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為人設計的思考

董美敬

摘 要：蘆原義信《街道的美學》以及其《續(xù)街道的美學》一書中，涉及了很多街道的設計理念。中國和日本文化，在很多方面都有著相似之處，涉及地域的、材料的等等。對于外來的文化思想，不能一味地加以否定，而是要取其精華，去其糟粕，方能為我所用。文章針對《街道的美學》中一些關于建筑的、城市街道的設計思想進行研究。

關鍵詞：《街道的美學》;輪廓線;原風景

我國最早的設計概念是“造物”，而“design”則是國外舶來之詞。遠古時代，人類第一次打磨石器，制造狩獵用的長矛，都是造物的開始，也是設計的開始。我國擁有悠久的造物歷史，然而真正的設計詞匯卻是在近現(xiàn)代才開始真正被提出。雖然受西方現(xiàn)代設計思潮影響深遠，但我們歷代設計人員扎根于我們的傳統(tǒng)文化，發(fā)展出了適合我們自己的“本土設計”，在文化自覺的語境之下，使城市之美、街道之美成為整個設計中不可忽視的一部分。筆者讀日本當代建筑大師蘆原義信關于街道的著作《街道的美學》一書后，從他的城市空間美學中，感悟到我們現(xiàn)在所居住之城市有很多需要提升的地方。

一、中心性的喪失

蘆原義信在書中比喻城市的中心性為“水果的核”，他認為所謂的中心，并不是為了在那里放射出任何的力，而是為城市的一切活動賦予空虛的中心點，并強制活動長久的循環(huán)。他認為日本的街道是相當缺乏中心性的，就像是沒有骨骼的軟體動物，經(jīng)過時間、空間的改變之后，仍然在不斷地擴張和生長。中國的街道又何嘗不是如此呢？作者在書中列舉了很多國外的機場，例如，伽利略機場、達芬奇機場、肯尼迪機場等，反觀中國，極少有以人物命名的機場，在公共空間，建筑空間一般都是某種精神風貌展示。屠呦呦以及袁隆平等這些大家是我們國家文化的脊梁，是值得宣揚和尊重的人，可以嘗試以他們來命名建筑空間。

傳統(tǒng)的建筑在為新的都市化發(fā)展讓路，一座座代表中國文化的建筑逐漸淹沒或者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中，而被保存下來的少數(shù)建筑也沒有融入周遭的環(huán)境之中，孤立而突兀地佇立著。河南省鄭州市的二七塔，是中國獨特的仿古聯(lián)體雙塔建筑，同時也是一座紀念性的建筑，是為了紀念二七大罷工而修建，是這個城市的標志性建筑。從1971年建立至今，經(jīng)過多次的修繕，曾經(jīng)是周邊最高建筑的二七塔，如今早已被周圍的高樓大廈所包圍。這只是一個小的點，放眼望去整個國家，好像大家都急于擺脫傳統(tǒng)，想搭上高速發(fā)展的列車，恨不得把所有的過去都用鏟車一下推平，進入下一個新的世界。那根基在哪里呢？城市的文脈傳承又在哪里呢？我想只有扎根我們自己的文化，才能培育出真正的地域民族之花，它不張揚，但是卻與眾不同。

二、“第一次輪廓線”以及“第二次輪廓線”

蘆原義信在書中將決定建筑原本外觀的形態(tài)稱為建筑的“第一次輪廓線”，而把建筑外墻的凸出物和臨時附加物所構成的形態(tài)稱為建筑的“第二次輪廓線”。歐洲國家由于其歷史的發(fā)展以及建筑的材料影響，建筑多為磚石砌筑的外界面，造型美觀，街道多為建筑本身的“第一次輪廓線”。而像中國、日本、韓國等亞洲國家多為木架結構的建筑，由于材料的不穩(wěn)定性和臨時性，使很多建筑不能經(jīng)過時間的洗禮，因此建筑的修繕次數(shù)較多，“第二次輪廓線”成為街道的主要呈現(xiàn)面貌。雖然現(xiàn)在城市街道中出現(xiàn)了大量的現(xiàn)代風格的建筑，使用鋼筋混凝土等建筑材料，卻更多受國際風格的影響，建筑風格的統(tǒng)一化、模式化，千篇一律地照搬西方的建筑風格，使城市街道的地方傳統(tǒng)美感逐漸淡化。此時呈現(xiàn)出來的無秩序、臨時性，無疑更多的是“第二次輪廓線”。我國在近幾年逐漸開始關注城市街道設計，在很多城市的街道中隨處可見的是標準化的門頭，為求統(tǒng)一化，所有門頭都用統(tǒng)一的顏色、材質(zhì)以及尺寸。作者在書中以東京銀座大廈為例進行分析，為了在各國家的市中心能夠更好地看到“第一次輪廓線”，減少“第二次輪廓線”，提出了如下方案：市中心的主要道路要加寬;人行道同樣要加寬，在人行道兩邊根據(jù)具體的位置，合宜地布置長椅、室外雕塑、噴泉、指路牌等;限制建筑以及裝飾面對“第一次輪廓線”的遮擋;創(chuàng)造“陰角”空間和“圖形”，并應用“正面性”和“密接性”原理。這樣的方案，處處體現(xiàn)著為人設計這一設計思想，同時對我國建筑街道的美觀提升具有重大的參考意義。

