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門忠烈垂千古，三杰豪雄頌萬家

摘 要：廖仲愷、廖承志和李少石在民主革命的征途上不幸被捕。在獄中，他們笑看敵人屠刀，隨時準備為革命獻出寶貴的生命，并以詩言志，抒寫他們堅定的革命信仰和對祖國對妻兒的無限熱愛，情真意切，感人肺腑。

關鍵詞：廖仲愷 廖承志 李少石 訣別詩 革命精神

在中國革命史上，有這樣一個家庭，其父親、妻子、女兒、女婿、兒子、兒媳，個個是錚錚鐵骨的革命家，為中國人民的解放事業(yè)和新中國的建設做出巨大貢獻，這樣的家庭“在近現(xiàn)代中國，恐怕難于找出第二家來”，這就是堪稱一門忠烈的廖仲愷家庭。廖家兩代人的革命生涯是中國革命史的重要組成部分，他們的革命事跡廣為人知，深受稱道。今筆者以廖仲愷、其子廖承志、女婿李少石于獄中的訣別詩為切入點，重溫他們的革命歷程，以緬懷革命志士，體味革命者和共產(chǎn)黨人的初心與使命。

一、待到風消和雨歇：廖仲愷被囚訣別詩

廖仲愷1877年出生于美國舊金山，1893年隨母親回到家鄉(xiāng)廣東惠陽，1902年，東渡日本于早稻田大學研習政治經(jīng)濟，次年認識孫中山并參加其領導的革命運動。1921年，孫中山就任大總統(tǒng)，廖仲愷被任命廣東省財政廳廳長，兼護法軍政府財政部部長，與孫中山一起再舉護法義旗，冀鏟除桂系軍閥殘寇。豈料陳炯明于1922年6月叛變革命，先殺害留守后方的粵軍參謀長鄧仲元，后揚言封鎖孫中山的“錢袋子”，于是將廖仲愷騙至他的部隊駐地惠州石龍。廖仲愷剛到石龍，即被陳炯明逮捕扣押，不久被押送至廣州，囚禁于北郊石井兵工廠。兩天后，陳炯明下令炮轟總統(tǒng)府。

廖仲愷被關押兩個多月。在獄中，盡管受到非人的折磨，“身體被（鐵鏈）綁著，兩手兩腳也被上了鐐銬”，但其革命斗志并沒有因此熄滅，革命理想也沒有夭折。面對陳炯明忘恩負義、倒行逆施、背叛革命的卑劣行徑，廖仲愷感嘆自己身陷囹圄無法與孫中山并肩作戰(zhàn)，更悔恨自己有眼無珠，誤信陳炯明。他以詩言志，感慨“珠江日夕起風雷，已倒狂瀾孰挽回？”（《壬戌六月禁錮中聞變有感》）共寫下《幽禁中感賦》《一剪梅·題五層樓圖》《金縷曲·題八大山人松壑圖》等十多首詩詞，有痛斥陳炯明叛變革命，有懷念戰(zhàn)友，有憂國憂民。面對敵人的屠刀，廖仲愷大義凜然，視死如歸，立下為國犧牲的決心，揮筆即就《留訣內(nèi)子》二首，致革命伴侶、好妻子何香凝及一雙兒女廖夢醒、廖承志，以表不舍及勸勉繼續(xù)斗爭之情。

