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皇帝唯一的南巡地：故居鐘祥

據(jù)《明史本紀》第十七《世宗一》載嘉靖十八年（1539）嘉靖皇帝回故鄉(xiāng)鐘祥的經歷：乙卯，幸承天，太子監(jiān)國。辛酉，次真定，望于北岳。丁卯，次衛(wèi)輝，行宮火。三月己巳，渡河，祭大河之神。辛未，次鈞州，望于中岳。甲戌，免畿內被災稅糧。庚辰，至承天。辛已，謁顯陵。甲申，享上帝龍飛殿，奉睿宗配，秩于國社，國稷，遍群祀。戊子，御龍飛殿受賀，詔赦天下，給復承天三年，免湖廣明年田賦五之二，畿內、河南三之一。夏四月壬子，至自承天。壬戌，免湖廣被災稅糧。甲子，幸大峪山。丙寅，還宮。

明代正德十六年（1521）三月，明武宗朱厚照病死，無子繼承，遺其堂弟朱厚熜繼承皇位，四月朱厚熜赴京繼皇位，獻皇后蔣氏鳴咽涕泣，慰曰：“吾兒此行，負荷重任，應效法堯舜?！鄙蠈υ唬骸爸斒芙獭?。車駕發(fā)舊邸，護從諸臣，內側承奉正今司禮監(jiān)太監(jiān)張佐、戴永。外側右長史后升文淵閣大學士袁宗皋、儀衛(wèi)司群牧所千百戶則今升錦衣衛(wèi)指揮駱安等四十余人朝夕供事，上以蕃府旗校不隸有司，恐為沿途擾害，特命張佐約束。是日駐驛豐樂河，暨入京登極，日三輒遣司禮監(jiān)太監(jiān)秦文等捧箋來迎獻皇后。

朱厚熜繼位后，按照封建常規(guī)，本應過繼給他的伯父朱佑堂，可是他不肯這樣做，他對帝位繼承問題另有打算。他要自立系統(tǒng)，把父親朱祐杬也尊為皇帝、神主（靈牌）放進太廟。這樣做曾遭到許多大臣的反對，引起了明朝封建統(tǒng)治集團內部一場激烈的爭吵。這件事在明朝叫做“大禮儀”。當時以吏部右待郎何孟春為首的二百余人給朱厚熜施加壓力，跪在宮門外堅持不同意朱厚熜追尊其父為“皇帝”。但朱厚熜采取武力鎮(zhèn)壓手段，抓了一百九十余人，杖死十七人，入獄戍邊等共558人，不久便正式追尊其父“恭簡敬文獻皇帝”。為了適應其父身份的改變，嘉靖皇帝做了一系列的變動。先是在嘉靖四年（1525年），將其父陵墓的名稱升格，稱之為顯陵，與皇帝陵等同。隨后又于嘉靖十年（1531年）將顯陵所在地——松林山，封為純德山以示隆重，同時安陸既為嘉靖皇帝的龍飛之地，原有的名稱和設置似乎已不相適宜。于是這年八月，湖廣歸川南邏口巡檢徐震上疏請求在安陸州建立京師，嘉靖皇帝將此議交禮部討論，禮部議為不妥，并舉朱元璋事例，議為應改州為府，京師之建于典禮無據(jù)。太祖發(fā)跡濠州，改州為府。較之安陸，事體相同，宜升為府治，以隆根本。嘉靖皇帝接受了禮部的建議，下令改安陸州為府，親自定名為承天府，府治所在的縣名之為鐘祥，還將原屬荊州的荊門州，及當陽、潛江二縣和原屬沔陽州的景陵縣，一起劃歸承天府管轄。只是事體繁多對于窄小寒酸的顯陵還未來得及改建。為了掩飾這些做法的影響，他又把太宗朱棣改為“成祖”。這場“大禮議”一直折騰了十七年才告結束。