三、內(nèi)部與外部

所謂建筑空間不過是一個四方的盒子，勒柯布西耶說：“房子是供人居住的機器。”現(xiàn)代人類社會生活中，經(jīng)過人為設計的環(huán)境，其實都是機器。這座“機器”由天、地、墻圍合而成。公共空間也好，家居空間也罷，它們的內(nèi)部空間皆為如此。作者將地板、墻壁以及天花板看作限定建筑空間的三個重要的因素。他把建筑劃分為外部的空間和內(nèi)部的空間，包圍著內(nèi)部的空間屬于外部空間，被外部空間包圍著的屬于內(nèi)部空間。這樣的邊界性的區(qū)別，同時讓人的心里也產(chǎn)生了邊界感。內(nèi)部是溫馨私密而安全的完全自我的空間，外部是冷漠而疏離的空間。正是由于這樣的一種情感體會，在街道的設計中可以對內(nèi)部的空間加以延伸，使人的安全而私密的空間外化，弱化內(nèi)部空間與外部空間的界限。作者在書中有列舉這樣一個案例：在步行街道中，把室內(nèi)的地磚應用在地面上，讓人即使走在外部的空間中，仍然有種在內(nèi)部空間的感覺。

在城市中辛苦奮斗的人，工作勞累一天后，回家關閉房門之后，進入了自己的私密空間，這樣的內(nèi)部空間是屬于自我的安全空間。因此需要設計者在街道的設計中考慮內(nèi)外空間，給外部空間創(chuàng)造更多的吸引力，讓外部空間內(nèi)化，在城市的規(guī)劃和整頓中，創(chuàng)造出更舒適的魅力城市空間。這樣的情感注入從為人角度出發(fā)，可讓這些孤立的外城人擁有歸屬感。

四、原風景

城市的街道像一位老者，靜觀著時代的變化，是一代人，甚至幾代人的回憶。麻省理工學院建筑學院凱文·林奇教授在其《城市意象》一書中提出了“意象”這一概念，即街道中給人印象最深刻的是什么，城市中人們最容易理解和最容易留下印象的事物是什么，這些“意象”是這座城市的魅力所在。凱文·林奇在此基礎上提出了構成“城市意象”的五個重要因素，即道路、邊界、區(qū)域、節(jié)點和標志物。這些讓人印象深刻的點不僅是“意象”的由來，也成了文學家心目中的“原風景”。作者在書中提到他小時候印象最深刻的是寺院內(nèi)的銀杏大樹，以及小時候在這座寺院中游樂，抽陀螺、騎自行車、爬樹、捉迷藏等等。我們的童年又何嘗不是一樣的呢？小時候的“原風景”是河堤、大樹、田野、跳繩、石子。而新一代的青少年，他們的童年更多的是手機、電視、鋼筋混凝土的格子房間。這樣的“原風景”給人帶來的只是自我的孤獨成長和與大自然的疏離?，F(xiàn)在的年輕人總是想“走出去”，離開自己生活的地方。而很多人走了之后就再也沒有“回來過”。他們在其他城市扎了根，成為其他城市的“風景”。如果城市在建造的過程中考慮到人情味和安全感，讓人在原來的城市中有一定的城市記憶，這些記憶可以是街道、建筑、大樹或者其他任何值得他留戀的地方，即使他生活在其他的城市，內(nèi)心對這些記憶場所仍然是懷念。這樣的一種記憶情感，延續(xù)在生活中、工作中以及與他人的交往中，成為一種情感脈絡的傳承，使“原風景”的場所精神與現(xiàn)有的城市產(chǎn)生了關聯(lián)。因此，把城市空間打造成富有人情味的記憶場所，創(chuàng)造出讓人印象深刻的“原風景”，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五、結語

《街道的美學》一書中，無處不在體現(xiàn)著以人為本的設計思想，作者抬眼看國外的同時，低頭看到的是自己的國家需要改進的各種不足。在如今提倡民族傳統(tǒng)文化自信的時代，我們要在設計發(fā)展中堅持為人設計的同時注入我們的文脈傳承。蘆原義信的《街道的美學》一書同時是其對建筑空間街道美學的探索。在對建筑和街道的探索中，他提倡對當代城市的批判以及人性生活環(huán)境的回歸。他在書中提到：“街道是當?shù)鼐用裨诼L的歷史中建造起來的，其建造方式與自然條件與人有關，因此世界上現(xiàn)有的街道與當?shù)厝藗儗r間、空間的理解方式有著密切的聯(lián)系?！蔽覀儾浑y看出，蘆原義信一直是把人作為內(nèi)部空間與外部空間中的一個重要的基本要素?？臻g的設計是為人服務的設計，而人同時又成為整個空間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二者緊密相連，不可分割。因此，設計師在街道的設計中要考慮注入人情的關懷，創(chuàng)造出溫情脈脈的外部空間。

參考文獻：

[1]蘆原義信.街道的美學[M].尹培桐，譯.南京：江蘇鳳凰文藝出版社，2017.

[2]林奇.城市意象[M].方益萍，何曉軍，譯.北京：華夏出版社，2001.

作者單位：

河南大學美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