種前期療法。結(jié)果顯示應(yīng)用DS-8201a(5.4 mg/kg),中位隨訪時間為11.1個月,可達到60.9%的ORR和97.3%的疾病控制率(disease control rate,DCR)?;颊叩闹形痪徑獬掷m(xù)時間(duration of response,DOR)為14.8個月,中位PFS為16.4個月[22]。該研究表明,DS-8201a在多線治療失敗的HER2陽性轉(zhuǎn)移性乳腺癌患者中顯示出可靠的抗腫瘤活性。這些研究結(jié)果促成了美國FDA和日本對DS-8201a的加速批準上市。
3.1.3 Ⅲ期臨床試驗
DS8201-A-U301(DESTINY-Breast02,NCT03523585)研究是一項比較DS-8201a與研究者選擇治療對既往接受過T-DM1治療的不可切除和(或)轉(zhuǎn)移性HER2陽性乳腺癌患者的療效和安全性的多中心Ⅲ期隨機對照臨床試驗。該研究于2018年8月1日開始,目前受試者招募中,預計2022年2月結(jié)束。約600名受試者將隨機(2∶1)分配至DS-8201a組或研究者選擇方案組。主要研究終點為獨立中心評審的PFS。這是繼剛發(fā)布的Destiny-Breast 01 Ⅱ期臨床研究結(jié)果后的Ⅲ期臨床研究,將進一步驗證T-DM1治療后患者中 DS-8201a的有效性和安全性。
DS8201-A-U302(DESTINY-Breast03,NCT03529110)是一項在既往接受過曲妥珠單抗和紫杉烷類藥物治療的HER2陽性、不可切除和(或)轉(zhuǎn)移性乳腺癌受試者中對DS-8201a與T-DM1進行評估比較的Ⅲ期、多中心、隨機、開放標簽、陽性對照試驗。該試驗是與現(xiàn)行標準二線治療的頭對頭Ⅲ期研究,試驗結(jié)果可能改變HER2陽性乳腺癌二線治療格局,讓HER2陽性晚期乳腺癌患者從更好的ADC類藥物中獲益。該研究于2018年7月20日開始,目前已停止受試者招募,預計2022年2月結(jié)束。
DS8201-A-U303(DESTINY-Breast04,NCT03734029)是一項在HER2低表達的不可切除和(或)轉(zhuǎn)移性乳腺癌受試者中對DS-8201a 與醫(yī)師選擇治療方案進行評估比較的Ⅲ期、多中心、開放標簽、隨機對照試驗,本研究入組人群為HER2低表達乳腺癌,定義為IHC 1+和IHC 2+/FISH-,研究人群中也包含中國患者。該研究于2018年12月27日開始,目前受試者招募中,預計2023年1月結(jié)束。由于HER2低表達乳腺癌占所有乳腺癌的50%,若此Ⅲ期確證性試驗取得陽性結(jié)果,將在HER2低表達人群中首次明確DS-8201a的療效。
3.2.1 Ⅰ期臨床試驗
DS8201-A-J101(NCT02564900)是一項旨在探索DS-8201a在晚期實體惡性腫瘤受試者中應(yīng)用的Ⅰ期、兩階段、多中心、非隨機、開放標簽首次人體研究。本試驗同時納入了44例晚期HER2陽性胃癌或胃食管交界癌患者,其中19例(43.2%,95% CI:28.3%~59.0%)對DS-8201a有明確的客觀反應(yīng)。研究[13]表明,DS-8201a在HER2陽性胃癌或胃食管交界處癌患者中初步顯示出作用。
3.2.2 Ⅱ期臨床試驗
DS8201-A-J202(DESTINY-Gastric01,NCT03329690)是一項DS-8201a在HER2高表達晚期胃癌或胃食管交界部腺癌受試者中進行的Ⅱ期、多中心、開放性研究。該研究納入來自日本和韓國的、先前接受過至少2種方案(包括5-FU、鉑類藥物、曲妥珠單抗)后疾病進展的188例患者,隨機分配至DS-8201a 6.4 mg/kg組和醫(yī)師選擇化療組,兩組分別有125例和62例患者,截至2019年11月8日,兩組分別有22%和5%的患者繼續(xù)接受治療,中位治療持續(xù)時間為4.6個月,兩組ORR分別為51%和14%(P<0.001)。DS-8201a組中10例患者達到確認的完全緩解,而化療組(56例)無。DS-8201a組和化療組分別有超過80%和約50%的患者腫瘤縮小,兩組的中位DOR分別為11.3個月和3.9個月,兩組的DCR分別為86%和62%,DS-8201a組和化療組的中位總生存期(overall survival,OS)分別為12.5個月和8.4個月(P=0.01),6個月和12個月OS率分別為80%和66%,52%和29%,中位PFS為5.6個月和3.5個月。結(jié)果進一步證實了DS-8201a在晚期HER2陽性胃癌或胃食管交界處腺癌中的療效。