（一）

后事憑君獨任勞，莫教辜負女中豪。我身雖去靈明在，勝似屠門扼殺刀。

（二）

生無足羨死奚悲，宇宙循環(huán)活殺機。四十五年塵劫苦，好從解脫悟前非。

詩（一）云：當你看到這首詩時，我已不再人世了，希望你在革命道路上繼續(xù)不辭勞苦，勇往直前，不要忘記當初參加革命的誓言和初心。我的身體雖然不再存在，但我矢志革命的精神永存天地間，也一定能取得革命的勝利?！昂笫隆痹竼试嶂??！抖Y記·喪服小記》：“父母之喪偕，先葬者不虞祔，待后事，其葬服斬衰。”這里指廖仲愷犧牲?！芭泻馈睘閷蜗隳馁澴u。1905年，何香凝在日本加入同盟會，在當時是唯一的女會員。何香凝入會后做了大量工作，并發(fā)動廣大華僑支持革命，深得孫中山的重視，被孫中山稱呼作“奧巴?！保ㄈ照Z，老媽媽）。孫中山逝世前一天，何香凝拉著孫中山的手說：“今后我誓必繼續(xù)孫先生改組國民黨的精神，遵守孫先生的一切主張，?？菔癄€，永不忘記?！痹诹沃賽鹦睦?，何香凝就是女中豪杰，她以她的一生踐行孫中山的革命主張。

“我身”句的“靈明”本意為太陽的御者羲和，此指廖仲愷的愛國革命精神。1925年8月20日，廖仲愷遇刺身亡，其“精神不死”激勵何香凝與國民黨反動派抗爭到底。“屠門”即肉市，《南史·何胤傳》：“至于晨鳧夜鯉，不能不取備屠門。”這里指中國革命的戰(zhàn)場。詩中的一個“勝”字，表達廖仲愷對革命必勝的堅定信念。

詩（二）云：一個人生存在世上，當然希望能壽終正寢，但即便現(xiàn)在不幸犧牲，也不用悲傷。我自出生至今四十五年來，為實現(xiàn)理想，不辭辛勞，無怨無悔，在告別你的此刻，遺恨自己還有很多事情未能完成。

“生無足羨”句的“奚”即“何”“多么”的意思?！皻C”即“致死之道”。《初刻拍案驚奇》卷二六：“美色從來有殺機，況同釋子講于飛?！贝藘删潢U述了廖仲愷的生死觀，他認為人的生死是一種自然規(guī)律，不必或喜或悲，體現(xiàn)了他臨危不懼、大義凜然的革命豪情。

“四十五年”指廖仲愷1877年出生至1922年被陳炯明囚禁這四十五年?！皦m劫”，佛教稱一世為一劫，人間為塵。革命征途經(jīng)歷艱辛，九死一生，確實“苦”，但廖仲愷把當時的惡劣遭遇喻作人生之“塵劫”，是人生之自然現(xiàn)象，體現(xiàn)了他泰然自若的斗爭策略和革命的樂觀主義精神?！敖饷摗币喾鸾陶Z，指解除煩惱，掙脫束縛，獲得身心自由，這里指“犧牲”。廖仲愷跟隨孫中山革命，是孫中山“三民主義”最堅定的擁護者，而面對當下陳炯明背叛革命，“隱憂已肇初開府，內(nèi)熱如焚夕飲冰”（《壬戌六月禁錮中聞變有感》）。廖仲愷對革命前途深感憂患，對未完成的革命事業(yè)感到十分惋惜。

二、留得枯骨待殘冬：廖承志獄中訣別詩

廖承志，1908年生于日本，1928年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在青少年時期，廖承志在父親廖仲愷、母親何香凝的教育影響下，投身反帝反封建的民主革命，多次參加學生運動、工人運動，歷經(jīng)血與火的磨練，成長為一名堅定的共產(chǎn)主義戰(zhàn)士。

廖承志曾用名何柳華，延安時期，眾人稱他“小何”。此因何事？原來，1936年，蘇維埃中央政府在延安設立紅色通訊社，該社含社長博古在內(nèi)共三名員工，其中一名是小何。他精通德語、法語、日語、英語、俄語和荷蘭語。黨組織根據(jù)他的專長安排他在紅色中華通訊社專門收聽電臺，編寫外國新聞，專門為領導提供外國新聞資訊。其編的新聞稿署名“何柳華”。該名字的真實身份只有少數(shù)幾個領導知道。1937年，廖承志受中央指派，到香港組建八路軍辦事處，為抗日戰(zhàn)爭和解放戰(zhàn)爭的勝利做出巨大貢獻。

