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文化傳播視角下中國價值觀的對外傳播

相德寶 楊月清

【內(nèi)容提要】文章基于道德基礎理論，運用質(zhì)化與量化相結合的方法，研究英國媒體《鏡報》2016年至2020年涉華社會民生報道的道德基礎。發(fā)現(xiàn)《鏡報》關注中國動物保護、傳統(tǒng)習俗、特殊群體權益保護、女性地位、兒童保護和災難救援等社會民生議題，整體使用負面的道德基礎，呈現(xiàn)道德沖突框架：突出民生“傷害”，而非“關愛”；強調(diào)“欺騙”，訴求“公平”；放大“背叛”，背棄“忠誠”；批評制度和法律的“權威”。文章從跨文化傳播視角對英國媒體涉華民生報道背后的道德沖突原因進行分析，提出中國價值觀對外傳播的策略建議。

【關鍵詞】民生報道 英國媒體 道德基礎理論 策略

一、引言

黨的十九大報告強調(diào)：“推進國際傳播能力建設，講好中國故事，展現(xiàn)真實、立體、全面的中國，提高國家文化軟實力?！绷暯娇倳浿赋觯骸疤岣邍椅幕泴嵙?，要努力傳播當代中國價值觀念”，要“把當代中國價值觀念貫穿于國際交流和傳播方方面面?！钡赖聝r值觀作為文化最為核心的概念，是理解中外文化差異的鑰匙，也是跨文化溝通的橋梁。由于文明形態(tài)、文化環(huán)境的多樣性，不同背景的人不可避免地具有不同的意識形態(tài)和道德基礎。

美國社會心理學家喬納森·海特（Jonathan Haidt）在《正義之心——為什么人們總是堅持“我對你錯”》一書中提出道德基礎理論（Moral Foundations Theory）。該理論從人類學和生物進化學的角度指出，無論文化背景多么不同，人類心靈中都存在著五組先天的、普遍的道德基礎：“關愛/傷害”（care/harm）、“公平/欺騙”（fairness/cheating）、“忠誠/背叛”（loyalty/betrayal）、“權威/顛覆”（authority/subversion）、“圣潔/墮落”（sanctity/ degradation）?；谶@些道德基礎，人們判斷事物的善惡，進而做出有利于個人和群體生存及發(fā)展的行為決定。①

新聞是媒體工作者對新聞事實的建構。新聞框架是新聞工作者基于新聞價值觀，通過選擇、強調(diào)、排除進行主觀建構的過程。②新聞和道德同是上層建筑的重要組成部分。道德基礎理論中的人類道德機制是新聞報道的普適性道德維度，新聞媒體通過在報道中訴求人類普適性道德基礎引發(fā)讀者共鳴。媒體通過對報道對象的道德評價（對善的行為謳歌和贊美，對惡的行為譴責和鞭撻）來表達媒體自身的立場、觀點，有意識地引導并影響受眾的道德判斷和道德決策，實現(xiàn)道德教化、宣傳勸服的傳播效果。

社會民生新聞是反映社會生活、說明社會環(huán)境、揭示社會問題、具有趣味性的新聞。社會民生新聞蘊含著社會的道德基礎。2020年11月14日，英國駐重慶總領事史云森在游覽古鎮(zhèn)時救下一名落水女孩，中外媒體都基于各自道德基礎進行報道，并發(fā)揮道德評判功能。中國媒體倡導學習史云森見義勇為的精神，外媒則指責中國人冷漠自私，在道德層面上丑化中國。

本文嘗試通過對英國《鏡報》涉華社會民生報道道德基礎的研究，討論跨文化傳播語境下中國價值觀的對外傳播。主要研究問題包括：①英國媒體主要報道哪些中國社會民生事件？②英國媒體涉華社會民生事件報道使用了怎樣的道德基礎？③英國媒體涉華社會民生報道道德基礎與中國傳統(tǒng)道德基礎呈現(xiàn)怎樣的差異？原因是什么？④對加強中國當代價值觀的對外傳播有何啟示？

二、理論框架：道德基礎理論研究

道德基礎理論指出人類共有五組基本道德，每組道德基礎都包括美德與邪惡的一面。美德基礎代表著某種價值觀的模型名稱，邪惡基礎則是相應需要阻止和抵制的邪惡行為。人們會本能地重視美德相關的一面，并反感、阻止和抵制邪惡的一面。③