與其他三線治療或后線治療方案相比,DS-8201a可明顯提高晚期患者的ORR(51%vs14%)[23],不僅顯著優(yōu)于該研究中的化療對照組,與現(xiàn)今晚期胃癌的標準三線治療手段相比,DS-8201a也表現(xiàn)出了優(yōu)秀的療效。在中國血管生成抑制劑阿帕替尼被批準用于胃癌三線治療,中位OS為6.5個月,中位PFS為2.6個月,ORR僅為2.8%[24];而以納武利尤單抗為代表的免疫檢查點抑制劑于2017年獲批胃癌三線治療,其中位OS為5.3個月,ORR僅為11.2%[25]。鑒于 DS-8201a在ORR和OS上優(yōu)于醫(yī)師選擇組治療方案,因此其在美國已被列為進展期胃癌的突破性療法并獲得孤兒藥審評資格[23]。
與其他正處于研究階段的胃癌晚期后線抗HER2治療相比,DS-8201a也顯示出優(yōu)勢。另一種ADC藥物RC48治療HER2高表達的局部晚期或轉(zhuǎn)移性胃癌Ⅱ期多中心臨床研究(CTR20180844)結(jié)果公布于2020年美國臨床腫瘤協(xié)會(American Society of Clinical Oncology,ASCO)年會,研究共入組127例既往接受過2線及以上化療的HER2高表達(包括ICH 3+、IHC 2+/FISH+及IHC 2+/FISH-患者)晚期胃癌(包括胃食管結(jié)合部腺癌)患者,RC48治療組患者的ORR為23.6%,PFS為4.1個月,OS為7.5個月[26]。另一項評估HER2靶向抗體margetuximab聯(lián)合帕博利珠單抗治療HER2陽性晚期胃食管腺癌患者療效和安全性的Ⅱ期研究(CP-MGAH22-0,NCT02689284)結(jié)果表明,margetuximab(15 mg/kg,每3周1次)治療的92例患者中,ORR為18%,DCR為53%,PFS為2.7個月,OS為12.5個月[27]。
3.3.1 Ⅰ期臨床試驗
DS8201-A-J101(NCT02564900)是一項旨在探索DS-8201a在晚期實體惡性腫瘤中應(yīng)用的Ⅰ期、兩階段、多中心、非隨機的首次人體研究,共納入18例非小細胞肺癌患者。結(jié)果表明在HER2陽性或HER2基因突變型非小細胞肺癌亞組中,ORR為55.6%(10/18),中位DOR為10.7(95% CI:6.9~11.5)個月。共有50.0%(9/18)的非小細胞肺癌患者發(fā)生PFS事件,中位PFS為11.3(95% CI:7.2~14.3)個月。存在HER2基因突變的非小細胞肺癌患者中,確認的ORR為72.7%(8/11),中位DOR為9.9(95% CI:6.9~11.5)個月,DCR為90.9%(10/11),中位PFS為11.3(95% CI:8.1~14.3)個月[28]。
3.3.2 Ⅱ期臨床試驗
DS8201-A-U204(DESTINY-Lung01,NCT03505710)是一項研究DS-8201a用于治療HER2高表達或突變、不可切除和(或)轉(zhuǎn)移性非小細胞肺癌療效的Ⅱ期、多中心、2隊列研究。2020年ASCO年會公布的結(jié)果顯示HER2基因突變的非小細胞肺癌患者對DS-8201a的治療反應(yīng)顯著,ORR為61.9%(95% CI:45.6%~76.4%),中位PFS為14個月。
HUDSON Study(NCT03334617)是一項有關(guān)新抗癌藥物(含DS-8201a)在非小細胞肺癌患者中應(yīng)用程序性死亡受體-1(programmed death-1,PD-1)單抗或程序性死亡配體-1(programmed death ligand-1,PD-L1)單抗治療的Ⅱ期、開放性、多中心、傘式研究。主要研究對象為接受抗PD-1/PD-L1治療后病情進展的非小細胞肺癌患者。研究于2017年12月18日開始,目前受試者招募中,預計2022年12月結(jié)束。
