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紀音樂、第三浪潮音樂、拼貼音樂辨析

摘? 要：新世紀音樂、第三浪潮音樂、拼貼音樂是三個不同的概念。恩雅的音樂被普遍定義為新世紀音樂，目前中國對恩雅研究相對有限，外國文獻也多集中在對其生平的介紹和唱片推廣方面。本文將從新世紀、第三浪潮、拼貼這三種音樂風格的內涵與外延、恩雅音樂風格分析的角度出發(fā)，力圖詮釋這三種音樂風格的異同和恩雅音樂的定位。

關鍵詞：新世紀音樂;第三浪潮音樂;拼貼音樂;恩雅;音樂風格

在《新格羅夫音樂與音樂家辭典》中New Age（可譯為“新時代”或“新世紀”）指的是一種基于人類社會最終通過個體的轉變而進行文化進化信念的意識形態(tài)。20世紀90年代“新時代”思想出現(xiàn)在美國的替代治療社區(qū)。Third stream（可譯為第三潮流或第三浪潮）來源于1957年岡瑟·舒勒（1）在布蘭迪斯大學的一次演講中首創(chuàng)的一個術語，指的是一種音樂形式，即綜合了當代西方藝術音樂和其他音樂傳統(tǒng)的基本特征和技巧的一種音樂形式。Collage（拼貼）是從視覺藝術中借用的術語，指將各種物體、碎片或剪報粘貼到背景上的行為，或粘貼到產(chǎn)生的藝術作品上。音樂拼貼是多種引用、風格或紋理的并置，使每個元素保持其個性，這些元素被認為是從許多來源摘錄并排列在一起的，而不是共享共同的起源，用于表達這種效果的其他詞語包括“montage”“assemblage”和“bricolage”（2）。

一、三種音樂風格的內涵與外延

（一）新世紀音樂

“新世紀音樂”風格是神秘的，連接音樂、冥想和思想，具有宗教意味。根據(jù)《新格羅夫音樂與音樂家辭典》可知，“新時代”思想出現(xiàn)在20世紀90年代的美國。1976年威廉·阿克曼的第一張原聲吉他獨奏專輯《In Search of The Turtles Navel》（《尋找海龜?shù)亩悄殹罚┑陌l(fā)行，使“新世紀音樂”這個詞出現(xiàn)在音樂領域。新世紀音樂標志著一個新的音樂時代，其音樂風格的范圍是廣泛的。如早期的新時代先鋒包括前衛(wèi)搖滾樂隊Pink Floyd（平克·弗洛伊德）（3），爵士音樂家Paul Winter（保羅·溫特）（4）和電子音樂作曲家Wendy Carlos（溫蒂·卡洛斯）（5）。最早出現(xiàn)的具有新時代音樂風格的作品是托尼·斯科特于1964年發(fā)行的第一張新時代專輯《Zen（6） Meditation》（《禪宗冥想》）。“新世紀音樂”作為一種當代音樂流派，為國際唱片業(yè)創(chuàng)造了不少的收入。

（二）第三浪潮音樂

“第三浪潮音樂”這一概念的核心是任何音樂都能從與另一種音樂的對抗中獲益。例如西方藝術音樂的作曲家可以在作品中學習爵士樂的節(jié)奏活力和搖擺，而爵士音樂家也可以從古典音樂的大規(guī)模形式和復雜的調性體系中找到新的發(fā)展途徑。這個詞最初用于形容一種試圖將爵士樂和西方藝術音樂的基本元素融合在一起的音樂風格，這兩大主流音樂結合起來形成第三浪潮。而在第三浪潮出現(xiàn)之前，西方藝術音樂與爵士樂在音樂史上各自占據(jù)的比重雖然較大，但二者之間并沒有出現(xiàn)交融現(xiàn)象，在20世紀70年代以后，越來越多的作曲家作品中出現(xiàn)了這種交融的現(xiàn)象，由此第三浪潮音樂得到發(fā)展?！暗谌顺薄边@一名稱是1957年舒勒首創(chuàng)的一個術語，但在此之前這種風格已經(jīng)存在了許多年，例如Red Norvo（雷德·諾沃）在1933年出版的唱片《章魚之舞》（7），Ralph Burns（拉爾夫·伯恩斯）于1946年創(chuàng)作的《夏季序列》（8），同年喬治·漢迪創(chuàng)作的《模糊》（9）等。自1950年代末以來通過鋼琴家Ran Blake（雷恩·布萊克（10））的作品，“第三浪潮音樂”這個名稱內容得以擴大，第三浪潮音樂有了新的發(fā)展，其音樂作品包含的古典音樂元素不僅來自非裔美國人，也汲取其他民族的傳統(tǒng)元素。