“關愛/傷害”道德基礎與我們作為哺乳動物的長期進化有關。我們有依戀系統(tǒng)，有感受和厭惡他人所受痛苦的能力。它強調(diào)善良、溫柔和教養(yǎng)的美德；“公平/欺騙”指的是互惠利他主義的進化過程。人們在初次見面時往往對他人表現(xiàn)出善意，但之后只選擇與對他們有利的人合作，避免與利用他們的人合作。它強調(diào)正義、權利和自治；“忠誠/背叛”源于我們作為部落生物的悠久歷史。我們能夠形成不斷變化的聯(lián)盟，擁有潛在的愛國主義和自我犧牲的美德；“權威/顛覆”基礎是由等級社會互動塑造的，這種社會互動強調(diào)領導和服從的美德，包括對合法權威的尊重和對傳統(tǒng)的尊重；“圣潔/墮落”表示厭惡和污染，在一定程度上具有宗教意義。它是努力以一種高尚的、不那么肉欲的方式生活的宗教觀念的基礎。④“忠誠/背叛”和“權威/顛覆”道德基礎更多強調(diào)集體主義，而其他三組更注重個人主義。

借助道德基礎詞典（Moral Foundations Dictionary）可以深度分析文本中的道德基礎，該理論已被應用于新聞傳播學、政治學、心理學等跨學科領域。

三、研究設計

（一）研究對象

文章選擇《鏡報》作為研究對象。《鏡報》創(chuàng)刊于1903年，是英國的主流媒體之一。其報道具有強化語言的情感意味的特點，且文章多具有煽動性⑤，因此更易激起讀者的道德直覺，能較好地代表英國對中國社會民生事件的道德判斷和情感態(tài)度，為道德基礎的量化研究提供樣本。通過Factiva全球新聞數(shù)據(jù)庫，以“China”為關鍵詞，“society/community”為新聞主題，共搜集到《鏡報》2016年至2020年間涉華社會民生報道121篇。

（二）研究方法

本文采用質(zhì)化和量化結合的研究方法。首先，使用擴展版道德基礎詞典（The Extended Moral Foundations Dictionary）計算121篇報道使用五組道德基礎的概率。擴展道德基礎詞典由美國加州大學圣巴巴拉分?；羝战淌诘忍岢?，其考慮了文本語境，可以更好地測量報道的道德基礎使用量級。⑥進而，選取每組道德基礎使用概率高于均值的樣本進行質(zhì)化研究，分析《鏡報》對五組道德基礎的建構特點。

四、主要研究發(fā)現(xiàn)

（一）《鏡報》主要關注中國動物保護、傳統(tǒng)習俗、特殊群體權益保護、女性地位、兒童保護和災難救援等社會民生議題

2016至2020年間，《鏡報》涉華社會民生報道主要關注動物保護、傳統(tǒng)習俗、特殊群體權益保護、女性地位、兒童保護和災難救援六大議題。

1.動物保護：共計38篇，占總樣本的31.4%，是《鏡報》民生議題關注的重點。關注中國虐待伴侶動物如貓、狗等和野生保護動物如獅子、亞洲黑熊等。報道關注中國對動物生命權的侵害。

2.傳統(tǒng)習俗：《鏡報》民生報道的第二大議題，共27篇，占22.3%。主要關注中國吃狗肉、冥婚和鬧洞房等陋習。

3.特殊群體權益保護：18篇，占14.9%。特殊群體指一定程度上違反了中國倫理道德的人群，包括破壞婚姻的第三者、情婦、性工作者、囚犯等。關注中國對此類群體人身自由權、生命權和健康權的侵犯，對此類群體受到的毆打、虐待、侵犯進行細節(jié)描述。

4.女性地位：15篇，占12.4%。關注中國女性在家庭、社會等領域受到精神和身體的傷害，關注女性遭受家暴、歧視，生育權利少，批評中國男女地位的不平等。

5.兒童保護：13篇，占10.7%。關注中國販賣兒童、遺棄兒童、兒童性侵犯、兒童教育等議題，重點關注中國社會對兒童人身權利以及人格尊嚴的侵犯。

6.災難救援：10篇，占8.3%。聚焦中國發(fā)生的火災、水災、溺亡、車禍等天災人禍，表現(xiàn)中國消防員、警察等救援人員在危急時刻的勇氣和沉著，呈現(xiàn)正面態(tài)度。

從報道主體看，《鏡報》涉華民生報道主要指向中國弱勢群體和動物；從報道內(nèi)容看，主要關注弱勢群體的權利、權益保護；從報道態(tài)度看，基本是負面報道，通過選取負面、沖突性社會民生事件進行道德判斷，實現(xiàn)輿論引導功能?？梢哉f，《鏡報》涉華民生報道道德色彩濃厚，價值判斷鮮明。