廖承志一生歷經(jīng)坎坷，備受磨難。他一生坐牢七次，生命中差不多平均每七天就有一天被囚禁。牢獄之苦無法改變他的政治本色和共產(chǎn)黨人的初心，反而令他越戰(zhàn)越勇。

1942年在江西集中營的坐牢是廖承志第七次坐牢。是年5月，國民黨中統(tǒng)特務對中共南方工作委員會和粵北省委機關大肆破壞，到處抓捕共產(chǎn)黨人。在曾任交通組長和組織干事的叛徒莊祖方策劃下，中統(tǒng)特務首先抓獲南方工作委員會組織部部長郭潛。郭潛叛變革命，向特務供出廖承志的秘密行蹤。5月30日，廖承志在廣東樂昌被國民黨中統(tǒng)特務逮捕，先是被秘密囚禁在江西泰和馬家洲集中營，后轉至重慶歌樂山“中美合作所”的渣滓洞、白公館和黃家園子。這一關押就是四年。在獄中，廖承志與國民黨反動派斗智斗勇，其臨危不懼、視死如歸的革命氣概感化了監(jiān)獄看守姚寶山，他答應廖承志送信給何香凝。在1943年一個風雨交加的晚上，姚寶山在廣東韶關城邊的一個竹寮里把廖承志的書信轉交給何香凝和經(jīng)普椿。當何香凝打開這來之不易的信件時，激動萬分，為兒子廖承志在獄中旺盛的革命斗志感到贊賞和安慰，其中兩首訣別詩更讓此刻的兩個女人感動不已。

拜別慈母

半生教養(yǎng)非徒勞，未辱雙親子足豪。

碧痕他夕留播眾，不負今晨血濺刀。

詩題一個“拜”字，讓我們體味到廖承志對母親的感恩之情。廖承志是個孝子，在家時，每天會到其母親房間請安。何香凝也特別疼愛這個“肥仔”廖承志，好友柳亞子曾當面說何香凝“重男輕女”?！皠e”字，表達廖承志為革命隨時準備慷慨就義的英雄氣概。他于1946年10月8日在延安對黨員干部作《監(jiān)獄斗爭經(jīng)驗點滴》發(fā)言說道：“在獄中，我最主要的經(jīng)驗是，越是堅定不移，敵人越拿你沒有辦法。我一進牢門的第一個決心就是：這是我的新崗位，這是我的戰(zhàn)場，早已做好犧牲的準備，根本就不想活著出去。”越是環(huán)境惡劣，越是激發(fā)廖承志的革命斗志：“岳撼幽燕，飚狂齊魯，助我豪情萬丈?！保ā肚邎@春·夜雨》）廖承志就是這樣的革命斗士！

詩歌的第一二句，廖承志直抒胸臆，感恩父母的教養(yǎng)，誓與敵人抗爭，堅決捍衛(wèi)廖家家聲。他深知父母早年投身辛亥革命，是孫中山最親密的戰(zhàn)友和最忠實的追隨者，為民主革命鞠躬盡瘁，父親廖仲愷也為此獻出寶貴的生命。廖仲愷遇刺身亡后，何香凝沒有被國民黨反動派嚇到，他發(fā)誓要竭力繼承他父親的遺志。這次被捕，在給何香凝和經(jīng)普椿的信中寫道：“他們逼迫我投降，是可忍孰不可忍？倘必要時惟有寧死不辱而已。希告各友放心?！焙蜗隳喰胖链耍匝裕骸胺首?，你沒有辱沒廖家門風?！?/p>