朱厚熜還為他的父親在北京天壽山西邊的大峪山建造陵基，定名顯陵，準備把他的父親由鐘祥遷葬大峪山，又遭到很多文武群臣的反對。嘉靖十七年，他的母親死于北京，他又想乘此機會把父親的靈柩遷到大峪山與母親合葬。當時執(zhí)役的人已派定，但又擔心引起政局動蕩，便猶豫起來。因此才有此次南巡活動。

嘉靖十八年（1539）二月十六日朱厚熜起程南巡。興師動眾，規(guī)模很大，隨從的官員有大學主夏言，禮部尚書嚴嵩等重臣，120名錦衣衛(wèi)官校和八千名旗校前呼后擁，供旗校使用的馬匹就有三千匹之多。一時浩浩蕩蕩，好不威風。除練選精壯旗校八千人護送外，僅在沿途修建臨時行宮、搭橋鋪路，從國庫發(fā)太倉銀三十萬兩。后又特發(fā)太倉銀二十萬兩。往返途中，所經各府、州、縣都要募夫萬余名，馬六千匹以備護從人員之用。

二月二十八日，嘉靖皇帝一行抵達河南輝境內，行進中，忽然有股旋風繞駕不散。嘉靖皇帝很是驚恐，忙問隨侍道士陶仲文，此兆主兇還是主吉。陶仲文說主兇，聲稱要發(fā)生火災。嘉靖有些慌亂，令陶仲文作法禳除火災，陶仲文只是說：“火終不免，可謹護圣躬耳！”不料事情發(fā)展湊巧，被陶仲文所言中。當天晚上四鼓時分，行宮突然起火?；鸾栾L勢，越燒越旺。到處是煙塵，到處是火光?；艁y中，侍衛(wèi)們竟找不到嘉靖皇帝在何處，幸虧錦衣衛(wèi)指揮陸炳鎮(zhèn)靜不亂，“排闥直入”，將被火海包圍、不知所措的嘉靖皇帝背到安全地帶，才使他幸免于難?；馂脑斐傻膿p失很嚴重，許多太監(jiān)、宮女當場被燒死，所帶法物、寶玉都被焚毀。據(jù)史書記載，這場大火是隨從宮女亂丟未熄滅的蠟燭造成的。可是嘉靖皇帝卻不做認真的調查，將責任一古腦兒推到當?shù)毓賳T身上。于是河南巡撫右副都御史易瓚、巡按御史馮震、左布政使姚文清、按察使龐浩等眾多官員都被罷官。

大難不死的嘉靖皇帝對救他出險的陸炳極為贊賞，這使陸炳從此步步高升，成為掌管錦衣衛(wèi)的要員。道士陶仲文近乎神奇的預言也使嘉靖皇帝更加崇信道教，更加寵信陶仲文?！睹魇贰肪?07載：“陶仲文，黃岡人。嘉靖中，由黃梅縣吏為遼東庫大使。秩滿，需次北京，寓元節(jié)邸舍，元節(jié)年老，宮中思眚見治不效，因薦仲文于帝，以符水于劍，絕宮中妖。太子患痘，禱之而好，帝深寵異。后授陶仲文少保、禮部尚書。特授進光祿大夫柱國兼支大學士俸，蔭子世恩為尚寶丕。得寵二十年，位極人臣。但小心慎密，不敢恣肆。三十九年去世，年八十余?！?/p>

三月十二日，經過26天的長途跋涉，嘉靖皇帝到達湖廣承天府?；氐介焺e18年的故居，他感到既振奮又凄涼。18年前，當嘉靖皇帝離開此地時，還是個15歲的青年王子，而今已是號令天下的大明皇帝了。這使他精神振奮。嘉靖到顯陵，跨馬周視純德山之后，認為北京大峪山陵園過于“空凄”，不如鐘祥純德山，因此決定在純德山建顯陵，并高興地作了一首五言詩：