（二）“關愛/傷害”是《鏡報》涉華社會民生報道最主要道德基礎，突出傷害

五組道德基礎中，《鏡報》涉華社會民生報道使用最多的是“關愛/傷害”，平均每篇報道的使用概率約為13%。其次是“公平/欺騙”，使用概率為11%；“忠誠/背叛”和“權威/顛覆”使用概率均為10%；“圣潔/墮落”基礎使用的概率最少，為9%。

從每組道德的正負面來看，《鏡報》偏向使用消極的道德基礎。其中，“關愛/傷害”組的負面道德基礎使用比例最大，“傷害”是“關愛”的近4倍，“墮落”是“圣潔”的近3倍，“欺騙”、“顛覆”是“公平”、“權威”的2.5倍，“背叛”是“忠誠”的近2倍。

整體說來，《鏡報》涉華民生報道突出負面的價值觀，突出中國民生“傷害”，而非“關愛”；強調(diào)“欺騙”，訴求“公平”；放大“背叛”，背棄“忠誠”；批評中國法律的“權威”。

（三）“關愛/傷害”：聚焦中國特殊群體、女性、兒童、動物的權利，深描對其的“傷害”

“關愛/傷害”道德基礎主要聚焦中國特殊群體（包括破壞婚姻的第三者、性工作者、囚犯等），以及女性、兒童甚至動物，關注他們在社會民生事件中遭受的傷害，呼吁抵制傷害行為，倡導西方的人文關懷精神?！剁R報》深描受害者的痛苦、傷害以及需求，發(fā)出關愛的道德訴求。例如，2017年9月13日《鏡報》以細節(jié)呈現(xiàn)了新生兒被母親扔進灌木叢而受到極大傷害，診斷出多處骨折和嚴重的內(nèi)臟器官損傷，強調(diào)了母親對兒童的傷害行為及結果。

（四）“公平/欺騙”：法律欺騙，訴求公平

《鏡報》涉華民生報道不僅突出弱勢群體的民生“傷害”，更批判中國現(xiàn)有法律規(guī)定和管理制度的缺陷，提出健全中國法律制度的訴求。例如，在“動物保護”和“傳統(tǒng)習俗”報道中，均提到了中國動物權益保護法的不足。在“特殊群體權益保護”議題中，指出中國在婚姻保護法和刑法管理上的缺失；在“女性保護”議題上，提到中國女性權益保護的問題，如女性生育權利少；在“兒童保護”議題上，主要指向中國法律監(jiān)管的疏忽使得部分地區(qū)成為了法律的漏網(wǎng)之魚。

中國的狗肉消費是《鏡報》報道的主要話題，玉林狗肉節(jié)大型屠狗活動上狗被虐待和屠宰的過程更被廣泛報道。報道不僅表達對吃狗肉習俗強烈的道德抵觸，同時指出中國禁食動物法進展緩慢，呼吁加強立法，保護動物。

（五）“忠誠/背叛”：背叛群體道德

在“忠誠/背叛”道德基礎上，《鏡報》強調(diào)報道主體因為背叛家庭、婚姻等，而給群體道德帶來傷害。這一道德基礎與中國傳統(tǒng)道德基礎相吻合。近年，婚外情的增多給傳統(tǒng)的家庭帶來挑戰(zhàn)，夫妻一方背叛家庭道德行為被《鏡報》廣泛報道。2017年2月25日，《鏡報》報道一名丈夫不忠，背叛家庭，其妻當街毆打丈夫情婦。文章進一步指出，中國許多女性因丈夫婚外情的背叛行為而對第三者實施暴力報復。同時，中國一直在討論將通奸定為刑事犯罪，以減少此類暴力事件的數(shù)量。

（六）“權威/顛覆”：顛覆傳統(tǒng)道德、法律和制度權威

“權威/顛覆”首先體現(xiàn)在對中國傳統(tǒng)的顛覆，尤其是在報道中國吃狗肉等傷害動物權益的議題中，《鏡報》強調(diào)此類傳統(tǒng)不道德，需要顛覆。同時，《鏡報》在對社會民生事件報道主體的被傷害行為進行報道時，經(jīng)常將特殊群體的權利、利益保護與中國的人權和種族問題掛鉤，批評中國政府侵犯人權，強調(diào)顛覆現(xiàn)有法律、制度的權威。

整體說來，《鏡報》涉華民生報道道德基礎放大負面道德基礎，突出民生“傷害”，而非“關愛”；強調(diào)“欺騙”，訴求“公平”；放大“背叛”，背棄“忠誠”；批評制度和法律的“權威”，強調(diào)“顛覆”。中國富強、民主、文明、和諧、自由、平等、公正、法治、愛國、敬業(yè)、誠信、友善的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被英國媒體扭曲和妖魔化。可以說，通過西方媒體傳播中國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難以實現(xiàn)。