（三）拼貼音樂

“拼貼”這個詞已經(jīng)被用于指代有多種含義的音樂，目前主要用來描述20世紀那些從多個來源借用音樂素材的作品。拼貼音樂作品中的元素在基調、音色、節(jié)拍或節(jié)奏上都是不同的，缺乏韻律是保持每一種元素的個性并傳達多樣化組合音響的重要因素。它的樂趣在于順利加入似乎屬于彼此的熟悉的旋律。在1900年以前的音樂中可以找到拼貼的罕見先例。例如1673年比伯編曲的合奏《巴塔利亞奏鳴曲》第二樂章，以五種不同音調的八首民歌組成的雜亂的混成曲，在不同的時間進入，在偶然的不和諧中碰撞，表現(xiàn)了戰(zhàn)斗前的士兵的精神狀態(tài)。在莫扎特的《唐璜》（1787）第一幕終曲中，有三個樂隊在舞臺上同時演奏小步舞曲、芭蕾舞曲和華爾茲舞曲。馬勒交響曲中的段落并列引用了民歌、舞曲、進行曲和其他流行的體裁。

在查爾斯·艾夫斯的一些作品中首次實現(xiàn)了拼貼的發(fā)展（盡管他沒有使用這個詞）。艾夫斯的大部分拼貼畫是在1927年到1937年之間首次展出和出版的，但直到20世紀50年代和60年代它們才有了更廣泛的知名度。拼貼音樂的典型即在一個主要的音樂層面，通常在借來的材料基礎上，添加多達20幾個其他曲調的片段和變體，每一個都通過旋律或節(jié)奏上的相似、體裁或性格的相似或音樂之外的聯(lián)想而與基本的層面相連。拼貼音樂在20世紀50—60年代具有廣泛知名度，對其他事物也產(chǎn)生了影響，如達達主義（11）對不同風格或偶然事件的混合?！盎炷烈魳贰薄ㄟ^拼接和配音將磁帶上現(xiàn)有的聲音組合而成——在其過程中幾乎與視覺藝術中的拼貼畫是完全相同的，其聲音來源包括錄制的音樂，例如凱奇的《虛擬景觀 No.5》（1952）和施托克豪森的《少年之歌》（1955），其效果可以被描述為音樂拼貼。

貝爾恩德·阿洛伊斯·齊默爾曼創(chuàng)作了幾部使用拼貼畫的作品，他使拼貼這一術語得到推廣。他的歌劇《Die Soldaten》（《士兵們》）（1957）使用了來自不同歷史時期的音樂進行疊加，引用了爵士樂、巴赫唱詩班和格里高利圣歌來暗示過去、現(xiàn)在和未來的同時性。拼貼也出現(xiàn)在流行音樂中，例如饒舌樂隊Public Enemy（《公眾之敵》）在1988年推出的數(shù)字采樣音樂《Night Of The Living Baseheads》（《棒球之夜》），其拼貼包含了超過30種音樂、演講或聲音的樣本，每一種都通過喚起聯(lián)想來增加歌曲的信息。

（四）三種音樂風格的“和而不同”

三種音樂風格的發(fā)展都處于20世紀，屬于現(xiàn)代音樂。其音樂風格的相似之處在于這三種音樂都不是單一的音樂元素，它們的風格界定具有混合性。例如：“新世紀音樂”中包括搖滾樂、爵士樂、電子音樂、宗教音樂等元素;“第三浪潮音樂”包括爵士樂、古典音樂等元素或兩者交融等現(xiàn)象;“拼貼音樂”則融合了以上兩種音樂風格中所有的音樂元素。但拼貼音樂存在觀點上的差異，在其風格界定上存在多解性，例如最著名的拼貼作品1968年貝里奧的《辛通尼亞》第三樂章。然而具有諷刺意味的是貝里奧本人拒絕使用“拼貼”這個詞來形容他的作品，而是更傾向于把他的多次引用描述為音樂史上不同觀點的標記（12）。從音樂史的時間線上來看，拼貼音樂出現(xiàn)的時間最早，為第三浪潮音樂的出現(xiàn)與發(fā)展打下了一定的基礎，第三浪潮音樂的界定又為新世紀音樂提供了依據(jù)與支撐。

