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永琪
摘要:《小城三月》書寫了女性翠姨的悲劇,她的悲劇源自內外多重沖突下的矛盾。從內在看,覺醒的女性意識與自我性格相矛盾,而在開通的風氣下暗潮涌動著封建桎梏的半新半舊社會下,這種女性意識又與封建傳統(tǒng)相矛盾。翠姨的悲劇是愛情悲劇也是命運悲劇,愛情悲劇助推了她命運的悲劇,而生命的桎梏又把她推向愛情的無疾而終。在這里“春”化成了悲傷的意象,委婉的道出了翠姨的沉重哀傷。
關鍵詞:翠姨;女性意識;封建桎梏;春天
“春”是極快的,忙迫于應承各處的招呼,只得于某處稍稍留戀而行他處,所以春是遲的、急的,總是帶著稚嫩的沖動和不舍的傷意?!按骸笔恰缎〕侨隆坟灤┦冀K的意象,擁有多重意蘊,象征著半新半舊社會的思想雜糅和半熟年輕人混雜著的新的沖動和舊的束縛,春即是翠姨,翠姨的生活、愛情、和墳墓里盎然出的新的綠意。翠姨為什么死?春做出了解答,即源于自身性格:翠姨覺醒的女性意識與自身的性格弱點的矛盾;源于環(huán)境:開通的風氣下暗潮涌動的封建桎梏;自我與環(huán)境的矛盾:半覺醒的女性意識與封建傳統(tǒng)的矛盾。
一、翠姨的悲劇源于自身性格,覺醒的女性意識與自身的性格弱點的矛盾
半新半舊社會萌發(fā)的新意,卻將帶刺的舊的鋒芒悄悄扎在人們心上,翠姨顯然沒有超脫時代的特點,她雖有力覺醒,卻無意反抗,她的悲劇源于覺醒的女性意識與自身的性格弱點的矛盾,而這種女性意識是半覺醒的,使她既不肯安于現狀也不敢向前一步。翠姨無論外在形態(tài)還是內在氣質都體現著半新半舊的矛盾。她生的并不十分漂亮,卻有傳統(tǒng)大家閨秀的窈窕嫻靜,而翠姨性格超然之處,是與其妹的對比表現出來的,她不似妹妹不修邊幅,愛慕榮華。妹妹安然于婆家豐厚聘禮給自己帶來的榮華生活,翠姨顯然不屑于這種傳統(tǒng)包辦婚姻附屬的“幸?!?。她擁有著內斂的沖動和愛慕,流行的絨繩鞋是她早就中意的,她竟拐彎抹角、費盡心機的假裝不在意,延宕的失誤使她錯失所愛,只得將悲痛寄予“命不好”,而她的這種性格也為她錯過“表哥”埋下伏筆。翠姨愛著“我”的表哥,卻在難得與表哥獨處的時候,順著“我”的闖入而招呼我玩耍以掩蓋內心的秘密。翠姨覺醒的女性意識使她拒絕包辦的婚姻,并執(zhí)拗的想要讀書,卻并未采取措施追求自己所愛,這源于她內心的對自己的禁錮以及深深的自卑。一方面“讀書”一直是她內心的一道坎,“她對我很佩服,因為我是讀書的?!币驗椤白x書”,她在內心悄悄將自己和“我們”分辨著,另一方面她十分在意自己是“出嫁的寡婦的女兒”的身份,而更覺自己被命運掌控著難得幸福。
二、翠姨的悲劇源于環(huán)境,開通的風氣下暗潮涌動的封建桎梏
因為叔叔的開通加上父親也革過命,所以“我”的整個家庭都“咸與維新”起來,不止“我”的家庭,整個社會都走在開放的潮流上。便也形成了“開通”與“守舊”的兩極分化,新人走進文明的學堂,而舊人依然發(fā)出“天天總說婚姻不自由。可自古至今,都是爹許娘配的,偏偏到了今天,都要自由……”的批判?!拔摇焙痛湟陶钤谶@“開通”之中,的確男女平等、氛圍和諧的家庭環(huán)境呈現一派春意盎然,但當翠姨病重,表哥還是要依靠母親的禮物方得了拜訪翠姨名正言順的許可,他們依然被男子不好專訪一位小姐的定勢桎梏著。當翠姨病倒后,她的婆婆竟要立刻娶她,理由是:“病新娘”娶過來一沖,就沖好了。這樣老舊的理由使翠姨覺得荒唐可笑,更使她對自己所處的愚昧守舊的封建環(huán)境深惡痛疾,甚至盼望自己快點死來擺脫這份由衷的厭惡。開通的風氣給人春天的希望,但卻被暗潮涌動的封建桎梏消磨著、隱藏著,不斷折磨著翠姨的內心,終于讓她在矛盾的糾葛中毀滅。
三、翠姨的悲劇源于自我與環(huán)境的矛盾,半覺醒的女性意識與封建傳統(tǒng)的矛盾
“新人”與“舊人”往往沒有清晰的界限,外表的革新易,內心的覺醒卻是個長期的過程。翠姨是個“舊人”嗎?在多數女人不肯習慣高跟鞋這種摩登事物的時候,翠姨成為街上為數不多開始開始穿高跟鞋的人,并很快融入自己的姿態(tài),自己的生活,所以不能說她是個十足的“舊人”。翠姨是個“新人”嗎?她十分恐怖與自己訂婚的又丑又小的男人,卻并沒有厭惡“聘禮錢十多萬”,她也像妹妹訂婚時那般有錢了,從她動用聘禮的那一刻起,她就失去了與這門不如意婚事斗爭的決心,她并沒有同這場荒唐婚姻斗爭的規(guī)劃,也就是說,她沒有為自己幸福斗爭的打算,所以不能說她是個十足的“新人”。翠姨覺醒的女性意識與自身的性格弱點的矛盾形成了其半覺醒的女性意識,而翠姨的悲劇正來源于半覺醒的女性意識與封建傳統(tǒng)的矛盾,也是半新半舊的沖動與原始桎梏的矛盾。那時的婚戀已超脫了爹許娘配的定勢,男男女女羞澀的、開放的與家族殘留的桎梏織成半新半舊的酸澀,又遠不及愛情現代奔放,卻也不少一份炙熱甚至于慷慨赴死的執(zhí)拗,翠姨就是生于這樣一個時代,她并非為愛而生的簡單角色,卻帶著愛的悔恨和滿足將愛情的問題帶進墳墓,卻把困境和疑團留了下來。春天是翠姨,短暫的美麗有神秘的離開,春天的命運就是這么短;春天是半新半舊的社會,為覺醒的愛情制造了生命的延宕;春天是翠姨的愛情,翠姨愛慕著在哈爾濱讀書的優(yōu)秀的“我”的表哥,就像愛著絨繩鞋一樣小心隱秘,好像天底下沒有一個人值得聽她的告訴。翠姨的女性意識中的新、舊因素此消彼長,反抗與退縮矛盾著她的意識,而頑固的封建傳統(tǒng)為她心中的舊因素助了把力,使她在于自身和環(huán)境的抗爭中退場。
結語:
看過更廣闊自由的天地,自己命運里的黑暗和潮濕更加無法忍受。翠姨對表哥的愛慕是神圣的,是任何人都未能從她那里窺測到的,正如她隱秘的從不與他人傾訴的內心喜惡和短暫隱蔽的春的激情。翠姨是自我矛盾的犧牲品,更是時代過渡的犧牲品,在那個瘋狂吸收新東西又尚未形成自己內核的時代,有千千萬萬個翠姨忍受著困苦的糾結,在這種糾結中沉淪、覺醒又沉淪著。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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