五、中西道德沖突是英國媒體涉華民生報道聚焦“傷害”的根本原因

《鏡報》涉華民生報道道德框架折射了中西方道德基礎的沖突，道德基礎沖突是英國媒體涉華民生道德聚焦傷害的根本原因。

1.個人與集體兩種道德認知基模

中西道德基礎的根本差異首先體現(xiàn)在對集體與個人之間不同的認知。中國文化以集體理念為重，通過倫理道德組織社會行為，因此是國家本位社會。而西方社會則更加推崇個性化的發(fā)展，通過宗教來約束個人行為，并確保個人的自由權利和獨立人格，故被稱為個人本位社會。⑦不同的文化導致中西方對于道德基礎的判斷標準和價值取向差異很大。

西方社會更關注弱勢群體中的個體，注重個人主義和平等的權利?！剁R報》聚焦中國特殊群體、女性、兒童、動物的個體權利，關注社會對其的傷害，歸根結底是個人主義道德基礎的一種體現(xiàn)。

2.特殊群體的權利保護

《鏡報》對“特殊群體權益保護”和“女性地位”議題報道的道德基礎差異同樣也是中西方道德基礎認知的不同導致。中國和西方社會在“平權”問題上存在分歧，除了出于經(jīng)濟發(fā)展水平和政治制度的不同，更深層次的原因在于文化和基本價值觀的不同。在傳統(tǒng)的中國家庭中，權利和義務的分配依照家族的道德價值觀進行。而在西方，權利和義務的復雜關系是西方斗爭型文化的根本驅(qū)動因素。總體來說，權利在中國和義務相統(tǒng)一，在西方和義務則相對立。因此，相較于西方，中國缺乏對于個人權利的斗爭和維護意識。

此外，西方文化傳統(tǒng)崇尚法律，認為法律是對權利的保護和對自由的拯救。而中國的法律制度更偏向于對等級法、特權法的認同，對家族本位和義務本位的肯定，⑧本質(zhì)上依然服從于男尊女卑的社會規(guī)則，提倡個人對國家、對上級、對家庭的奉獻精神，而忽視個人的權利保障。因此，西方世界習慣將他們的人權模式作為普遍的標準，指責中國對于權利問題的忽視，對中國的相關法律規(guī)定做出道德譴責。

3.動物權利的不同道德認知

中西道德基礎認知沖突還體現(xiàn)在中西方對待動物權利的不同。狗在中國屬于可肉食的動物，但在西方社會屬于寵物?！皠游锔＠╝nimal welfare）”這一概念近幾十年才被引入中國大陸。盡管中國在經(jīng)濟上已經(jīng)取得了巨大的進步，但人們對“動物福利”的認識仍然處于初級階段。《鏡報》報道中涉及的中國“動物福利”概念落后是發(fā)達國家和發(fā)展中國家國情帶來的必然結果。

在西方世界看來，盡管中國的年輕一代越來越展示出對動物的情感關懷，中國的人性化之路還需要一定時間。

六、基于道德基礎理論的中國價值觀對外傳播思考

（一）基本價值觀：從人類共同的道德基礎出發(fā)，尋找中外文明道德基礎的共鳴點

不同文明、國家、地區(qū)的自然條件不同，發(fā)展歷程不同，形成的文化價值觀和道德基礎往往不盡相同，各具特色。⑨根據(jù)對全球范圍的跨文化研究發(fā)現(xiàn)，東方文化群體對于忠誠和潔凈的評價高于西方文化群體，而在另外三項道德基礎的評價上并無明顯差異。⑩自由主義更依賴關愛、公平，反對剝削壓迫，保守主義更依賴忠誠、權威、潔凈。11

加強中國價值觀的對外傳播需要求同存異，從人類共同的道德基礎出發(fā)，尋找中外文明道德基礎共鳴點，提出針對不同文明圈層的中國價值觀傳播策略。2015年9月，習近平主席在第70屆聯(lián)合國大會發(fā)表題為《攜手構建合作共贏新伙伴，同心打造人類命運共同體》演講中明確指出：“和平、發(fā)展、公平、正義、民主、自由是全人類的共同價值，也是聯(lián)合國的崇高目標?！绷暯街飨岢龅娜祟惞餐瑑r值的理念從全人類立場出發(fā)，兼顧不同國家和民族利益，包容多樣文化的價值。這種共同價值承載了人類對歷史的共同思考，構成人類共同價值的思想基礎，是中國當下價值觀對外傳播的重要理論指導。