二、恩雅音樂風格分析

恩雅出生于1961年愛爾蘭共和國多內加爾郡圭多爾鎮(zhèn)的一個音樂世家，被大眾普遍譽為“新世紀音樂之后”。但恩雅并不認同將她的音樂風格歸于New Age，她認為她的音樂只屬于“恩雅”。在風格界定上有人也談及她與新世紀、第三浪潮、拼貼這三種音樂的關系。除了把握其核心特征外，深入把握其內涵與外延是非常重要的。

在恩雅的音樂里我們能感受到大自然的肅穆感和神秘感，這符合新世紀音樂所敘述的風格。恩雅音樂中的肅穆感來自于恩雅音樂里的宗教性。恩雅從小跟隨母親參加唱詩班，全家信奉天主教，因此在恩雅的意識里有著深厚的宗教情結。如她的首張個人專輯《Watermark》（《水印》）（1988），其中一大特色是贊美詩式宗教曲風的應用。恩雅采用贊美詩式的吟詠唱法，烘托出對生命的無限感懷。此外恩雅的音樂具有民族性，有愛爾蘭凱爾特（13）音樂元素。如《Watermark》（《水印》）（1988）中有四首歌曲用愛爾蘭語寫作;《Shepherd Moons》（《牧羊人之月》）（1991）中采用愛爾蘭凱爾特音樂與新世紀音樂編曲相結合的風格。《Amarantine》（《永恒之約》）（2005）中融合民族音樂、另類流行搖滾、當代凱爾特音樂風格等。

恩雅認為她的音樂風格只屬于“恩雅”，筆者認為這種說法源于恩雅歌曲中的和聲。恩雅的音樂旋律非常簡潔甚至單調，但簡單的旋律經(jīng)過恩雅對各個聲部的演唱與合成，帶來一種格外美妙的感覺——那是類似于“教堂圣歌”一般神圣而崇高的感覺。在音樂演奏方面，恩雅用手指來觸撥提琴的弦，大幅度地用頓弓來代替歌曲的節(jié)奏進行伴奏。這兩個特點奠定了“恩雅”獨一無二的音樂風格。從更寬泛的角度講，恩雅的音樂風格融合了宗教音樂、民族音樂、古典音樂、搖滾音樂、電子音樂等元素。由此可見恩雅的音樂風格是廣泛的，筆者認為她的音樂既具有第三浪潮音樂的特點又有新世紀音樂的特點，但不屬于拼貼音樂。在本文中筆者介紹了拼貼音樂的內涵與范疇，筆者認為拼貼音樂相比較第三浪潮音樂與新世紀音樂來說更為復雜。拼貼音樂通常是在借來的材料的基礎上添加多達20多個其他曲調的片段和變體進行創(chuàng)作，而恩雅的音樂卻相對單一?！缎赂窳_夫音樂與音樂家辭典》中提到那些取材相對較少，或者把借來的材料仔細地融合到一個新的背景中去的音樂形式，缺乏拼貼所特有的多種不同元素，這類使用借來素材的作品還不能稱之為拼貼（14）。由此，筆者認為將恩雅的音樂歸納到新世紀音樂最為恰當，原因有以下三點：第一，恩雅的音樂描述大自然居多，她出道至今發(fā)表過的音樂專輯里有一半以上都是對大自然的描摹，如《水印》《牧羊人之月》《樹的記憶》《雨過天晴》《暗天之島》等。第二，她的音樂具有宗教性，如她的專輯《Amarantine》（《永恒之約》）、《Dark Sky Island》（《暗天之島》），其旋律融合了大量宗教元素。第三，她的音樂中包含諸多音樂元素，如電子音樂、搖滾音樂、民族音樂、古典音樂等。因此筆者認為不能憑借具體單一元素來評判新世紀音樂，它作為一個當代音樂流派其音樂風格應是廣泛的。恩雅的整個音樂風格都適用于新世紀音樂這個范疇。