詩歌的第三四句表達廖承志為革命獻身的豪情斗志。“碧痕”非賈寶玉身邊丫鬟，而是指在監(jiān)獄中面對敵人的殘酷折磨卻堅貞不屈的精神風貌和堅定不移的共產(chǎn)主義信念。廖承志說過：“不管在什么情況下，都要有堅定的信念。信仰共產(chǎn)主義是世界上唯一正確的、戰(zhàn)無不勝的世界觀和思想方法。”在獄中，國民黨以美女誘惑廖承志，卻被意志堅定的廖承志奚落，國民黨特務頭子馮奇勸廖承志識時務者為俊杰，廖承志以漫畫詩題回應：“只因當年不識時務，方為千古第一男兒?！笔Y介石還打“親情牌”，“接見”廖承志時稱呼廖承志為“賢侄”，還以種種理由勸告廖承志改弦易轍，投靠國民黨。廖承志果斷拒絕，說：“我生是共產(chǎn)黨人，死是共產(chǎn)黨鬼?！备锩吣欠N“我以我血薦軒轅”的傲骨躍然紙上。

訣普椿

往事付流水，今夕永訣卿。

卿出革命門，慎毋自相輕。

白發(fā)人猶在，莫殉兒女情。

應為女中杰，英圖空節(jié)名。

廖家多烈士，經(jīng)門多雋英。

兩代鬼雄魄，長久護雙清。

普椿，即經(jīng)普椿，廖承志妻子，曾任國民黨中央執(zhí)行委員經(jīng)亨頤的女兒。經(jīng)亨頤是愛國人士，在日本認識孫中山和廖仲愷，并加入同盟會，在上海與何香凝為鄰居。他與何香凝、柳亞子等常一起吟詩作畫。1933年初，經(jīng)普椿自浙江到上海看望父親，常到何香凝家?guī)兔Ω杉覄?。恰其時廖承志被捕獲救出獄，賦閑在家，由此自相識相知相愛，1938年1月在香港成親。

《訣普椿》語言簡明，直抒胸臆。詩歌大意：自從參加革命，為繼承先父不死精神，歷盡艱辛，九死一生，往事一幕幕浮現(xiàn)在眼前，鐵窗內(nèi)的我今天可能就要犧牲，與你永遠告別了。你出生在一個革命家庭里，要發(fā)揚革命傳統(tǒng)，不要自己看不起自己。目前，革命尚未成功，還有許許多多的革命前輩在為國家獨立富強和民族復興奔走高呼，慷慨赴難。我深知你愛我，不要因為我的犧牲而殉情。希望你能繼承遺志，繼續(xù)革命，成為像花木蘭那樣的女中豪杰，昂首投入革命洪流中去，不應守護那虛無的節(jié)孝和名聲。我們廖家多為有氣節(jié)有壯志的人，你經(jīng)家也有了不起的人物；我們與父母這兩代人均是錚錚鐵骨的革命者，冀望能以不屈不撓的氣節(jié)守護先父的不死精神。

詩歌最后一句的“鬼雄”出自李清照《夏日絕句》：“生當作人杰，死亦為鬼雄?！表椨痣m兵敗劉邦，但李清照對項羽寧可站著生不可跪著死的大丈夫氣節(jié)大為贊揚。廖承志借用該典故表達其傲然不屈的革命斗志和隨時為革命犧牲的精神。

三、此身原自為他人：李少石縲紲訣別詩

李少石，原名李國俊，又名李振，字默農(nóng)，1906年生，廣東江門人，廖夢醒之夫君，廖仲愷與何香凝之女婿。1945年10月8日被國民黨士兵槍擊身亡。

李少石自幼隨父在香港生活，中學在香港皇仁學校就讀，與孫中山為校友。李少石崇拜孫中山，向往革命。1924年考入廣州嶺南大學，隨后加入共產(chǎn)黨領導的進步組織新學社，1925年加入共產(chǎn)主義青年團，同年參加發(fā)動廣州沙基“六二三”游行、省港大罷工，參加嶺南大學工人共濟會，組織嶺南大學校工罷工和罷免英籍副監(jiān)督白士德（A Baxter）等活動，遭學校開除。在廣東省委領導陳郁的幫助下，李少石被介紹到廣州海員工作從事秘書工作。李少石于1926年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1930年奉命到香港組建秘密交通站，1933年調(diào)至上海任中共江蘇省委宣傳部部長并主持中國工人通訊社工作，1934年被叛徒出賣被捕入獄，受盡酷刑，右手被打斷，肺部被打傷，但他堅貞不屈，隨時準備“英雄含笑上刑場”，于是寄信給妻子廖夢醒：