南幸湖襄地，陵寢切衷腸。

周視親園內，通旋四五崗。

茂茂鋪菌厚，森森列障長。

黝黑土色狀，允矣稱玄鄉(xiāng)。

撥聳戒夷險，平坦免蹉防。

鎮(zhèn)靜資山祇，尊安奉先皇。

自是神靈悅，屢致朕心量。

為此自得吟，庶幾永不忘。

他拜謁了其父陵墓，舉行了各種祭祀活動，并根據(jù)顯陵的現(xiàn)狀，作出了修繕和擴建的決定，并任命工部左侍郎顏璘和內官監(jiān)太監(jiān)袁亨為工程的負責官員。同時，嘉靖皇帝也不忘進行“天下之治孝為先”的教育。他召見了當?shù)厥考澃儆嗳?，對他們說：“爾輩，我故里人。我與爾言，我二親分封此地，積德累仁，愛生我身，承受大位。今日我為親來此。爾輩有昔年故老，有與我同時者得一相見，但只是我無大德行，我父母俱已仙去，我情甚苦。爾輩知否？我今事完回京，說與爾幾句話。爾各要為子盡孝，為父教子，長者撫幼，幼者敬長，勤生理，作好人。依我此言。我亦不能深文，以此喻示，欲彼不知文理者易省也。爾等其記之。為了表示對故居的深情，嘉靖皇帝還宣布自嘉靖十九年（1540）始，免承天府三年田稅。

三月二十四日，嘉靖帝離開承天府，踏上歸程。四月二日，嘉靖一行進入熒澤，時道上災民甚多，啼饑之號不絕于耳，嘉靖頗感惻然，除特令頒發(fā)白銀兩萬兩以濟外，對所經之地湖廣、直隸、河南三省也分別免除嘉靖十九年的部分田稅。

嘉靖皇帝又于四月二十七日，赴大峪山工地進行察看，經過一番詳細的了解，嘉靖皇帝終于打定了主意，他對隨行的禮部尚書嚴嵩說：“朕南巡謁陵寢，及視大峪山已畢，然峪地空凄豈如純德山完美，決用前議，奉慈駕南，引發(fā)吉辰別侯?！边@樣，蔣太后的梓宮南運顯陵已最后確定下來。同年七月，蔣太后靈柩由運河水道運抵承天，停于棱恩殿，然后又將他父親尸體挖出，進行了“重銜”后才合葬于新宮。

嘉靖皇帝此次南巡歷時兩個月，往返六十日，驛路五千四百余里。途經北直隸、河南、湖廣三省，是在位45年期間唯一一次長途巡幸。它的目的主要是為蔣太后確定安葬地，與王朝的軍國大事并無直接關系，積極作用和影響不大，相反卻產生不少消極作用。據(jù)史書記載：嘉靖皇帝此次南巡，僅因護送不周、迎駕不至等原因就采取逮治查辦、黜為民、拷訊、廷杖、調外任、奪俸、降職等手段，處分各級官員達一千一百余人。沿途群眾所受災難，更可想而知了。

到了崇禎八年（1635）農民起義軍正月攻陷鳳陽，焚皇陵，燒龍興寺，熾公私邸舍二萬二千六百五十，殺中都留守朱相國等四十一員，殺軍民數(shù)萬人。崇禎十五年（1642）十二月湖廣巡撫宋一鶴護顯陵，柵木為城。農民起義軍積薪燒之，煙霧純德山，城穿一鼓而登，十六年（1643）春陷承天。李自成將發(fā)顯陵，有聲震山谷懼而止。犯顯陵毀祀殿。守陵巡按御史李振聲、總兵錢中選皆降。正月初一農民起義軍攻陷承天，宋一鶴自殺。

作者簡介：傅光明系湖北省財政廳高級經濟師，中華詩詞學會會員，湖北省作協(xié)會員，湖北省詩詞學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