三、結語

“新世紀音樂”“第三浪潮音樂”“拼貼音樂”三種音樂風格是彼此交融的狀態(tài)，本文從恩雅的音樂風格切入，為我們研究這三種音樂風格提供一些參考依據(jù)，有利于我們站在他者的角度審視西方音樂流派，同時對現(xiàn)代流行音樂具有更清晰的認知。

注釋：

（1） Gunther Schuller（岡瑟·舒勒）：美國圓號演奏家、作曲家、指揮家。

（2）《新格羅夫音樂與音樂家辭典》第35306頁，第50941頁，第10146頁。

（3） Pink Floyd（平克·弗洛伊德）：英國搖滾樂隊，1965年于倫敦成立，樂隊成員由貝斯手羅格·沃特斯、吉他手大衛(wèi)·吉爾摩、西德·巴勒特、鼓手尼克·馬森、鍵盤手理查德·懷特組成。代表作《月之暗面》《迷墻》。

（4） Paul Winter（保羅·溫特）：1939年出生于美國，中音薩克斯手，17歲在芝加哥的西北大學求學時，組建了一直爵士六重奏樂隊，并在1961年度校際爵士樂節(jié)上獲獎。于1967年組建成保羅·溫特合奏團，它使用全新的樂器組合——古典吉他、英國號、大提琴和非洲式巴西打擊樂器。

（5） Wendy Carlos（溫蒂·卡洛斯）：1939年出生于美國羅德島州普塔基特市，于1972年通過變性手術成為女性。是世界上偉大的電子合成器革新者之一、電子音樂的先驅。代表作《Switched-On Bach》（使用合成器來演奏錄制巴赫的音樂，是世界上第一張全程使用電子合成器演奏錄音的古典音樂專輯。

（6） Zen，指日本禪宗的意思。

（7） Red Norvo（雷德·諾沃）（1908年3月31日至1999年4月6日）是爵士樂早期的振動記錄儀之一，被稱為“搖擺先生”。后來他幫助建立了一個可行的爵士樂。他的主要唱片包括“章魚之舞”“精神病院”“敲木頭”“剛果藍調”和“墻上的洞”。雷德·諾沃出生于伊利諾伊州貝爾斯敦的肯尼斯·諾維爾。

（8） Ralph Burns（拉爾夫·伯恩斯）：美國原創(chuàng)音樂作曲家，詞作家，編曲家，樂隊指揮，博普鋼琴家。代表作《夏季序列》。

（9）喬治·漢迪（1920-1997）：爵士樂作曲家、編曲鋼琴家。代表作《模糊》。

（10） Ran Blake（雷恩·布萊克）：美國作曲家、鋼琴家和音樂教育家。代表作《Blue Moon》。

（11）Dadaist（達達主義）：是一場興起于一戰(zhàn)時期的蘇黎世，波及視覺藝術、文學（主要指詩歌）、戲劇和美術設計等領域的文藝運動。是20世紀西方文藝發(fā)展歷程中的一個重要流派，是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顛覆、摧毀舊有歐洲社會和文化秩序的產(chǎn)物。

（12）《新格羅夫音樂與音樂家辭典》第10147頁。

（13） 凱爾特音樂主要意味著兩個方面的內容：一是那些自稱凱爾特人的音樂（無關音樂，以最初的國家定義）;二是包含每一種能使音樂作品具有獨特性的凱爾特民族的元素。通常，凱爾特音樂這個名稱用來指愛爾蘭和蘇格蘭音樂，因為這兩個地方都產(chǎn)生了聞名于世的與眾不同的音樂風格，而這兩種風格實際上有著名副其實的共同特征和明顯的相互影響。但值得注意的是，愛爾蘭和蘇格蘭的傳統(tǒng)音樂人自己卻回避使用“凱爾特音樂”這個名稱，除非迫于市場的需要。凱爾特音樂是凱爾特民族的音樂，以及在傳統(tǒng)民族音樂基礎上衍生出的各類融合音樂。狹義的愛爾蘭音樂，即愛爾蘭傳統(tǒng)音樂是凱爾特音樂的一種，而且在很大程度上是凱爾特音樂的同名詞。

（14）《新格羅夫音樂與音樂家辭典》第10147頁。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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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張欽銘，鄭州大學音樂學院音樂與舞蹈學（西方音樂研究） 專業(yè)碩士研究生。