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詩歌《我用殘損的手掌》中的審美意蘊

田甜

摘要：《我用殘損的手掌》是現(xiàn)代派詩人戴望舒在抗日戰(zhàn)爭時期的詩作。詩人經(jīng)歷了牢獄的折磨，用堅強的意志寫下了這首詩。詩中的意象表達了詩人對山河支離破碎的痛心，對人民飽受苦難的痛惜;詩歌中標點符號的運用，表達了詩人言之不盡的深切情感，也留給了讀者無盡的想象空間。

關鍵詞：意象;標點符號;審美意蘊

戴望舒是中國現(xiàn)代派象征主義詩人，他的《雨巷》被廣泛傳頌，但他的另外一首詩歌《我用殘損的手掌》無論在思想情感方面，還是在審美意蘊方面，也都是非常有價值的。

一、創(chuàng)作背景簡介

《我用殘損的手掌》是戴望舒在1942年7月3日創(chuàng)作的。1941年12月，日本侵略者占領了香港，1942年春天，中共組織了300多名文藝界人士撤離香港，戴望舒的名字沒有在名單中。同年4月，詩人因與抗日人士交往甚密而被日本人逮捕入獄。在獄中受盡折磨，飽受酷刑。但他沒有屈服，做了犧牲的準備。他在獄中寫下了詩篇《獄中題壁》“當你們回來，從泥土掘起他傷損的肢體，用你們勝利的歡呼/把他的靈魂高高揚起。”這首詩中詩人用了“傷損”，可以想象他在獄中受到的酷刑讓他身心俱傷。7月，詩人在朋友的幫助下，獲得保釋出獄，詩人原本強壯的身體不在了。他遍體鱗傷，哮喘病也因牢獄之苦而日益加重。撫摸著自己“殘損”的身體，聯(lián)想到外敵的侵略下，同樣殘損的祖國河山，詩人滿腔憤慨，寫下了這首如泣如訴的詩篇。

二、詩歌的審美要素

1、意象中蘊涵的審美意蘊。

“殘損的手掌”是詩歌中反復出現(xiàn)的意象，也是詩歌的文眼。手掌的“殘損”，一方面是寫實，從創(chuàng)作背景中知道，詩人在獄中遭遇了酷刑，遍體鱗傷。另外一方面，“殘損”也寓意了破損的祖國山河，詩人從現(xiàn)實中殘損的手掌，放眼望去，聯(lián)想到中國“廣大的土地”。這片土地也經(jīng)歷了太多的磨難，變得支離破碎?！皻垞p的手掌”是詩人現(xiàn)實的遭遇，更是感懷祖國的審美意象。詩人感傷于自己被迫害而致殘的身體，更痛心于祖國的支離破碎、人民的流離失所。在詩歌的第二部分，又出現(xiàn)了“殘損的手掌”，“輕撫”依然完整的“一角”，這里又體現(xiàn)了詩人對尚未被敵人占據(jù)的國土的珍愛，如同情人珍惜“戀人的柔發(fā)”，如同嬰孩珍惜母親的乳汁。在“手掌”中寄與“愛和一切希望”，這里又表達了對祖國的深情和對戰(zhàn)爭勝利、國土完整的希望。

“殘損的手掌”摸到了什么？是“這一角”的“灰燼”和“那一角”的“血和泥”。詩歌中還運用了“灰燼”、“血和泥”、“血和灰”等意象，這些意象象征了中國在日本的侵略中受到的創(chuàng)傷，是對淪陷區(qū)凄慘黯淡情形的概括：那里尸骸遍野、滿目蒼夷、經(jīng)濟衰敗、百姓流離?！皻垞p的手掌”從家鄉(xiāng)撫摸到長白山、黃河、江南、嶺南、南海，詩人撫摸著祖國的大好河山，從南至北，所見之景物，都是落寞的、消極的。在“我的家鄉(xiāng)”“手掌”觸到了“水的微涼”;長白山的雪峰“冷到徹骨”，滾滾的黃河水“夾泥沙”從指間消逝;江南曾經(jīng)是魚米之鄉(xiāng)，“江南的水田”也不見了生機勃勃的“禾草”，如今只剩下了荒蕪的“蓬蒿”;嶺南的荔枝花，曾經(jīng)是多么驕傲和尊貴，有“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作嶺南人”的自豪，如今也只剩下“憔悴”;曾經(jīng)的南海，漁業(yè)繁榮，如今已經(jīng)不再有漁船漁民熱鬧的景象，沒有一只漁船的南海水是如此的苦澀。詩人記憶中祖國河山的美好，如今是荒涼的、凄慘的、蕭條的。記憶中的美好與眼前的慘淡對比，更突出了詩人對祖國的痛惜之情。