寄內(nèi)子

一朝分袂兩相思，何日歸來不可期。

豈待途窮方有淚？也驚時難忍無辭。

生當憂患原應爾，死得成仁未足悲。

莫為遠人憔悴盡，阿湄猶賴汝扶持。

詩題“寄內(nèi)子”中的“內(nèi)子”即妻子?！蛾套哟呵铩罚骸帮嬀疲?，公見其妻曰：‘此子之內(nèi)子邪？晏子對曰：‘然，是也。”見字如面，以此訴衷情。

首聯(lián)言我突然被捕入獄，遭受分離，獄中的我此刻多么想念你啊！很可惜，什么時候能獲得出獄，能回到家和黨組織的懷抱里，我十分無奈，不得而知?！耙怀痹狻耙粋€早上”，此處有“突然、意想不到”的意思。1934年，蔣介石奉行“攘外先安內(nèi)”的策略，大肆破壞黨組織機關和抓捕共產(chǎn)黨員，上海被白色恐怖籠罩著。盡管李少石所在的機關已轉移了幾次，但還是不幸被國民黨特務逮捕。當特務問李少石家住何處時，為了不泄露秘密機關的地址和將自己被捕的消息告知妻子廖夢醒，李少石告訴特務自己就住在其岳母何香凝家。“分袂”，即分別、分離。唐李山甫《別楊秀才》：“如何又分袂，難話別離情?！薄皟上嗨肌庇袃蓪右馑迹阂皇抢钌偈瘜ζ拮拥乃寄?。獄友汪金丁20世紀80年代讀此詩感慨：“少石同志比我年長，但我們閑談中，彼此都不隱諱對愛人的思念。為什么一個革命者不能懷念他的愛人？”二是李少石與廖夢醒志同道合，他想象到廖夢醒對自己的牽掛。事實如此。當廖夢醒得知李少石被捕后，“如五雷轟頂，心亂如麻”，“整個人失魂落魄”?！安豢善凇?，無法約定回來的日期。李少石自參加革命，就有隨時為革命獻身的思想。1930年，他結婚前就問過廖夢醒：“如果我犧牲了，你年輕輕就當了寡婦，你不會懊悔么？”當時，廖夢醒就“搖搖頭”。李少石在上海被捕后押往南京，目睹革命同志英勇就義，就發(fā)出“不作尋常床簀死，英雄含笑上刑場”的吶喊，其大義凜然、視死如歸的英雄氣概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

頷聯(lián)的大意：我們參加革命，就是要消除半殖民地半封建的社會，打到資本主義，將日本帝國主義趕出中國，但是蔣介石言而無信，假裝國共聯(lián)合御敵，然暗中勾結日本，賣國求榮。難道要等到國破家亡才痛心疾首嗎？若然至此境地，則我們必欲哭無淚??！面對如此局面，作為炎黃子孫，實在為中國之前途命運寢食難安，在時局危難之際，我豈能袖手旁觀，沉默不語呢？“途窮”，指走投無路或處境困窘。南宋宋顏之《五君詠·阮步兵》：“物故不可論，途窮能無慟？”“時難”指日本侵略者和國民黨反動派給中華民族造成的災難。當時之中國，真是內(nèi)憂外患。1924年，第一次國共合作，推進聯(lián)俄、聯(lián)共、扶助農(nóng)工三大政策，北伐戰(zhàn)爭取得勝利。蔣介石、汪精衛(wèi)等為奪取勝利果實，于1927年先后發(fā)動“四·一二”和“七·一五”反革命政變，對共產(chǎn)黨人進行血腥屠殺，第一次國共合作宣告失敗。1931年，日本發(fā)動“九·一八”事變，侵略我國東北，建立偽滿洲國，扶植傀儡政權。1937年，盧溝橋事變后，日本全面侵華，并實行殺光、燒光、搶光三大政策。1939年，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爆發(fā)。在此民族生死存亡之際，怎能不讓一個熱血青年的革命者披甲上陣血灑疆場呢？

