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行思

宋云奇

國道，省道，縣道，鄉(xiāng)道……一群參加南召喬端筆會的文人，就像掙出樊籠，撲入大自然懷抱的雀鳥，嘰嘰喳喳，一路歡聲笑語。

暢議文學，參觀采風，隨后登頂寶天曼。乘車在蜿蜒如蛇的山道上盤旋躥行，猶如雄鷹展翅，在崇山峻嶺間恣意飛翔。身邊風聲呼呼，眾人驚叫連連，放眼道路兩邊：山上刀削斧劈，巉巖陡立，蒼松虬櫟遮天蓋日;山下溝深澗險，石壁夾峙，原生灌木林密不透風……

漫山遍野青綠之中，一蓬蓬紫荊花迎風綻放，紫里透紅，給大山平添一種熱烈喧鬧;僻靜之處，一叢叢迎春花花枝招展，綻金吐蕊，嬌嫩的花骨朵兒隨風搖曳，似懷春少女的笑臉兒，似言似嗔，欲笑還羞;還有無數(shù)叫不出名字的野花，或紅或白或橙或藍地恣情而開，給滿眸青碧的山野，鑲抹上一暈生動的靚色。

忽有文友疑問：眼下已是四月，早過了迎春花的綻放季節(jié)，這里的迎春花怎么還在盛開？有文友答道：可能是山高水涼，溫度較低，因此就開得晚了吧？另有文友笑曰：非也！不是這么回事兒，這些迎春花是該開時隱忍不開，專等咱們來了才開，這是笑臉相迎的意思嘛！哈哈，妙哉！這個解釋詩意盎然，說得真好！

說話之間，到了登頂處。下得車來，仰望曼頂，云遮霧障，松櫟疊翠。一條“之”字形高架棧道，凌掛陡峭壁立懸崖之上，折拐盤繞，時隱時現(xiàn)通往峰頂。棧道曲彎，八拐九折，陡峭壁立，凌掛山澗。在此等驚險絕道攀行，久居安逸生活，缺乏體育鍛煉，又步入老年的我，沒走多遠就氣喘吁吁，汗?jié)n濕衣。然而既來之，則安之;既登之，就不能半途而廢。于是根據(jù)體能，放慢節(jié)奏，走走歇歇，緩緩而行。

不知出了幾身汗水，濕了幾回衣衫，終于登臨峰頂。先到的文友已在那里忙活開來，拿著手機四處拍攝……峰頂是一平臺，臺內(nèi)巨石巉錯，四周古樹森森。環(huán)抱粗的勁松伸臂抽枝，左攀右援，蒼翠欲滴，挺拔云天;黝黑皴裂的老櫟曲扭斜矗，橫豎錯立，虬枝交織，滄桑無限……文友們或坐巉錯巨石，或倚水泥塑樁欄桿，紛紛以挺拔蒼松和虬枝老櫟為背景，或留影或合照，將充滿詩情畫意的瞬間定格為永恒。

我站于一旁，無聲觀賞著他們拍照，忽然發(fā)現(xiàn)平臺下面，有一枯朽蒼松軀干，高出臺面數(shù)尺，一摟綽綽有余，皴皮脫落，木質裸露，縱壑斑駁，上削下粗，幾節(jié)斷裂枯枝，手臂般橫向無畏伸展，整個就像一尊無頭的俠士，依然仰視蒼天，倔強而立，昭示著一種不屈不撓的俠義精神……然而不知為何，文友們拍峻峰，照巉石，攝勁松，影蒼櫟，卻無人以枯松為背景，留下具有更深內(nèi)涵的個照或合影。

這棵老松雖已枯朽，但它也曾經(jīng)健碩年輕過?。∷〈T年輕的時候，肯定也像這些正當年輕健碩的勁松一樣蓬勃蔥蘢，意氣風發(fā)，頂天立地，傲視一切的吧？說不定還比它們更挺拔，更偉岸，更蓬勃，更雄奇呢！且不說它雖已枯朽，依然倔立，還昭示著一種永不屈服的精神呢！自古人生誰無死？貴留魄魂照汗青！那就讓我以枯松為背景，與它合一張留影吧！人生在世，活的就是這種精神吶！

照罷合影，繼續(xù)行程。峰頂往前，是一段“魚脊骨”樣的山脊背。山脊之上與兩邊，有天外飛石、仙人天書、接天崖、牧虎頂、豹子洞、通天瀑、游龍瀑等馳名景點。一行人在狹促逼窄的“魚脊骨”上驚悸行走，目睹一脊兩面驚世絕倫風格獨異的旖旎風光，步步驚心、時時留神之際，又忍不住發(fā)出一連串驚嘆：驚造物主的鬼斧神工，嘆大自然的雄奇瑰麗！并不時停下腳步，用手機拍下這難得一見的絕世美景。

山脊過后，按計劃返程。文友順石階小道逶迤而下，我卻站在“魚脊骨”處留連忘返?；乜磥頃r的山間公路與適才登頂?shù)那鷱潡５溃绨自骑h帶般在山腰盤旋纏繞;遠望山下的度假村、滑雪場、漂流點、停車場和農(nóng)家樂，俱如云霧之中的棋布星羅，時隱時現(xiàn)于一片影影綽綽的朦朧里。這是一幅多么精致絕美的水墨圖畫呀！

憶起上世紀八十年代，曾經(jīng)在此開過一次筆會。那時的喬端與寶天曼，是個什么模樣呢？整個鄉(xiāng)鎮(zhèn)就一街兩面，巴掌大一片逼窄地方，除卻鎮(zhèn)上學校的操場，這里再無可供玩樂的地方。寶天曼里山林雜生，瘋亂無章;山路崎嶇，不能車行;亦無棧道可走，登山只能攀爬。然而四十年后，這里竟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大搞旅游，經(jīng)濟開發(fā)，使喬端鎮(zhèn)變成了東西兩街、兩橫四縱，商店排立，熱鬧喧嚷的河南省最美鄉(xiāng)鎮(zhèn)、全國特色景觀旅游名鎮(zhèn)、國家“一村一品”示范鄉(xiāng)鎮(zhèn)。

思緒之中，下山而行。下山的道路，雖與上山一樣翻巖越澗，折拐曲彎，但顯然比上山輕松多了，因此我竟然走在了眾人前面。循云上天階逶迤而下，過七曲八折的游龍瀑觀景覽橋，在快活林的石座石桌間稍做歇息，即到來時登頂處，開始乘車而歸。

回至住處，似乎言猶未盡。想到這次筆會上，對于該鎮(zhèn)玉葬村鄉(xiāng)村經(jīng)濟振興實踐、荊子垛農(nóng)特產(chǎn)品電商扶貧基地與白河社區(qū)易地扶貧搬遷點的采風考察，忽然覺得喬端人真是了不得！碌碌無為如下坡，昂奮前行似登山。喬端人正是憑著堅韌不拔的“登山”精神，持之以恒，勤奮勞作，將一片曾經(jīng)的荒山野水，變成了精美綺麗的人間畫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