2、標點符號中寄寓的審美意蘊

詩歌中標點符號運用得比較有特點，首先是第一部分中對家鄉(xiāng)的回憶，詩人用了括號?！斑@一片湖該是我的家鄉(xiāng)，（春天，堤上繁花如錦幛，嫩柳枝折斷有奇異的芬芳，）”括號中的內容，顯然是詩人對家鄉(xiāng)的回憶，而回憶是美好的。戴望舒是浙江杭州人，他筆下的湖應該是西湖，西湖的春天是美好的，春天河堤上繁花似錦，柳樹抽了新芽，散發(fā)出春意盎然生機勃勃的芳香。然而，在抗日戰(zhàn)爭中，1937年——1942年，杭州經(jīng)歷了血雨腥風，“1937年8月14日晨，日本轟炸機空襲杭州筧橋空軍基地……1937年9月擠集杭州的傷兵已達萬人。隨后四個月里，杭州共遭受251次空襲……1937年10月，杭州城里只剩下10萬人……1937年圣誕節(jié)，9萬日軍蜂蛹進入杭州城，”1杭州淪陷。詩人記憶中家鄉(xiāng)的美好已經(jīng)不在，杭州在日本的侵略下，已經(jīng)滿目瘡痍。詩人用括號來回憶曾經(jīng)家鄉(xiāng)的美好，更加深了今夕對比的痛惜之情。

此外，詩歌中一共出現(xiàn)三次省略號，省略號一般表示省略或說話斷斷續(xù)續(xù)，省略號所帶來的審美想象空間是無盡的，詩歌中三處省略號各有獨特的審美意蘊。第一處省略號是詩人在描述江南的水田時，是這樣寫的：“你當年新生的禾草，是那么細，那么軟……現(xiàn)在只有蓬蒿;”這里的省略號，體現(xiàn)了詩人對回憶中江南蓬勃生機的景色，是說也說不完、數(shù)也數(shù)不盡的，帶給讀者無限的審美想象空間。然而這一切都已不在，如今只?；臎鲆黄呐钶?，詩人只能用省略號表達無盡的惋惜之情。第二處省略號是詩人描寫戰(zhàn)爭中的中國，“盡那邊，我蘸著南海沒有漁船的苦水……”有著豐富的礦產(chǎn)資源、海洋資源、航運資源的南海，曾經(jīng)有繁榮的漁業(yè)，往來船只密集，漁民眾多。南海是抗日戰(zhàn)爭最南方的戰(zhàn)場，在戰(zhàn)爭中遭到了極大的破壞，“在抗日戰(zhàn)爭中，日軍對我過海南島的入侵，伴隨著駭人聽聞的暴行和殘酷的經(jīng)濟掠奪，給我國人民的生命財產(chǎn)帶來重大損失，并嚴重破壞了我國在南海地區(qū)的進程，使我國30年代開始對海南島的開發(fā)開拓工作被大大延遲?！?詩人痛心于南海的荒涼、死寂，痛心于南海百姓遭受的非人摧殘，曾經(jīng)繁榮的漁村此時只有死寂一片，曾經(jīng)忙碌的漁民此時民不聊生、心驚膽戰(zhàn)。詩人運用省略號，省略的是太多的苦難。第三處省略號在詩歌的末尾，“我把全部的力量運在手掌＼貼在上面，寄與愛和一切希望，因為只有那里是太陽，是春，將驅逐陰暗，帶來蘇生，因為只有那里我們不像牲口一樣活，螻蟻一樣死……那里，永恒的中國！”詩人在詩歌的第二部分表達了希望，受到重創(chuàng)的中國沒有滅亡，詩人把全部力量賦予那“遼遠的依然完整的一角”，詩人把全部的希望和愛賦予祖國，希望祖國取得戰(zhàn)爭的勝利，獲得復蘇和重生，希望祖國大地重新升起溫暖的太陽，迎來蓬勃向上的春天。因為只有中國，才能救人民與水火，因為只有中國，人民才能不像“牲口一樣活，螻蟻一樣死……”此處的省略號，一方面再次控訴了侵略者給人民到來的災難，另外一方面也表達了勝利的希望和信心。

《我用殘損的手掌》這首詩中蘊涵了豐富的審美意蘊，分析詩歌審美意象能體會出詩人深刻的情感，把握標點符號的運用可以體悟詩人見于言外的無盡審美想象空間。

參考文獻

[1]1937——1942腥風血雨杭州城，杭州日報數(shù)字報紙，2012年7月15日

[2]薩蘇：烽火海之南，坦克裝甲車輛，2019年第8期

（德宏師范高等?？茖W校 ?人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