頸聯(lián)的大意：國難當頭，豈能坐視？挽救危亡，舍我其誰！這是作為中國人義不容辭的責任。若然在抗擊日軍、保家衛(wèi)國之中國人民解放事業(yè)中不幸犧牲，請不要悲傷，因為他為國捐軀，死得光榮偉大，其革命精神必將流芳百世，永垂不朽。“生當憂患”化用孟子的“生于憂患，死于安樂”，指一個人活著，就應當為國家、民族的獨立和富強做出應有的貢獻，在國家危難之際，應當仁不讓，挺身而出，敢于犧牲。正如廖夢醒所言：“因為我深深了解，要革命就需要流血，要革命勝利，就需要有犧牲。他（李少石）是隨時可以拋頭顱，灑熱血的。”“死得成仁”化用“殺身成仁”。《論語·衛(wèi)靈公》：“志士仁人，無求生以害仁，有殺身以成仁?！崩钌偈瘖^不顧身的革命豪情一直激勵著廖夢醒義無反顧，勇往直前。

尾聯(lián)勸勉夢醒不要為自己的牢獄之災甚至犧牲而不辭勞苦，以致形容憔悴，弄垮身體。要知道，我們女兒李湄才牙牙學語，尚未長大，還需要你悉心照顧，撫育成人?！斑h人”即遠行之人，宋代陳師道《菩薩蠻·七夕》：“想得兩眉顰，停針憶遠人?！贝酥咐钌偈约??！般俱病?，即憂愁、困頓、瘦損。宋代梅饒臣《風異賦》：“乾坤黯慘，物色憔悴?！卑?，即李少石與廖夢醒之女兒。1930年，李少石在上海與廖夢醒結婚，1932年，李湄在香港出生?；楹髢扇讼嗑慈缳e，“我倆的生活盡管聚少離多，但是我倆的感情是美好的”。僅有的一次發(fā)怒竟因為廖夢醒為他縫制了一套新衣服。李少石是體貼的丈夫、慈愛的父親，李湄在回憶中寫道：“從我呱呱落地那天起，他（李少石）就記下我的情況。我四個月就自動斷奶，爸爸喂我吃奶粉。半夜我哭，他不讓媽媽起床，自己抱著我走來走去，嘴里哼著自編的廣東兒歌?！?/p>

廖仲愷、廖承志、李少石三者一生忠貞愛國，偉績不朽。他們以詩詞言志，感懷國事，悲憤激烈，抒發(fā)親情，真摯動人。無論何時何地，他們均以國家和人民的利益為重，舍生忘死，勇敢堅強。其革命胸襟，詩家風范，為世人敬仰；其瀝膽忠魂，碧血丹心，彪炳史冊。

烈士精神千秋在，英雄浩氣萬世存。廖家忠魂，璀璨焜耀，堪比楊門。他們乃民族脊梁，國家先鋒，今國人之精神火炬。學習英烈，牢記使命，吾輩之篤志也；秉承遺志，精忠報國，吾輩之躬行也；匠心向黨，筑夢中華，吾輩之奮斗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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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項目： 2019年度廣東省教育科學“十三五”規(guī)劃黨建研究項目（2019JKDJ008）成果之一

作 者： 黃偉亮，碩士，江門職業(yè)技術學院講師，研究方向：地方文化。

編 輯： 康慧 E-mail： kanghuixx@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