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一些經(jīng)典文本的解讀,常常要深入到文本的內(nèi)部,站在文本中主要人物的角度,站在作者的角度進行深度的思考。之所以在開篇強調這一點,是因為這些經(jīng)典文本的經(jīng)典之處,正在于這些經(jīng)典文本往往都是一個偉大的人物,在某一個具體的環(huán)境當中演繹出來的。如果在課文解讀的時候,不能進行這樣的深入,那課文解讀就會失之于膚淺。對于高中語文教學而言,這樣的膚淺是要不得的,是應當極力避免的。
《論語·子路、曾晳、冉有、公西華侍坐》是《論語》中非常精彩而富有特色的一則,郭預衡在《中國散文史》中說:這是《論語》中最長的篇章,不僅是坐而論道,而且是專題論證。[1]這是一個非常有意思的判斷,我們且不管《子路、曾晳、冉有、公西華侍坐》篇幅的長短,就說其中的專題論證過程與坐而所論之道,就值得教師引導學生去仔細琢磨。而這樣一個琢磨的過程,一定是需要研究課文的形成環(huán)境,與其中每一個人物的心境的。本文就從“環(huán)境”與“心境”兩個角度,談談對人教版《子路、曾晳、冉有、公西華侍坐》一文的解讀。
一、文本解讀需要關注環(huán)境元素
人們常說文史一家,這是有其道理的,因為在解讀文本的時候常常需要具有一種史證視角。如果站在文史的角度看高中語文教學中課文的解讀,形成史證視角也非常重要,當然這里所說的史證視角并不是要像研究歷史那樣解讀課文,而是說在解讀課文的時候要有一種尋找歷史背景的意識,這個歷史背景更多的是指與文本相關的環(huán)境元素。
對于《子路、曾晳、冉有、公西華侍坐》一文而言,關注環(huán)境元素是一個非常大的挑戰(zhàn)。這首先是由于《論語》這一經(jīng)典著作的特點引起的,作為孔子弟子記錄老師語言的著作,其很少涉及到某一段對話所處的環(huán)境,更多的將注意力集中于對話本身。雖然面對著這樣的挑戰(zhàn),但是筆者仍然以為,在解讀這一文本的時候,關注其環(huán)境元素是非常有意義的。這里不妨先將客觀的環(huán)境放在一旁,僅從課文中所描述的一些語言,來構思一下一師四生對話的畫面。
“侍坐”是陪坐的意思,孔子作為老師應當居中而坐,子路、曾晳、冉有、公西華作為弟子,應當分列兩側。很顯然,這里有著師道尊嚴的體現(xiàn)。但是這種尊嚴又不是那種森嚴的階層落差,因為曾皙還在鼓瑟。實際上孔子自身也認識到這一點,所以他在對話一開始才說“以吾一日長乎爾,毋吾以也”。不妨將這樣的對話搬到眼前來,語文教師不妨思考,如果自己跟學生說這樣的話,那情形會如何呢?學生會否因此而將自己的真實想法合盤托出呢?如果說教師對這個問題沒有把握的話,那回過頭來閱讀《子路、曾晳、冉有、公西華侍坐》,就可以發(fā)現(xiàn)其中的可貴之處:子路、曾晳、冉有、公西華都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想法,而且是那么的言簡意賅。更重要的是,也正是這樣言簡意賅的對話,對后世人的思想,尤其是教育人的思想產(chǎn)生了極大的影響。當我們今天認同該文本的價值,并且以之為追求目標的時候,課文解讀者或許應當努力讓自己至于那樣的環(huán)境當中,或許這樣更可以有一種身臨其境之感,也可以更好讓自己在這樣的環(huán)境當中走入應有的心境。
二、在環(huán)境元素解讀中感悟心境
環(huán)境與心境的關系,就如同形式與內(nèi)涵的關系。在課文解讀的時候,如果能夠基于課文的內(nèi)容以及寫作的背景,而營造一個相對準確的環(huán)境,那就可以讓課文解讀者更好走入文本所描述的心境。毫無疑問,當一師四生坐在一起“交心”的時候,當學生對老師有著絕對的信任、可以在老師面前將自己的想法真實說出的時候,這本身就是一個非常和諧的教學氛圍。
在這個對話的過程當中,作為老師的孔子并沒有矯揉造作,而是直接說:“居則曰:‘不吾知也。如或知爾,則何以哉?”有人否定了《教師教學用書》中孔子“為他們創(chuàng)造一個輕松、親切、活躍的環(huán)境”的說法,認為談話的氛圍是“沉悶”的,而且說“這沉悶的氛圍恰恰是孔子制造的”。[2]筆者以為這樣的觀點是值得商榷的。