（二）傳播方式：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強調(diào)中西共同道德基礎

當下，“情感互通”成為了價值理念傳播和話語體系建設的新維度與新支點。亞當·斯密早在《道德情操論》中指出，人類的天然情感——“同情”是建立起道德體系的基礎，是社會價值觀連結與建構的起點。而道德基礎理論提出，“同情”是“關愛/傷害”道德基礎的特有情感?！剁R報》涉華民生報道使用“民生傷害”道德沖突框架旨在激發(fā)讀者的“同情”，實現(xiàn)情感互通。道德的雙重認知過程包含情緒認知和理性認知，中國價值觀對外傳播應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強調(diào)中西共同道德基礎。

跨文化傳播的最高境界是實現(xiàn)平等與尊重的對話。只有當受眾認同傳者，跨文化傳播才能達到良好的效果。12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強調(diào)中西共同道德基礎的策略本質(zhì)是中西雙方在情緒和理性層面進行的一種雙向互動交流過程，以情感互通帶動價值互通，通過情感互通達到“情達”，通過價值互通達到“理至”，在不知不覺中達到以情感人和以理服人的對外傳播目的。因此，跨文化傳播時應強調(diào)受眾意識，深入了解并運用西方媒體使用的道德基礎和文化準則，在心理上和外國受眾達到感情的互通和共鳴，減少文化折扣和誤讀。

（三）移風易俗，擯棄陳規(guī)陋習，強化關愛的道德基礎

《鏡報》使用“民生傷害”的道德沖突框架，著力描寫中國社會中發(fā)生的傷害行為，將中國刻畫成一個福利落后、欺凌弱小的國家，以此激發(fā)讀者的同情心理。其對中國的道德訴求并未從中國的國情出發(fā)，而是站在西方發(fā)達國家的視角進行的道德評價。但《鏡報》的確關注了中國亟需改變的一些社會問題，了解其背后的道德基礎差異可以幫助我們更有效地實現(xiàn)跨文化傳播。例如，吃狗肉在中國社會也是一個充滿爭議的話題。近年來，中國政府不斷推進有關禁食寵物的立法，給予動物更多的福利和權益。

《鏡報》涉華民生報道最大的道德訴求就是對弱勢群體的關愛和保護。中國媒體在進行社會民生議題的對外傳播活動時，應強調(diào)“關愛”基礎，關注動物、女性、兒童等弱勢群體，更多使用“民生關愛”的道德框架，以激發(fā)國際受眾同情心、同理心。

本文系中國外文局對外話語體系建設研究機制“人類共同價值與文明交流互鑒研究”（項目編號：21DWHY04）階段性研究成果。

相德寶系上海外國語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教授、博導；楊月清系上海外國語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碩士研究生

「注釋」

①[美]喬納森·海特：《正義之心：為什么人們總是堅持“我對你錯”》，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14年，第140-162頁。

②Entman， R. M. （1993）. Framing： Toward clarification of a fractured paradigm. London： Journal of communication： 4， pp. 51-58.

③Garten， J.， Hoover， J.， Johnson， K.， Boghrati， R.， Iskiwitch， C.， & Dehghani， M.（2013）. Moral foundations theory： The pragmatic validity of moral pluralism. Advances in Experimental Social Psychology： 47， pp. 55-130.

④同①。

⑤張龍、魏玉坤：《2015年英國大選中新聞媒體政治修辭的運用與批判——以〈太陽報〉和〈鏡報〉為例》，《新聞與傳播研究》2016年第9期。

⑥Hopp， F. R.， Fisher， J. T.， Cornell， D.， Huskey， R.， & Weber， R. （2021）. The extended Moral Foundations Dictionary （eMFD）： Development and applications of a crowd-sourced approach to extracting moral intuitions from text. Behavior Research Methods： 1， pp. 232-246.

⑦徐春艷：《中西道德價值觀差異及根源分析》，《湖南工程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2013年第2期。

⑧同⑦。

⑨孫偉平：《“人類共同價值”與“人類命運共同體”》，《湖北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7年第6期。

⑩Graham， J.， Nosek， B. A.， Haidt， J.， Iyer， R.， Koleva， S.， & Ditto， P. H. （2011）. Mapping the moral domain. 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2， p. 366.

11Graham， J.， Haidt， J.， & Nosek， B. A. （2009）. Liberals and conservatives rely on different sets of moral foundations. 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5， p. 1029.

12寧薇、謝易宏：《倫理視域下的跨文化傳播沖突：原因探析與化解策略——以杜嘉班納辱華事件為例》，《新聞傳播》2019年第17期。

責編：譚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