3.4.1 Ⅱ期臨床試驗
DS8201-A-J203(DESTINY-CRC01,NCT03384940)是一項檢驗DS-8201a對HER2陽性晚期結(jié)直腸癌患者安全性和有效性的Ⅱ期、多中心臨床研究。2020年ASCO年會公布的結(jié)果顯示DS-8201a在HER2陽性(IHC 3+,IHC 2+/FISH+)的轉(zhuǎn)移性結(jié)直腸癌患者中表現(xiàn)出良好的治療效果,ORR為45.3%,中位PFS為6.9個月。但在HER2低表達(IHC 2+/1+)的轉(zhuǎn)移性結(jié)直腸癌患者中未觀察到顯著療效。
根據(jù)Ⅰ期和Ⅱ期研究結(jié)果,DS-8201a最常見的安全性事件為胃腸道和血液學事件,多為輕至中度。根據(jù)DESTINY-Breast01研究和DS8201-A-J101研究的聯(lián)合分析,對于5.4 mg/kg劑量組乳腺癌患者,發(fā)生率≥10%的所有級別的不良事件或發(fā)生率≥2%的3~4級不良事件見表3。
表3 DESTINY-Breast01和DS8201-A-J101研究中不良事件總結(jié)Tab.3 Summary of adverse events in DESTINY-Breast01 and DS8201-A-J101
DS-8201a的心臟毒性較低,傳統(tǒng)抗HER2藥物發(fā)生的心力衰竭、左心室射血分數(shù)降低和QT間期延長等在內(nèi)的心臟不良事件發(fā)生率較低。
間質(zhì)性肺?。╥nterstitial lung disease,ILD)被視為重要的已確定風險,在DESTINY-Breast01研究中,25例(13.6%)受試者發(fā)生裁定為藥物相關(guān)ILD的事件,其中,5例(2.7%)受試者為1級ILD,15例(8.2%)為2級、1例(0.5%)為3級、無4級ILD發(fā)生,4例(2.2%)為5級 ILD[22]。在25個事件中,至研究者報告的中位時間為193 d(42~535 d),≥2級ILD的20例患者中有13例接受了腎上腺皮質(zhì)激素類藥物治療。在4例死亡病例中,發(fā)生時間為63~148 d,3例接受腎上腺皮質(zhì)激素類藥物治療,死亡發(fā)生在ILD診斷后9~60 d。在DS-8201a用藥過程中明確建議密切監(jiān)測咳嗽、呼吸困難和發(fā)熱癥狀。一旦被懷疑發(fā)生ILD后需盡快停止用藥并開始腎上腺皮質(zhì)激素類藥物治療。
傳統(tǒng)化療無法只針對惡性細胞而不傷及正常細胞,往往因劑量限制性毒性而阻礙了其臨床應(yīng)用。使用高選擇性分子靶向藥物是一種可能的解決方案,ADC類藥物利用抗體的選擇性可特異性地向腫瘤細胞遞送細胞毒性藥物,在腫瘤細胞內(nèi)釋放藥物來殺死腫瘤細胞,從而提高化療效果并減少最大耐受劑量化療相關(guān)不良事件。DS-8201a作為一種新型ADC,具有荷載新型細胞毒性藥物、高藥物抗體比例和較高細胞膜通透性等特征,現(xiàn)有臨床試驗結(jié)果表明,DS-8201a較傳統(tǒng)抗HER2藥物只針對HER2過表達患者相比,對于HER2高表達或低表達的乳腺癌、胃癌、結(jié)直腸癌和非小細胞肺癌等多種實體瘤中均可發(fā)揮腫瘤殺傷作用,可達到更長的PFS和OS,且安全性可控,但使用時需監(jiān)測肺部癥狀。DS-8201a可能為臨床治療HER2高表達或低表達腫瘤提供新的選擇。
本文總結(jié)了DS-8201a的結(jié)構(gòu)特點及相關(guān)臨床研究進展。DS-8201a使得HER2這一早已發(fā)現(xiàn)的經(jīng)典抗腫瘤靶點煥發(fā)出新的活力。更多相關(guān)臨床研究結(jié)果的公布將為DS-8201a治療HER2陽性實體腫瘤提供更多、更可靠的依據(j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