事實上,正是因為基于對老師的絕對信任,所以“子路率而對曰”——首先就把自己的真實想法說出來了。在多個文本閱讀之后熟悉子路特點的人都知道,“千乘之國,攝乎大國之間,加之以師旅,因之以饑饉;由也為之,比及三年,可使有勇,且知方也”這樣的語言是非常符合子路的人生觀的。可以想象由于子路的榜樣示范作用,其后三人的言語一定代表著各自的心聲,應當說孔子也有了這樣的判斷,所以他對不同學生的評價是不一樣的,對子路的評價是“哂之”,對曾皙的評價卻是“吾與點也”,而且表情是喟然嘆曰。
為什么孔子會給予這么高的評價呢?這必然要求去解讀曾皙的回答——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相對于子路的宏圖大志而言,曾皙這樣的回答看起來有些不求上進,但實際上卻符合孔子的儒家思想,在孔子看來,曾皙的思想與其一致,因為其所回答并非散漫而不求上進,在“春服既成”的前提下,“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實際上是“禮教”的一種境界,一種體現(xiàn)??鬃右簧鷱娬{以禮教化,所追求者,正是這樣的一種境界(這與后來人們所說的封建禮教完全不同)。在課文解讀的時候,如果能夠引導學生進入這種理解之境,那對本文的解讀就初步到位了。
三、文本解讀追求環(huán)境立基心境升華
從行文的角度來看,《子路、曾皙、冉有、公西華侍坐》通篇結構首尾完整,形象鮮明,蘊藉含蓄,淡而不厭,不僅具有濃厚的文學色彩,而且絲毫沒有斧鑿的痕跡。因此人們一般認為這是在眼前平易事中展現(xiàn)了孔子極具個人魅力的教學特色。甚至有教師認為可以完全可把它當作是一篇教學故事或教育隨筆來閱讀。[3]這實際上是對教學自身的一種內(nèi)省,有其可取之處。作為內(nèi)省的一種結果,教師在引導學生對本文進行解讀的時候,先追求其環(huán)境構建,并以之為基去實現(xiàn)心境的升華,顯然是一個合理的教學途徑。
從文本描述的角度來看,《子路、曾晳、冉有、公西華侍坐》是孔子與學生談論理想的一個教學片斷,通過孔子問志、學生答志、孔子評志三部分組成。這三個部分層層遞進,既表現(xiàn)出一種良好的教學樣態(tài),也就是有人所說《論語·先進》篇中《子路、曾晳、冉有、公西華侍坐》一文是代表孔門教育教學理念的典型案例之一,是中國現(xiàn)代教育繼承優(yōu)秀傳統(tǒng)教育文化的養(yǎng)分[4];同時也表現(xiàn)的是對理想生活境界的一種暢想。無論是今天的教師還是學生,又或者所有的社會人,都生活在一種競爭的環(huán)境當中,這是一種歷史發(fā)展的必然,同時也是對人性的一種挑戰(zhàn)。作為接受中國傳統(tǒng)文化熏陶的現(xiàn)代人,追求穩(wěn)定怡然的生活情境,幾乎是一種下意識。因此在讀到曾晳所說的“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時,都有一種向往的感覺,這種感覺會讓學生在閱讀課文的時候,有一種將自己代入課文所描寫的意境的沖動。誰不希望這樣一種生活環(huán)境呢?在這樣的環(huán)境當中,又怎么會沒有一個怡然自得的心境呢?
由此,環(huán)境與心境不僅是解讀課文的兩個重要角度,其實更是讓文本與學生發(fā)生心靈共鳴的兩個必要因素。在課文解讀的時候關注到這兩個必要元素,可以讓課文解讀乃至于教材解析的過程變得更加順利。
參考文獻:
[1]龐冉.解讀《論語·子路曾晳冉有公西華侍坐》的兩個核心環(huán)節(jié)[J].七彩語文(中學語文論壇),2016(3):34-37.
[2]高蓬洲.“輕松、親切、活躍”,沒錯——讀《(子路、曾晳、冉有、公西華侍坐)的談話環(huán)境》[J].語文教學之友,2005(12):32-33.
[3]王素勤.從《子路,曾晳,冉有,公西華侍坐》榷議孔子的教學特色[J].中學教學參考,2013(34):55-55.
[4]鄧芳芳.孔門教育敘事的特點及啟示——以《子路,曾皙,冉有,公西華侍坐》為例[J].語文課內(nèi)外.2019(33):6-7.
申遠,湖南省永州市第一中學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